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奶奶的《外婆橋》

湖南省隆回縣第二中學默深文學社 羅慧

又是一次失敗，有人在旁邊冷嘲熱諷。我看著眼前的成績，突然覺得好委屈，明明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想讓數學成績好一點，可就是不行。大抵是應了屈原那句“人窮則反本”，我突然想起了奶奶，想起那個站在村頭張望盼我回家的小老太太，那個一輩子都盼著我好的人，那個看到我過得不好會心疼到流眼淚的人，那個永遠不會說愛我卻永遠愛我的人

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我是由奶奶帶大的。小時候，倒不覺得有什么的，每天開開心心，玩累了就撲進奶奶懷里，坐在奶奶腿上，吃著幾毛錢一根的冰棍，搖頭晃腦地和奶奶一起哼《外婆橋》，那時落日的余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我曾以為那是永遠。

“搖啊搖，十五搖過春分就是外婆橋，盼啊盼，阿嬤阿嬤地甜甜叫，炒啊炒米花糖，掛嘴角總是吃不飽……”我從來都不覺得這首歌是唱外婆的，因為隔得太遠，我沒有見過幾次外婆，在我心中這首歌一直是在唱奶奶。后來長大了，見識的短淺讓我變得勢利、虛偽、攀比，我開始厭惡那個破舊的老房子，厭惡那幾毛錢一根的冰棍，連同厭惡那個曾經我最愛的小老太太。我開始覺得她每天的嘮叨很煩，也會莫名其妙和她爭執一些小事，壓抑、不耐煩充斥著那間老房子，從前的歡聲笑語變為刺耳的啪門聲。我親手將那個最愛我的人隔絕在一門之外，可笑地以為自己是在長大。終于我成功了，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父母答應我回家，讓我到縣城上學。我把行李整理好，環顧四周，看了看這間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小房子，最終還是關上了門，我親手將那個混著青草味的夏天給封閉起來。我承認，看見奶奶用顫抖的手從衣服口袋里拿出她用了一輩子的包，將所有的錢遞給我，我是想掉眼淚的。可我太想離開，太固執了，我固執地認為我只是離開一個熟悉的環境不舒服而已；我嘗試用理論掩埋情感，只可惜我忘了種子會生根，會發芽，會讓思念變成花海，侵占心田。那天傍晚，我踏上了遠去的路程，我看著后視鏡中的小老太太一點點遠去，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融入那個荒涼的鄉村中、那個她所謂的一生中。從那之后，我追逐世界，她追逐我背影。

可愛太熟悉，讓人差點忘記；我忘了回頭看，忘了在很遠的地方有個人在期盼我回來。這么多年我是后悔的，只是我很笨，我不知道用什么語言表達我的歉意……今天，我想打電話給奶奶，于是撥通那個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于是我發現我的一隅天空終于恢復了清亮。奶奶說：“乖乖，怎么了？想奶奶了嗎？”我停頓了一會兒，拼命忍住哽咽，很輕地“嗯”了一聲。“想奶奶了，那奶奶過去看你，好不好？家里裝好網線了，我也不會用，不過這樣你下次回來就可以多住幾天了，不用因為沒網而不回來了。”“不要網了，不要了，我很想你，很想！”我將所有思念與成長的委屈全部講給她聽，像小時候抱怨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多，說車站風很大，說喜歡的那個他，說路燈下的影子像小馬……還好，那個小老太太還在路燈下等我。從那以后，我便找回了那個夏天，那個傍晚時分的外婆橋。

一步一搖，我往前奔跑，我曾以為最好看的花不是野花而是玫瑰，最好吃的不是冰棍而是甜筒，最好聽的歌不是《外婆橋》而是流行樂。只是最后，我發現我錯了，雖然人們不得不告別，但我一定會告訴你，告訴你我很想你。

我向神靈祈求，愿那個小老太太陪我久一點，再久一點，在我身邊唱完一首又一首的《外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