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鑫 樊啟象 曹樹琦
(浙江中醫藥大學附屬金華中醫院,浙江 金華 321000)
潰瘍性結腸炎(UC)是炎癥性腸病的主要類型之一[1]。臨床表現以腹痛、腹瀉、黏液膿血便等癥狀為主,具有起病緩慢、易復發、遷延難愈等特點[2]。流行病學統計表明,炎癥性腸病的發病率和患病率均較前攀升,隨著炎癥性腸病發病率的增高,UC的發病率亦呈上升趨勢,在世界范圍內UC的發病率為0.5~24.5/10萬人,而我國的UC患者比例為11.6/10萬人,呈逐年攀升趨勢[3]。關于本病的治療,西醫主要以激素、磺胺類及免疫抑制劑等藥物治療為主,但缺乏特異性,臨床療效不佳,且易產生副作用[4]。因此,針灸等替代療法治療UC受到越來越多臨床工作者的青睞。本文將從UC急性期的病因病機、急性期的治療原則以及針灸在UC急性期的應用等方面做以簡要論述。
病機是疾病發生、發展變化的機理,包括病因、病性、病位、邪正關系等。明辨病機是辨證論治的基礎,病機的正確認識,可以使醫者準確把握疾病的發生、發展及變化規律,為立法組方指明方向[5]。《潰瘍性結腸炎中醫診療共識》[6]中指出:氣滯、濕熱、血瘀、痰濁是UC發病的基本病理因素,濕熱蘊腸、氣滯絡瘀是UC發生的基本病機。共識中還指出本病多屬本虛標實之證,標實主要見于UC急性期,其病機可歸納為濕熱蘊結于腸,久之郁而化熱,損傷腸絡,致使氣機失調,血運不暢,腸道傳導受阻,出現腹痛、里急后重、便血等癥狀[7]。
魏永輝等[8]認為濕熱瘀阻證是UC急性期最為常見的,主張急性期以清熱化濕、調氣行血、通絡止痛為主。通過對78例UC急性期患者進行臨床觀察發現,清化通絡方可使UC急性期(濕熱瘀阻證)炎癥因子水平下降、腸黏膜組織得以恢復,從而抑制病情進展,改善臨床癥狀,提高患者生活質量。張嬌嬌等[9]認為濕熱之邪乃致病之標,是局部癰瘍形成的原因所在,虛中有實,虛實夾雜。陳樹山等[10]也認為濕熱內蘊為UC急性期的主要病機,在該病機指導下,運用清化腸寧湯治療UC急性期患者,臨床療效滿意。王師英等[11]認為濕熱之邪是產生潰瘍,導致UC發生的主要病機,其運用清熱除濕法治療本病,能減輕UC急性期患者的疼痛,緩解臨床癥狀,同時還能促進潰瘍的愈合,臨床效果明顯。
辨證論治是中醫在把握病機的基礎上將理、法、方、藥運用于臨床的過程,是中醫臨床上對疾病認識和治療的基本原則,亦是治病之關鍵。王慶國等[12]提出UC急性期的治療應視具體病變特點,兼顧脾腎二臟,以清熱化濕、疏肝理氣為總則,治以祛邪為主,同時不忘顧護正氣。馬亦旻[13]通過對97例急性期UC患者進行研究發現,毒邪是急性期UC的重要致病因素,且毒邪易兼夾外感六淫之邪毒(如風、寒、濕、熱、瘀毒)而致病,因而指出清熱燥濕、涼血化瘀解毒應貫穿本病急性期治療的始末,同時也強調應因人制宜,對病邪進行針對性處理。朱成慧等[14]對80例急性期UC患者進行研究發現,UC急性期采用清熱化濕、祛瘀通絡、健脾溫中的治法可顯著改善患者的臨床癥狀,使患者的生活質量得以提升。黃娟等[7]運用具有清熱解毒、止血化瘀的青白灌腸液對180例急性期UC患者進行研究,發現該法能使急性期UC患者的不適癥狀得以明顯緩解,進而使該病的活動指數下降。屈杰等[15]提出了UC急性期的病理關鍵為濕熱內盛,導致UC急性期的重要病理因素是瘀血阻絡,主張清熱化濕、活血化瘀,強調從濕熱夾瘀論治。董筠等[16]認為濕熱壅滯、脾胃不足是UC急性期的主要病機,在治療上主張以清熱化濕為主,顧護脾胃為輔,擅用黃柏、石菖蒲、苦參等,兼以收澀固護腸黏膜,促進潰瘍的吸收、愈合。
綜上可以看出,UC急性期的治療首當明辨病機,UC急性期的病機多以標實為主,主要表現為濕熱瘀滯,氣血虧虛。因此在治療上遵循“急則治其標”的治療原則,予以清熱化濕、祛瘀通絡之法。
UC臨床表現復雜,UC的病名在中醫學尚未明確記載。因此,臨床上很難將其與某單一的中醫病種相對應,只能根據其臨床癥狀的側重程度將其歸為“腹痛”“便血”“痢疾”“腸癖”等。通過查閱相關文獻,歸納、總結發現,中醫學關于本病的病因主要從外感六邪、飲食內傷、情志不暢、素體本虛等闡述,而針灸治療UC的療效已在相關臨床試驗研究中得到初步佐證,這也為中醫藥治療UC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和實踐基礎。
3.1 針刺為主 針刺療法以其簡便易行、適應證廣且副作用少的獨特優勢受到越來越多的醫務工作者的推崇。溫學民[17]采用針刺合谷、足三里、脾俞、胃俞、大腸俞、天樞、上巨虛、三陰交等治療85例UC患者,取得滿意療效,總有效率為91.8%。王建英[18]認為針刺能夠調節機體免疫功能,促進血液循環,加快腸蠕動的同時,使得腸黏膜得以修復和改善。其選用水分、曲池、足三里、中院、天樞等穴針刺治療UC患者6例,有效率為100%。張勤良等[19]據臨床和實驗研究發現,針刺治療UC不僅能夠調整異常的系統免疫功能,還能抑制局部炎性細胞因子的基因表達,糾正異常的免疫功能,降低免疫細胞對炎癥的反應性作用,從而達到消除炎癥,修復組織的目的。王允娜等[20]將70例脾腎陽虛型UC患者隨機分為平補平瀉針法組35例,溫通針法組35例,治療4周后,溫通針法組總有效率為88.6%,明顯優于平補平瀉針法組68.6%,且溫通針法組患者血清IL-6、IL-8改善更明顯(P<0.05)。
3.2 針藥結合 李紅波等[21]將120例UC患者隨機分為針刺組、中藥組、針藥結合組,每組各40例,其中針刺組給予針刺治療,中藥組給予芍藥湯加減治療,而針藥結合組則給予針刺聯合芍藥湯加減治療。治療2個月后,對臨床療效比較,針藥結合組總有效率為95%,中藥組總有效率為75%,針刺組總有效率為70%,結果表明針藥結合治療較針刺治療以及中藥治療,能明顯改善患者相關臨床癥狀及體征且遠期療效良好。黃海軍等[22]對120例UC患者進行隨機分組,針刺組40例,中藥組40例,針藥聯合組40例。治療8周后,結果顯示針藥聯合組總有效率為95%,明顯優于針刺組67.5%、中藥組72.5%,得出結論針刺聯合芍藥湯加減方可以抑制機體免疫反應,保護腸黏膜,改善腸道運動功能,調氣血、化瘀滯,進而改善患者臨床癥狀,提高治療效果。謝文松等[23]將130例UC患者隨機分為中藥組、中藥結合針刺組,經治療中藥結合針刺組總有效率為92.3%,顯著高于對照組78.5%(P<0.05),得出結論針刺聯合中藥可有效提高UC患者Hb、Hct水平,改善腸道菌群和炎癥因子,提高臨床療效。
3.3 針刺配合中藥灌腸 劉麗花等[24]運用針灸結合中藥保留灌腸的方法治療UC患者1例,療效顯著。劉煥予[25]將96例UC患者隨機分到對照組(西藥治療)及觀察組(針灸結合中藥保留灌腸治療),每組各48例,經治療4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5.83%,明顯優于對照組81.25%,結果顯示針灸結合中藥保留灌腸治療UC,療效肯定。陳世芬等[26]將96例UC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美沙拉嗪腸溶片)和治療組(美沙拉嗪腸溶片+針灸+中藥保留灌腸)各48例,經治療4周后,治療組總有效率95.83%,對照組總有效率81.25%,兩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3.4 撳針治療 撳針作為一種特色的針灸治療方法,具有安全、方便,痛苦小、患者易于接受等優點。紀岳軍等[27]隨機將100例患者分為撳針組(52例)和針刺組(48例),撳針組取雙側腹結、關元、天樞、陰陵泉及左下腹部壓痛點、條索狀反應物進行撳針治療,針刺組取天樞、關元、氣海、足三里、三陰交等穴治療,分別治療2個療程。經治療2個療程后,撳針組總有效率為94.23%,明顯優于針刺組75%(P<0.05),表明撳針治療及取穴方案能夠改善UC臨床癥狀。
3.5 艾灸 譚琳鎣等[28]采用免疫法加局部刺激制備UC腸纖維化大鼠模型,發現艾灸能夠調節UC腸纖維化大鼠CFB細胞內膠原的合成。葛維[29]研究發現艾灸天樞和足三里均能改善UC大鼠癥狀、體征和結腸組織形態學損傷,且艾灸天樞的治療效果優于艾灸足三里;同時艾灸對UC的治療作用可以通過控制MMP-1和TIMP-1的mRNA表達量來實現。羅廷威等[30]將60例UC患者隨機分為艾灸組30例、對照組30例。對照組口服美沙拉嗪腸溶片,艾灸組在對照組基礎上隔日艾灸章門穴1次,每次30 min。治療后,艾灸組在改善UC患者臨床癥狀和心理狀態方面優于對照組。
3.6 溫針灸 梁世嬌等[31]將60例UC患者隨機分為溫針灸組30例,普通針刺組30例,連續治療4周。發現溫針灸在改善患者腹痛、腹瀉、膿血便主要癥狀方面明顯優于普通針刺。李冰[32]將60例UC患者隨機分為溫針灸組30例和常規針刺組30例。結果顯示溫針灸組總有效率89.66%,明顯優于常規針刺組總有效率66.67%,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劉芳芳等[33]將16例UC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8例(美沙拉嗪緩釋顆粒口服+溫針灸治療)和對照組8例(美沙拉嗪緩釋顆粒口服),治療45 d后,結果表明溫針灸對治療脾腎陽虛型UC有一定的輔助治療效果。
目前,關于UC的病因尚未完全明確,多數認為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是各種誘發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如遺傳、精神、情志因素的刺激、不規律的飲食、過度的勞累以及繼發于各種感染之后。由于本病易反復發作、遷延難愈等特點,世界衛生組織將UC列為現代難治性疾病之一[34]。阻斷炎癥反應和調節免疫功能是當下西醫藥物治療UC的主要手段,但復發率高、副作用大,患者痛苦大。因此,為尋求更為行之有效的治療方式,中醫藥、針灸治療本病成為我們研究的方向,以期運用和發揮中醫藥特色優勢在UC的治療上尋找突破口。針灸治療UC有針刺、撳針、溫針灸、艾灸等多種治療方式,可單獨使用,也可聯合使用,其臨床療效肯定。針灸治療UC能改善腸道菌群和炎癥因子,幫助腸黏膜愈合。
關于針灸治療UC的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一是關于針灸治療手段的探討多局限于個案報道和簡單分組對比觀察中,樣本量相對較小,多中心、大樣本的研究是今后UC針灸治療的方向;二是由于本病的病機并非十分明確,中醫藥、針灸對本病的研究相對局限,還處于探索階段,因此針灸及針灸結合其他治療方式對于UC的作用機制缺乏深層次的探討和挖掘。綜上所述,中醫對本病的病因、病機及針灸治療本病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相信隨著生物醫學及科技水平地不斷發展,UC的治療會不斷深入和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