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盛開的夜晚

古時候有個書生叫范連，他有一項神奇的能力，就是能與動植物對話。他經常利用這個能力來幫助鄰居們解決困難。

有一次，李二叔來找他，說：“范先生，我家的牛最近耕地特別慢。我以為它是沒吃飽，就多喂了草料，結果它還是沒精打采，怎么辦啊？”

范連跑去問老牛：“我說老牛，李二叔每天好吃好喝供著你，你咋不努力干活呢？”

“李二叔給的都是干草，越吃胃越疼，胃一疼就干不動活兒。我想吃嫩草。”老牛無奈地說。

于是，范連對李二叔講：“放你的牛去河邊吃些嫩草吧。”

李二叔照做了。

第二天，老牛下地干活果然有勁兒了。

又有一次，王大嫂問范連：“范先生，我種了幾壟白菜，每日澆水施肥，可是白菜就是不咋長。麻煩你去問問它們，我到底哪里侍弄得不好呢？”

范連跑到菜園子里問：“白菜啊，你們為什么不快點長呢？”

“你來得正好，麻煩告訴王大嫂，少澆點水吧，我們都快澇死了。”

于是，范連就把白菜的話轉告王大嫂，王大嫂照辦了。白菜果然長大了。

范連就這樣充當人與自然之間的溝通者，他不僅在鄰里中人緣極好，也是附近動物和植物的好朋友。

一天，范連在菜地的角落里發現了一株野花，確切說還只是白色的花骨朵。

范連從沒見過這種植物，就自言自語道：“一株無名野花，留著只會和菜苗們搶養分。”說著，他揮動鋤頭準備將這株花清理掉。

“手下留情啊！”那株野花拼命喊起來，“我可不是無名野花。”

范連放下了鋤頭，對它說：“那就請你報上名來吧。”

“你這書生，枉讀了那么多書，怎么一點見識都沒有？”野花似乎很生氣，“我叫曇花，一般是不開花的，開花只開一個晚上，然后就會凋謝。”

“你怎么只能綻放一夜？”范連問道。

“雖然時間短暫，但是我的花朵非常美麗，花香也很迷人，可不是你院子里長的這些花兒能比的了的。”

“那你準備什么時候開花啊？”范連問。

“就在今夜。”曇花說，“可惜啊，你這院子太小，我開得再美麗，也沒什么人能看到。”

“曇花，你不要氣餒，我去多找幾個人，一起欣賞你的花朵。”范連說。

“真的？那太感謝了。”

于是，范連四處去找能來看花兒的人。

“李二叔，我們家有一株曇花要開了，你愿意去看看嗎？”

“不行啊，范先生，我白天干了一天活兒，晚上就想睡覺。”

“王大嫂，今天晚上你愿意去我家賞花嗎？”

“不行啊，我今天晚上還要做針線活兒呢。”

“胡老爺，小生有一名花，將在今晚綻放，想請您光臨寒舍賞花！”

“呵呵呵。范先生，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走不開啊！今天晚上，我約了幾個朋友在酒樓里談生意。”

……

黃昏時分，范連回到了家里。

他對曇花說：“真對不起，我去請了很多人，可是他們不是忙著休息、做工，就是忙著聚會，沒有人愿意賞花。”

“沒關系，范先生。”曇花說，“你已經盡力了，看來我今晚注定要孤芳自賞啦。”

“可別這么說，”范連說，“今晚我什么事都不做，就來看你綻放。”

“謝謝你。”此時微風經過，曇花微微擺動，像是對范連鞠躬致謝。

月上柳梢。范連來到菜地，在地上鋪了一張草席，坐著等那曇花綻放。

過了很久，純白色的花骨朵慢慢張開，重疊的花瓣將一簇嫩蕊圍在中間。

范連看了，不由得贊嘆道：“真美啊！”

“謝謝夸獎。”曇花笑著說。

此時，半空中響起一個聲音：“如此美景，怎能空賞，不如吃點新鮮的果子助助興！”

范連抬頭看去，只見一只貓頭鷹抓著個荷葉包在空中盤旋。

貓頭鷹一邊降落一邊說：“我本來住在北山的松樹上，遙見奇花綻放，特備鮮果，想與先生一起欣賞。”

“都說貓頭鷹視力極佳，果然名不虛傳，那就一同賞花吧。”范連十分高興地沖著貓頭鷹說道。

貓頭鷹落在范連的身旁，將荷葉打開，里面包的是藍莓、李子和葡萄。

范連摘了一顆葡萄放在嘴里，說：“好甜啊！”

貓頭鷹仔細端詳曇花，過了半響才說：“這曇花真漂亮啊！雪白中透著一絲金黃，既素雅又貴氣，再看這纖柔的花蕊和薄如蟬翼的花瓣，隨風擺動，搖曳生姿，真稱得上是花中美人啊！”

“可惜啊，我視力不佳，再美的花朵也只能看個輪廓。”范連苦笑著說，“貓頭鷹兄觀察得細致入微，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你才是曇花的知音。”

“那你們聞到我的香氣了嗎？”曇花忽然開口問道。

“最近偶感風寒，鼻塞不通，我什么都聞不到。貓頭鷹兄，你呢？”范連說。

貓頭鷹搖了搖頭說：“我們貓頭鷹雖然視力絕佳，但是嗅覺一般，我沒有聞到什么。”

“我聞到了。”忽然一個聲音從地底冒出來了。

范連低頭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沒看到。

貓頭鷹笑了：“原來是鼴鼠啊！”

“鼴鼠先生，我的香氣如何呢？”曇花問。

“花香淡雅悠長，令我陶醉。”鼴鼠感嘆道，“我們鼴鼠視力雖差，但是嗅覺靈敏，能聞到你們聞不到的氣息，不過這花香愈來愈濃，興許過一會兒，你們就聞到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范連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大聲說道：“聞到了，聞到了！好香啊，確實香。不過，這賞花大會有吃有喝，唯獨少了音樂，未免遺憾呀。”

“我們來獻唱一曲吧。”草叢中忽然跳出幾只蟈蟈，“我們一直在草叢中欣賞曇花，這激發了我們的創作靈感。現在，就讓我們即興演奏一曲怎么樣？”

于是幾個蟈蟈鼓動著翅膀，發出了悅耳的聲音。他們互相配合，樂聲此起彼伏，形成了一首動聽的月光小夜曲。

范連欣賞著美麗的花朵，呼吸著沁人的花香，聆聽著悅耳的音樂，不由得心蕩神馳。他忽然想起一首關于曇花的詩，便和著蟈蟈的音樂，吟誦起來：“一莖數蕊盡叢生，粉暈檀心畫不成。靜態雪花堪比潔，幽香蓮葉與同清。”

范連一邊吟誦，一邊和貓頭鷹、鼴鼠圍著曇花跳舞，曇花也隨著舞步左右搖擺，蟈蟈的伴奏也進入高潮。

范連不知道跳了多久，開心地坐下來歇息，不知不覺中倚著樹干沉沉睡去了。

恍惚間，他聽見了曇花的聲音：“謝謝你，范先生。你讓我的綻放變得有意義。現在我已經沒有什么遺憾。再見，范先生。再見，朋友們。”

曇花的聲音逐漸遠去。

范連想說：“不要客氣，你也讓我們度過了一個非常美妙的夜晚。”可是他發現自己怎么也張不開嘴，急得一下子睜開雙眼，原來剛才是一場夢，而此時已經日上三竿。

范連環視四周，貓頭鷹、鼴鼠，還有蟈蟈都已經不見了蹤影，曇花也凋零了。

他鄭重地走到曇花面前，說：“曇花，你的綻放雖然短暫，卻非常美麗！謝謝你，讓我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明年，我們再見！”

低垂的曇花微微搖動了一下，似乎已經聽見了范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