我的折騰與奮進

黃文林

人生就像一面爬滿藤蔓的墻，一片青蔥翠綠里隨處可見歲月沖刷的斑駁，那盎然張揚的生命里肆意生長著一顆不屈的靈魂。我不止一次問自己，到底想要過一種怎樣的人生，是選擇“佛系”“躺平”？還是沖破舒適圈，昂揚前行？

“人生本該折騰奮進”這句話常常被我掛在嘴邊，我想它很好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回望我這幾年走過的路，雖然身后的腳印歪歪扭扭，但我始終奮勇向前。盡管我的父親總認為，命運早已安排好一切，人為的改變是徒勞的，我卻始終不愿相信他那一套人生觀點，并暗暗發誓，我會人定勝天，改變我所能改變的，走出自己的精彩。

知識，改變人生的起點

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父親是蹬三輪車的，母親在服裝廠打工。我們家三姐弟，我排行老大。在那個重男輕女、物質匱乏的年代，母親總跟我們三個小孩灌輸“誰考不上大學就得出來打工”的想法。我要讀大學，不想年紀輕輕就待在工廠里過著一眼看到頭的日子。

小學的學習生活，還是無憂無慮的。轉折發生于六年級升初中的考試，當時很意外考了一個不錯的成績，獲得一學期的獎學金。從此之后，我平靜的學習生活竟泛起一絲絲漣漪。可以說獎學金激起了我的榮譽感、勝負欲之類的東西。我對學習用心起來，開始規劃學習生活，把它精確到每小時每分鐘。初中三年，我多次拿到學校的獎學金。到高中階段，我對自己更是苛刻，學習時間不斷延長。每天五點半，家人和鄰居們準時聽到我嘹亮的讀書聲，中午回到家也是爭分奪秒看書，晚上更是獨自學習到凌晨一兩點。我深知我不是那種天賦型的學生，只能以勤補拙。當時我的“勤奮”，無疑造成鄰居們的困擾，但他們怕打擊我學習的積極性，不敢向我提出，只是偶爾在我母親面前暗示幾句，母親肯定明白，但她始終沒有在我面前提上一嘴。

這種高強度的學習短時間內的確能發揮效果，它能讓我從一百多名擠進前五十，但它的副作用更大，堅持了六年，我的身體扛不住了，最終高考發揮失常。

高考帶給我的心理創傷久久都不能抹去，以致多年后，只要提及“高考”兩個字，我的喉嚨就像卡著幾根魚刺，久久說不出話來。其實，我的高考成績比專科線多出幾十分，可以去讀本科B類院校，但父母覺得學費太貴了，家里負擔不起，讀個專科就好。

人生不能因為失去某些東西就萎靡不振，我還是要繼續往前走。我想通過專插本考試繼續接受教育，但父親卻說：“你注定考不上，這就是‘命水，不要浪費時間……”我知道父親認為女孩子讀個專科就夠了，反正遲早要嫁人，何況家里經濟不允許我再讀兩年的本科。但慶幸當時母親也認為知識可以改變人生。在母親的堅持下，我如愿去到我心心念念的大學。

大學本科畢業后，我考上公辦學校的教師。反觀身邊的親戚：幾個堂姐在十三四歲的年紀早早輟學了，表弟們初中還沒畢業就去工廠打工。

或許我的骨子里有一種不服輸的勁兒，或許真的喜歡讀書，在那平淡的人生中，知識改變了我的起點，讓我有資格去折騰、去追夢。

從教，一生無悔的選擇

很多東西，擁有時不珍惜，失去了才覺得彌足珍貴。現在想想，剛畢業那時，自己真的太年輕，很多想法都不成熟。工作稍微一忙碌，便開始抱怨起種種不是，總認為當時的工作忙到失去自我。這樣灰暗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半，后來我遇到了愛情，滿腦子想的都是以后幸福的婚姻生活，很快我就向學校提出辭職。

沒有自己的工作后，我以為接下來的生活應該是陽光明媚、輕松自在的。但是現實生活卻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巨大的失落感降臨在我的身上。盡管我常安慰自己，我還年輕，工作還可以重新再找。但在人才濟濟的大城市，就業壓力讓人片刻不得喘息。那段時間，我的心里常常不能釋懷，表面說得云淡風輕，實際真的不是那么簡單。

但日子還得過下去，工作還是得找。在大城市找不到，就回家鄉找。后來，我在家里小縣城的一所私立學校找到了工作。重新站在三尺講臺上，我頓時有了直面人生的勇氣，才發現從教是我一生無悔的選擇。我知道長時間待在私立學校是不行的，我得努力考取編制，因為公立學校的福利待遇會好一些，教師培訓提升的機會多一些。

母親知道我的想法，很支持我，于是我就開始了一邊工作、一邊備考的日子。每天我哄完小孩睡覺后，微黃的燈光蕩漾著月色，我手里的筆不知停歇地飛舞著;時鐘的嘀嗒聲沉浸在黑夜里，時間飛速流逝，悄然無息。我的認真努力，父母看在眼里，他們怕我身體吃不消，總讓我要注意休息。后來發現這樣的勸說無效后，父親又開始說一些打擊我信心的話。但是我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跟他們信心滿滿地說一定能考上。

也許是沒有給自己留后路的原因，只能義無反顧往前沖。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如愿再次考上公辦學校的教師。

因多次換學校，我的黨員檔案也跟著調動。一次，我必須回高中學校辦份證明。我的黨員介紹人是我的高中班主任，再次見到他，他的頭發早已花白。我覺得他能認出我的模樣，名字肯定說不上來，便自報名字，他點點頭，說他知道我。我把來找他的緣由和我近幾年的工作變動簡單說了一下。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怎么那么折騰？”話里帶著些許心疼，我只能無可奈何地笑笑。當他知道我工作的地方是在鎮上，不算偏僻，便放心了。

身邊的朋友得知我有兩次成功考編的經歷，都佩服我的實力，并驚嘆我有勇氣再來一次。我也慶幸自己能觸底反彈，在那段“暗無天日”的人生隧道里慢慢掙扎，始終沒有放棄，終于透過縫隙看到一點亮光照進來。

奮進，在人生之路不斷折騰

原本我以為我會在小鎮上做個“安分守己”的小老師。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被市教育局調到市重點中學任教。一開始，心里多多少少會產生壓力，甚至有時會質疑自己的專業能力。后來想了一下，人生從外打破，是壓力;從內打破，是成長。在教學的殿堂里，我雖然剛剛登堂入室，但我相信自己已經開始起步，神圣殿堂里的優美風景令人期待。這意味著今后我將面對更多的挑戰，我要不斷探索教育教學新規律，不斷追求教育教學新境界。

紀伯倫說：“懶惰會使你與時序脫節，讓你步出生命的行列。”我不愿一成不變，于是，我加入汕尾市林劍峰名教師工作室，開啟我的學習研修之路。工作室發揮了它的輻射作用，為我們學員提供學習的資源和平臺。我們通過觀看名師上課的網絡視頻，來提升自己的教學能力;通過學員上研修課，我們集中討論反思;通過互相鼓勵，寫作投稿，提升自己的寫作能力……

我的身邊經常會出現不同的聲音，同事會跟我說：“你加入工作室有什么用？還是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學生已經夠讓人心累了……”也有些同事認同我對語文的熱愛，但他們卻不愿邁出學習步伐去改變現狀。

我知道，就像讀一本書，世人都愿意讀通俗易懂的書，人們都希望做一些輕松不費勁的工作。而我愿意讀一點費勁的書，讀一點我還不太習慣的書，讀一點需要自己查點資料、請教別人的書。我愿意在我的人生之路上不斷折騰，不斷奮進。每天扎扎實實去經營，勤勤懇懇去打造。或許有一天，當我抬起頭發現前面的路仍然很長，但最初的起點早已被我遠遠甩在后面。

加入工作室一年了，我在教研能力、寫作能力上有了一點進步，也取得一點小成果。如今的我，雖然有點忙碌，但累并快樂著。于我，教學不單是一種謀生手段，更能收獲一份感動與成績，寫作不再是一種壓力，而是抒發生活，表達生命。

看看這一墻的藤蔓，哪怕并不壯麗奪目，卻別有一番風味。微風浮起，枝蔓搖曳，恰似霓裳般的舞姿，于城墻間盈盈如畫。

（作者單位：廣東汕尾市陸豐龍山中學）

見習編輯 成 盼

責任編輯 黃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