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是跟在他的身后到來的
天黑之前,采藥者整理好自己竹制的背簍
沿著小路,返回山下的家中
山谷正在迅速冷卻,北方的冬天
幾乎沒有晚歸的人,就連黃昏
也是一種無法擁有的事物
腳下的路已經足夠熟悉,他想起多年前
父親就是在這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被灌木叢剪薄的影子,閃過灌滿風聲的埡口
比一株干枯的蒿草更加落魄
他知道明天仍需返回山中,像一只覓食的鳥
他知道有一些鳥會在冬天死去
偶爾想起河流
偶爾想起河流,我就會想到
懸置的鐵橋、奔騰的浪花以及后山的村落
熹微晨光里,母親正打開扭曲的柴門
將完整的日子,一一晾在河邊的巖石上
沒有人清楚日與夜究竟交替了多久
河水拍打河岸,短暫的撞擊
融匯成一條河曲折的痛
“綠色的飛鳥和白色的飛鳥合二為一”
沒有一滴水會違背整條河的意愿
我會想起一條河在流淌的過程中
從來不用思考方向的正確性
它用一種永恒的流動
不斷填補自身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