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重 復合 領導力

國伊斯曼音樂學院的音樂教育專業有著悠久的歷史，可授予兩種博士學位——D.M.A（DoctorofMusicalArts），即音樂藝術博士學位（專業型），與Ph.D.（DoctorofPhilosophy），即音樂哲學博士學位（學術型），為音樂教育專業人才的發展提供了多樣選擇。在ProQuest的學位論文數據庫中查找關鍵詞：伊斯曼音樂學院、音樂教育、博士學位論文，最早可追溯到1975年的三篇D.M.A.博士學位論文，分別題為《單簧管演奏中的運唇法》①《蒙大拿州立大學波茲曼分校的非音樂專業音樂理解教學課程》②《巴松管大師課的綜合教學方法》③。而音樂教育Ph.D.學位可查見發表最早的一篇博士學位論文，是1977年的《為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奧斯威戈學院的音樂和非音樂專業本科學生開發并實施功能性鋼琴技能課程》④。顯而易見的是，兩種學位在最終博士學位論文的研究方向包括內容有所交疊——比如，都專注于表演與技能教學的某些方面——但D.M.A.學位論文的篇幅遠少于Ph.D.⑤。然而，1984年的一篇音樂教育專業Ph.D.學位論文《大學音樂理論課程的兩種教學準備方法研究》⑥似乎標志著兩種學位開始逐漸走向側重不同的道路。

與伊斯曼音樂學院的表述不盡相同，印第安納大學雅各布斯音樂學院設置的兩種音樂教育博士學位分別為D.M.E.（DoctorofMusicEducation）和Ph.D.（DoctorofPhilosophyinMusicEducation）⑦，但官方文件中對兩種學位的總體性描述完全一致——這意味著D.M.E.與Ph.D.學位通常被認為可以互換——旨在培養未來在大學階段教授音樂教育的學生，并在音樂教育方面進行學術研究。主要區別就在于D.M.E.更加聚焦在實踐（practical）的領域，而Ph.D.則更學術（scholarly）⑧。其實，D.M.E.就是特殊的、更“學術”的專業型博士（D.M.A.），音樂教育專業的Ph.D.則是也看重“實踐”能力的學術型博士（Ph.D.）。

由此可見，盡管美國音樂教育專業的兩種博士學位側重點不同，但實質是更復合的彼此——目標一致——培養具有領導力的音樂教育人才。

一、D.M.A.=“Diversity.Master.Applied”

音樂教育D.M.A.學位授予在音樂實踐方面的高水平人才，重點關注表演和教學交互的藝術成就。這個學位的候選人必須首先是一個有能力的藝術家，申請的先決條件就是關于器樂或聲樂的表演熟練程度，展示出最高級的應用音樂技能（AppliedMusic）和智力屬性。另外，申請人所需的專業程度應體現出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的有效領導力（MasterMusic），并通過提交各種環境下的教學作品集來展示教學技能和經驗。DiversityofMusic，即音樂的多樣性，或可以理解為音樂教育的多樣性、音樂教育人才的多樣性，是伊斯曼音樂學院在學位建設各個環節的始終追求。Diversity、Master、Applied構成了音樂教育專業D.M.A.學位的關鍵要義。

1.應用能力

伊斯曼音樂學院音樂教育專業的兩種學位在申請材料上的相同點是均需提交學術論文和教學作品集（見表1）。但是，申請Ph.D.學位不需要面試試奏流程;而D.M.A.學位申請人需根據自己選擇的主修方向（器樂或聲樂）按照指定要求參加面試試奏考核。以鋼琴主修為例，提交預審作品集的要求是獨奏音樂時長必須至少為30分鐘。作品集曲目要求應包括至少兩首代表不同風格的作品，外加一首大師級練習曲⑨。面試試奏曲目應包括三首代表不同風格的完整作品⑩，其中須包括一首巴赫的作品。

由此可見，盡管是音樂教育專業，但D.M.A.學位要求申請人必須具有相當的應用表演能力。實際上，不管是在申請環節，還是培養環節乃至畢業環節，應用能力都是音樂教育專業D.M.A.學位的關鍵詞。在培養計劃中，音樂教育專業學生需完成必修的四到五個學期應用表演指導課程，并應在準備進行學位獨奏會和講座音樂會的學期期間完成，以此讓音樂教育專業博士候選人公開展示其應用音樂領域的熟練程度。因此，音樂教育專業D.M.A.學位建立了以“表演能力”為導向的人才培養機制——音樂教育者通過表演解釋藝術。盡管當人們提到音樂教育時，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教一個學生演奏樂器，但還有許多其他方面，比如音樂史、音樂理論等都被包括其中。表演作為媒介力量，使得音樂教育以一種更有選擇性和更有效的文化傳播方式發展。

2.多樣性能力

從一定意義上講，講座音樂會是音樂教育專業D.M.A.學位的最重要環節，因為它要求學生利用積累的教學技能和知識來展示表演能力與學術精神。因此，博士生須從表演和分析、音樂教學法、表演版本比較、新音樂表演實踐等方面來多樣化發展演講主題，并建立音樂教育與音樂史、音樂學或音樂理論等其他學科的多維化聯系。基本形式通常包括演講分析、表演說明及所討論作品的完整表演，預計持續約一小時。總之，講座音樂會應該展示出專業表演水平與教育技術能力，且表現出多樣性能力。

所謂多樣性，最直接的體現就是伊斯曼音樂學院一直鼓勵學生探索不同作曲家的作品，這些作曲家反映了不同的種族、性別、民族和文化傳統。首先，學院明確推薦申請學生準備面試作品時可以在一個線上數據庫？輥？輯？訛尋找資源。該網站建立數據庫為了讓音樂界能夠發現代表性不足的作曲家群體，支持對多樣性作品的發現、研究和表演，為更多樣化和更具包容性的曲目決策提供了簡單有效的途徑。這樣做是為了對三個重要群體產生積極影響：參與音樂的觀眾和學生;將音樂帶給這些觀眾和學生的指揮家、表演者和教育工作者，以及作曲家自己。

因此，音樂教育博士生在設計作品集、面試、學位獨奏會、講座音樂會時應給予曲目選擇的多樣化。盡管，樂譜的可用性或可接受性會產生限制，然而，所有呈現都應該是多樣化的。正如其提出的建議（如圖1），對于任何類型的音樂會或音樂季，應至少有25—35%的作品由在世作曲家創作;15—25%的作品由女性作曲家創作;15—25%的作品來自未受重視的遺作。對于主要專注于表演當代作品的演奏家，則建議音樂會曲目至少有60—80%的作品由在世作曲家創作等。

不管是D.M.A.學位還是Ph.D.學位，音樂教育專業申請人都需要完成博士學位論文。盡管D.M.A.學位論文是更寬泛范圍的研究項目，通常只是定性和描述性的，專注于在音樂教學中應用原則及將表演領域與音樂教育問題綜合起來的原創性研究（并且不需要最終論文答辯）。但是，所有學生都應成為音樂教育的明確倡導者，應具有核心領導力。領導力的形式可以是具有精湛與多樣性的應用教學能力的D.M.A.，也可以是具有博學和嚴謹治學態度的Ph.D.。

二、Ph.D=“Philosophy.Discipline”

哲學博士學位中“哲學”一詞并不專指哲學的領域或學科，而是根據其原始希臘語含義，即“對智慧的熱愛”。音樂哲學博士學位主要授予在學位論文中取得杰出學術價值的原創性研究和創造性工作，該學位的音樂教育專業獲得者不僅精通特定學科主題和技術的教學，而且表現出廣泛的興趣和獨創性的觀點以及哲學（Ph——Philosophy）和自律（D——Discipline）能力。D.M.A.與Ph.D.學位之間的對比可以類比于更高級別的M.M.與M.A.學位。最主要的區別之一是M.A.與Ph.D.學位學生需進行原創學術研究并形成研究成果，而M.M.與D.M.A.學位學生則專注于實際的應用領域。音樂教育專業開放兩種學位，并在人才培養機制上體現不同取向。

1.哲學能力

“哲學能力”是反映一個人是否具有根本質疑、自由思考、建構理論的精神品質，音樂教育專業的Ph.D.學位在課程設置中體現出對哲學理論能力的培養理念，最突出的特點是該學位并無對應用表演課程的要求，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更多交叉學科的課程建設中。

表2對兩個學位各自培養計劃進行了逐項對比，首先，相同點是兩個學位要求必修的四門音樂教育專業課：MTL402是對有關學生能力傾向和成就的系列測試進行評估;MTL403作為音樂教育研究導論課程旨在對音樂教育領域現有的已發表研究進行概述;MTL501是基于音樂教育中的當代問題并通過運用歷史和哲學原理來解決;MTL502是有關課程建設的博士生研討會：探究課程理論和創造性課程開發與實施。重點關注音樂教育課堂是如何組織學習過程，結果是如何評估以及如何創造條件來促進音樂教師和管理者的專業發展。

在其他課程上，D.M.A.所要求的應用表演課程學分高達總學分的1/3，這從中降低了對其他學科課程學習的必要性，甚至于它所要求的選修課學分可以是“0”。與之完全不同的是，Ph.D.學位明確要求學生制定一份更加“哲學”體系的課程清單，完成如音樂理論課程、音樂史和音樂學等各種其他學科選修課程。另外還特別強調必修兩門研究方法課程，其中一門需要學生選擇大學本部教育與人類發展研究生院的相關課程，這一跨學科跨學院的必修要求正體現了哲學博士的“博學”培養目標。

2.自律能力

攻讀Ph.D.博士學位者需進行原創研究，擴展知識的邊界，并以學位論文的形式呈現，且須在該領域的專家面前為自己的研究工作答辯。相對于專業型博士學位的講座音樂會，對學位論文的陳述和答辯則是Ph.D.博士學位工作的最重要環節，其目的是確定候選人是否在論文中提出了重要的觀點，是否提供適當和有效的論據對其予以支持。論文答辯的結果不僅是對博士學位論文的價值判斷，還包含著對候選人整個博士階段教育質量的判斷。

“Discipline”一詞的拉丁語詞源本意為“訓導、教學”，后根據古羅馬對教育不但要授人以漁，更要在教育活動中培養意志力品質的深刻認識，因而延伸為“訓練方法”“學科”以及“自制力”等解釋。Ph.D.學位不僅培養音樂教育專業博士卓越的教育方法、鼓勵優秀的理論發現，更重要的是在教與學的過程中建立自律能力。這種自律表現為嚴謹的態度與意志品質，自律使自由。“Discipline”作為“學科”之意，可看作是Ph.D.學位“Philosophy”哲學能力的博學體現。實際上，從本文開始述及的1984年那篇名為《大學音樂理論課程的兩種教學準備方法研究》的論文可以看出，音樂理論與音樂教育的學科交叉早就是Ph.D.學位的一個研究視角和方向。音樂教育的內質應該是對所有多樣性的包容，Ph.D.學位構建的博學與自律體系下的音樂教育為學生提供了一條充滿活力、引人入勝的通往音樂教學的途徑，能夠在快速發展的音樂藝術市場中充分認識并有效利用新的組織模式和行為。音樂家精神、教育家精神、領導力精神構成了音樂教育工作者的核心技能，他們在作為教育者和領導者的角色中朝著這個目標前進。

結語：音樂教育博士=“π”型人才

通過上述梳理和比較可以發現，盡管音樂教育的D.M.A.學位更側重應用，Ph.D.學位更傾向研究，但是這兩種學位類型之間的區別并不總是那么明確。音樂教育博士同時代表著具有音樂表演和學術研究的杰出成就，可以說是一種“π”型人才——在至少精通兩種專業技能、深耕兩個專業領域的同時，善于整合開拓各領域知識的復合型人才。

“π”的上橫所指為廣泛的學科領域，下撇捺所指是在所精通的兩個專業領域應取得一定的經驗與成就。“π”型人才意味著音樂教育博士的人才培養機制應走進4.0時代，即經過掌握一種專業技能的1.0時代、精通一個專業領域的2.0時代以及專注一個領域并有所開拓的3.0時代后的全新時代。與“T”型人才所代表的一專多能的3.0時代相比，4.0時代下的“π”型人才需要更加注重高質量、多樣化、綜合力人才的培養模式和方法，使理論學者、表演藝術家、教育家三種身份得以有機整合與自我發展。

具體來講，專業學位（D.M.A.）培養應著眼于應用實踐領域，培養擁有卓越表演能力的領導人才，具有專業學位的博士生需同時反映候選人教育專業的學術主動性和出色的實踐能力，必須系統、創新地提出對實踐領域有意義的建議或切實可行的教學方案。學術型博士生代表著藝術科學領域的智慧象征，需展示對音樂的求知欲和深入討論關于音樂教育的歷史、理論、風格、來源以及與其他藝術和社會關系的能力，其學位論文必須是具有質量和意義，并對行業創新和創造性做出貢獻的原創研究。

當下中國的研究生教育，正面臨著新一輪學科目錄調整，以及從“服務需求”出發，加快、加強專業學位的設置與建設。起步較早的美國音樂教育專業兩種博士學位制度建設，對于我們起步不久且培養目標仍不盡明確的學術型音樂教育博士學位，尤其是呼之欲出的專業型音樂教育博士學位，都有著一定的參考價值和借鑒意義。

①BattipagliaVA.Thedouble-lipembouchureinclarinet""playing[D].Rochester：EastmanSchoolofMusic，1975.

②ReynoldsHC.A.Courseofinstructioninmusicalunderstandingfornon-musicmajorsatMontanaState"university，Bozeman[D].Rochester：EastmanSchoolofMusic，1975.

③BorstDT.AnintegratedapproachtothemasterBassoon""class[D].Rochester：EastmanSchoolofMusic，1975.

④ExlineJM.Developmentandimplementationofaprogramin"functionalpianoskillsdesignedforundergraduatemusicand""non-musicmajorsatthestateuniversitycollegeatOswego，""NewYork[D].Rochester：EastmanSchoolofMusic，1977.

⑤D.M.A學位論文《單簧管演奏中的運唇法》（103頁），Ph.D.學位論文《為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奧斯威戈學院的音樂和非音樂專業本科學生開發并實施功能性鋼琴技能課程》（321頁）。

⑥BowmanJA.Aninvestigationoftwomethodsofpreparationforcollegelevelmusictheory[D].Rochester：EastmanSchool"ofMusic，1984.

⑦實際上，知名美國音樂學院如茱莉亞音樂學院（TheJuilliardSchool）、柯蒂斯音樂學院（TheCurtisInstituteofMusic）、新英格蘭音樂學院（NewEnglandConservatoryofMusic）均無音樂教育專業博士學位，而如密歇根大學音樂學院只有音樂教育專業Ph.D.學位。

⑧參見印第安納大學雅各布斯音樂學院官網（https：//music.indiana.edu）對于音樂教育專業兩個學位的介紹：

“音樂教育D.M.E.學位旨在培養能夠在大學階段教授音樂教育專業和進行音樂教育方向學術研究的人才。這個學位通常被認為可以與音樂教育Ph.D.學位互換，只是更加聚焦實踐性研究。”“音樂教育Ph.D.學位旨在培養能夠在大學階段教授音樂教育專業和進行音樂教育方向學術研究的人才。這個學位通常被認為是可以與音樂教育D.M.E.學位互換，只是更加聚焦學術性研究。”

⑨包括如肖邦、李斯特、拉赫瑪尼諾夫、斯克里亞賓、德彪西、普羅科菲耶夫、斯特拉文斯基、巴托克或利蓋蒂的大師級練習曲。慢速練習曲，如肖邦作10之3、10之6Op.25之7或拉赫瑪尼諾夫Op.39之2是不可接受的。

⑩這里所謂完整作品，是指所有奏鳴曲、變奏曲、組曲和其""他由多個樂章組成的作品都必須完整表演。例如，舒曼鋼琴套曲《狂歡節》《克萊斯勒偶記》《大衛同盟舞曲》;穆索爾斯基《圖畫展覽會》、弗蘭克《鋼琴前奏曲、合唱與賦格》。

“多樣性作曲家”線上數據庫網址：https：//www.""composerdiversity.com。

該圖示來自“多樣性作曲家”線上數據庫。

李雪梅上海音樂學院附中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

（責任編輯""張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