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與鳩

張建春

三哥在做一件事，為鴿子青毛和脖子上圍著一圈“珍珠”的斑鳩配對。

脖子上圍“珍珠”的斑鳩叫珍珠鳩，“咕咕”叫，小巧而機(jī)靈。青毛碩大，青色的羽毛閃爍朵朵光彩。珍珠鳩是雌性，青毛有偉丈夫、大將軍的氣度。三哥是做了選擇的，在一群鴿子中選了又選才選中青毛。三哥以為，青毛配得上珍珠鳩。

三哥沿用了鴿子配對的老方法，將青毛和珍珠鳩關(guān)在了籠子里，培養(yǎng)感情。

養(yǎng)鴿子不稀奇，三哥養(yǎng)了一群鴿子，形形色色上百只，經(jīng)常在村子的天空盤旋。有的鴿子還佩系了鴿哨，飛翔時(shí)發(fā)出歡快的聲響。

三哥養(yǎng)鴿子為的是玩兒，但說出的理由不是這樣。三哥說：“鴿子外出打野，吃飽了得回來喝水。在水里放上石灰，鴿子會把膆袋里的食吐出來。”僅是說說，可從沒見鴿子帶來收獲。

珍珠鳩是絹?zhàn)优鮼淼摹Ｒ粋€(gè)風(fēng)雨天，毛還沒長周全的小斑鳩從樹上跌落了下來。絹?zhàn)有纳疲氲饺琊B(yǎng)鴿子，就把小斑鳩送給了三哥，要三哥把小斑鳩養(yǎng)大。

絹?zhàn)邮窍路胖啵抢锶耍桶啉F時(shí)，淺淺地笑，隨口還說了兩句好聽的詩句：“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三哥沒聽明白。

斑鳩和鴿子相像，也好養(yǎng)。三哥沒費(fèi)多大事就把小斑鳩養(yǎng)大了，小斑鳩出落成了個(gè)漂亮的珍珠鳩。珍珠鳩和三哥混，和鴿子們混，把自己完全當(dāng)成了鴿子。

絹?zhàn)幼詮膶⑿“啉F捧給三哥，常到三哥家走動，看生長的珍珠鳩，看鴿子背負(fù)鴿哨貼天飛。珍珠鳩也和絹?zhàn)佑H，絹?zhàn)右粊砭吐湓谒募珙^、跳上她的手心“咕咕”地鬧騰。

三哥喜歡絹?zhàn)觼恚麄冋f鴿子，說斑鳩，說城里的事。城市好大，大得無邊。說著說著，絹?zhàn)拥难劬锞陀辛怂狻?/p>

給珍珠鳩找個(gè)男朋友，最先是絹?zhàn)犹嶙h的。三哥說對呀，就物色了青毛。三哥的想法是，讓青毛和珍珠鳩配對，或許會“抱”出新的鴿子品種來呢。

青毛，絹?zhàn)涌吹蒙希瑴\淺一笑，表示同意。

關(guān)在一起的青毛和珍珠鳩萬般煩躁——都有翅膀，怎么突然就被囚禁？它們起先爭吵、打斗，將木制的籠子沖撞得“嘩嘩”響，激起陣陣塵埃。它們甚至不吃不喝，顯出呆相。

有一天，絹?zhàn)影l(fā)現(xiàn)，青毛和珍珠鳩都安靜了下來，它們彼此走近，珍珠鳩還對青毛做出了親昵的動作。

絹?zhàn)虞p輕地對三哥說：“成功了。”三哥沒有搭話，打開了籠子。青毛和珍珠鳩迫不及待地飛向藍(lán)天。

如同完成了一件杰作，三哥和絹?zhàn)佣己芨吲d，一有閑工夫就湊到一起，對青毛和珍珠鳩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們好像看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事。

青毛和珍珠鳩一起打食，一起在空中盤旋，一起追著鴿哨聲……三哥和絹?zhàn)右彩强钢z頭一起下地的。

絹?zhàn)訂柸纾骸蚌馒F是珍珠鳩嗎？”三哥回答：“差不多吧，都是鳩。”那天，絹?zhàn)油蝗痪土鳒I了。

有一天傍晚，青毛歸巢，珍珠鳩沒有回來。青毛“咕咕”叫著打旋兒，直到半夜。

同時(shí)飛走的還有絹?zhàn)印爻橇耍ハ蛎鞔_得很。

珍珠鳩還是戀家的，偶爾回來，三哥張開雙手，它還會跳進(jìn)三哥的手心，只是好分心——不遠(yuǎn)的枝頭，有一只新鮮的面孔在守望呢。不是青毛，是另一只珍珠鳩。

青毛孤獨(dú)，懨懨地望著三哥。三哥也恍惚，心空蕩蕩的。

絹?zhàn)釉S多年后回來過，絹?zhàn)右褲M頭白發(fā)。

三哥還是養(yǎng)鴿子，不過是當(dāng)產(chǎn)業(yè)在做，上萬只鴿子轟轟地弄出聲響，很有氣勢。

三哥也養(yǎng)有珍珠鳩，它們一對對地廝守，做著鴿子的近鄰。

三哥向絹?zhàn)咏榻B自己的鴿子公司，突然轉(zhuǎn)了話題，說起了青毛和珍珠鳩。

三哥說：“青毛和珍珠鳩不是同類，它們能走近，但不能親近。干了件蠢事呢！”

絹?zhàn)記]有言語，目光仍是淺淺的，淺淺的目光里有鴿子、斑鳩飛動的身影。

[責(zé)任編輯 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