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貝兒：“娛樂一姐”的感動中國之行

2021年8月，一部由香港無線電視臺制作的扶貧紀錄片《無窮之路》橫空出世，上線后好評如潮，香港觀眾連連表示看“每一集都熱淚盈眶”“重新認識了祖國”。

“無窮”，寓意著“沒有貧窮”，這樣宏大的題材，卻一改以往嚴肅枯燥的刻板印象，被大眾追捧、贊譽，主持人陳貝兒功不可沒。從熱帶雨林到戈壁沙漠，從洶涌的怒江到海拔四千米的高原，為了呈現今昔對比，為了真正感同身受，她爬天梯、過溜索，不斷挑戰體能極限，克服心理恐懼，帶著觀眾見證全面脫貧這一載入史冊的奇跡。

以真實，以感性，以對采訪對象的強大的共情力，陳貝兒和她的五人小團隊，用一個個點，拼接出整個社會變遷的藍圖。

“做這份工作，我一直都很開心，它讓我覺得，無論多辛苦都是值得的。”通過節目，陳貝兒拉近了內地群眾和香港同胞的心靈距離。憑借這部紀錄片，她被評為“感動中國2021年度人物”。而此前，她甚至很少來內地，被香港觀眾熟知的身份一度是娛樂主播。

從“娛樂一姐”到感動中國，陳貝兒的成長有跡可循。

選擇新聞傳播學，只因有一顆好奇心

陳貝兒祖籍潮汕普寧，1979年生在香港一個富裕之家，父親陳永鎬是演唱會制作人。幼年時，她便經常跟著父親在舞臺上玩耍。

1985年，父親監制了張國榮的第一次個人演唱會。演唱會大獲成功，他以良好的溝通能力和專業素養獲得張國榮的肯定，被稱為“金牌監制”。當時正值香港音樂進入鼎盛時期，此后，他又為梅艷芳、譚詠麟等多次策劃演唱會。巨星們對父親既尊重又信服，因此，陳貝兒從小就懂得，“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沒有階級之分”。

在普通人眼里，明星遙不可及，而對陳貝兒來說，他們不過是她的大朋友而已。“那時候我只是一個小妹妹，張國榮很疼我，一見我就握住我的手，很溫柔地拖我進休息室，然后一定送小禮物、公仔、零食給我。另外梅姐（梅艷芳。作者注）每次開演唱會，一定有好多舞臺戰衣，我一看見那些漂亮衣服，就穿上身玩。梅姐看我穿她的衣服，一點也不生氣，還說我可愛。我想我是唯一穿過梅姐戰衣的人！”

得天獨厚的條件，造就了陳貝兒的先天氣質：大方，善談，好奇心旺盛。小時候，她經常纏著父母問：“鄰居家今天吃什么？”“他們家的小孩有沒有把功課做好？”父母無奈地取笑說：“貝兒，你好八卦！”

在一眾巨星的寵愛下長大，很自然地，舞臺也令陳貝兒向往。不過，她更感興趣的則是主持。那時，她的偶像是美國著名記者、主持人奧普拉·溫弗瑞，和姐姐在家玩游戲時，她扮演的角色通常都是主持人。

十二歲時，陳貝兒隨父母移民加拿大。求學中，她掌握了英語、法語、日語等多國語言。中學時，因為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身邊很多人都慫恿她參加選美。對此，她不為所動，堅守著自己的內心，畢業后如愿考入西門菲沙大學學習新聞傳播。

2003年，陳貝兒大學畢業回到香港，適逢香港有線電視娛樂新聞臺啟播。靠著出眾的自身條件，她在面試中脫穎而出，成為香港第一代娛樂新聞主播。從此，“八卦”成為專業，讓觀眾透過鏡頭“感受真實世界的美好”是她的初衷。

初入行，機會都需要自己爭取。那時，香港媒體很少去國外采訪，陳貝兒的身影率先出現在國際影展、時裝周上。對此，外國人都很詫異：“你是哪里來的？”對一個來自中國香港的女生，他們不給她留位置，更不給她提供任何采訪機會。

“公司不會怪罪，但就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為了搶新聞，陳貝兒總是提前去排隊，半小時不行就一小時，“就算最后失敗了，但我爭取過、努力過，就不后悔。”

2004年，陳貝兒爭取到去戛納電影節采訪日本藝人木村拓哉的機會。不料，因木村行程有變，約好的訪問全部被取消。當外國媒體紛紛打道回府時，陳貝兒卻不甘心，她立刻跑到木村下榻的酒店去蹲守。幾個小時后，木村被她的誠意打動，終于同意給她三分鐘時間。

流利的日語，毫不拖泥帶水的訪問，陳貝兒的專業能力讓木村大為贊賞。采訪結束時，他愉快地與陳貝兒勾手相約：“下次見！”

正是這短短的三分鐘，使得陳貝兒成為那次電影節上唯一得到專訪木村拓哉機會的媒體人。后來回憶起這次采訪，她說：“如果我是旁觀者，會覺得這個女孩挺傻的。但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等。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就肯定不行。”

“一戰成名”后，陳貝兒如魚得水。她是第一位出現在奧斯卡金像獎、米蘭時裝周等國際重大盛會上的香港女記者。她的受訪者，包括邁克爾·杰克遜、妮可·基德曼、小李子等世界巨星。這些戰績，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娛樂一姐”。

盡管只是娛樂主播，陳貝兒卻時刻不忘媒體人的責任和使命。2007年，她去戛納電影節采訪，在好萊塢電影《十三羅漢》的記者招待會現場，有外國記者不懷好意地要求一位華裔演員講英文，目的就是嘲笑他英語差。面對刁難，陳貝兒站起來了，她質問對方：“我們中國人本來就是講中國話的，英語講不好又怎樣？不應該拿來當笑話。”

一個柔弱女孩，卻如此不卑不亢，全場都向陳貝兒投來贊許的目光。對方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也趕忙向華裔演員道歉。多年后聊起此事，陳貝兒認真地說：“不能被欺負，這是一個本能的反應。”

擁有一顆中國心，陳貝兒為之自豪。從2010年開始，她成為香港國慶文藝晚會主持人，每一次，她都帶領大家高唱《歌唱祖國》，把愛國的種子播撒在香港這片土地上。

走出舒適圈，去世界邊端探索愛

舞臺上，美麗而又知性的陳貝兒光彩奪目。事業穩定之時，愛情如約而來。2011年，在家人促成下，她與一位香港富商結婚了。婚后，熱愛主持的她沒有沉溺于家庭生活。兩年后，她正式加盟香港無線電視臺（簡稱TVB），工作應接不暇。

隨著閱歷增長，陳貝兒開始思考一個媒體人應該向世界傳遞怎樣的愛與溫暖。她把目光對準了一個特別的群體——為愛舍棄一切，遠嫁世界各地的香港女性。

2017年，陳貝兒策劃了紀錄片《嫁到這世界邊端》。她走出舒適圈，遠赴德國、丹麥、瑞典等地，尋訪已為人妻的香港女性。這些香港女兒漂洋過海、遠嫁他鄉，文化人脈全然陌生，因言語不通工作不順，婆媳相處也困難重重。如何讓她們放下芥蒂敞開心扉？陳貝兒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連用什么樣的開場白，她都不會提前預設。她堅信，只要真誠、友善、平等，就足夠了。

事實證明，陳貝兒是對的。在德國采訪時，聽到受訪者講述初來時的難融入，被歧視，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對方眼泛淚光；而在瑞典，看到遠嫁港女經歷種種艱難依然與丈夫相愛如初時，她由衷地佩服她們追求愛情的勇氣。她甜美的笑容仿佛有著某種魔力，讓受訪者心甘情愿與她促膝詳談。

真實，最能打動人心。出乎陳貝兒意料，節目甫一播出便大受追捧，她的同理心、共情力，令觀眾贊嘆不已，他們紛紛留言請教：“如何從肢體語言、說話語調等方面展現親和力？”

對此，陳貝兒笑著說：“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即使叫我開班都沒得教，是天生的。”而觀眾不知道的是，鏡頭前，她的笑，她的淚，既是為那些遠嫁女性，也是為她自己。那時，她的婚姻已經亮起紅燈。

“我相信每一個我們生命中出現的人都有他特別的原因。有的可能會留得久一些，有的可能只是一個過客。無論這一刻你身邊有沒有人，都要珍惜眼前每一個開心片段，珍惜每一個當下，繼續相信愛一定會在最適當的時候在世界某一個邊端出現。”在別人的奇妙緣分里，陳貝兒獲得力量，她釋然了。

六年的婚姻以友好分開結束，陳貝兒繼續到世界邊端發現愛，探索愛。作為“空中飛人”，她的身體要不斷地適應溫差和時差，非常辛苦。在土耳其拍攝時，撒哈拉沙漠的高溫令她中暑暈倒，不得不在當地醫院治療。然而，身體稍一恢復，她就不忘趕回耽誤的進度。覺得疲倦時，她就仰望天空默念三毛說過的話：“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頓覺浪漫又感動。

“人生無絕對的悲劇，如果在悲劇之中走出來，那就是喜劇。”經過情感受挫，陳貝兒把所有熱情都奉獻給了節目，“投入過頭”的她，把感性與理性完美融合，在觀眾的期待中，開始了《嫁到這世界邊端》第三季的拍攝。

一個月，八個國家，陳貝兒按計劃出發了。為了呈現更特別的愛情故事，傳遞更多的幸福能量，這一次，她不顧危險，選擇了尼日利亞、埃及等非洲國家。對于朋友們擔心的戰亂、治安差，她卻很樂觀。既然那些香港女孩可以義無反顧為愛遠嫁，那么，她也可以為了講述真實的故事，為熱愛而冒險。

然而，初到尼日利亞，陳貝兒就被震驚了。在機場，他們一度被扣留，前來接機的人中，竟然有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原來，受訪者居住地的附近，剛剛有四個人被殘忍殺害，不得不請來警察全程保護。

治安堪憂，禁忌很多，陳貝兒被告知，在這兒，中國人拍照會顯得很招搖，要特別小心。還有，晚上不能上街，不要單獨行事。有天晚上，陳貝兒和團隊凌晨出發，準備去部落拍攝，不料途中遇到交通意外，受訪者緊急提醒他們，在車內千萬不能開手機，因為有人會趁塞車的時候搶劫。

除了時常膽戰心驚，還要面對斷電斷水、衛生等問題，這些常常讓人狼狽不堪。結束拍攝時，陳貝兒感慨地說：“我真的是去到當地才懂得害怕，但她（受訪者）每天都要經歷，若不是愛還會為了什么？肯去到這么遠，真是好偉大。”

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出身優渥的她，為了心中的新聞夢，甘愿去險境奔波，去自討苦吃。在戰亂中采訪，其驚心動魄完全不亞于戰地記者。

旅程艱辛，但收獲滿滿，陳貝兒感動著，成長著。盡管在蕓蕓眾生中，那些受訪者僅僅是滄海一粟，但在她的引領下，故事中的主人公把委屈、傷痛、溫柔、孤勇娓娓道來。正是那些細枝末節，引起了觀眾的極大共鳴和對現實的思考。

三季節目好評如潮，陳貝兒人氣大升，連續三年，她都被提名TVB“萬千星輝最佳主持”。影響力大增后，她又聚焦香港的殘障兒童，拍攝了紀錄片《用愛站起來》。所見所感讓她更加認識到：“一個人只有心中有愛、有憧憬，才有更多的能量去熱愛生活。”

四十二歲，踏上“無窮之路”

從采訪巨星到面對普通人，褪去浮華，陳貝兒看到了更多給她留下強烈生命印象的人。她渴望制作更有深度、更有思想的內容。

機會來了。2021年2月，我國向全世界莊嚴宣布，脫貧攻堅戰已經取得全面勝利。這一創舉，前所未有。為了讓香港民眾看到內地的真實變化，TVB決定籌拍紀錄片《無窮之路》。

經過篩選，制作組選定了四川、云南等地的十余個深度貧困地區，其中，有高原，有沙漠，還包括被聯合國評為“最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區之一”的寧夏西海固。拍攝不僅耗時長，還要翻山越嶺長途跋涉，對主持人的體力、毅力都是不小的挑戰，而這個“苦差”，非陳貝兒莫屬。

“我一向很喜歡冒險和探索，這次還可以多了解祖國人民的生活，是一次非常好的學習機會。”陳貝兒欣然接受。盡管那時，她對貧困的概念還停留在幾張圖片上，來內地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以一貫的專業精神，陳貝兒開始了前期準備，不僅加強體能訓練，還請了老師惡補普通話，“就算是‘港普’，也要是高級‘港普’”。

為了加強對扶貧的認識，她特意觀看了脫貧攻堅劇《山海情》，那些扶貧路上的挑戰和轉變，都令她感動不已。可是同時，在查閱資料時，她也看到了西方媒體對中國脫貧的質疑：“聯合國都說要到2030年才能全面脫貧，中國怎么可能提前十年做到？”他們聲稱，中國能脫貧是因為“設置的標準太低”，還揣測中國脫貧成果不可持續。

對這種惡意詆毀，陳貝兒非常憤慨，她暗下決心：“作為一個媒體人，不可以只看人家的報道就信以為真，而是真的要親身去看、去聽，用事實讓對方心服口服。”

兩個月后，陳貝兒和她的團隊踏上了“無窮之路”。四個香港人，一個廣州人，沒有劇本，沒有彩排，沒有“硬宣傳”，只有對真實的探尋，只有對祖國的一腔赤忱。

第一站，他們來到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的阿土列爾村。阿土列爾村位于海拔一千五百米的懸崖之上，因此被稱“懸崖村”。由于山體幾乎與地面垂直，無法修路，祖祖輩輩的村民出行，只能依靠藤蔓搭建的天梯。孩子們上學異常艱辛，隨時有生命危險。許多年來，村子沒有水電，沒有網絡，閉塞落后，是遠近聞名的貧困村。直到2016年，政府出資修建了高達兩千多級的鋼梯，接通了水電和網絡，這個世外桃源才廣為人知。更令村民驚喜的是，2020年，他們全村搬到山下，住進了政府的安置樓房。

盡管來之前，陳貝兒已經提前做了功課，可是真正來到山下，望著高聳入云的鋼梯，那種震撼，還是不可名狀。她決定爬上去，親自去感受“懸崖村”的生活。

早晨7點，手持自拍桿，陳貝兒開始往上爬.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越來越大，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兩個多小時后，她頭暈、腿軟、恐高、呼吸困難。

陪同的扶貧書記勸她：“建議量力而行，沒必要非得冒這個險！”

路過的村民說：“上不去很正常！”

團隊也說：“我們有更省力的報道方式。”

然而，陳貝兒氣喘吁吁地望向鏡頭：“給我半分鐘，三十秒！”

“我一定要一步一步地爬到頂，這樣才能夠真正體驗到村民們以前生活的艱難，才能在鏡頭面前很有說服力地告訴大家，他們以前的生活和現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半分鐘后，爬梯繼續，陳貝兒手腳并用，還不忘自嘲是“逼上‘涼’山”。

途中，他們遇到了被稱為“懸崖飛人”的村民拉博。在拉博的攙扶下，陳貝兒一步一艱辛，緊張、恐懼之下，眼睛絲毫不敢亂看，因為“一腳踏空便永別”。走到最艱險處時，拉博鼓勵她看看身邊的風景：“雖然你走得很辛苦，但是你看到的景色都是獨一無二的。”

陳貝兒本能地拒絕：“我不要看！”可是那一刻，她被深深地打動了。路途如此艱難，拉博卻心懷感恩，不忘欣賞，這是多么了不起的情懷！

“他們給予我力量，讓我非得好好講述他們的故事不可，不是‘差不多’就可以。”六個半小時后，陳貝兒終于登上山頂。力已盡、腳已軟，她顧不得休息，在拉博帶領下，立刻投入拍攝。而下山，又是一個難題。

回到住處時，已是夜里12點。那天，是陳貝兒的生日，爬上“懸崖村”，是她四十二年來送給自己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在拉博的邀請下，陳貝兒來到他在山下的新居，家具、家電是政府贈送的，拉博興奮地說：“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還不敢相信這個房子是我們的。”

家門口不遠，有超市、醫院、幼兒園，現代化的基礎設施一應俱全。不論老人還是孩子，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感動著他們的感動，陳貝兒把自己代入到村民中間。她和拉博像老朋友一樣對坐聊天，動情處，她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拉博，以示贊賞；面對害羞的孩子們，她主動蹲下身來，用手臂環繞著他們。沒有來自大都市的居高臨下，她真誠、接地氣，把一個個小人物的故事呈現在鏡頭前。

后來，這期節目播出時，許多觀眾看哭了，有人評論道：“不刻意煽情的記錄最高級，不刻意歌功的觀察最催淚。”

愿作一座橋梁，讓世界看見中國

在云南怒江，見到年近花甲的“溜索醫生”鄧前堆時，她再一次被感動了。三十多年來，鄧前堆穿梭于怒江兩岸，為村民看病，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溜索。渡江村民落水而亡的事屢見不鮮，而他的堅持，只為一個承諾：幾十年前，一位老村醫救過他的命。他因此答應，自己將來也留在村子里治病救人。

鄧前堆的身上布滿傷痕，陳貝兒沒有被嚇到，她要親自體驗溜索年代村民們的日常。然而，面對洶涌的怒江，恐懼襲來。穿背帶時，她口中還不由得喊著“我害怕”。出發前，鄧前堆提醒她：“手不可以亂摸，臉如果碰到溜索的話，一定會毀容。”

滑行開始了，陳貝兒努力保持鎮定，一只手還不忘舉著自拍桿拍攝。滑到對岸后，她驚魂未定，用顫抖的聲音問：“安全了嗎？”

親身經歷過危險，陳貝兒對鄧前堆更加敬佩。聽到鄧前堆說“我還會繼續下去”時，她的眼圈紅了。

如今，一百九十九座過江大橋已經取代所有的溜索，村民們往來自如，鄧前堆再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過江了。

當地人的珍惜、感恩、幸福，陳貝兒真真切切地感受著。后來，被問到溜滑索時有沒有感到害怕時，她說：“當時只想著有沒有拍到有意義的鏡頭，拍完之后就知道怕了。但是，如果事事都要衡量后才去做，其實就是卻步了。媒體人本身就應該站在一線，我們是公眾和真相之間的橋梁，是需要往前一步的角色。”而對朋友們驚呼的“太大膽”，她解釋道：“如果沒有這個鏡頭的視角，觀眾便無法身臨其境地體驗到當地人民溜滑索時的那種驚心動魄。”

不煽情，不渲染，不做作，陳貝兒把自己當成一個探索者，“只想把國家的事情告訴更多人”。

最后一站，他們來到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四川理塘。盡管陳貝兒提前服用了抗高原反應的藥，可還是因為反應強烈被送進了醫院。因為耽誤了拍攝，她一邊吸氧，一邊流淚自責：“我不夠堅強。”

歷時三個月，跨越六個省，走過十幾個深度貧困地區，陳貝兒邊行走邊記錄。在寧夏西海固，她拜訪了電視劇《山海情》的原型人物謝興昌；在廣西乍洞村，她傾聽著來自盧森堡的“洋助理”描述他眼中的中國扶貧；在大山深處，那位翻山越嶺勸孩子們上學的女教師的“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的話令她動容；還有帶領村民脫貧的佤族女性“咖啡一姐”，經營茶園十幾年、申請到歐盟認證的黎族農家女符小芳……

“我們采訪的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中國人的一個性格，是非常了不起的！”以小見大，陳貝兒的鏡頭真實再現了中國式扶貧的艱辛與智慧。每到一處，她都能迅速融入當地，操著一口“港普”，與村民無障礙交流；她戴起草帽和農民一起下地，端起村民家做的簡單飯菜大快朵頤。她與他們素未謀面，也沒有事先溝通，受訪者之所以敞開心扉，甚至愿意對她說出心底的小秘密，那是因為，在陳貝兒的眼神中，他們看到了平等與真誠。

陳貝兒的眼睛就是鏡頭，那些暖心視角，那些淹沒在宏大敘事中的動人細節，都被她一一捕捉，為時代留下個人的注腳。

《無窮之路》播出后，出乎陳貝兒意料，一部初衷本是向香港觀眾介紹內地發展的紀錄片，卻同時感動了香港和內地的億萬觀眾。有人一口氣追完十二集后評論：“港人角度看內地脫貧，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沒有豪華的制作班底，卻很真實地記錄了國家脫貧的努力，兩地認同看得我熱淚盈眶！”

“熱淚盈眶”，這是留言中出現最多的詞。不少香港市民表示，要帶著孩子一起看，“讓年輕一代反思，生活在香港這個幸福地，要知福惜福及再造福”。

“你認識得越多，你對國家的信心就會越大。”跟隨著陳貝兒的講述，香港同胞生發出同為中國人的自豪感，外媒的謊言不攻自破。對陳貝兒的“親和力”“共情力”，觀眾贊不絕口。而在無數的夸贊聲中，有一句話最為動人：“俯下身來，她真的熱愛這片土地。”

因為熱愛，所以感動。2022年3月，陳貝兒入選“感動中國2021年度人物”，寫給她的頒獎詞是：“從霓虹燈的叢林中轉身，讓雙腳沾滿泥土。從雨林到沙漠，借溜索穿過偏見，用鋼梯超越了懷疑。一條無窮之路，向世界傳遞同胞的笑容，你記錄這時代最美的風景。”

“我可以當一個橋梁，讓世界看到真實的中國。”帶著這樣的使命感，陳貝兒在自己的“無窮之路”上，繼續講述著動人的中國故事。

（責任編輯/金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