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開生,1936年1月出生,江蘇省常熟市人。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蘇州評彈(蘇州評話、蘇州彈詞)代表性傳承人,評彈表演藝術家,曾擔任中華藝術研究院中華說唱藝術研究中心理事、中國曲藝家協會上海分會理事。他為毛主席詩詞所譜曲的《蝶戀花·答李淑一》唱響了祖國大江南北,是蘇州評彈藝術創新的經典代表,有力推動了傳統彈詞音樂的創新和評彈藝術的推廣,曾得到周恩來總理和老首長陳云同志的高度評價和親切指導;他參與創編的中篇彈詞《大腳皇后》獲得第十一屆文華獎新節目獎、創作獎、集體表演獎和第四屆中國曲藝牡丹獎節目獎。
趙開生13歲師從周云瑞習藝,15歲與饒一塵拼檔說唱《珍珠塔》《秦香蓮》《陳圓圓》等書目,19歲便立足上海碼頭。得先生真傳,他說表細膩親切,語言精練輕松、幽默;角色到位、生動;唱腔能取各種流派唱腔之長,融會貫通地塑造人物;噱頭、俏言趣語簡而不繁。尤其在傳承長篇彈詞《珍珠塔》的過程中,繼承了經典書目的精髓及先生的流派唱腔(擅長周云瑞調)。他遵循陳云同志的要求,對傳統長篇彈詞《珍珠塔》書目進行了整理和修改,用了30年的時間邊演邊改,“老書新說、常說常新”,基本做到了“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的要求。在觀眾眼里,“趙氏珠塔”有其特有的風格。趙開生在書目中飾演的角色,如長篇彈詞《珍珠塔》中的3個老太-陳太太、方太太、畢太太,個性迥異,形象極其生動。
1959年,趙開生加入上海長征評彈團,在大力推廣新書的年代里,在陳云老首長的鼓勵下,他把楊沫同志的《青春之歌》改成彈詞搬上書臺。在楊沫原創本的引領下,他進一步懂得了如何塑造人物,如何體現性格,新書該如何說、如何演,在創作和表演的道路上邁進了一大步。1960年,他加入上海市人民評彈團(今上海評彈團),曾擔任蘇州評彈學校、上海評彈團學館教師。他說表細膩,彈唱工整,說法受楊振雄、姚蔭梅影響,并創新性地對彈詞唱腔進行了探索。
趙開生長期從事評彈的演出、創作和教育工作,先后參演了《雙按院》《西廂記》《戰地之花》《南京路上》《邢燕子》《如此親家》《海上明月》《金陵十二釵》等作品,并創作開篇《蝶戀花·答李淑一》《重上井岡山》《紅色娘子軍·常青指路》等、短篇《徐學惠》、長篇《青春之歌》《文徵明》等作品,參與創編中篇《雨過天晴》《大腳皇后》《一念之差》等。他所譜的《蝶戀花·答李淑一》尤為成功,影響大,曾經風靡大江南北。半個世紀以來,它不僅是評彈藝術創新的經典代表,而且在新中國的音樂史上也有特殊的地位,還曾被配以大型交響樂隊伴奏及合唱隊伴唱,創曲藝演唱之先例。

1958年,全國各界掀起了“技術革新”的浪潮,文藝界也不例外。當時,年僅23歲的青年評彈演員趙開生在心中醞釀:藝術要表現時代的精神,那么作為一名評彈演員,能否把毛主席的詩詞改編成評彈來演唱呢?評彈的格律為七字句,三字句,五字句,但這首詩是長短句,要唱這首詩必須破了評彈格律,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趙開生開始了創作。他想把毛主席詩詞《蝶戀花·答李淑一》唱上書臺,只是對詞意不太理解,嫦娥、吳剛是神話中的人物尚還熟悉,對楊開慧、柳直荀的事跡還不太了解,配曲先要懂詞,理解透了方能出感情。于是他去請人解釋指教,并以朗誦入手,反反復復,從朗誦中體會出感情,心領神會了,才開始配曲。初次涉足音樂創作,也走了一段彎路。先是用簡單化的做法,將《蝶戀花》用評彈的曲調來配唱,一種種流派都生搬硬套過來,從慢腔唱到快腔,從大嗓唱到小嗓,從【薛調】唱到【蔣調】,都配不上,不倫不類,沒有《蝶戀花》的感情、氣派、內涵,不知像什么東西,他自己也不滿意,覺得失敗了,一時無所適從。學習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后,趙開生得到啟發,體會到文學藝術中的硬搬和模仿是最沒出息的,思想上豁然開朗。他想,各種流派唱腔都有其長,也有其短,根據內容取長補短,可以來一個突破。于是,他廢寢忘食地開始琢磨起來:從第一句開始,用【蔣調】的基礎,【麗調】的唱法,唱到“直上重霄九”,沉痛而悠遠,簡練又樸素,含義深長,尤其是“直上”兩字特別著力,使聽眾感覺到先烈的英靈凌霄而上,引起冉冉飛升的聯想。接下來,節奏需要加快,就選擇了【沈調】和【薛調】的旋律,當吳剛一出現,選用【陳調】唱起來厚實一點。當唱到“寂寞嫦娥舒廣袖”時,用【俞調】感到不舒服,太纏綿,用【祁調】也不合適,過于迂回,唱來唱去都不理想。睡覺想,走路想,早上哼到晚上,沒一個點子。當時,社會上流傳一首歌《崖畔上開花崖畔上紅》,靈感上來,何不借鑒一下歌曲的開頭用于“寂寞嫦娥”,試唱下來很合適。當唱到“舒廣袖”時,兩位忠魂上天,嫦娥非常激動,接待兩位貴客,用了一個高八度的大跳,顯得熱情奔放。“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這兩句是當中最形象的描寫,通過悠悠的疊句、重唱,好像真有個嫦娥舒卷著白云一樣的長袖,在萬里長空翩翩起舞,其意境和激情都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了。
“啊啊……”在評彈音樂中是不常用的,趙開生受了作曲家李劫夫譜唱的《蝶戀花》的影響,覺得用了這個“啊”字曲子可以厚實一點。經過幾番試唱,長短適中,抒情得體。最后兩句“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是全篇的高潮,如果這兩句唱不好,前功盡棄。由于評彈的曲調,抒情有余激情不夠,趙開生吸收了京劇的倒板唱法,在唱到“忽報人間”時伴奏中出現了輕雷似的鼓聲,造成了弦索所難以表現的雷霆萬鈞的聲勢,金鼓齊鳴,萬民歡騰。接著一句“淚飛頓作傾盆雨”,曲調一轉,天上灑下了傾盆大雨,是烈士“喜極”之際的涕淚,將熱烈狂歡的氣氛推向高潮。一曲沉雄渾厚的評彈《蝶戀花》就這樣應運而生。
評彈《蝶戀花》的表演風格,突破了彈詞音樂的框框,但熟悉評彈的聽眾聽了,也并不覺得它離彈詞過遠,因為它還是從評彈曲調的沃土里誕生的,仍然顯露出蘇州彈詞音樂的韻味。故而喜歡和熟悉評彈的聽眾,一聽到評彈《蝶戀花》都不否認它是評彈,而不熟悉評彈的北方聽眾,一聽到它就點頭“這是蘇州評彈”!
趙開生還參加很多中篇評彈的演出,演了很多角色,如《青春之歌》中的余永譯,《河東欽差》中的汲安,《紅梅贊》中的華為,以及《春草闖堂》中的胡知府等,都賦予了角色個性。不同特色的唱腔,亦受到了聽眾的歡迎和傳唱。此外,他還根據黃異庵老師的《換空箱》,改編出了長篇彈詞《文徵明》,并錄制了音像資料,共32回書目。歷年來,他還創作了《雨過天晴》《大腳皇后》《一念之差》《淳安知縣》等許多膾炙人口的優秀作品,得到了觀眾和專業人士的肯定,榮獲“文華獎”“牡丹獎”“五個一工程獎”“蘆花獎”“優秀劇目獎”“創作金獎”等獎項,2022年9月被授予“中國文聯終身成就曲藝藝術家”稱號。
退休之后,他將自己的實踐積累整理成文,并錄制了前《珍珠塔》書臺上已經絕跡的13回書,讓后人可見長篇彈詞《珍珠塔》的全貌,并為輔導上海、蘇州的青年演員投入大量的精力,先后受蘇州市吳中區、常熟市等評彈團的邀請,擔任藝術指導,參與中篇彈詞的創作加工,積極發揮余熱,屢屢獲獎。在從藝60周年之際,趙開生分別在江蘇、上海舉辦了“趙開生藝術展演”,為他鐘愛的評彈藝術和熱愛他的觀眾奉獻自己全部的藝術才華。
除此之外,趙開生還在評彈音樂的傳承創新上花了很大的精力,他追求“舊曲新唱”,強調特定情景、特定人物的特定情感,達到“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對評彈藝術在音樂性上的探索有著突出的貢獻。他所說的長篇彈詞《珍珠塔》是蘇州彈詞傳統書目中一部歷史悠久的骨子書,已風行了二百余年,素有“唱不坍的《珍珠塔》”之譽。該書說者甚眾,全盛時江、浙、滬有90多檔藝人同時在彈唱該書,影響甚大。說唱此書馬如飛之后影響較大的有魏鈺卿、楊月槎、楊星槎、沈儉安、薛筱卿、魏含英、周云瑞、陳希安、朱雪琴、郭彬卿、尤惠秋、饒一塵和薛小飛、薛惠君等。
2016年,80多歲高齡的趙開生先生歷時3年時間,一字一句、一筆一劃寫下了他為之癡迷一生的、花了很大精力的《評彈珍珠塔——趙開生演出本》出版了,該書分為上下兩冊,字數將近70萬字,分為62個章節,手寫稿長達1110頁。趙開生老師說,把《珍珠塔》的演出本留下來,是他的心愿,也是另一位長者——我們的“老聽客”老首長陳云同志的囑托,同時也是將這部十分優秀的長篇彈詞更好地傳承下去的有效手段。
2021年的整個夏天,趙開生都在修訂整理《文徵明》的演出本,以待出版,前不久剛剛拿到第一版樣稿。他的眼睛怕光,常常一只眼睛看累了就換另一只眼睛,都累了就用水濕潤一下,再繼續。上海評彈團建團70周年座談會上,趙開生還捐出了長篇彈詞《珍珠塔》的手稿,一字一句都是手寫完成,患有眼疾的他,心里想著一定要將《珍珠塔》繼續傳承下去,因而筆耕不輟,供后生查閱。趙開生感慨,自己的一點心意是為了表達對評彈團多年栽培的感謝。現在已經快90歲的他,還想再帶幾個徒弟,還想多給學生們講講《珍珠塔》。
(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