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霸是我們的快樂源泉

白羽摘雕弓

學霸是我的高中同學。上學的時候，我跟學霸并不很熟，但他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經意想到他還是會忍不住笑出聲。

1

我們的中學，是一所對學生極其嚴格、追求升學率的高中。在開學后第一周的物理測試中，答到一半，我就頹然丟下試卷，關注起四周的“ 敵情”。

我的右手邊是個穿白球鞋的同學，長得挺標致，就是坐姿比較頹廢。只見他一只手撐著臉，另一只手夾著筆，把卷子捏起一角，寫寫停停，看著試卷眉頭緊鎖，滿臉愁苦。

臨近收卷的時候，前后左右都交了卷子，唯獨那位老哥穩坐如鐘，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后科代表實在等不了了，半拽半搶地拿過卷子，走了。這位同學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依舊皺著眉頭，生無可戀。好半天，才發出一聲沉重的喟嘆。

當時我看他那樣子，心里還竊喜：他也不會做吧？

過了一天，物理老師發卷子，進來第一句話便是：“宇飛是誰？”

在面面相覷中，我看見右手邊那位老哥慢慢吞吞地站起來，皺著眉，撓著頭，肅穆地走上講臺。物理老師把卷子遞給他，看了他好幾眼：“宇飛，滿分。”

2

對了，宇宙級的學霸，有個大道至簡的名字，叫宇飛。

那時候，我們的英語老師是個急性子，說話自帶倍速特效，口頭禪是：“好了，好了，s o m u c h f o r t h i s（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總是覺得自己上一個知識點浪費時間，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下一個知識點。

同學們就像養鴨場里的鴨， 讓他一只只抓住鴨嘴，掏出管道，著急忙慌地往腹中瘋狂填充知識點。

后來，“填鴨”老師讓一個同學給“治”住了。“老師，”學霸皺著眉頭，舉手，“我想問第三題為什么選B不選C？”

英語老師掃了一眼卷子：“因為，你看上下文語境……好了，下一題！”

學霸眉頭緊皺：“老師，等一下！我覺得選A也可以啊！”

英語老師： “ A 是什么意思？ 你看…… 好了，好了，s o m u c h f o rthis！”

學霸的眉頭越皺越緊：“老師！老師！你看我這樣解釋對不對……”

英語老師眉頭緊皺，感覺下一秒就要急得昏倒了：“下課到我辦公室說！別耽誤大家時間，下一題，快，快，快！So much forthis！”

全班同學對于這種爭論樂見其成，就是我們緊張學習的氛圍調劑啊，困了的可以趁機打瞌睡，不困的也能看個熱鬧。

下課之后，有好事者路過老師辦公室，回來告訴我們，一米八的學霸拿了個小本本，苦惱地撓著頭，真的還在英語老師辦公室里禮貌地死磕。

“哈哈哈。”我們哄笑成一團。

后來，畢業若干年后，大伙兒返校，聚在一起聊天。頭發已經掉成“地中海”的英語老師，笑著問學霸：“進了大學，感覺怎么樣？”學霸沉思了一會兒，遲疑地說：“我感覺清華不太好，還沒有我們高中好。”

英語老師擰眉：“胡說八道。”學霸說：“真的！我想問幾個問題，老師和助教都沒有您耐心。”

3

學霸之所以為學霸，專注力自然是第一位的。時常有另一位學霸B前來騷擾，企圖檢驗他的自制力。學霸B故意掛在他身上，趴在他背上，嗲聲嗲氣地叫他“小甜甜”。他恍如未聞，緊皺眉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顧自運筆如風。

學霸B見打攪不成，氣急敗壞，開始晃桌子，搶學霸的筆，搶在他前面報答案，最后他終于忍受不了，站了起來。

學霸B一下躥到了門邊，可哪能跑得過個子高腿長的學霸。學霸大步過去，一把便勾住了學霸B的肩膀，低下頭，看著瑟瑟發抖的學霸B，皺著眉頭，認真地說：“你上周說好給我講那道題的，你別忘了。”

有一回我沒帶家里鑰匙，慢悠悠地坐在教室，百無聊賴地等待父親下班回家。這天，學霸就坐在座位上整理筆記，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十分，教學樓成了個喧囂消散的空殼。教室里沒開燈，外面的天色早已慢慢暗下去。學霸突然看不見本子上的字了，猛然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才驚覺同學早都走光了。

我聽見學霸頗為詫異的喃喃自語：“天怎么黑了？”

如此專注，不由嘆服。

4

學霸是個踏實而充滿責任心的人。有一次，學霸負責值日，也就是打掃衛生，他是組長。我們對他的任務分配都感到很疑惑，因為每個人的任務都很簡單，只是擺擺桌子、掃一組地之類的簡單活計，這……真的能做完嗎？

第一個組員擺了一下本來就很整齊的桌子：“組長，我走了？”學霸此時正彎腰認真地給拖把瀝水：“嗯，好。”

第二個組員掃了一下本來就很干凈的地：“組長……我也走了？”學霸正熱得滿臉通紅、嚴肅認真地呈“之”字形拖地，確保地上每個縫隙都被打濕：“好的。”

第三個組員伸手關了窗戶，非常心虛地說：“那個，我……也走了？”學霸滿頭大汗地擦著黑板，背后透濕，皺眉凝神，看著黑板，伸手把抹布覆蓋到每個角落，鄭重地點點頭：“再見。”

那天晚上學霸回去太晚，校門都鎖了。于是環顧四周，從后門翻了個墻回家。

剛入學時，我看學霸總是穿一雙一塵不染的白球鞋，看上去很是愛惜，便問他是不是喜歡打球。

學霸說，他初中時喜歡踢足球，還是足球隊的。但我們學校面積太小，連課間操都擠在頂樓做，別說綠茵場了，就連一塊草坪也沒有。

可是學霸想了想，對我說，但我們學校也很好，不踢就不踢了。“這沒什么的。”他嚴肅地說，“我感覺每天特別高興，老師都很好，你們也很好。”

迪迦//摘自《花火》2022年2月A版，本刊有刪節，陳卓今/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