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進
(皖西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六安 237012)
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指出,“黨堅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文化建設,注重用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革命文化、中華傳統文化培根鑄魂”,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構建“為新時代開創黨和國家事業新局面提供了堅強思想保證和強大精神力量”[1](P45-46)。紅色文化乃近代以來中國共產黨于百年征程傳承與發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吸收外來先進文化等的基礎上,在革命、建設、改革以及新時代歷程中領導全國各族人民開創的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先進文化。歷史與現實雙重視域下的紅色文化表征出馬克思主義的話語表達,它一方面彰顯出紅色文化的時代性與先進性,另一方面體現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百年奮斗歷程中社會實踐活動過程的包容性與革命性。
人自降世以來就孕育著文化因子并居于文化之中。人在創造著文化內涵與文化形態之余也被其所創造的文化縈繞著、推動著并進而前行著,質言之,文化反作用于并部分或全部地改變著人自身,這種反作用與改變既有人作為個體、群體自身深居于其中的文化所生發的,又有異于個體、群體的他者文化間接或直接作用而生發出的影響,故文化既是人的生產生活范式,又是人的本真存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文化與人本身從內容、價值等上具有同一性,在時序上則具有同步性,但這種源初意義上時序的同步并不包括在文化歷史形態演變之中后來出現的紅色文化,而是更廣泛意義上的文化而論。因為這種更廣泛意義上的文化相對于之后誕生的紅色文化而言是“源”與“流”之關系,其對紅色文化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與價值,忽視甚或消解這一母體將使紅色文化失去其存在與發展之根基。具體而言,中華民族優秀的傳統文化是先進紅色文化的母體,這一先進的紅色文化自誕生以來就豐富與發展著母體文化,從而煥發出與時俱進的活力與魅力。
同時,政治是文化的集中體現,就中國語境而言,“當前,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偉大夢想,是中華兒女的政治共識和情感共識”[2],在這種共識之下,執政黨及其帶領下的整個社會所樹立起來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某種意義上來說歸根結底是一種意識形態,這種目標的達致并非一蹴而就,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及其政治文明視域下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是意識形態的重要內容與有效支撐。意識形態構建是一個漫長而艱巨的過程,這一過程是立足于社會主義制度基石之上不斷向前推進而逐漸達致的,“最根本的一條經驗教訓,就是要弄清楚什么叫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怎樣搞社會主義”[3](P223),意識形態構建與政治建設需要增強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而“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是共產黨人的政治靈魂,是共產黨人經受住任何考驗的精神支柱”[4](P39),紅色文化是達致這一目標的重要途徑。
中國語境下,先進的紅色文化發源于優秀的傳統文化,但又不拘囿于此。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先進的紅色文化同樣吸收與融合了世界上一切先進文化的基因,其中包括汲取與借鑒當今世界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中某些能夠反映與適應現代化大生產文化中先進的生產方式、經營方式、管理方式等一系列的先進文化因子,而這種吸收與借鑒是在反思與批判基礎上結合社會主義國家自身的現實國情基礎上來進行的。由此,紅色文化在這一過程中既體現了“包容他者”的博大胸襟,同時彰顯了自我發展中的批判反思特性,又構筑了保持自身性質與特色的獨到之處與特有魅力。在此過程中,一些社會意識諸如艱苦奮斗、不怕犧牲、積極進取、開拓創新等的紅色文化基因逐漸內化成全面的、系統的意識形態,而這種社會意識常常以漸進且隱蔽的方式被轉換成一種新的意識形態并形成磅礴之力,以此來表達自己的經濟訴求與利益關切,而這歸結于“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這一唯物史觀基本原則”[5]。而另一方面,意識形態表征著經濟基礎并塑造或變革著社會意識,紅色文化則是將意識形態的構建,具化為以思想之作用來影響或變革著社會上個體或整體的意識,并以這種意識去影響、或改變著人們的部分或全部的政治生活。一言概之,唯物史觀視域中紅色文化下的意識形態建構實踐著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的辯證統一。
紅色文化內蘊著馬克思主義人學的“在場”。馬克思主義將人類社會不同意識形態中人的生存狀況劃分為三個不同的歷史時期,即“對人的依賴”階段、“物的依賴”階段以及人的“自由全面的發展”階段。而人的發展既是人的主體價值的凸顯,同時又是人居于社會歷史形態這一環境中生存狀況與發展情勢的體現。在前兩個階段,人的被縛抑或物化將人之本性壓制于社會深層結構之中從而一定程度上喪失了革命性與斗爭性,個體的私人領域遮蔽了社會的公共領域,公共領域中諸如資本邏輯下科學技術意識形態的過度張揚、民族世界中的紛亂戰爭、世界全球化浪潮中的貿易爭端、工業化進程中的生態惡化等一系列問題,不僅關切到個體層面,更是關乎整個人類命運的未來走向。在這一系列問題上,存在著觀點抑或處理方式上對立的兩大陣營,即極具迷惑性與煽動性的資產階級將本階級利益的考量與所謂人的自然屬性凌駕于無產階級利益與社會公共理性之上,而另一種則是與此相反的代表無產階級與最廣大人民大眾的觀點與處理方式。厘清與站位于正確的政治、歷史方位,將必然內在地訴求于紅色文化。由此,紅色文化在這一思想與現實的斗爭之中,將密切關系到這場斗爭的結果以及在這一斗爭中廣大人民群眾的自身利益等問題,作為意識形態重要載體的紅色文化,在其中相攜而行于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的對象性活動之中[6](P189),以紅色文化內在的磅礴之力來推動人的全面發展與進步。而馬克思主義認為,人的物質、精神等層面的需求,與人的全面發展二者內在統一于漸進長期的歷史過程之中,紅色文化既是滿足人的精神需求的一個方面,同時又能夠以精神需求上的滿足來推動人的物質需求上的滿足,因此紅色文化于精神、物質而言具有雙重作用。故于人的全面發展中,文化是其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在這種全面發展中,既以“以每一個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7](P683),同時,“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8](P53)。如何在這種個人發展與他人的發展中實現辯證統一,化解在共同發展中存在著的種種矛盾與問題?這與其說是一個發展的問題,不如說是一個圍繞著人而展開著的文化上的問題。而此問題歸根結底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來破解圍繞著人來展開著的文化問題,即馬克思主義于意識形態上否定式批判解蔽了意識形態“虛假”之特質①,又消解了意識形態崇拜,進而使意識形態之產物的“人的主體精神”得以真正勃發。同時,人的主體性與差異性意味著圍繞著人來展開的文化上的主體性與差異性,二者在此具有同一性,但文化的差異取決于人在生產方式上的差異,如何對待不同歷史階段、不同地區、不同意識形態下的生產方式,則意味著對待不同歷史階段、不同地區、不同意識形態下的文化,這種路徑應當且必然以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生產發展與文化發展的規律來加以指引。在馬克思主義那里,其一,先進的文化必然起到引領與帶動作用;其二,先進文化必然會取代落后文化;其三,不同先進文化之間應是以一種開放包容的態度去彼此相待;其四,在文化的歷史向度與橫向維度上,馬克思主義主張以先進的文化來實現對落后文化的超越,最終達到文化上的融合、發展與創新。紅色文化因為代表了中國現當代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所以在以上四個方面實踐著文化進程中的歷史性活動并成為新時代執政黨的文化基因,自然就代表著中國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現代社會人的數字化生活、公共領域的公開化與民主化、社會治理體系與能力的現代化等,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方式影響著甚至改變著文化的形態及內涵,意識形態也在這種視域之下由之前的政治斗爭、群眾運動等重點領域轉移到以經濟領域、社會生活等為主陣地。這種轉換,并未表明意識形態因此而式微或停止,相反,意識形態斗爭以更為隱蔽的方式在一些不為眾人注意或重視的領域展開著爭斗。執政黨紅色文化基因所引領的意識形態的歷史性運動,改變與加速傳統文化在此意識形態領域斗爭中導致的遲滯、揚棄外來文化在此意識形態領域斗爭中的紛雜、開拓執政黨在新時代面臨著復雜文化背景之下意識形態斗爭的理論模式與實踐路徑。
而紅色文化于革命、建設、改革歷程中的價值與意義,從另一方面說明了紅色文化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彰顯的歷史維度,這一維度可從縱向層面的一個重要節點加以解析。具體而言,立足于當下向前溯源與向后延展的兩個向度。向前而言需將在曾經革命、建設、改革歷程中的紅色文化內蘊著的具有重大價值與意義的精神基因挖掘出來并保護好、傳承好、發揚好。因為紅色文化是近代中國在尋求民族解放的斗爭中將儒、道等為核心的傳統文化、西方等的外來文化進行交流整合揚棄之結果。紅色文化將人文精神、革命精神、奉獻精神、科學精神、創新精神等融為一體,彰顯出人的主體意識的覺醒、人的解放的訴求,既實現著對傳統文化的辯證超越,又消解著西方霸權主義奔襲而來的“后殖民文化”。中國共產黨堅持以紅色基因構筑的文化屹立于自身話語語境之中,將文化的現代化即人自身的現代化理念樹立于自己的旗幟之上,紅色文化由此而適應人于生產方式眾多層面諸如政治、經濟、生活、思想的現代轉型并將這種轉型順應歷史潮流而帶入到一種人類文明新形態之中,在這種人類文明新形態之中,以紅色文化為代表的文化破解了工具理性、技術理性、文化工業對人的解放的壓制而不得出路的困境。向后而言則將未來共產主義社會與當下社會主義社會初級階段之間產生的歷史落差以及未來征程的歷史擔當加以正確認知。也就是說,紅色文化所蘊含的精神與價值是保障未來道路沿著正確路徑行進的基本條件與根本前提。紅色文化應是我們認知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構建思想政治教育體系、審視思想政治教育內涵、反思思想政治教育過程、達致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意識形態內在要求的確證,在這種確證中,紅色文化不僅凝結著歷史的精神,而且在當下與未來征程上表征著超越歷史的永恒價值。而這種凝結與超越使我們看到,紅色文化與無產階級的內在同一性使無產階級意識形態能夠消解種種抽象與虛幻的意識形態,即能夠于社會歷史活動中將歷史的整體性與具體性加以顯示與實現,在此過程中只有無產階級才能將其真正加以理解與把握,盧卡奇將無產階級于認識論上的這種理解與把握稱之為無產階級的認識論上的特權,即只有無產階級才能做到這一點。究其原因,在于無產階級的先進性,以及無產階級能夠在現實的社會實踐中自覺且正確地運用意識形態的斗爭。
紅色文化的誕生、發展須臾不能離開先進思想的引領,引領之組織需具備先進之思想、無私之品質、革命之精神。黨的百年之崢嶸歷程相伴于指導黨所開創革命、建設、改革歷程之先進思想,“掌握思想領導是掌握一切領導的第一位。”[9](P435)思想引領文化,文化助力思想。自鴉片戰爭以降,救亡圖存成歷史課題并由此激勵無數志士仁人為之努力,各種社會思潮競相登臺,十月革命炮聲催生了中國共產黨的誕生,馬克思主義這一先進思想不僅武裝了中國共產黨,而且于歷史的反復比較與實踐的多次選擇之后,馬克思主義成為眾多社會思潮中唯一能夠拯救中華民族于水火的先進思想理論。“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10](P11)而理論如何掌握群眾與如何說服人?面對這一歷史性課題,中國共產黨人重要實踐之一即以革命的且順應歷史潮流的紅色文化取代反動的腐朽的沒落的封建文化與資產階級文化,以先進思想的啟迪與先進文化的洗禮開啟拯救、矯正民族衰亡之新途,歷經千辛萬苦之后迎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中國共產黨從一個領導人民為奪取全國政權而奮斗的黨轉變為在全國執政并長期執政的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中國夢成為黨在新的歷史時期的奮斗目標,而欲在既往歷史成就基礎上再創輝煌,只有在歷史的正、反之中總結經驗與汲取教訓,這個結論就是需要更加堅定地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這種領導自然涵括中國共產黨所倡導與踐行的紅色文化,因為在其中澄明著中國共產黨一以貫之的初心使命與責任擔當,意味著中國共產黨更加自覺地在意識形態上加強宣傳與領導社會主義建設,意味著中國共產黨更加自覺地將意識形態的構建結合于新時代的偉大斗爭與為偉大目標而奮斗的歷史征程之中,將黨在改革開放新的歷史時期所制定的路線、方針、政策有效貫徹于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構建與維護之中,否則,意識形態工作將虛無化、空洞化。現實世界中社會存在與社會發展是夯實意識形態工作的題中應有之意,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社會主義革命時期、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社會主義改革開放時期,均需將黨的領導與意識形態工作具體化,具體而言,其中含有為了民族解放與獨立而進行的抵御外來侵略的斗爭、為了推翻本國反動統治階級而進行的斗爭、為了建設一個富強民主文明的現代化國家而進行的建設與改革等等。尤其在當下國內外意識形態斗爭的嚴峻形勢之下,“更必須始終堅持把堅決抵制外來意識形態滲透和抓好內部意識形態斗爭統一起來,科學總結意識形態斗爭規律,大力加強意識形態能力建設”[11]。
堅持黨的領導,堅持黨對意識形態的領導權,必須要加強黨的自身建設。黨的自身建設既有思想、理論上的建設,又有政治、組織等方面的建設。為此,我們需要做到以下方面:第一,要堅持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來指導我們的社會主義建設,用先進的指導思想來武裝全黨,引領全國各族人民,在廣大人民群眾之中深入持久開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教育,增強“四個自信”,加強黨在新時代的領導力、執行力;第二,要選好用好一大批經過層層選拔的思想先進、理論素養高、干凈擔當、讓黨與人民放心的黨員干部,抓住關鍵少數,全面從嚴治黨,將切實踐行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黨員干部放在各級崗位上,形成組織保障;第三,要在全黨中開展以政治建設為統領的活動,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認真總結與學習國內外社會主義政黨政治建設、意識形態建設的成功經驗,為我所用,保障和維護黨中央的權威與統一領導,提升廣大黨員干部的政治站位,進而形成建設社會主義科學的決策、方針與道路。
綜上,在當前國際國內復雜的環境之中,改革開放進入到攻堅克難的關鍵時期,如何將社會主義的物質文明建設與精神文明建設推進到一個新的歷史階段,紅色文化視域下意識形態建構將成為這一歷史進程中的關鍵抉擇。為此,“要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斷增強意識形態領域主導權和話語權”[12](P18),“養成正確的歷史觀、民族觀、國家觀和文化觀。”[13]同時,“做好意識形態工作,必須解決好‘為了誰、依靠誰’這個根本問題,牢固樹立以人民為中心的工作導向,把實現人民幸福生活作為根本追求,服務于人民群眾的利益。”[14]我們堅信,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必然不斷將新時代社會主義建設推進到一個更為寬廣且更有作為的天地之中。
注釋:
① 恩格斯1893年在給梅林的信中寫道:“意識形態是由所謂的思想家通過意識,但是以虛假的意識完成的過程。”選自《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657-65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