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婷婷
音樂發展與語言發展密切相關,任何一個民族的音樂發展都與語言發展相互對應。不同民族、不同地域存在著不同的民間音樂。但在現如今的社會發展形勢下,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人們對于流行音樂過分追捧,無形中忽視了民間音樂的傳承,導致民間音樂面臨消亡的危險。所以,保護并傳承民間音樂成為音樂領域最需要關注的問題。本文從民間音樂的本質進行深度分析,立足方言學視角研究民間音樂的傳承,從而正確認識民間音樂傳承中的方言學,為民間音樂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依據。
安徽地處江淮之間,省份面積不大,但文化區域較多,方言種類多元。由北至南,以淮河與長江為界,按照文化習慣、方言、地域特色等可依序劃分出不同的文化區域,且各個地域的人們交流方式、性格特征各不相同,進而形成了不同風格的安徽民間音樂,將安徽民間音樂的方言漸變性、交融性、復雜性等特質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由此可見,安徽民間音樂作為我國民族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十分重要的歷史文化研究價值。并且,其與地方方言的關聯十分緊密,一定程度上為方言學研究工作的深入開展提供了依據。筆者為深入研究安徽民間音樂傳承發展中的方言學,在此部分主要從安徽民間音樂的體裁、地域等方面分析安徽民間音樂,初步點出安徽民間音樂與地方方言間的關系。而后基于民間音樂傳承與方言學發展“一體兩面”的關系,為接下來的安徽民間音樂傳承發展探索可行道路。
嚴格來說,安徽民間音樂不是有特定表達內涵與表達特征的民間音樂,且未形成系統性民歌體系。因此,按照地域進行安徽民間音樂分類,主要包括江南地區民間音樂、皖西地區民間音樂、淮北地區民間音樂、江淮色彩地區民間音樂以及皖東地區民間音樂。[1]其中,江南地區的民間音樂常表現為抒情優美風,演唱以悠揚流暢為主,如《金色的日子好春光》《唱起山歌樂呵呵》。皖西地區的民間音樂常表現為高亢嘹亮風,演唱以高昂振奮為主,如《慢趕?!贰稈觐i紅》。淮北地區的民間音樂常表現為樸實粗獷風,以花鼓燈燈歌最為人熟知。江淮地區的民間音樂則多為混合色彩風格,以舒城山歌、巢湖民歌等為代表。
按照音樂體裁進行安徽民間音樂分類,主要包括:號子、山歌、小調。[2]號子的表達多是民謠及諺語,是寄情于身邊的人和事物所產生的即興演唱,結構較短,對仗工整。因而,號子的唱詞常用方言襯詞,演唱起來平穩流暢。山歌的表達則常分為兩類:其一是山區山歌,其二是平原山歌。受到演唱地點的影響,山歌演唱大多嘹亮,在皖西、皖南、皖東以及沿江一帶十分受歡迎,淮北地區的山歌較少。小調則結構周正,唱腔婉轉,多用于敘事,整體曲調平穩悠揚,在同一小調中常常同時包含喜怒哀樂等情緒,通過歌詞娓娓道來,可塑性極強。在早期,安徽民間小調主要表現形式為姑嫂二人,一人負責擊鼓,另一人負責敲鑼,二人同時口唱小調,花鼓小鑼還會視情況作為伴奏樂器融入其中。一提及安徽民間小調,大部分人都會想到鳳陽花鼓。爾后,隨著安徽小調的不斷發展并優化,黃梅采茶調也逐漸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與喜愛。但需要注意的是,黃梅采茶調與黃梅戲(湖北地區)完全不同,切勿將二者混為一談。代表劇目有《私情記》《告堤霸》等,貼近勞動人民的真實生活,直至今日依然有受眾、有市場,是真正意義上屬于人民群眾自己的民間藝術,直觀地體現出地方特色。
1.黃梅戲
安徽民間音樂還包含許多知名的地方戲,最具代表的是黃梅戲。即便大部分人不了解安徽民間音樂,也一定或多或少地聽過黃梅戲。其在安徽徽州、池州以及安慶等地區十分流行,是安徽民間戲曲音樂的重要代表之一。[3]從黃梅戲舞臺語言可以看出黃梅戲與安慶地區文化的淵源關系,明確其從獨角戲、二小戲、三小戲發展而來的演變軌跡。以安慶方言理論為基礎也可以發現,在黃梅戲唱腔中,安慶方言發展對黃梅戲的傳承影響極深。黃梅戲演唱語法句式對安慶方言的運用主要體現在:疑問詞構成、助詞用法以及倒裝句用法。以《夫妻觀燈》為例,王小六:我從該(街)上來。王妻:你在該(街)上可看到么東西摘?普通話表達疑問的“嗎、呢、啊”,在安慶方言中多用“么、可”替代。[4]安慶作為黃梅戲發源地,不但依托安慶方言促使黃梅戲飛速發展,還以其方言活潑新穎的一面,使黃梅戲在其他地區逐漸發展,促使安徽民間音樂整體向前邁進。
2.花鼓燈舞
花鼓燈舞在安徽淮河一帶十分流行。歌詞主要使用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口語詞。因而,其傳承極具口語性與地方性,相當受到勞動人民的追捧。[5]在花鼓燈舞中使用的方言性襯字、襯詞、襯句,也成為花鼓燈舞傳承的主要特色。如常見襯字:咿、呀、哎、哦、哪;常見襯詞:哎呀、嗨呦、咳呀、是那個;常見襯句:哎喲我的妹妹呀、咿呀咦嘚呦等,都是通過地方性襯字、襯詞、襯句的運用,發揮湊足音節的效用,使花鼓燈舞傳承口語化、氛圍化、互動化。[6]以《小拜年》為例,“正月初一是新年(哪)(小郎子來嘿嘿),梳洗(個)打扮(親人吶),來拜年?!贝颂幗柚澳摹薄靶±勺觼砗俸佟薄坝H人吶”等渲染情緒,凸顯特色。
3.鳳陽花鼓
鳳陽花鼓主要流行于安徽滁州,也稱“雙條鼓”或“花鼓小鑼”。其最初的表現形式主要有兩種:唱門頭、坐唱。后隨時代的發展不斷進步,鳳陽花鼓從早期的“雙人對唱”逐漸發展出“對唱對舞”“群唱群舞”“領唱領舞”等形式。[7]切實做到基于方言應用的歌、舞、劇三者合一。所以,鳳陽花鼓運用的襯詞受地域與方言的影響。以流行于長江以北的《鳳陽花鼓》為例,其襯詞主要為:哎哎呀、得兒郎當飄、另當等。而主要流行于長江以南的《打花鼓》,其應用的襯詞則多為“那么、呢、喂、嘿、呀”等。虛詞夾在實詞之間,旋律活潑,生動自然,詞曲配合上更是有“一唱三嘆”之感。
4.廬劇
在安徽合肥一帶流行的民間戲曲音樂主要為廬劇,也稱“倒七戲”。擁有200多年悠久的歷史,以花腔、主調為主要唱腔,表現形式多為演唱。以皖中江淮地區方言為基礎,在表達上多為情感故事的展現。隨著廬劇對音樂、舞美、表演等進行創新融合,廬劇的生活氣息更加具有鄉土化特征,契合皖中江淮地區的人們生活、交往習慣,一邊言情,一邊言志。語調聲調除陰、陽、上、去四聲外,還加入了多個入聲字,自成調類,平仄相合。
5.徽劇
早期徽劇常被稱為“二黃調”或“徽調”,后經對漢劇、昆腔的改良,逐漸發展成為“京劇”。因而,徽劇的唱腔包括高腔、亂彈、昆曲三類。演唱講究對稱,強調排場,對于演唱者的著裝要求也事無巨細。分析徽劇傳承下的方言學,就自然需要走近最初之時的“徽州腔”與“池州腔”融合,正確認識“徽池雅調”。以此為基,一步步隨著徽劇的創新發展,將其對各民間曲調、小調、昆曲等的聲腔融合有深層認知,感知其背后的特色方言文化。
我國社會經濟不斷發展,人口流動加速,而人口流動形勢帶來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方言功能大幅衰退。普通話成為人們溝通交往的主要工具,與安徽民間音樂傳承緊密相關的方言發展自然深受影響。相較于保護傳承民間音樂,年輕人愈發傾向于流行音樂,不但不會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方言,感知方言,甚至不由自主地排斥方言文化。因此,方言影響力日漸消亡,民間音樂文化傳承逐漸削弱,傳承形勢窘迫且嚴峻。[8]鑒于此,為保障方言、民間音樂持久傳承,政府相關部門需擔起傳承性保護職責,對部分被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安徽民間音樂,以及尚未入選的安徽民間音樂加以保護,專門擬定傳承保護方案,并付諸實踐。
安徽民間音樂由多個不同地域民歌組成,一方面承載著安徽人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無限期望,一方面體現出安徽人的特色審美追求,研究價值不容小覷。因此,分析安徽民間音樂傳承中的方言學,自然需要立足研究性視角逐層展開。首先,要厘清安徽民間音樂的語言研究價值,將方言視作語言研究的關鍵內容,基于安徽民間音樂與安徽當地方言的吻合姿態,對安徽民間音樂中的方言分區研究。其次,分析安徽民間音樂的研究價值,除了上文對歌詞、唱腔所采用的方言研究外,還要從旋律、節奏、音色等方面,完成安徽民間音樂方言文化的拓展性研究保護。最后,明確安徽民間音樂的民俗研究價值,打破大眾“民歌難登大雅之堂”的誤解,肯定安徽民間音樂展現的質樸民情、習俗,確保安徽民間音樂方言的藝術化反映。
嚴格來說,安徽民間音樂保護傳承一方面要依賴政府的資金支持與政策扶持,一方面也要依賴傳統文化本身的市場化轉向。[9]使安徽民間音樂以面向實際受眾為主,通過市場化完成保護傳承的資金籌集,并建立科學的保護傳承機制,為安徽民間音樂的傳承發展提供保障。要盡可能地挖掘安徽民間音樂的商業價值,確保安徽民間音樂傳承與時代發展“接軌”,進而實現保護目標,使安徽民間音樂在方言學應用理論視角,依托市場又回歸市場。如,安徽省內自然風光與文化遺址數不勝數,安徽黃山、大別山更是具有深厚歷史文化底蘊的知名旅游勝地。相關人員只要將旅游業與安徽民間音樂傳承進行互融,在旅游景點安排能體現方言特色的安徽民間音樂表演,如鳳陽花鼓、徽劇舞臺、黃梅戲等,就可以潛移默化地使人們接受安徽民間音樂的熏陶。當人們回憶旅游過往,安徽民間音樂也能成為其抽象情感留存的一道“亮麗風景”。甚至,一定程度地對方言文化產生興趣,加入安徽民間音樂傳承的大家庭。
通過研究方言學,進一步思考安徽民間音樂的傳承,人們不僅可以對安徽民間音樂有深入的了解,使民間音樂作為一種獨特的語言韻文,借助流暢的韻律,助推地區方言傳承,還可以讓聆聽者通過藝術化呈現方式感受方言學與音樂文化融合的魅力,對民間音樂文化產生好奇。同時,以現代化視角重新定位、傳承方言,學習方言,讓老一輩藝術家有機會推動安徽民間音樂的發展,真正將安徽民間音樂的精髓傳承給下一代。例如,以現代化手段、多媒體設備為安徽民間音樂傳承探索可行之路,整合地區方言資源庫,建立民間音樂數據平臺,為方言發展提供土壤。使方言在新時代文化環境下,隨著新媒體與新技術的不斷發展,自然而然地走入人們的視野,實現方言資源新渠道回歸,契合人們的精神需求、審美需求,讓安徽民間音樂重新激活,借助大眾的力量傳承發展。
如上文所述,安徽民間音樂與方言發展是一體兩面、相輔相成的關系。極具地方特色的方言不僅為安徽民間音樂賦予了獨特的生命力,還使安徽民間音樂具備民間音樂區域化的特質,因而,對于安徽民間音樂的保護與傳承從某種角度而言,也是對方言的保護與傳承,需要相關人員通過“教育化”途徑,為安徽民間音樂傳承發展助力。具體而言,即安徽省各級教育職能部門及教育機構從地區文化發展的視域切入,對安徽民間音樂采取針對性、開放性的互融及保護措施。首先,對高等教育來說,在安徽省各所高校開設以專門鑒賞安徽民間音樂為主的公共課程,創建以安徽民間音樂為核心的校園社團組織。其次,對于普通教育來說,學校發揮組織帶頭作用,在所屬區域積極開展安徽民間音樂進課堂活動。例如,有的小學靈活增設以引導學生感知鳳陽花鼓為主的人文藝術課程,通過音樂活動與音樂課程相結合,讓學生從小就接觸民間音樂,走近方言藝術,完成隱性的民族文化傳承。
綜上所述,安徽民間音樂傳承與方言發展共榮共生。民間音樂是方言學的重要呈現載體,方言是民間音樂藝術的主要特征。立足方言學研究視角,深層剖析民間音樂傳承,是新時期我國民族音樂發展的大勢所趨?;诜窖园l展在近年來的功能弱化現象,要正視民間音樂傳承與方言發展共同面對的生存危機,重點從安徽民間音樂傳承下的方言學研究角度出發,分析二者相互依存、一體兩面的關系,有針對性地提出適合安徽民間音樂研究性、市場化、教育化保護傳承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