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磊留洋開拓眼界磨礪心智

劉聞超

2022年8月11日，上海海港足球俱樂部宣布，武磊“如7歸來”。時隔三年半，這位球隊歷史上的傳奇7號重回母隊，一時間成為中國足球的熱點。

8月31日，海港俱樂部在球隊未來的新主場──上汽浦東足球場，為武磊舉行球迷見面會，如此規格前所未有。與武磊一同回歸的還有球迷們心中對往昔的記憶以及對未來的美好期盼。海港在本賽季面臨諸多困難，球迷深信武磊回歸能夠扭轉局面。

看過了，闖過了，回來了

早在8月初，已經有不少武磊歸來的“坊間消息”在傳播，海港球迷迫不及待，夢想著傳言成真。更早的傳聞是在7月底，來自西班牙巴塞羅那。

北京時間7月27日深夜，西媒報道，西班牙人俱樂部正就武磊轉會海港一事開啟談判。盡管還有一些細節待完成，可誰都清楚，那不過是時間問題，這是一樁三方都愿意促成的事情。

2019年1月29日，西班牙人與海港同時宣布了武磊轉會。當時，武磊本人還在阿聯酋迪拜的海港冬訓大本營，甚至還在啟程前和隊友們簡單進行了一堂訓練課以保持身體狀態。他剛隨國家隊結束亞洲杯征程，要前往歐洲治療肩傷，然后加入西班牙人陣中。引進武磊，西班牙人有多重考慮，他們對球員做了長期考察。武磊連續多年在中超的穩定發揮，加上2018賽季的巔峰表現，促使西班牙人下決心簽約。為此，俱樂部還在那年年底專程派人到中國談判。

三年半時間，武磊留下了126次出場、16個進球和6次助攻的數據，還有他為中國足球帶來的多個難忘瞬間。

離開之前，武磊對記者說：“出去看看，看看自己能夠到達什么樣的位置。我這個年齡，在技術水平上很難有大的提升，但是在對足球的理解、感受高水平比賽等方面，還是能有許多提高和收獲。”事實的確如他所預料，武磊在聯賽、國王杯、歐聯杯賽場相繼進球，有過主場絕平巴薩的高光。但私下里，武磊一直堅持自己的收獲絕不僅在場上。“西班牙足球的體系、俱樂部的運營模式等，我都會主動去觀察。為什么歐洲的俱樂部無論規模大小，都可以有各自的生存方式？他們的青訓架構又是怎樣的？有朝一日，我希望能夠把我看到的、學到的東西帶回到中國足球中”。

收獲的喜悅是真，競爭的激烈同樣需要面對。效力西班牙人期間，武磊先后經歷了多達7位主帥。留洋的最后一年半時間里，留給武磊表現的機會不多。2022年的冬季轉會窗口，武磊顯露過離隊的想法。當時，他曾收到過來自歐洲其他國家聯賽的邀約，還有西甲、西乙的俱樂部詢問過他加盟的意愿。最終，這一切在和主帥莫雷諾的談話后告一段落。

中超聯賽第19輪，上海海港對陣梅州客家，武磊帶球尋找機會。

莫雷諾認為球隊仍然需要武磊在隊，也認可武磊有能力繼續征戰西甲。武磊在獲得主帥和球隊層面的確認后，決定留隊再戰半個賽季。武磊方面的人士表示：“最重要的是球隊表達了還需要他的想法。”

夏天，莫雷諾離隊，西班牙人開啟了大刀闊斧的調整，從教練組到球隊陣容，俱樂部似乎鐵了心。這種情況下，本就不是年輕隊員的武磊也到了考慮下一步的時候。另一個關鍵因素左右著武磊的去留，那就是家庭。

2020年5月，武磊通過個人社交平臺確認，自己曾感染新冠病毒肺炎。這時，他已經接近痊愈。他承認，那段時間的經歷令他意識到在海外效力早已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武磊說：“來之前做好了面對各種困難的準備，包括場上的和場下的。真正來了之后會不斷遇到新問題，日常生活中的困難只有自己清楚，也只有自己可以去面對。”武磊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也被感染，今年初他參加與日本隊的世預賽期間，身在巴塞羅那的妻子不幸遭遇了新冠二次確診。

武磊的老友張琳芃曾說：“人如果沒了夢想，就會變得現實。”武磊的夢想與熱情還在。自從有了家庭后，沒有什么事情能排在更靠前的位置。今年，他在上港時的隊友奧斯卡由于家庭原因帶著家人一起離開上海。這對當年為上港奪冠立下汗馬功勞的黃金搭檔殊途同歸。回家，沒有比這更安心的了。

無與倫比的自信

9月20日，上海海港客戰河南嵩山龍門，以2比1勝出。此役最大的亮點在于武磊完成了回歸之后的首秀，一同出場的還有從西班牙人轉會而來的巴爾加斯。看得出，這對西甲搭檔登場后帶來不同節奏，這還只是兩人過去半年來的首場比賽。

武磊說：“西甲的節奏和對抗使球員在場上沒有時間去思考和選擇，這可能是和國內賽場最大的不同。”回到中超后，他有了更多空間和時間思考，球迷覺得現在的武磊在場上更從容了。度過恢復期后，武磊在海港對成都蓉城一役“亮劍”，回歸后首次首發，用一記精彩的吊射和標志性的高速插上破門，宣告了王者歸來。尤其是吊射破門，讓人感慨武磊如今對射門時機的把握和機會來臨時的從容。

一位武磊身邊的人士在回復記者微信時，用了兩個字總結：“自信。”效力西班牙人期間，武磊在不同教練手下打過前鋒和邊前衛。不少比賽中，他經常花費很多精力在防守上，以至于觀看比賽直播的中國球迷不解，為其抱不平。倒是武磊看得透徹：“我來到這里時，是隊里第四‘老的隊員。在西班牙，年輕球員不斷從梯隊里冒出來，每個人都有危機感，都盯著位置。稍有疏忽或偷懶，可能很快就沒有機會了。”

武磊出席球迷見面會，宣告歸來。

世界杯期間，武磊坦言，自己最關注兩支球隊的表現，一是巴西，那是他從小就喜歡的球隊，“最早看世界杯時，就被大羅深深吸引，那是我第一個偶像”；另一支正是西班牙，因為在那里踢過三年，對西班牙足球有更深的了解。武磊感觸最深的就是年輕球員的對比：“西班牙的中場球員加維、佩德里他們，都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在巴薩踢上了比賽。雖然世界杯是他們的第一次大賽，但是經歷過西甲的對抗后，他們完全可以很從容地面對。如果不看報名名單，根本不會想到西甲的許多年輕球員那么年輕，因為在球場上，他們的表現很成熟。歐洲足球、世界足球的潮流就是年輕化，只要能力到了，無論多年輕，都可以通過比賽去展現，不存在我們認為的那種適應過程。”

武磊能在回到中超后如此游刃有余，一方面是因為能力仍然處于中超頂尖水平，另一方面是因為自信和從容的心態。盡管已經31歲，但他經歷過留洋磨礪后，心態比以往成熟，沒有了雜念與枷鎖，唯有專心享受足球。

期待重拾輝煌

回到海港后的8場比賽，武磊打入8球。開始的兩場比賽都是替補出場20分鐘左右，嚴格地說，完成這8球只用了6場左右的時間，平均不到90分鐘就能進一球，讓人又看到了奪冠賽季時的表現。現在這支球隊里，沒有胡爾克、奧斯卡，武磊獲得的射門次數比當時少，效率反而更高。

武磊的8個進球中，有吊射、單刀、門前包抄搶點，還有左腳打門。他不再糾結最合適的位置和選擇，只要有機會就果斷起腳，這份決心是球隊進攻中需要的。在武磊之前，隊內的最佳射手是外援恩迪亞耶和老將呂文君。呂文君保持了穩定的進球率，但恩迪亞耶沒少遭球迷質疑，漸漸失去了位置。有消息稱，這位塞內加爾前鋒很可能在明年冬季轉會窗口開啟時被租借出去。

自武磊出場后，海港成為中超同期戰績最出色的球隊，積分排名也升到了第三位，若非賽季初落下太多，會繼續留在爭冠行列中。武磊說：“歸隊帶給球隊更多信心。賽季初，因為各種各樣的困難，球隊的成績沒有達到預期，但是現在狀態越來越好，凝聚力也非常強，希望剩余賽季贏更多比賽。”

這個賽季的海港，遭遇過賽季初備戰不夠系統的困難，有過多達兩位數的傷病，主教練萊科受到的質疑和批評此起彼伏。武磊回歸為球隊重新注入了強隊的信念，他表示：“回來就是享受足球。我希望能夠和老隊友們重新找回一同拼搏、一起爭取榮譽的感覺。”

武磊歸隊后，海港只輸過兩場，一次是不敵北京國安，那場比賽武磊因傷缺席；另一場是1比3負于上屆冠軍山東泰山，武磊打入一球。賽后，武磊未因輸球而郁悶，所做的第一件事是鼓勵隊友。

11月18日，海港在足協杯第二輪中5比0大勝南京城市。聯賽中爭冠希望渺茫，足協杯成為俱樂部能夠爭取的最后一項賽事。有了武磊，全隊上下底氣充足。

榜樣的力量

中國隊再一次在世預賽12強賽中倒下，沒能獲得卡塔爾世界杯的“入場券”。盡管如此，武磊的表現不會被忘記，12個進球讓他險些成為全球范圍內的世預賽最佳射手。從40強賽最后4場比賽場場進球，到12強賽期間極具威脅，可見留洋的效果。

在武磊之前，中國足球已經很久沒有在歐洲五大聯賽上留下痕跡了。

武磊說：“我們去國外踢球，和外援來國內踢球，性質是不同的。我們是去‘討飯吃，要努力爭取。如果不努力、不全力以赴，飯碗就沒了，你說急不急？”留洋期間，武磊遭遇了以往少有的膝蓋傷病，缺席比賽一個多月。如果在海港，武磊但凡復出，必然鎖定一個主力位置，但是在西班牙，這不現實。當中國足球糾結于U23政策是否合理、每輪比賽有多少U23球員足夠出彩時，歐洲足球已經將“年輕球員”的標準定在了20歲以下。

在武磊赴歐洲踢球期間，網絡上將他和韓國的孫興慜對比，一度令武磊面對許多爭論。武磊對孫興慜只有欣賞和贊美，他笑著回應：“孫興慜那種才是真球星。”然而，無論算不算球星，武磊都是當下最好的中國球員。

足球水平要提高，離不開共同努力。武磊說，希望把學到的東西帶回來，也希望年輕人勇敢地走出去。即便這條路再難，也別輕易說放棄。如果中國足球能夠真正沉下心來，少一些喧鬧，多一些純粹和熱愛，即便沒有孫興慜，多幾個武磊也是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