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歲的修車師傅

騎車去超市，半路上，車的閘把斷了。來到修車點，相距不遠處有兩個修車師傅，一個年輕，一個年長。就近，我選擇了年長的師傅。

他從放在三輪車上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個嶄新的閘把，開始更換。我坐在馬扎上打量著他，一雙大手看上去很有力，但明顯感到遲緩，螺絲刀在手里也不那么靈巧了。我問：“老人家，今年高壽？”他隨口答道：“85歲了。”我感慨地說：“哎呀！這么大年紀了還不在家享清福啊？”他嘿嘿一笑，說：“在這個地方修自行車幾十年了，舍不得離開，這里就是家。”

閘把換好了，我又故意找些松動的地方讓他修，諸如“鈴鐺松了”“車筐歪了”等。實在沒什么可修的了，最后我對他說：“輻條松緊不一，您給調調吧。”他拒絕了，說：“不行了，眼睛看不清了，不能糊弄人。”然后，他指著那個年輕師傅說：“讓那個師傅給你調吧，他的手藝也不錯。”

看到老人有點兒失落，再說輻條根本不用調，我便說：“算了吧，不調了，我只相信您。”

聽了我的話，猶如得到了莫大的榮幸，他笑了，說：“不能這樣說，不管年輕還是年長，人人都有過人之處。我剛干這行的時候像那個師傅一樣年輕，如今老了，是有些經驗了，但不能因為年輕就不相信人家啊！再說，手藝也不分年輕年長啊！”

我還要去超市，不能多聊了，就問老人：“多少錢？”老人說：“5塊錢。”我說：“您算錯了吧？修了那么多地方，應該不止5塊錢啊！”

我遞給他20塊錢，他執意只收了5塊。他說：“收個材料費就行了，其他的免了。”少頃，他又接著說：“這是我最后一天修車子了，以后不會再來了，這個地方陪伴了我幾十年，挺留戀的。”

我再次打量著他，想記住他的模樣。也許，很多年之后，我會忘記他的樣貌，但不會忘記這里曾經有一位85歲還戀戀不舍的修車師傅。

（摘自《金陵晚報》2022年8月25日，云淡風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