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塵世

步行街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哼著歌曲《塵緣》在步行街上往返，貌似一個心事滿腹的天涯失意人，或是被愛情拋棄的小青年，抑或郁達夫所寫的零余者。其實我已在人世修煉四十余年，面目沉靜如梧桐秋葉，早已不輕易表露悲喜。我的唱歌抑或歌唱是有口無心的，心中所想與口中所唱常常迥然不同。中年的心思都藏在陰暗的角落里，別人看不見，自己也不愿且不敢翻檢出來查看。我撐著傘從梧桐樹底下經(jīng)過，回到家中或者趕赴一個飯局，腳步從容不迫。但是當(dāng)我唱到“宛如揮手袖底風(fēng)”，腳底還是會莫名其妙地硌一下，像踩到了一顆石子一般。

我平常在街市上沒有特別在意別人，何況我唱歌的分貝很低，低到不影響自己的心思。步行街兩側(cè)的店主照常嘴巴抹著蜂蜜般殷勤地做著買賣，空閑時要么低頭玩手機，要么圍成一圈搓麻將，要么無聊地望天落雨，看形形色色的行人，倚著玻璃門慵懶地打著長長的哈欠。他們大多在這條街上做生意多年，見慣了市井人物，紛紛煉就了火眼金睛，能輕松看透黃金鎧甲。我想他們一眼就能判斷路過者是顧客還是非顧客，口袋中有錢還是無錢，人生得意還是失意，內(nèi)心充盈還是虛空，甚至家庭幸福還是不幸福，智慧堪比蘇格拉底和老子。因而我上班下班走過街道兩側(cè)的店鋪，每每覺得自己是一個透明的玻璃人，行止總是中規(guī)中矩，保持著一個公職人員的謹慎與小心。其實數(shù)年來的經(jīng)驗表明，我的謹小慎微完全是多余的，他們不是小區(qū)里愛管閑事、背后嚼舌頭的老大媽，更不是居心叵測的偷窺者、告密者，他們只是辛苦的買賣人、謀生者，他們身在生意場，只關(guān)心市場和利潤。他們是和氣的，偶爾我與他們四目相對，彼此以微笑致意，客氣而生分。有時候我到他們的店里買東西，不免談及商品的質(zhì)量和價格，除此之外，我和他們幾乎天天見面，卻幾乎從不交流。在同一個空間里，我們隔著一層看不見但確實存在的膜，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很符合人際相處的刺猬理論，令我們至少是令我覺得心安。

這條七八百米長的合面街，坐落著兩排粉墻黛瓦仿徽州黑白風(fēng)格的建筑群，少則三層多則六層，至少有二百家店鋪，有上千戶人家，卻只有一家單位，單位門前掛著一塊文學(xué)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的門牌。我調(diào)到這家單位將近四年，包括我父母、親戚甚至還有一些朋友，至今還有人問我，你們單位是做什么的？相較于林業(yè)局、農(nóng)業(yè)農(nóng)村局等的一目了然，文聯(lián)對于一部分人來說的確是陌生的。這樣的發(fā)問并不會讓我難堪，就像有人問我寫作有什么用一樣，解釋起來也是頗費勁的事情。依此推之，這條步行街上的生意人，也一定會對這塊門牌有著或強或弱的好奇之心。就像我好奇于他們店中琳瑯滿目的商品來自何方，一年有多少進項。隔行如隔山，他人就是傳奇。

事實上，這條街上有很多傳奇。一次飯局，巧遇一位在步行街上經(jīng)營燈具買賣的女子。我親耳聽她說，她有三十多套房產(chǎn)，分布在這個小城的各個角落和合肥、安慶、武漢等地，她每年都分別到東南亞和歐美旅行兩次。一次理發(fā)時，我聽一個理發(fā)師閑談?wù)f，他用一把剃刀供兩個子女到國外留學(xué)。對于一個依靠薪水生活的上班族來說，他們的財富讓我意外得瞠目結(jié)舌。所有靠自己的努力謀求更好生活的人都是正當(dāng)?shù)模贾档镁粗亍Ｎ也⒉欢始伤麄儯踔琳劜簧掀G羨，我們各自有著不相交的人生軌跡，說得高大上一些，就是有各自的追求。但很顯然，他們對于體制內(nèi)的“公家人”是向往的。他們中的一些人奮斗數(shù)十年甚至兩三代，累積了數(shù)目可觀的財富，目的就是托起明天的太陽。步行街上一位我認識多年的女店主，她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生意人是在謀生，‘公家人’是在工作。”我并不完全同意她的說法，體制之內(nèi)的人自有甘苦冷暖悲歡，有些還不足為外人道。

店主們在街道兩旁做他們的生意，熱熱鬧鬧、辛辛苦苦地買進賣出。我在一幢房子的二樓做我的工作，除了舉辦文藝活動和接待來訪者，其余時間辦公室里是安安靜靜的。這安安靜靜自然是加引號的。這條步行街像其他商業(yè)街一樣，盡管網(wǎng)店興起后門店生意遠不如從前，但一年四季仍然十分喧囂嘈雜。就在我寫這些文字的時候，辦公室對面服裝店的高音喇叭一直在循環(huán)播放廣告：“好消息！好消息！夏娃之秀二店即將裝修升級，全場商品大甩賣，全場商品大甩賣。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滾燙如沸的熙攘市井，火熱似燃的繁華人世，真真切切的謀生氣息，從四面八方將我團團包圍。我在辦公室里辦公事，空閑時讀書寫文章，多數(shù)時候并不覺得如何吵鬧，反而覺得心安神定。在這里上班的人以及樓上的住戶，自然也有抱怨環(huán)境過于復(fù)雜、市井聲過于喧鬧的時候，但這怪不得別人，因為這里的定位就是商業(yè)區(qū)，適者生存，不適者可以另謀佳處。步行街天經(jīng)地義是店主們的天下，是物來貨往、流動著金錢和混雜人體氣味的地方。夾在其中的唯一的單位是有些尷尬的，像紅葉里的竹子，或一堆瓢蟲里的螞蚱。初次到文聯(lián)來辦事的人，經(jīng)常找不到門，我在電話里引導(dǎo)，微信里發(fā)定位，對方仍然稀里糊涂一臉茫然，于是我只好說，在夏娃之秀內(nèi)衣店的正對面。“你怎么不早說？”他們常常恍然大悟。毋庸置疑，這些門店比文聯(lián)有更高的辯識度。

我希望這些門店紅紅火火，像流傳已久的一副對聯(lián)“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庚子歲初新冠疫情暴發(fā)，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步行街店鋪通通關(guān)門，只有卷閘門上貼的大紅對聯(lián)泛著幽冷的光，被寒風(fēng)日夜撕扯。我一個人從街上走過，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游蕩的幽魂。數(shù)十天過后，政府號召復(fù)工復(fù)業(yè)，樓下一家店鋪著手裝修，裝修工人手中的電錘轟隆隆地響起，那高分貝的噪聲不啻天上仙樂布散人間。步行街重新煥發(fā)生機，渡盡劫波市井在。陶朱公有三千三百三十三種幻化變身，凡人卻只有一種，只有一件肉做的皮囊，因而我比肥頭大耳的財神更熱愛步行街，更深愛這塵世的蒼茫煙火。

我想起一件往事。讀初中時，為了掙學(xué)費，每年暑假，我每天騎著自行車走街串巷賣冰棍。那時尚無冰柜，沿街的商店也無冰棍可賣，升級版的汽水更是奢侈飲品。冰棍都是人背著木頭箱子賣的，有車的人則把箱子捆在自行車的后座上賣。箱子里放著舊棉襖，冰棍用棉襖裹緊，三四個小時內(nèi)不會融化。街上賣冰棍的絕大多數(shù)是成年人，像我這樣的初中生很罕見。興許正因如此，我比成人更容易招徠顧客。

步行街是我每日必到十?dāng)?shù)趟的地方，那些店主慷慨得很，往往一次買四五根冰棍。我個子小，車技也很一般，有一天上午我騎車經(jīng)過步行街，前面擁堵住了，后面又有人不停地摁著車鈴鐺催促，慌忙之中車就倒了，我摔得四仰八叉。箱子里的冰棍自然滾落一地，我的手肘因擦破皮火辣辣地痛。這些對于一個城郊的農(nóng)家少年都不算一回事。要命的是后面有個騎自行車帶幾箱啤酒的人跟著摔倒了，只聽見啤酒瓶摔落時乒乒乓乓、稀里嘩啦的聲音。那個人一骨碌爬起來，跳起來一頓惡毒地咒罵，末了氣咻咻找我索賠。我哪里賠得起？又生性膽怯，我站在街上，眼淚汪汪，不敢爭辯一聲。那人拉著我要帶我去派出所，我差不多嚇出尿來。這個時候，街邊一個旁觀的中年店主說話了，他指著那個人質(zhì)問，你要不要臉？明明是你拼命摁鈴鐺，把人家小孩子嚇得摔了跟頭，你還有臉找人家賠錢，你應(yīng)該賠人家孩子的冰棍。接著好幾個店主站出來把那個人圍住，作勢要打。趁著這個空當(dāng)，有人幫我撿起地上的冰棍，讓我趕快走。直到今天，我每次路過步行街的西段，還是會認真打量那些店鋪，尋找當(dāng)年有恩于我的人。

找不到的，人間的純樸和善良以及狡黠和丑陋，都隱藏在市井里，并無明顯的印記。正如歌曲《塵緣》的開頭，“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到如今都成煙云”，詞意簡潔雋永，一種旋律，千種意味。

機甲

大眾速騰是我的機甲，外形從眾，提速即騰，內(nèi)斂典重的正黑色有君子之象。多年前的冬日下午，我在宜城4S店與它兜頭相遇，即如司馬相如初見卓文君，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無懸念。這些年我與它，翻山越嶺渡橋過隧，經(jīng)歷風(fēng)雨。它給一個肉軟骨脆、會思想的哺乳動物帶來的不僅僅是防護、速度、遮蔽、私密空間，還帶來遠方的風(fēng)景甚至是激情和詩意，想象著自己就是蕩滌匈奴于漠南，在狼居胥山和姑衍山祭天祭地的霍去病。

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如果不開大燈，駕車徐緩行駛在大別山南的山道上，車子宛如一只犀金龜或者玄鳥，又如一襲玄色征衣，與山風(fēng)、河流、草木和峰巒混為一色。天地空蕩，耳邊只有晚風(fēng)的呼呼聲以及引擎的轟鳴聲，我有鯤鵬展翅扶搖之感，沉重的身體輕盈如柳絮，遺世而獨立，內(nèi)心又安靜又純潔，像用水洗過。據(jù)說人的飛翔欲望來自遠古的基因記憶，紙鳶、翼裝、飛機以及其他更高級的飛行器，都是人類對基因密碼的頑強記憶與追尋。

手握方向盤，我常常想起席慕蓉。有一段時間我特別迷戀席慕蓉的詩和散文，在鄉(xiāng)間瓦舍幽窗下口誦手抄，尤其記得她在文章里，經(jīng)常寫到獨自開著車奔馳在芒花遍野開放的臺北郊外，風(fēng)吹淚落，芒花勾起傷心處，以致要時常停下車，伏在方向盤上放聲痛哭。我不明白一個海島女詩人細巧無端的心思，女人本來就難以捉摸，何況是一個出奇敏感的女詩人。我詫異一個開著汽車的人，一個過著錦衣玉食日子的人，竟然還能寫出那樣美好風(fēng)雅的詩歌和甜膩煽情的文章。在一個騎在自行車上做著文學(xué)夢的鄉(xiāng)下少年看來，肉食者鄙，駕車者躁，詩人和作家凌空蹈虛清寒孤獨，一根煙、一杯茶、一盞酒，一支筆、一沓紙、一部書，即是一個天地任我行的完足世界，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余。

這種陳見根深蒂固，以至二十多年后，當(dāng)我第一次坐在駕駛室里，望著一片紅的黃的綠的儀表指示燈，聞著生冷的也令我生畏的機器氣息時，心里升騰起深深的恐懼感，既怕技術(shù)生疏而無法駕馭這體型龐大的鐵獸，更怕自己的文學(xué)生命自此終結(jié)。幸好半個月后，當(dāng)我的車技稍長，可以駕車在大街小巷自由進出，停下時也心平氣和，不再因為回想起沿途的諸多險象手腳冰涼渾身發(fā)抖時，我寫出了一篇令自己還算滿意的一萬多字的文章。我有些小小的得意，面對電腦雙手合十，虔誠感謝繆斯女神對我的寬容和眷顧。后來我終于可以隨心所欲操控汽車，與機甲漸漸融為一個整體，車子穩(wěn)健行駛在國道省道縣鄉(xiāng)道村組道，尤其是平直如黑布的高速公路上，常常有奇思妙想自天窗如流星雨般從天而降，繼而在電腦雪白的虛擬紙張上綻放出一朵朵文學(xué)之花。還有些時候，苦苦思忖多日的文題如同緊閉的珠蚌久久不能打開，在空曠綿延無窮盡的公路上，車如祥云在飄，我偶爾會撿拾到一兩個絕妙好詞或者一個不同凡響的句子，瞬間黑云開濃霧散，天朗氣清，就像古老神秘的咒語，輕輕念一聲，珠蚌就會自動咔嚓一聲敞開。于是我相信速度與遠方一樣可以大幅度地拓展一個人的視界，猛烈沖擊并改變一個人的思維。

速度也意味著與凡世迥異的另一時空。譬如賽車、足球、田徑一百一十米欄、加特林機槍、殲10戰(zhàn)斗機、愛因斯坦與霍金式的超強大腦，擁有并自如把控神奇速度的人，如持誦《金剛經(jīng)》經(jīng)文千百遍者，可以超凡入圣，往左抵達《山海經(jīng)》里的大荒之東，往右抵達《阿凡達》中的潘多拉星球。機甲喚醒了我深埋于內(nèi)心的熱血與意氣，也開啟了我被歲月風(fēng)塵掩蔽的另一扇心門。它領(lǐng)著我一路散漫悠游或者風(fēng)馳電掣，陟彼南山，像坐在一個溫軟的夢上。

其實我是一個典型的車盲，時至今日，只識得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車標，哪怕是一輛價值數(shù)千萬元的車閃電一樣從我身旁呼嘯而過，我也漠然視之。在擁有自己的車之前我對所有的汽車幾乎一無所知，于車輛的操控穩(wěn)定性、燃油經(jīng)濟性以及發(fā)動機轉(zhuǎn)速、定速巡航駕駛等，更是形如白癡。在面臨人生重要的甚至重大的抉擇時，我往往快刀斬亂麻，決斷也好，武斷也罷，要么是跌入深淵，要么是升上九霄，從不拖泥帶水。千萬輛車如同千萬個人，車群人叢中一眼看中，眼緣決定結(jié)果，正如卓文君《白頭吟》所寫，“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優(yōu)良的性能、堅硬的外殼、寬敞的空間僅是相對的。我曾親眼看見一輛寶馬被一輛拉沙子的拖拉機剮蹭，左側(cè)車門就如同紙糊篾扎，瞬間被野蠻地撕成破片。我也曾親眼見到高速路上豪車爆胎失控后又被大貨車碰撞，那些至少在車主看來象征著身份和地位的零部件，蛋殼一樣破碎散落一地，而笨重粗野的大貨車幾乎毫發(fā)無損。駕車數(shù)年，曾被惡人蓄意劃壞車漆，被人無意中追尾，被占道行駛的面包車撞到車頭，也曾被騎電動車從巷道里生猛殺出的老嫗嚇得半死，三天一大驚，一天一小嚇，這是常態(tài)。公路不是線性敘事之地，更不是行為藝術(shù)空間，而是洪水猛獸，極具不確定性和危險性。于我而言，一次長途奔襲，就是一次探險旅行。

二〇二〇年四月的一個夜晚，我去景區(qū)看望馬鞍山來的幾位朋友。返程行駛在山區(qū)高速公路時，下著細微的春雨，半途雨勢漸漸加大。車子駛出一條長長的山體隧道時，雨如盆傾，雨刮器開到高擋位，窗玻璃仍像流著一條河。最初還能模糊看見道路中間白色的實線，后來連路邊的綠色護欄也看不見了，車如小舟在狂風(fēng)疾雨里飄搖，如盲人摸索前行，公路上的水至少有一尺深。而此時，公路上車輛成堆，前后左右的車燈如微弱的星光，更有數(shù)輛大貨車司機拼命按著喇叭，催促小車讓道。大貨車車頭高，視線要比小車好很多，身為鋼鐵巨人，它們當(dāng)然不怕與玲瓏脆弱的小車發(fā)生摩擦和碰撞。平素大車都是讓小車的，小車從大車側(cè)面絕塵而去，像西施路過東施，帶著看不見的揚揚得意。此刻大貨車司機仿佛報復(fù)似的，以喇叭為鞭子，驅(qū)趕小車如趕綿羊，經(jīng)過的時候，往小車身上濺起滔滔水浪和高密度的水霧，讓小車雪上加霜。讓，隨時有可能撞上護欄和其他車輛，不讓，極有可能被大貨車碾壓，兩者都有可能帶來滅頂之災(zāi)。在超車道上，一輛白色的小車被其后的大貨車追趕、逼迫，一直醉酒似的左搖右擺，估計是想變到右車道，卻又遲疑不決。它離我最多三米，如果挨上，結(jié)果不可想象。幾分鐘后，它的車頭到底還是輕輕碰觸到了我的車尾，仿佛一個短促的親吻，我感到車身明顯在打滑和擺動。幸好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在導(dǎo)航的指引下，行駛到了一個服務(wù)區(qū)的匝道。

在那驚心動魄的十幾分鐘，我強自鎮(zhèn)定，緊緊抓著方向盤，讓車速保持在三十千米每小時左右，不能再快，也不能再慢，并不時安撫同車驚惶的同事，內(nèi)心卻像被獵人倒拎的野雉，只有聽天由命的灰暗和虛無。車子終于艱難停到了服務(wù)區(qū)，我身上無一根干紗。劫后余生，我想起美國電影的一句臺詞，“這個夜晚是魔鬼的情人”。

車子是有生命的，就像長存世間的石頭樹木白狐大蛇，飲風(fēng)吸露，修煉成精。機甲即我，我即機甲，鋼鐵機器與肉體凡胎天長地久的耳鬢廝磨，二者應(yīng)當(dāng)是匹配協(xié)同的，在心氣和靈魂上是相通的。對機車要時刻葆有敬畏之心，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就像一個寫文章的人要謹記惜字如金，敬奉筆硯紙墨之神，并求得它們的祝福與護佑。

責(zé)任編輯 練彩利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