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拉還是帶著兩瓶渾濁的水回來了,她身后呼呼啦啦地站著一大群人,都是河兩岸鄰居們,一些人我很熟,一些就不太熟。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嘶啞地問,大家要干什么。
阿羅拉說,他們要抗議。
抗議什么?
人群中一個頭發蜷曲的小伙子揮舞著耙子喊了起來,我們實在忍受不下去了,那些天上的人收走了河流,現在我們都要活不下去了,我們要抗議,至少還一點水給我們吧。
可是都是公平買賣的,有集體合同的,咱們不占理啊,我說。
上校,現在你家出一個人就行,阿羅拉答應跟我們走,我們要去密特拉上抗議,這次要流血,要戰爭,既然沒活路就大家一起沒活路,另一個小伙子從人群里站出來說。于是大家就拿著農具氣勢洶洶地要走,夜晚突然冷了起來,我打了個哆嗦。阿羅拉嘆了口氣,替我拉好門簾,說,我去去就來,不用擔心,不會出事的。
我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說,這是違背當初和議的,而且你瘋了?就憑你們能去天上?能要回水?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阿羅拉說,況且我也想艾瑪了,不知道她是瘦了,還是胖了。
我說,那你們去吧,你要走多久,我生了病,飯和水怎么辦。
阿羅拉說,我把水都給你留下,床榻下面埋著一罐種子,你可以剝了殼吃掉它們。相信我,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人群走過的時候,幾個個子高大的扛著鋤頭的男人在我的帳篷前面停了下來。你的婆娘不錯,他們盯著我手里的兩瓶水,說。我有些生氣,張開嘴想罵些什么。剛才你說得對,咱們也是公平買賣不是,男人說。他們就嘻嘻哈哈的要過去了。我看到一個男人的腰間掛著一個小神像,像是阿羅拉的東西,我說,你站住。男人站住了。那個東西哪來的,我問他。老東西,男人笑著說,你以為你老婆值兩瓶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