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磊,陳家磊
(皖西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六安 237012)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為解決橫梗在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中的生態難題,總結社會主義生態治理經驗,深入推進生命文明建設;同時著眼于人類文明賡續長流,批判以西方工業文明為主導的現代化道路所導致的生態異化,逐步形成了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這一思想內在包涵“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生態經濟觀、“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生態治理觀、“生態興則文明興,生態衰則文明衰”的生態文明觀等科學內涵,標志著我國走出一條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為世界經濟可持續發展貢獻中國方案,為全球生態治理貢獻中國經驗,為人類文明邁入新階段貢獻中國智慧。
生態文明“兩山論”,即“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生態型經濟發展理念?,F代工業文明以降,由資本增殖邏輯主導的生產力的發展表征著人對自然的改造能力步入前所未有的高度。理論與現實都已證明,這一發展模式使得由資本主導的世界經濟陷入了自然資源的有限性和恢復的周期性同需求的無限性之間的矛盾,世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由此陷入困境。生態文明“兩山論”的提出為世界經濟擺脫這一困境貢獻中國方案。
地理大發現以來,國際貿易日趨繁榮,世界市場逐步形成,以國家為基本單位的經濟體構成了世界經濟共同體,并以不同的分工影響著世界經濟的發展。資本的誕生將它們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然而資本本身卻蘊藏著自我否定的因素,為世界經濟埋下了不可持續的種子。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從人與自然關系的角度揭示了這一危機產生的生態因素,即資本的反生態本性。馬克思指出:“資本只有一種生活本能,這就是增殖自身,創造剩余價值……它像吸血鬼一樣,只有吮吸活勞動才有生命?!盵1](P269)從生產力的構成要素看,資本吮吸“活勞動”的過程亦是損耗生態資源的過程,因為人的“活勞動”總是要作用于一定的自然物才能夠實現。在資本主導的社會經濟秩序中,二者本質上都是為資本增殖服務的。馬克思還認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社會的以及由生活的自然規律所決定的物質變換的聯系中造成一個無法彌補的裂縫”[2](P919)。亦是說,自然的生產資料的恢復周期無法滿足資本增殖的速度,而資本并不會因此而放棄增殖。因此,從生態場域看,依靠生態消耗的經濟發展模式同生態資源有限性之間的對立已然成為世界經濟可持續發展的瓶頸性因素,造成了世界經濟可持續發展的生態“卡夫丁峽谷”。
世界經濟可持續發展難題,本質上是如何處理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之間關系的問題,亦是如何認識“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之間關系的問題。工業文明至今,人們對于這一問題的認識經歷了三個階段的發展過程。第一階段,即用綠水青山換取金山銀山。這一階段在經濟發展上的典型表現就是西方“先發展后治理”的模式。這種發展模式的生態結局就是區域性的氣候災難和資源枯竭。第二階段,即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這表明,在現實的生態危機面前人們開始探索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之間矛盾的和解之路。西方現代化之路給出的解決方案是 “生態殖民主義”,即利用發展中國家的“綠水青山”換取本國的“金山銀山”,其實質是生態危機的轉移。這無異于緣木求魚,依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生態危機,無法保證世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第三階段,即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自然價值和增值自然資本,就是保護經濟社會發展潛力和后勁,使綠水青山持續發揮生態效益和經濟社會效益。”[3](P361)因此,生態文明“兩山論”變革了以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的傳統經濟發展觀,揚棄了“先發展后治理”和“生態殖民主義”的經濟發展模式,使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的關系從對立走向統一,從而實現了二者之間矛盾的真正的解決。
同時,生態文明“兩山論”是馬克思生產力理論同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實際相結合的理論創新。馬克思認為,社會生產同自然變化的過程一樣,只能改變自然物的存在樣態,而且這種改變的手段即人的勞動還必須借助“自然力”的幫助。因此,社會生產力的可持續發展必須依賴“自然力”基礎。由此,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提出“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的發展理念[4](P23),揭示了生態保護同生產力發展的同一性。
一言蔽之,生態文明“兩山論”廓清了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辯證關系,創造性地提出了中國式生態現代化理念,為世界經濟可持續發展開拓出新的模式。
基于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實際,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生態治理觀,即生態文明“共同體論”。這一論斷科學闡明了生態系統的內在統一性,系統回答了如何治理生態、為何治理生態的重大問題,為我國生態環境的修復與治理提供了方法論遵循。生態治理也是當今世界各國所共同面臨的時代課題和發展難題,我國在此領域形成的有效經驗必將為世界生態治理提供有效可行的中國樣板,為全球生態的保護與恢復貢獻中國力量。
長期以來,世界各國的生態治理不僅存在“先污染后治理”的問題,也廣泛存在著各自為政的現象。治水只管治水,防沙只管防沙,護林只管護林,往往造成厚此薄彼、顧此失彼的后果,生態系統的平衡遭到嚴重破壞。為打破生態治理“最后一公里”,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生態治理理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的命脈在田,田的命脈在水,水的命脈在山,山的命脈在土,土的命脈在林和草,這個生命共同體是人類生存發展的物質基礎?!盵3](P363)一方面,這一理念強調人對自然的依賴關系,即自然是人類生存的根基,自然對人具有優先地位。另一方面,這一理念將生態系統各元素統一于生態治理的實踐范疇,科學揭示了生態系統各元素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它要求我們樹立總體觀念,堅持系統方法,將人、山、水、林、田、湖、草等生態系統納入生態治理的全過程。
恩格斯指出:“關于自然界所有過程都處在一種系統聯系中的認識,推動科學到處從個別部分和整體上去證明這種系統聯系。”[5](P40)生態文明“共同體論”是系統思維方法在生態治理領域的具體體現。系統思維方法要求主體思維統籌客體內部各要素之間的本質聯系,從而達到對事物變化發展的真理性認識,以指導實踐活動的順利開展。進行生態治理,首先要看到生態自身是一個有機統一的系統,其內部各元素相互聯系、相互依存。因此,生態文明“共同體論”是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和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實踐所證明了的科學的生態治理理念。
基于系統的生態治理觀,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提出了“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的科學論斷,既揭示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的關系,又彰顯了我國生態治理的人民性立場。
為人民謀幸福是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初心所在,實現人民的美好生活是中國共產黨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內在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既要創造更多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盵3](P362)而美好生活何以包含生態元素,其根源在于人與自然的共同體關系。馬克思認為,人直接地是一個自然存在物;沒有自然,人一刻也無法生存。與此同時,人的實踐將自然深深地打上人類烙印,離開人,自然也就失去其價值和意義。習近平總書記將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思想與我國生態治理實際相結合,提出了進行生態治理以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基本理念——“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這一理念既科學地揭示了人與自然的共生關系,又指明了生態治理的基本立場和價值追求。我國生態治理的系列舉措,不是為了滿足某一特殊階層或集團的利益,更不是為資本增殖服務,歸根結底是為了滿足全體人民的生態環境需要,以實現人民向往的美好生活。
理念是行為的先導。只有從人民的利益和生態系統的規律出發,才能提出行之有效的生態治理理念,從而取得長久普惠的生態治理成效。生態文明“共同體論”科學地闡明了人與自然、自然自身的共生關系,指導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取得了巨大成就,為世界生態治理提供了中國經驗。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上指出:“生態興則文明興,生態衰則文明衰。生態環境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根基,生態環境變化直接影響文明興衰演替?!盵6]生態文明“興衰論”高屋建瓴地詮釋了生態同人類文明同興衰、共命運的辯證統一關系,契合了全人類生存與發展的生態訴求,對人類文明的發展進步具有重大的認識論意義。
人類文明大致經歷了原始狩獵文明、古代農耕文明、現代工業文明三個階段,而以資產階級為主導的現代工業文明,經歷了幾個世紀的歷史變遷,被一些人奉為人類文明發展的圭臬。如福山的“歷史終結論”、撒切爾夫人的“別無選擇論”等。但是,“目前工業文明社會的一個瓶頸就是陷入了人與自然的矛盾而不能自拔。不解決這一點就不能走出現代工業文明而進入新的文明?!盵7]因此,縱然那些躋身于統治階層的資本家熱衷于追求剩余價值,無暇顧及被他們的資本機器碾壓的遍體鱗傷的生態機體,卻無法阻擋有識之士反思工業文明導致的生態危機。如雷切爾·卡遜在《寂靜的春天》中詳盡地論述了大量使用農藥的危害,從而論證了現代工業文明的反生態性。馬克思恩格斯從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事實”出發,立足資本的反生態性,論證了資產主義滅亡的必然性和工業文明的暫時性。20世紀六七十年代興起的一股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思潮,至今仍致力于從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寶庫中尋求化解人與自然矛盾之道。如今我們借助唯物史觀再度審視資本時,必須清醒地認識到資本運行的增殖原則,這決定了資本主導的現代工業文明同生態環境是根本對立的。因此,資產階級主導的現代工業文明終將在歷史的浪潮中褪去,而代替現存的生態異化的舊文明的必將是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新文明。
在對理論與實踐、現實與歷史的反思中,生態文明“興衰論”在中國應運而生。這是我們黨把握歷史發展方向,直面生態危機,為保證人類文明永續發展而提出的科學論斷,為開創人類文明新形態貢獻中國之智。
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百年奮斗所取得的偉大成就使中華民族再次走近世界舞臺中央,經濟、科技、文化等方面的迅速發展使我國在國際舞臺上擁有越來越大的話語權。但是,在肯定成績的同時不可忽視我國社會發展面臨的資源環境約束趨緊、生態系統退化等問題。一道生態難題便橫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的進程中。再縱觀世界生態現實,由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較早步入現代工業文明的生產方式,其通過資本輸出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國內的生態破壞問題。但是,由于資本的“效用原則”和“增殖原則”,使他們無法回避資本邏輯的反生態本質,不斷將人類文明推向毀滅的深淵??v然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思潮,試圖借助馬克思主義理論,從理論上解決資本的反生態性,而由于他們囿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解決方案,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生態危機。習近平總書記立足國內國際兩個大局,提出了生態文明“興衰論”,讓生態文明建設上升至人類文明新形態的高度,從理論上回答了生態文明建設之于人類文明走向的歷史性意義。
生態文明“興衰論”的提出意味著我們黨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實踐中,走出一條人類文明進步的新路徑。從蒸汽機到內燃機,再到今天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反映了人類改造自然能力的巨大提升。這是因為當資本降臨人類社會,其增殖原則駕馭著資本家追求剩余價值的欲望,驅使他們掌握對自然的絕對控制力。但是,現實的生態危機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所提醒的那樣,沉醉于生產力的發展和現代化的進步必將威脅到人類文明的賡續長流。生態文明“興衰論”契合時代要求,廓清了工業文明時代下的生態危機,科學揭示了生態保護對于人類文明永續發展的決定性意義。
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是揚棄了現代工業文明而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新文明的復歸,內在包含著深刻的現代性批判意蘊;它從生態場域彰顯出中國道路對西方現代化道路和現代工業文明的超越,從而賦予其普遍的世界歷史意義。同時,世界是一個整體,地球是世界人民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共同家園。在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指引下,我國堅持綠色發展、循環發展、低碳發展的理念,走出了一條“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8](P51)。這一道路符合世界各國人民的共同需要,合乎全人類生存發展利益,而那些關于中國“威脅”論的論調,終將在全人類的共同利益和滾滾前進的歷史車輪面前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