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潔,王長建,汪 菲,陳 靜,廖開懷,羅 皓,盧敏儀
(1.廣東省科學院廣州地理研究所/廣東省地理空間信息技術與應用公共實驗室/廣東省遙感與地理信息系統應用重點實驗室,廣東廣州 510070;2.南方海洋科學與工程廣東省實驗室(廣州),廣東廣州 511458;3.廣東工業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廣東廣州 510090;4.廣州新華學院資源與城鄉規劃學院,廣東廣州 510520)
全球碳排放依然處于增長趨勢,人類活動對氣候系統的影響最為顯著,地球氣候系統正在接近不可逆轉的轉折點,大幅降低CO2排放已成當務之急[1]。城市是人類經濟和社會活動最集中的區域,全球城市區域僅占地球陸地的3%左右,卻生產了全球75%以上的生產總值,排放了全球70%以上的溫室氣體。作為當前最大的碳排放國家,中國大約85%以上的碳排放來自城市[2],城市成為控制CO2排放的關鍵區域。近年來,中國關于城市尺度的能源消費碳排放研究越來越多,并且較多地集中于北京、上海等國際大都市[3],因其快速的經濟增長助推能源消費總量和碳排放總量迅速攀升。2008年之前,香港的生產總值遠超內地城市(北京、上海、廣州),但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內地城市生產總值增長速度快,二者差距逐漸縮小,并于2008年之后內地城市逐漸超過香港。由于經濟增長速度的差異,香港的能源消費總量增長速度也遠遠低于內地城市。因此,當前香港的能源利用效率優于大部分的內地城市。作為中國高度發達的城市之一,香港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已經開展積極行動。在《香港氣候變化藍圖2030+》中提出2030年碳強度從2005年的水平下降65%~70%的目標,香港2010年碳排放強度比2005年下降了23.73%,2018年則比2005年下降了37.33%。目前,香港的碳排放強度水平與其2030年目標還有較大距離。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打造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鞏固和提升香港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地位,打造更具競爭力的國際大都會,新的發展目標對于香港的綠色低碳發展提出更高要求。2020年11月,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在《2020年施政報告》中宣布,努力在2050年前實現碳中和。這一目標與國家層面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目標相比提前了10年,香港實現碳中和的進程將會更加緊迫。
香港正在處于實現碳中和目標的關鍵時期,如何推進碳減排,實現碳排放強度降低與碳中和的愿景目標是香港目前重要的研究命題之一。Leung 等[4]針對香港1988—1998年溫室氣體排放的實證研究發現,香港碳排放主要來自于煤炭,并且在1993年達到階段性峰值。To[5]核算香港2007—2012年物流業溫室氣體排放,揭示航運碳排放遠超陸運碳排放。To 等[6]進一步使用全生命周期方法解析香港2002—2015年電力行業溫室氣體排放,揭示其主要來源于煤炭和天然氣,電力系統中可再生能源和替代能源占比較低。Zhou 等[7]依據清單分析法編制粵港澳大灣區及其周邊地區的CO2排放清單,研究發現廣州、韶關、香港是前三大排放城市,澳門、深圳、香港是碳排放強度最低的3 個城市。To 等[8]探索香港溫室氣體排放與能源結構、人口規模和經濟發展之間的相互關系,研究表明經濟增長顯著作用于化石能源消耗和溫室氣體排放。Huang 等[9]使用EEBT 和STIRPAT 方法研究1990—2015年香港進出口貿易中隱含碳排放及其影響因素,結果表明香港是一個CO2凈進口地區,且經濟增長和對外貿易對碳排放影響顯著。Dou 等[10]對2000—2015年香港碳足跡進行研究,發現由本地能源消費產生的直接碳排放變化趨勢保持穩定且略有下降,間接碳排放占比較大。香港目前正處于低碳發展的窗口期,如何促使能源消費及碳排放與經濟發展進一步脫鉤亟待開展深入研究。本文通過對其歷史因素回顧,以香港1983—2018年的CO2排放為研究對象,探討香港能源消費碳排放影響因素,一方面有助于助力實現碳達峰、碳中和,另一方面還可以為北京、上海、廣州等內地城市提供一定的經驗借鑒。
根據Chung 等[11]、Harris 等[12]的研究,香港碳排放使用國際數據庫或者研究報告的居多,存在一定的數據差異性。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主要來源于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統計處的《香港統計年刊》和《香港能源統計年鑒》、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機電工程署的《香港能源最終用途數據》,以及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發展局的相關研究報告。1983—2018年能源消費數據來源于《香港能源統計年鑒》,能源消費總量數據包含煤炭、航空汽油與煤油、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石油氣、天然氣、可再生能源、外購電力,單位為百萬噸油當量。人口規模、經濟總量數據來源于《香港統計年刊》。另外,BP 的能源消費總量(https://www.bp.com/en/global/corporate/energy-economics/energy-outlook.html)、World Bank的WDI 數據庫(http://datatopics.worldbank.org/worlddevelopment-indicators)的人口規模和地區生產總值數據作為對比,人口規模單位為人,經濟總量數據按2010年美元不變價進行換算,單位為千美元。
2.2.1 能源消費碳排放總量核算
如Wang 等[13]、Wiedmann 等[14]認為,城市尺度碳排放總量核算的關鍵問題在于城市邊界與核算范圍的確定:第一種核算體系是城市邊界內的直接碳排放總量;第二種核算體系是城市邊界外的外購能源、電力、熱力等產生直接碳排放;第三種核算體系是城市消費商品、服務等間接碳排放(隱含碳)。本文所計算的碳排放量是第一種核算體系的直接排放,并借助IPCC 提供的清單分析法及相關的碳排放系數進行能源消費碳排放核算,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i表示能源種類,C為CO2排放總量;Ei為能源i的消費量;NCVi為能源i的燃料凈熱值,即能源燃燒每物理單位產生的熱值;CCi為能源i的碳含量,即能源i產生的每凈熱值的CO2排放量,Oi表示能源i的燃燒氧化率;44/12 為CO2與碳的分子量比。
2.2.2 擴展的Kaya 恒等式
依據Kaya 恒等式將影響碳排放的因素分解為人口規模,人均生產總值,能源消費強度,能源消費碳強度[15],表達公式如下:

式中,P表示人口規模,G表示國內生產總值(GDP),E表示能源消費,G/P 表示人均GDP,E/G表示能源消費強度,C/E表示能源消費碳強度。
借鑒 Wang 等[16]、王長建等[17]的做法,將Kaya 恒等式進行擴展,表達公式如下:

式中,FEi為化石能源i的消費量;p=P,為人口規模;g=G/P,為人均GDP;e=E/G,為能源消費強度;s=FE/E,為化石能源消費比重;f=C/FE,為化石能源碳排放系數。目前能源消費結構不斷趨于多元化,經典的Kaya 恒等式僅僅考慮到能源消費總量對碳排放的影響,而忽略了能源消費結構中非化石能源及外購能源的替代作用[16]。因此將Kaya 恒等式進行擴展,研究能源替代對碳排放的影響,從而更加多元化地研究碳排放的影響因素。
2.2.3 基于Kaya 恒等式的對數平均迪氏分解法(Logarithmic Mean Divisia Index)
厘清CO2排放的影響因素是控制CO2排放的關鍵議題。近年來,國內外學者Waggoner 等[18]使用IPAT 模型、王長建等[19]使用STIRPAT 模型、王長建等[20-21]使用SDA 模型等方法對碳排放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在眾多的分解模型中,LMDI 方法因其分解無殘差和有效地解決“0”值問題[22],被廣泛應用于碳排放的分解研究。本文基于擴展的Kaya 恒等式構建LMDI 模型,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從0年到t年的產生碳排放量的差值為由5 部分組成:人口規模效應經濟產出效應能源強度效應能源結構效應能源替代效應

對于香港本地能源消費總量的精準核算,要特別注重香港作為國際航運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的城市功能。以國際數據庫為例,見圖1,1983—2018年,香港能源消費總量從8.15 Mtoe 增長到31.10 Mtoe。本文所核算的香港本地能源消費總量與已有數據庫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對油產品消費總量的核算,即油產品銷售量與油產品消費量的區別。通過對《香港能源統計年鑒》和《香港能源最終用途數據》的核實,航空汽油與煤油、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的香港本港銷售與香港本港消費存在顯著差異,航空汽油與煤油的本港消費占其總銷售的比重由1983年的0.80%波動增長到2008年的18.12%,然后逐步降至2018年的不足0.1%。汽油的本港消費占其總銷售的比重由1983年的89.04%波動增長至2018年的97.39%。煤油的本港消費占其總銷售的比重平均在90%以上。柴油的本港消費占其總銷售的比重由1983年的88.71%波動下降至2018年的42.59%。燃料油的本港消費占其總銷售的比重由1983年的56.97%逐步下降至2018年的0%。

圖1 1983—2018年香港能源消費總量及能源消費結構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系統核算本港能源消費總量,1983—2018年,香港能源消費總量從6.13 Mtoe 增長到14.01 Mtoe。1983—1993年,能源消費總量從1983年的6.13 Mtoe 增長到1993年的12.25 Mtoe,呈現快速增長趨勢,年均增長速度為7.16%。1993—1997年能源消費總量微降,由12.25 Mtoe 下降到1997年的11.49 Mtoe,主要是煤炭消費總量的下降,其原因在于自1993年香港開始使用來自中國內地的外購電力。1997—1999年,香港能源消費總量快速增長,主要是柴油價格的持續降低刺激柴油消費的快速增長。1999—2007年,能源消費總量呈現波動緩慢下降趨勢,煤炭消費總量仍處于增長趨勢,但是,柴油價格由1999年的低點攀升至2007年的高點,柴油消費總量快速下降。2007—2009年,煤炭消費總量下降,能源消費總量呈現較快下降趨勢。2009—2014年,這一時期能源消費總量保持穩定且略有增長,2014年增長至14.31 Mtoe,年均增長速度為1.05%。2014—2018年,香港的能源消費總量保持穩定且緩慢下降,由2014年的14.31 Mtoe減少至2018年的14.01 Mtoe,這一時期能源消費年均增長速度為-0.53%。
由圖1 可知,香港本地的能源消費主要以煤炭和柴油為主,煤炭消費比重由1983年的37.85%增長到1993年的61.55%后波動下降到2018年的46.01%。油產品消費比重由1983年的62.15%波動下降到1998年的46.25%,再由1999年的53.02%持續下降到2018年的27.58%。石油消費量受到油價變化的影響較大,以柴油為例,見圖2,香港柴油消費量與柴油價格變動趨勢相反,柴油消費量隨著柴油價格的增長而減少,隨著價格降低而增加。天然氣和外購電力消費比重處于持續增長趨勢,分別由1995年的0.23%增長到2018年的18.52%、由1993年的0.31%增長到2018年的7.73%。1995年能源消費中引入天然氣的使用,代替部分煤炭發電,1995—1999年間煤炭使用量下降。1996年香港建設首臺燃氣發電機組,之后天然氣消費占比平均為17%。香港從1993年開始增加進口電力使用,位于大亞灣的廣東核電站于1993年開始投產,1993年及以后的能源消費包括由內地進口的電力,見圖3。2014年后本地發電廠發電量逐漸減少,由內地進口電力增多,煤炭使用也隨之減少。從2006年開始,風力發電進入本地能源供應系統。

圖2 1983—2018年香港柴油價格與消費量演變趨勢

圖3 1983—2018年香港本地電力生產、電力消費及電力進口
由于本文核算的是香港城市范圍內的直接排放,航空客貨運輸碳排放及國際遠洋運輸碳排放,不計入香港CO2排放總量。由圖4 可知,香港能源消費碳排放主要來源于煤炭消費,煤炭消費占能源消費碳排放的比重較大,最高為1991年的71.40%。1983—2018年間香港的能源消費碳排放經歷了先快速增長后趨于穩定的過程,從1983年的21.16 百萬t 增長到2018年的43.33 百萬t,增長了2.05 倍,年均增長速度為2.07%。1983—1993年碳排放量增長較快,從1983年的21.16 百萬t 增長到1993年的44.25 百萬t,年均增長速度為7.65%。1993—1997年香港碳排放量呈現下降趨勢,由于煤炭本地消費量的減少,碳排放量減少至1997年的34.68 百萬t,這一時期碳排放年均增長速度為-5.91%。1997—1999年間由于本地能源消費量的快速增加,導致碳排放增長較快,這一時期碳排放年均增長速度為15.38%。1999—2007年香港碳排放量較為穩定,年均增長速度為0.18%。2007—2009年開始出現下降趨勢,年均增長速度為-3.96%。2009—2014年,香港的碳排放量增長緩慢,從2009年的43.20 百萬t 增長到2014年的46.72 百萬t,這一時期碳排放年均增長速度為1.58%。2014—2018年間,由于本地煤炭使用量減少,香港能源消費碳排放逐漸減少,這一時期碳排放年均增長速度為-1.87%。總體上,香港出現過1993年、1999年、2007年和2014年4 次階段性峰值,2007年和2014年香港碳排放總量是近階段兩次次峰值的最大值,但是否意味著2007年就是香港的碳排放峰值,未來仍需繼續推進減排行動。

圖4 香港碳排放總量及碳排放結構
通過LDMI 分解模型,逐年解析了香港的能源消費碳排放的主要驅動因素。定量分析了1983—2018年的人口規模效應、經濟產出效應、能源強度效應、能源替代效應、能源結構效應在各個年份之間的貢獻作用。
依據1983年以來的香港社會經濟發展狀況、能源消費結構變化特征、碳排放量演變特征,結合一定的歷史背景,將香港的能源消費碳排放劃分為7個演變階段,見表1。

表1 香港能源消費碳排放階段劃分及劃分標準
由圖5 可知,香港碳排放經歷了先快速上升后逐漸趨于穩定的過程。在分解后的影響因素中,經濟增長和人口規模總體上對碳排放的影響表現為正效應,香港經濟屬于外向型經濟,容易受到外部環境影響,經濟波動性大,在不同階段,其貢獻程度不同。除第三和第五階段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表現為負效應外,其他階段經濟增長均對碳排放增長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在后兩個階段,隨著經濟發展的減緩,經濟增長對碳排放的增排作用逐漸減緩。35年來,經濟產出效應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44.29百萬t,是碳排放增長的最主要影響因素,貢獻率為199.86%。人口規模效應的增排作用僅次于經濟產出效應,貢獻率為58.38%。能源消費強度、能源結構效應和能源替代效應對香港的碳排放起到抑制作用。能源強度效應是抑制香港碳排放增長的最主要的影響因素,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30.03 百萬t,較大地抵消經濟增長所帶來的碳排放。能源消費強度與經濟發展相關聯,各個階段波動較大,在第一、第三階段表現為正效應,第三階段的增排作用最強,主要由于受到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其生產總值呈現負增長,而能源本地消費量迅速增加。能源消費強度在其余5 個階段均表現為負效應,由于1999年后香港能源消費總量逐漸穩定,能源消費強度總體上起到抑制碳排放的作用。能源結構效應對香港碳排放表現為微弱的負效應,第二階段由于從內地引進核電,香港從內地進口電力不斷增多,起到較大的減排作用。能源替代效應總體上起到抑制碳排放的作用,它在各個階段的作用程度受到煤炭消費量變化的影響,由于香港煤炭主要用于發電,1993年從內地引進核電與天然氣進行發電,使得第二階段煤炭消費大幅下降,第二階段能源替代效應的減排作用最大,第一、第四、第六階段均由于煤炭消費量上升,能源替代效應起到增排作用,第二、第三、第五、第七階段煤炭消費量有所下降,起到減排作用,能源替代效應總體上表現為較弱的負效應,減少了1.49 百萬t 的碳排放。

圖5 1983—2018年香港碳排放分階段因素分解分析
第一階段香港經濟規模大,增長速度快,地區生產總值年均增長速度為6.73%,碳排放和人均碳排放呈快速增長趨勢,年均增長速度分別為7.65%、6.59%。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香港社會電力需求不斷攀升,面對人多地少、資源匱乏的局面,香港的電力供應問題逐漸暴露。同時,受中東油價上漲的影響,僅僅依賴于石油發電的電力供應格局將難以持續。為減少對石油的依賴性,1982年,香港開始調整能源結構,采用成本低、供應穩定的燃煤發電。因此,煤炭消費大幅度提高,并在1993年達到頂峰。在這一階段,在各影響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香港的碳排放增長較快。經濟增長是碳排放量增加的主要因素,這一時期香港生產總值增長了1.91 倍,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增長1.74 倍,經濟產出效應引起的碳排放量增量為17.23 百萬t,貢獻率達74.66%;人口規模、能源消費強度與能源替代性均對香港碳排放增長產生較小的促進作用,分別引起3.22、1.65和1.12百萬t 的碳排放增量,貢獻率分別為13.94%、7.16%、4.83%。這一時期由于香港的本地能源消費主要化石能源為主,因此能源結構效應的作用較小,減少了0.14 百萬t 的碳排放,減排貢獻率為0.59%。
第二階段內,香港中電與廣東省簽訂協議,成立廣東核電合資公司,1993年大亞灣核電站建成,1994年投入運行,生產的70%電力輸往香港,約占香港社會用電總量的1/4,煤炭進口及使用急劇下降。同時引入天然氣發電,煤炭進口量進一步下降。由于大亞灣核電站的運行發電,煤炭進口急劇下降,在1996年采用天然氣發電后,煤炭進口量進一步下降這一時期香港經濟增長速度減緩,碳排放、人均碳排放及千美元地區生產總值碳排放均大幅下降,年均下降速度分別為5.91%、8.12%、9.90%。這一時期,碳排放明顯下降。由于能源消費總量的大幅減少,能源消費強度是這一時期抑制碳排放增長的最主要因素,減少了9.30 百萬t 的碳排放;香港于1993年開始從內地進口核電,1995年引入天然氣發電,替代了一部分煤炭發電,煤炭消費量大幅減少,能源替代效應與能源結構效應均表現為較強的負效應,分別減少了4.51 和2.38 百萬t 的碳排放;人口規模是碳排放增長的最主要影響因素,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3.63 百萬t,貢獻率達37.99%,這一時期,香港生產總值年均增速為4.43%,與第一階段相比增長速度減緩,因此相較于第一階段,經濟產出效應對碳排放增長的作用程度減弱,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2.99 百萬t,貢獻率為31.25%。
第三階段 ,這一時期,回歸后的香港恰逢亞洲金融風暴爆發,經濟衰退,地區生產總值年均下降速度為1.78%,但能源消費呈現快速增長,碳排放、千美元地區生產總值碳排放及人均碳排放均快速增長,年均增長速度分別為15.38%、17.47%、14.35%。這一時期,香港碳排放呈現較快增長的趨勢。經濟產出效應是這一時期減排的最主要影響因子;同時,用于本地使用的能源消費量快速增長,能源消費強度是影響碳排放增長的最主要因素,引起了13.22百萬噸碳排放;人口規模效應和能源結構效應表現為較小的增排作用,分別引起的碳排放量增長為0.75和0.16 百萬t;由于進口電力增長較少,天然氣使用減少,本地化石能源消費增長快速,能源替代效應的減排作用較小。
第四階段為金融風暴之后,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和中央經濟逐漸恢復的帶動下,香港各行業逐漸走出低谷。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帶動了香港轉口貿易、金融業和運輸業的發展。同時,2003年開始,內地與香港簽署了《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并且實施“個人游”計劃,香港的金融業與旅游業都有了較快的發展,地區生產總值年均增速為5.28%。而碳排放增長緩慢,年均增長速度為0.18%,千美元地區生產總值碳排放及人均碳排放均呈現下降趨勢,年均下降速度分別為4.84%、0.39%。這一時間段內,香港的碳排放量較為穩定,呈現緩慢下降趨勢。經濟增長是影響碳排放增長的主導因素。經濟產出效應總體上產生了較強的增排作用,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16.46 百萬t;人口規模效應表現為正效應,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2.04 百萬t;由于煤炭消費量的增長,能源替代效應也表現為較強的正效應,引起的碳排放增長為3.35百萬t;這一時期經濟發展迅速,本地能源消費總量有所下降,能源消費強度產生較強的減排作用,減少了20.87 百萬t 碳排放;由于從中國大陸的進口電力有所增長,能源結構效應表現為較小的負效應。
第五階段受2008年金融危機影響,香港生產總值年均下降0.19%,碳排放、千美元地區生產總值碳排放、人均碳排放大幅度下降,年均增速分別為3.96%、3.77%、4.35%。這一時期香港碳排放小幅度下降,由于受到經濟危機的影響較大,2008年經濟產出效應影響較小,2009年表現為負效應,經濟增長抑制了0.50 百萬t 的碳排放;人口規模效應表現為較小的正效應,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0.37 百萬t;這一時期煤炭消費量有所減少,能源替代效應起到微弱的減排作用,減少了0.04 百萬噸的碳排放;由于能源消費總量與經濟均有所下降,能源消費強度起到較強的減排作用,減少了3.05 百萬t 碳排放;能源結構效應表現為較小的負效應,減少了0.41百萬t 碳排放。
第六階段香港在保持自由經濟的原則上,采取了一系列的經濟措施,經濟增長逐漸恢復。碳排放在2014年到達階段性高峰。碳排放、人均碳排放有所增長,年均增長速度分別為1.58%、0.85%,千美元地區生產總值碳排放下降,年均下降速度為2.15%。這一時期香港碳排放出現小幅度增長,由于經濟增長有所減緩,能源消費總量增長速度較慢,能源強度效應是抑制碳排放增長的唯一因素;經濟增長仍然是其最主要的影響因子,但相較于上一階段其作用程度減弱,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6.60 百萬t;人口規模起到較小的增排作用,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1.60 百萬t;由于這一時期天然氣消費與進口電力均有所減少,煤炭消費量上升,能源替代效應與能源結構效應表現為較小的正效應,分別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0.91 和0.28 百萬t,貢獻率分別為25.82%和8.04%。
第七階段,隨著全球經濟下行壓力的加大,內地經濟快速發展,香港經濟發展缺乏新動能,金融業規模的增速逐漸放緩,全球貿易中心的競爭力與地位正不斷被消解。這一時期,香港的生產總值與過去相比增長減緩,年均增長速度為2.80%,碳排放、千美元碳排放和人均碳排放均呈現下降趨勢。這一時期香港從內地進口電力的不斷增長,能源結構效應表現為負效應,減少了0.74 百萬t 的碳排放;電力的進口也使得用于發電的煤炭消費量開始下降,能源替代效應產生較強的減排作用,減少了1.67 百萬t 的碳排放,貢獻率為-49.39%;能源消費強度是抑制碳排放增長的最主要因素,主要原因是經濟發展減緩,本地能源消費量減少;經濟增長仍是這一時期碳排放增長的主導因素,相比于前兩個階段,其影響作用大幅下降,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3.51百萬t;人口規模效應表現為較小的正效應,引起的碳排放增量為1.32 百萬t。
香港的能源消費總量總體上呈現快速增長的趨勢,從1983年到2018年的35年間增長了2.28 倍;香港的能源消費碳排放量波動上升之后保持穩定并產生下降趨勢,從1983—2018年間增長了2.05 倍。煤炭消費是香港碳排放的主要來源,煤炭與石油消費引起的碳排放占總量的90%左右。
本文利用Kaya 恒等式和LMDI 因素分解模型,量化分析了1983—2018年等因素對香港能源消費碳排放的影響,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經濟增長是香港碳排放增長的主導因素,在不同的發展階段,其貢獻程度不同,由于香港經濟容易受到外部環境影響,波動性大,由于經濟增長速度的逐漸減緩,經濟產出效應的影響也逐漸減弱;人口規模效應是僅次于經濟產出效應的碳排放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其在各個階段對香港碳排放增長產生的影響較為穩定。
(2)能源強度效應是抑制香港碳排放增長的關鍵影響因素,較大地抵消了經濟增長所帶來的碳排放。能源消費強度與經濟發展相關聯,各個階段波動較大,其在第一、第三階段表現為正效應,且在第三階段的增排作用最強,主要由于受到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地區生產總值呈現負增長,而能源消費量迅速增加。其余5 個階段均表現為負效應,第四階段的減排作用最大,由于1999年后本地消費的能源總量趨于穩定,后4 個階段起到抑制碳排放的作用。
(3)能源結構效應對香港碳排放起到抑制作用,各個階段其影響作用有所變化,且影響程度較小,主要原因是香港清潔能源使用變化幅度較小。香港于第二階段開始從內地引進核電,能源結構效應的減排作用較大;相對于第六階段,第七階段的減排作用有所增加,主要原因是香港從內地進口核電不斷增多。
(4)能源替代效應總體上起到抑制碳排放增長的作用,它在不同時期的作用程度受到煤炭消費量變化的影響。第一、第四、第六階段均由于煤炭消費量上升,能源替代效應起到增排作用,第二、第三、第五、第七階段煤炭消費量有所下降,起到減排作用,能源替代效應總體上表現為較弱的負效應。
在過去的35年間,香港能源消費的增長以及人口增長、經濟發展與能源結構等因素直接或間接地影響香港能源消費碳排放的變化。香港如何在建設粵港澳大灣區這一新的發展格局中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是現階段重要的發展命題。現階段,香港的能源替代效應與能源結構效應對于香港的減排作用還較小,進一步提升這兩個因子的減排作用是香港未來的努力方向。香港的能源消費結構仍然以化石能源為主,并且受到能源價格變化的影響較大,因此應做好應對價格變化的應急防控,減少由于價格變化引起的能源消費結構的變化。由于香港的煤炭消費大量用于發電,應積極引入更多清潔能源發電,考慮未來加大從大亞灣核電站進口的電力,并且增加天然氣發電,替代煤炭的消費,優化香港的能源消費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