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星,曾樂民,羅 軍,鄭海靜,高 燕
(1.廣東省技術經濟研究發展中心,廣東廣州 510070;2.廣州新華學院公共治理學院,廣東廣州 510520)
科技成果轉化是為提高生產力水平而對科技成果進行的后續試驗、開發、應用、推廣直至形成新技術、新工藝、新材料、新產品,發展新產業等活動[1]。作為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科技成果從完成技術原理研究到轉化為現實生產力一般都要經歷實驗室小試、中試放大以及批量生產等多個環節。其中,中試環節的放大試驗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能夠及時發現、解決在大規模量產前面臨的一系列問題并進一步完善產品方案和產品工藝,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從國內情況來看,與歐美等發達國家相比較,目前不論高校院所還是企業,普遍存在重科研、重生產、輕中試的現象,致使中試環節薄弱,成為制約科技成果轉化的關鍵因素。有鑒于此,要做好科技成果轉化必須高度重視中試工作。而要做好中試,加快建設專業化的中試平臺——中試基地,就首當其沖成為最重要、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措施和方法,現在已經成為有效解決科技與經濟發展“兩張皮”、進一步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的普遍共識。
就國內情況來看,針對中試基地的相關研究早在20 世紀90年代就已經進入學界視野。特別是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加快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呼聲不斷提高,建設中試基地解決科技成果轉化“卡脖子”問題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日益得到社會各界廣泛關注,推動中試基地建設逐漸從理論探索走向實踐操作,進而納入政府部門科技政策支持范疇。2019年11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審議通過的《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明確提出,要加強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建設;支持科技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合作建立技術研發中心、產業研究院、中試基地等新型研發機構[2]。在此背景下,各級政府部門紛紛加大對中試基地建設引導和支持,推動中試基地建設逐漸進入快車道,呈現出一些新氣象、新特點。從總體上來看,盡管中試基地建設理論探索與實踐操作取得一定進展,但仍不能滿足實際需求,其對科技成果轉化的制約并未從根本上得到緩解。針對上述情況,本研究將在深入分析中試基地建設存在問題及產生原因的基礎上,重點辨析中試基地建設責任主體,特別是政府參與的必要性,同時根據不同類型牽頭建設主體情況研究設計中試基地建設路徑及推進策略,以期為中試基地建設相關理論研究和實踐操作提供借鑒。
相關數據顯示,經過中試的科技成果產業化成功率可以達到80%,而未經中試的科技成果產業化成功率只有30%[3]。為此,強化中試工作、加快建設中試基地就成為促進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率的重要措施。從中試基地建設情況來看,國內學術界和產業界已取得不少成果,一些經驗亦值得借鑒和參考,但仍存在一些需要深入研究的課題。
與發達國家相比,國內科技成果轉化存在問題比較突出,其主要原因在于計劃經濟條件下科研與產業脫節,從而導致中試成為問題最集中的反映。因應經濟社會發展對科技成果轉化的現實需要,國內在中試基地上的相關研究起步于20 世紀90年代初,在探索過程中呈現出明顯的遞進式特征(見表1)。2000年前,中試基地建設側重于前期的理論研究、基礎研究,其中,王曉芒等[4]認為中試基地大致可以劃分為企業建設中試基地、高校院所建設中試基地以及聯合建設中試基地三種模式;王濱等[5]認為中試基地在運行和發展上應處理好試驗與生產、單功能與多功能、單位所有與行業開放等幾個方面的矛盾;孟慶偉[6]則按照科技成果的來源和取向將中試基地劃分為開放和封閉兩種基本的形態,依據追求主要目標將中試基地劃分為封閉性的以自養為主階段、初步開放以自養支持技術輻射階段以及完全開放以技術輻射為主階段。2000年后,隨著中試基地陸續進入建設階段,相關研究適應形勢發展需要逐漸走向深入,其中,申軼男[7]認為當前中試基地建設存在理論研究缺乏、金融服務缺失、信息對接不暢以及專業人才缺乏等問題;李元廣[8]在深入分析的基礎上,將中試影響因素歸納為科技成果自身因素、科技成果供給方因素、中試實施主體因素以及中試外部影響因素;李麗紅等[9]人借助平衡積分卡建立起包含8 個維度、33 個指標的中試基地績效評價指標體系;劉德兵[10]認為大院大所與大中型企業合作,采用股份合作制等方式是建立中試基地的最佳形式,可以有效發揮科研單位與企業雙方的優勢。近年來,隨著中試基地建設日益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重視,中試基地建設呈現出一些新氣象、新特點,但相關研究尚沒有及時跟進總結提煉。

表1 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相關研究與實踐劃分階段及特征
鑒于中試對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的重要意義,在相關研究的啟發、引導下,國內機構在20 世紀90年代中后期陸續著手中試基地建設實踐,其探索過程經歷了很明顯變革(見表1),大致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高校院所率先建設中試基地對自身擁有科技成果進行中試驗證,然后再向市場進行轉化,呈現出明顯的供給側特征,由于市場主體需求沒有得到充分體現,所以對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的作用有限。第二階段,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逐步完善,企業創新主體地位日益明確,其作為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最終落腳點,理應成為中試及中試基地建設的主體之一。在這一階段,理念的轉變推動中試基地建設目的發生變化,逐步向面向市場和企業需求進行轉變。特別是近年來,隨著中試基地建設實踐日益深入,出現了不同主體聯合建設中試基地的情況。在相關主體探索建設中試基地的同時,中試基地的巨大潛力亦進入管理部門視野,面對市場創新主體在建設中試基地上由于角色缺失而產生的困境,政府應當發揮作用通過強化政策支持和引導來予以彌補。自黨的十八大以來,從國家部委到地方政府部門已經逐漸開始重視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中試及中試基地建設作用。其中,政府直接認定中試基地或具有中試功能的工程研究中心等平臺成為比較通行的做法。
經過近30年來的研究與實踐,國內學術界和產業界在中試基地建設上已經達成很多共識,取得不少研究進展,但是作為一個世界性的難題,特別在國內還仍然存在科技與經濟發展“兩張皮”的情況下,在中試基地建設上的研究與實踐工作還不夠充分,在以下幾個方面問題需要繼續探索:一是有關中試基地的概念和理論還沒有統一,特別是中試在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邊界、中試基地應當具有的條件和功能,如有的研究直接把眾創空間等創業公共服務平臺納入其中,本研究認為值得商榷。二是由于對中試基地的理解不夠統一,導致目前在中試基地的建設主體上存在爭議,盡管國內提出建設中試基地至今已有30年,但實際工作中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高校院所建設中試基地動力不足、企業建設中試基地能力不夠的現象同時存在,究竟如何建設中試基地解決制約科技成果轉化的“卡脖子”問題仍然需要探索。三是在中試及中試基地建設上的資源投入仍然缺乏,還不能夠完全支撐產業發展的實際需要,實踐過程中仍然存在不少中試無門的情況。相關數據顯示,正常的技術研究和中試之間的資金比例應該是1 ∶10,而我國這一數字僅僅為1 ∶0.7[11]。特別是對廣大中小企業而言,由于其存在各方面的先天不足,導致其中試需求極容易出現各方均無法覆蓋到的空白。
針對中試基地建設研究與實踐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本研究將注意力集中在后兩個問題的研究分析上,但作為研究的前提,仍然會對中試基地的概念和范圍提出自己的理解。通過深入分析,本研究認為造成前述這兩個問題的原因大致上可以歸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中試基地建設涉及眾多創新主體,但當前在中試基地建設主體的角色定位還不夠明晰,政府力量與市場力量還沒有進行有效整合,特別是政府角色還存在比較明顯缺位,這也是制約中試基地建設的最根本原因。另一方面,創新主體相互之間的協調與配合還不夠充分,單打獨斗必然導致資源投入重復、分散。盡管主體角色定位明確有助于捋順資源投入,但不同類型創新主體在牽頭建設中試基地的開始階段大都立足于自身需求,在功能上存在一定差異,若沒有一套行之有效的體制機制設計激發其參與積極性,將很難整合形成完整的中試鏈條和功能。
針對當前中試基地建設研究與實踐過程中存在的情況,本研究在認真審視中試基地應具備要求的基礎上,對比當前高校院所和龍頭企業建設中試基地能夠提供的資源條件,認為多主體協同建設中試基地模式將成為大勢所趨,政府也應當深入參與中試基地規劃建設工作。
要明確中試基地建設主體,首先應搞清楚嚴格意義上的中試基地應具備什么樣條件。如前所述,有關中試基地的概念還沒有統一,中試在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邊界眾說紛紜。本研究通過深入對比分析認為,從科技成果走出實驗室到實現產業化之前的環節,都應當納入中試及中試基地適用范圍,即中試應當涵蓋科技成果篩選與前景評估、集成開發與工程熟化、批量試制與測試驗證、技術示范推廣與交易等功能。要實現這些功能,至少應具有完備的軟硬件平臺、合理的人才團隊、完善的運行管理制度以及充足的中試資金等幾個方面的條件。
從實踐情況來看,當前高校院所和龍頭企業建設中試基地并不能夠完全響應中試需求,中試基地建設功能和服務對象均存在斷層、錯位的現象,在市場不愿意涉足的領域或環節,政府應當出面彌補市場失靈(見圖1)。在軟硬件平臺上,盡管很多高校院所在設備和平臺等方面具有優勢,但實驗室設備大部分情況下與中試進行兼容的可能性較低,再加上高校院所職能大都定位于科學研究和人才培養,實際上用于建設中試基地的資源條件有限并且主要基于對自身擁有科技成果進行中試的現實需求。相比之下,企業作為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主體,建設中試基地屬于自覺行為,具有更加強烈的動機和意愿。特別是那些擁有很強經濟實力和科技創新能力的大型龍頭企業,不僅具備建設中試基地的意愿和能力,而且能夠與自己的研發機構、外部的高校院所等科研機構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持續推動科技成果中試轉化。這也是目前中試基地建設實踐中存在的為數不多的亮點之一,稍顯不足之處在于此類中試基地服務對象一般面向龍頭企業及其關聯的上下游企業,并不屬于對全行業開放的公共平臺。除此之外,廣大中小企業由于規模實力和科技創新能力等原因無法搭建起完善的中試基地,導致企業對科技成果的技術需求能力和吸收能力均顯不足。有鑒于此,在依靠市場無法充分建設中試基地的情況下,政府應當介入建設中試基地以彌補市場失靈。

圖1 科技成果轉化供需對接及中試基地建設響應關系
中試基地建設涉及科研、開發、生產、銷售等眾多環節,其建設主體不僅包括高校院所、企業以及政府,還包括中介機構和金融機構。從中試基地建設歷程和發揮作用情況來看,以往單一主體獨自建設中試基地由于存在資源不夠充分、中試功能單一等缺陷,已經不再符合當前及未來大規模、大批量科技成果中試的實際要求。本研究通過深入對比分析認為,多個主體協同建設中試基地有利于整合建設主體各方優勢創新資源、彌補各自不足,將成為大勢所趨。這種機制采用“官產學研金介”一體化運作模式,不僅能夠吸引企業、金融機構的建設資金,發揮企業在科技成果前景評估、生產管理經驗豐富等方面的優勢,也能夠充分發揮高校院所國內最大科技成果來源地的優勢,以及政府管理部門在中試基地建設上的規劃統籌與組織引導作用,能根據市場對科技進步需求盡快形成規模經濟,極大地縮短從實驗室成果到實現現實生產力的距離。在具體組織形態上,理事會制或股份合作制的出現是個不錯的選擇,為多個主體協同建設中試基地提供了較好的利益分配方案,即在明晰各類產權歸屬關系的基礎上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體系,將建設主體承擔成本與享受收益予以捆綁,使得各建設主體的權益都能夠在實踐中得到有效保證,從而激發起各方參與建設中試基地的積極性。
基于前述分析,本研究繼續分析多個主體如何協同建設中試基地。按照中試基地的開放程度、功能多樣化差異,本研究認為應當根據實際情況布局建設開放式、半開放式中試基地,并賦予高校院所、龍頭企業以及政府牽頭建設中試基地不同的功能導向。中試基地對中試需求的響應程度及產業支撐能力之所以較弱,不僅僅與中試基地的開放程度有關,也與中試基地的功能多樣化有關。從實踐情況來看,中試基地的可開放程度與功能多樣化存在正向關系。一般來講,中試基地的功能越多樣化,潛在服務對象越多,則意味著可開放程度就越高;但若是中試基地的功能多樣化較弱,潛在服務對象往往相對較少,則意味著可開放程度自然就越低(見圖2)。根據這個思路,本研究接下來將以中試基地的開放程度為主要維度,同時結合中試基地功能多樣化程度,具體分析研究高校院所牽頭建設半開放式、龍頭企業牽頭建設半開放式以及政府管理部門牽頭建設開放式中試基地的功能階段、服務范圍及其建設路徑、推進策略。除此之外,考慮到封閉式中試基地的輸入、輸出關口均呈現出封閉狀態,盡管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但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這種自我隔絕的中試基地實際上幾乎無法生存。有鑒于此,封閉式中試基地在實際研究及應用過程中不突出,本研究就不再予以說明。

圖2 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可開放程度與功能多樣化程度關系
在投入與產出標的物上,中試基地主要是以“經初步技術鑒定或實驗室階段研發所取得的科技成果”為輸入內容,以“可供產業化、能夠實現市場價值的中試技術成果”為輸出內容。按照輸入、輸出關口的開放程度,本研究將其劃分為開放式、半開放式中試基地。其中,輸入、輸出關口只要一端不能完全開放,即為半開放式中試基地,具體又可以細分為輸入關口封閉、輸出關口開放的后向型半開放式中試基地以及輸入關口開放、輸出關口封閉的前向型半開放式中試基地,以下分別對這兩類中試基地建設路徑及呈現特點進行分析說明。
(1)后向型半開放式中試基地。主要是指高校院所牽頭,相關企業、中介機構和金融機構深入參與建設的中試基地(見圖3)。此類中試基地重點面向高校院所存量科技成果數量較多的現實情況,通過對其在自建中試基地上中試熟化后轉向合作企業或者外部企業進行產業化。在實驗室科技成果走向中試乃至產業化的過程中,其所需要的支撐條件通常都會成倍地予以放大,從而導致高校院所現有科研設備、場地無法與中試進行很好地兼容,但重新投資建設中試平臺或改造科研設備都不太現實,受軟硬件等方面條件的限制,此類中試基地在功能上一般覆蓋中試的前中段,即主要包括成果篩選與前景評估、集成開發與測試驗證等若干環節,這些工作完成之后再進入功能更加完備的中試平臺進行繼續驗證。相關企業參與建設此類中試基地,不僅有利于降低成本,也有利于確保成果篩選符合市場預期。在輸出關口上,此類中試基地一般都呈現出開放式,以便經過中試的科技成果能夠更多地應用于相關市場主體,獲取最大的經濟社會效益。從行業內部實際情況來看,在同等條件下,能夠協助高校院所積極參與建設中試基地的相關企業一般情況下都享有中試技術成果的優先受讓權。由于此類中試基地比較適合原始技術、前沿技術的初步驗證,所以在專用性上突出,也呈現出明顯的行業特色。

圖3 后向型半開放式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建設方式
從實際來看,此類中試基地仍然是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建設數量比較多的一類,特別是以中科院為代表的國家級大院大所。在這方面,依托中科院建設的中國農副產品精深加工技術中試與產業孵化城具有很強的代表性。該機構由中科院及北大、清華等高校院所共同組建的北京中科前方生物技術研究所創立,通過建設上承科研院所、下接生產企業的專業化平臺,對來自科研機構對農副產品加工的小試成果進行二次開發,同時將技術中試與市場中試進行有效融合,為企業提供集成解決方案[12]。該機構的成功,將后向型半開放式中試基地建設推向了一個新的層次,由最初推動科技成果中試進一步提升到經濟結構調整、發展方式轉變。
(2)前向型半開放式中試基地。主要是指龍頭企業牽頭,相關高校院所、中介機構和金融機構深入參與建設的中試基地。與高校院所牽頭建設中試基地有所不同,此類中試基地的輸入關口基本開放,以便盡可能多地吸收外部的科技成果在自建中試基地上進行中試熟化;但是輸出關口比較有限,一般由大型龍頭企業自身或者與之密切關聯的上下游企業對科技成果進行產業化(見圖4)。此類中試基地突出了企業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的主體地位和關鍵作用,直接用于服務于企業對最新科技成果的消化和吸收,是與產業結合最緊密、運行最好的中試基地。在功能上,此類中試基地能夠覆蓋成果篩選與前景評估、集成開發與工程熟化、批量試制與測試驗證、技術示范推廣與交易等中試驗證的全部環節,具有極強的行業專用性和產業集群性。與此同時,憑借很強的經濟實力和科技創新能力,龍頭企業能夠為中試基地建設提供比較充足的資源,一方面,可以通過產學研用協同創新機制吸引相關高校院所深入參與建設此類中試基地,既拓展了中試成果來源渠道,也有利于指導相關高校院所根據市場需求研發新產品、新技術和新工藝;另一方面,可以與天使投資、創業投資、商業銀行等機構達成某種安排合作建立投資基金,加大對中試基地建設及相關中試項目的投資力度。從發展趨勢和能力條件來看,在逐漸拓展中試科技成果服務企業范圍的基礎上,此類中試基地有進一步建設成為開放式中試基地的潛力,但在其脫離龍頭企業成為自主開發、自主經營、自助管理的獨立經濟實體之前,并不能強制性要求此類中試基地面向全行業提供公共服務。在這方面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生物醫藥行業,行業特殊性注定了生物醫藥行業內的中試基地建設代價極其高昂,導致相關中試基地在成立和發展階段始終無法脫離對大型企業的依賴,但在達到規模效益之后反而能夠憑借規模條件形成中試洼地、產生極高的利潤,吸引更多的中試資源予以加持。受此影響,生物醫藥行業的中試基地最有可能率先建成開放式中試基地。

圖4 前向型半開放式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建設方式
鑒于龍頭企業擁有特殊的行業領導地位,使得其牽頭建設的前向型半開放式中試基地具有明顯的資源優勢和市場優勢。一般來講,處于行業領導地位的龍頭企業都會建設中試平臺服務自身產業鏈需求。作為國內兩大顯示巨頭之一的TCL,其旗下的華星光電于2014年12月就牽頭成立了廣東聚華印刷顯示技術有限公司,該公司先后建成了G4.5 印刷顯示中試驗證平臺、200 mm 印刷及柔性顯示研發平臺及基礎研究與檢測平臺等科研平臺。基于聚華專業化中試驗證平臺,不僅可以對合作伙伴的實驗室成果進行集成開發與工程熟化,還可以進行批量試制與測試驗證并校準產品技術指標和參數,有效避免對華星光電正線生產帶來沖擊[13]。與TCL 通過建立聚華進行中試相似,華為在深圳建立的中試中心也具有同樣的功能。
如前所述,現有高校院所、龍頭企業牽頭建設的中試基地能夠提供中試資源和服務范圍相對有限,一般傾向于滿足自身及供應鏈上相關聯的單位需求,導致游離其外的廣大中小企業中試需求無法得到有效滿足,這就是當前中試及中試基地建設面臨問題的癥結所在。面對這種情況,在市場化的創新主體不愿意介入的領域和環節,政府管理部門僅僅提供政策予以引導和支持并不足以解決全部問題,應當積極介入牽頭建設中試基地以彌補市場失靈造成的空白。如若不然,廣大中小企業的中試需求長期無法得到滿足,不僅有可能發展成為制約科技成果轉化的“卡脖子”問題,也會直接影響中小企業甚至新興產業的進一步成長壯大。
與高校院所、龍頭企業牽頭建設的基地相比,此類中試基地一般由政府部門牽頭,相關高校院所、行業企業、中介機構和金融機構深入參與。由于此類中試基地重點面向中小企業需求,所提供中試服務接近公共產品,因此絕大部分都應當建設成為開放式中試基地,即中試基地的輸入關口開放,以便盡可能多地吸收外部的科技成果在中試基地上進行中試熟化;輸出關口也開放,面向有技術需求的各類企業提供經過中試的科技成果進行產業化,以便獲取最大的經濟社會效益(見圖5)。此類中試基地最大的特征就是能夠充分發揮出政府部門統籌規劃能力、資源配置能力及組織管理能力,推動實現整個中試鏈條的貫通和整合。首先,可以直接將中試基地建設納入高新區、農高區等各類高科技園區建設規劃之中,緊密結合高新技術產業需求組織各方共建、共享開放式中試基地,增強中試基地的可持續發展能力;然后,能夠實施更加精準有效的扶持政策,充分調動相關各方積極性參與建設中試基地的積極性,強化官產學研金協同攻關科技成果轉化“最后一公里”;最后,有利于加強與各地科技成果交易平臺、科技成果信息公開平臺的對接,拓寬重大科技成果中試來源渠道和范圍。

圖5 開放式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建設方式
除此之外,在中試具備的功能上,此類中試基地應當覆蓋成果篩選與前景評估、集成開發與工程熟化、批量試制與測試驗證、技術示范推廣與交易等中試驗證的全部環節。在管理體制機制上,鑒于此類中試基地重點面向中小企業提供中試公共服務,具有比較突出的通用性和行業性,股份制不一定適合實際情況,但在明晰產權歸屬關系、利益分配模式的基礎上采用理事會制是比較好的選擇,允許入會單位享有優先中試權限穩定收益,也可以通過面向重點領域、區域企業需求有償提供專業性的中試熟化與技術驗證等服務,實現自我造血、良性發展[14]。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政府部門牽頭建設的開放式中試基地必須著眼于建設成為具備消化硬科技成果的實體機構,避免辦成僅具備中介功能的服務平臺。
政府管理部門牽頭組織力量建設開放式中試基地,是科技創新管理方式方法上的一次重要突破,也與國際上政府出臺政策扶持中小企業技術創新的通行做法相吻合。在這方面,國內部分地方政府管理部門已經開始試驗示范并取得重要進展。在今年5月,武漢經開區政府與華中科技大學聯合建立了武漢經開區未來技術創新研究院,計劃建設3 萬m2的中試基地及孵化園區。該機構由武漢經開區政府舉辦,委托華中科技大學具體負責運營,目標就是聚焦武漢經開區下一代汽車、新能源、新材料三大支柱產業需求,通過打造中試公共服務平臺和專業化中試平臺,遴選導入高校院所、相關企業科研成果進行更好地轉化、更快產業化。同時,探索一套以中試熟化為核心的科技成果轉化模式,并且能夠在全國進行示范和推廣[15]。
中試的缺失或弱化是導致當前我國科技與經濟發展“兩張皮”、進一步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的主要“卡脖子”問題。本研究基于當前中試基地建設研究與實踐的現實情況,認為單一主體獨自建設中試基地作用有限,多主體協同建設中試基地模式將成為大勢所趨。在依靠市場無法充分建設中試基地的情況下,政府應當介入建設中試基地以彌補市場失靈。基于前述分析結論,本研究認為應當按照中試基地開放程度、功能多樣化差異,布局建設開放式、半開放式中試基地,并賦予高校院所、龍頭企業以及政府牽頭建設中試基地不同的功能導向。根據上述結論,本研究提出進一步做好科技成果轉化中試基地建設的3 項對策建議。
要充分調動相關各方建設中試基地的積極性,必須找準政策的著力點,進一步增強中試基地扶持政策的靈活性。從中試基地建設實踐情況來看,當前直接面向中試基地建設出臺的扶持政策主動性不夠突出,現有政策主要集中在對現有高校院所、龍頭企業建設中試基地的認定或備案管理上,根據中試基地運行情況和取得成效給予一定獎勵或補助。在創新政策工具加大對中試環節支持上,深圳開全國先河以市場化方式探索設立 100 億元中試創新基金,重點支持中試基地、中試生產線建設,進一步加快推進創新科研成果轉化應用和產業化[16]。除此之外,其他相關的政策工具也可以考慮使用,在財政資金設立的科技計劃項目上,可以要求產業化導向明確的科技計劃項目成果必須進行中試或者在中試基地進行驗證;也可以考慮把中試基地納入科技創新券適用范圍,重點用于支持科技型中小企業購買中試驗證服務。對具有企業法人資格的中試基地,可以申請認定并享受高新技術企業(含入庫培育)相關優惠政策;將中試基地投入用于中試的相關支出視作研發支出,享受企業研發費用稅前加計扣除優惠政策。對不具有企業法人資格的中試基地,可以認定申請享受新型研發機構優惠政策[17]。
建設中試基地的最終實現目標應在彌合科技成果轉化鴻溝、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升,與支撐重點產業轉型升級和高質量發展的終極目標相結合。這既是建設中試基地的應有之義,也能夠為中試基地構建起更大的發展空間。為此,政府管理部門要下大力氣做好中試基地建設的統籌規劃工作。一方面,緊密結合產業需求和資源稟賦條件,將中試基地建設納入高新區、農高區等各類高科技園區建設規劃之中,做到同步規劃、同步建設,能有效避免建成后的中試基地陷入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的境地。另一方面,要進一步創新體制機制,推動中試及中試基地創新資源共享,避免重復建設,提高中試資源優化配置和高效利用。在這方面,政府管理部門應積極結合產業需求組建區域性的中試聯盟,梳理和整理分散在高校、院所以及企業的中試資源構建開放統一的中試及中試基地管理平臺,形成完整的中試產業鏈條。加強與高校院所、龍頭企業間的協調,了解其在中試基地建設上的愿望和需求,做到差異化互補。在龍頭企業有意愿和能力建設中試基地的情況下,給予其政策上的扶持,不宜重復建設。與此同時,積極協調高校院所牽頭建設中試基地所服務的方向和領域。
中試基地所從事活動是一種網絡化的創新,涉及到技術、工程、市場等方面諸多因素,在實踐過程不可避免地面臨各種技術問題,特別是中試條件固定與中試任務不斷變化之間的矛盾。為此,要想順利完成中試工作,必須在開放過程中不斷引進、吸收近年來涌現出來的新技術、新方法、新理念,如柔性制造系統(flexible manufacturing system)、信息物理系統(cyber-physical system)以及數字孿生(digital twins)等,以有效提高對中試任務的響應能力。其中,得益于近年來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數字孿生技術得到廣泛傳播,推動在中試上的引進和應用具有巨大潛力。一方面,基于現有的工業軟件、生產數據以及沉積在工業領域內的大量工業技術和知識,通過三維實體造型和數字化預裝配設計可視化的數字樣機,即通過制造方案選擇、功能和性能檢查與改進等步驟完成符合要求的數字產品,之后再進行物理產品的制造[18]。另一方面,數字孿生技術還能夠對中試設備與程序進行持續的調整和優化,更好地響應不同技術成果對中試條件的差異化需求,最大程度降低中試投入成本和調整時間長度,持續提高中試效率和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