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博弈背景下西方對華污名化與中國應對策略

趙秀贊，余 麗

（鄭州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一、問題的提出

5G 技術是新一輪科技革命的核心通用技術之一，與云計算、物聯網、數據分析以及人工智能等沿著“相互交叉的路線前進”[1]，已經并將繼續對人類的生產、生活和思維方式產生巨大而深遠的影響。例如，5G技術帶來一系列巨變，催生新的產業鏈、價值鏈和供應鏈，涉及金融、傳播、醫療、教育、軍事等多個維度，并將改變我們的學習方式、出行方式、工作方式。質言之，5G技術將改變一國的絕對實力以及國家間的相對實力對比，進而在一定程度上重組、重塑國家間權力格局。因此，國家行為體特別是大國之間圍繞5G技術所展開的博弈愈加白熱化，并成為全球治理的核心議題之一。

5G 技術的出現不僅是人類高科技發展的一個重要性節點，也正在催化大國之間的戰略競爭。國家行為體之間圍繞5G技術所展開的博弈，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全球治理的不確定性增加，甚至成為近期“逆全球化”的關鍵性動因之一。西方國家泛化國家安全概念，將5G 技術問題政治化，并借助國家力量對中國企業采取一系列歧視性、打壓性做法。例如，由于美國的壓力，加拿大將中國華為的首席財務官拘押近3 年。尤為值得注意的是，針對中國的5G技術，西方國家持續性炒作所謂的“偷竊專利論”“黑客攻擊論”“安全后門論”“惡意競爭論”等話題，指稱中國華為公司不受信賴。例如，西方國家部分官員在公開演講和私人對話中，持續對華為公司進行污名化，指責華為構成了所謂難以控制的安全風險。

本文的核心問題是：西方國家為什么在5G技術問題上對中國進行污名化？為此，本文在探究西方污名化中國5G技術的動因的基礎上，對西方污名化中國5G技術的一系列影響進行整體性分析，為中國反污名化提供相應的政策建言。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全球疫情相互交織、彼此疊加的大時代背景之下，西方國家在現實世界與虛擬網絡空間中將愈加活躍，其污名化中國的現象可能會是今后一個時期的常態。因此，進一步強化對此類污名化現象的系統性、追蹤性研究，并且以此研究為依據，優化中國的應對策略，是中國提升國家形象、維護國家利益、捍衛國家安全的題中應有之義與必然之舉。

二、5G博弈背景下西方污名化中國的動因

“污名”（stigma）一詞最早源于古希臘，是指一種烙刻在某些人身體上的標記，代表其不受歡迎、道德地位不光彩。在20 世紀60 年代，社會學家戈夫曼最早提出污名化理論，認為“污名”一詞是指“一種令人大大丟臉的特征”，而蒙受污名者的“社會身份”（social identity）受損[2]。此外，污名與偏見、歧視相聯系，并建構“我們”與“他者”的對立身份，同時陷入問題不在“我們”，而應歸咎于“他者”道德危險的死循環[3]。依據筆者的觀點，“污名化”（stigmatization）是指施污者對受污者貼上貶低性、侮辱性標簽，借此手段以實現特定政治與經濟目標的活動與過程。在5G博弈背景下，針對西方污名化中國的動因，筆者主要基于權力轉移、意識形態差異和政治考慮等視角加以闡釋。

（一）權力轉移是西方污名化中國的動力源

在政治生活中，西方國家針對特定國家、族群或個體的污名化現象并不鮮見。例如，西方一直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意圖和實施標準進行污名化，對中國進行消極分類。在東西方實力差距逐步縮小的態勢之下，西方政界、學術界在分析對華關系時日益偏好權力轉移論，試圖重新穩固西方所主導的國際秩序。在米爾斯海默看來，霸權國會警惕其他“大國”，彼此間將出現殘酷的權力競爭，并以“悲劇”收場[4]。依據艾利森的觀點，美國和中國有可能如同雅典與斯巴達那樣陷入“修昔底德陷阱”，兩國之間在未來“發生災難性戰爭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比我們大多數人所預見的更有可能發生”[5]。權力轉移論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西方國家對華關系趨于緊張的原因，反映了其面對中國崛起時的敏感情緒與防備心理。因此，西方國家對中國5G技術正常發展的客觀事實視而不見、見而不宣，反而刻意對其進行污名化。

西方與中國之間5G 博弈的頻度和強度均在持續增加，并呈現長期性、戰略性與復合性的特征。美國之所以在20世紀興起，重要原因之一是其從世界通信體系的邊緣到達了中心位置。因此，在美國看來，5G博弈的實質是“數字技術權力”[6]的爭奪，而中國在5G技術研發與應用方面的成就，對其世界通信的中心地位構成了挑戰。于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越來越妖魔化一個正在崛起的中國，有意發起針對中國的技術戰爭，其目的就是扼殺華為，以防止中國華為公司成為全球5G 系統的主要供應商。2021 年10 月，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伯恩斯宣布，該局將建立兩個新的主要“任務中心”，一個專注于中國，另一個專注于前沿技術。在伯恩斯看來，中國是美國在21世紀面臨的最重要的地緣政治威脅，中美之間競爭和對抗的主要焦點將是包括5G在內的先進技術[7]。因此，基于權力轉移視角，西方國家不斷強化“中國威脅論”，污名化中國的5G 技術，以與自身的不信任感、不安全感相調適。

（二）意識形態差異是西方污名化中國的催化劑

西方國家5G政策的意識形態色彩愈加濃厚，在5G 領域國際規則制定方面刻意突出價值觀差異。西方國家與中國之間文化價值、思維方式、政治傳統的差異，是造成雙方不信任的重要因素。同時，美國政府在處理對外關系時深受“美國例外論”的影響，并將戰略利益與文化價值觀緊密結合。在很大程度上，“美國例外論”成為美國政府向全球擴張的“意識形態根源”[8]。例如，由于缺乏對中國社會和歷史全面而深入的了解，在“遏制戰略之父”凱南看來，中國盡管歷史悠久、文化燦爛，但卻“自大排外”“自私冷酷”“不講原則”[9]。而凱南的這種對華負面印象，則直接影響了其對美中關系的定位以及美國的外交政策。同時，西方對中國政治制度的偏見，是造成雙方互相赤字的關鍵性因素。然而，在5G技術的發展過程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卻表現出強大的動員能力、組織能力與整合能力，新型舉國體制優勢成功轉化為治理效能，中國在5G 技術領域居于全球領先地位。因此，美國政府迫切希望能夠在5G博弈中贏得主動，以維系所謂的“美國例外論”。在此背景下，為了“自證”高人一等，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將5G技術競爭意識形態化。

質言之，在5G 博弈過程中，西方試圖基于所謂的價值觀聯盟，構建集團式、排他性的技術聯盟。在一定程度上，5G 技術具有改變經濟、軍事乃至人類生活方式的潛力。因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其他國家的5G 技術發展設置一系列壁壘，并將5G技術競爭與意識形態掛鉤。例如，美國中央情報局一位前高級執行官直言，美中沖突的核心在于意識形態領域，并且兩國可能正在走向新的冷戰，因此要防備中國在華為設備中使用“后門”來監視和破壞美國與盟友之間的通信。由此，美國將5G技術問題泛安全化、泛政治化，抵制華為和其他中國供應商的全球5G網絡。同時，美國試圖借助價值認同以鞏固與西方盟友之間的關系，從而強化自身在5G全球治理中的號召力、影響力。例如，2021 年6 月，西方國家在美歐峰會上宣揚所謂的“自由開放的互聯網”[10]，但其實質仍然是以意識形態劃界，強化、固化符合西方價值觀及其自身利益的國際規則，從而在5G全球治理中對中國實行“規鎖”。同時，西方國家借助于對中國5G技術的污名化，試圖框定中國的“他者”意象，強化中國之于西方主導國際秩序的“挑戰者”或“競爭者”角色，架構針對中國5G技術的負面話語，煽動國際社會共同打壓中國。

（三）政治考慮是西方污名化中國的加速器

污名化能夠塑造威脅身份，敘述危機故事，形成話語壓力，影響相關政策，從而使特定問題泛安全化、泛政治化。網絡技術的迅猛發展，特別是個人社交平臺等新媒體影響力的快速提升，為信息的超時空擴散提供了相應的技術條件。同時，西方國家內部不同的利益集團為了在有限的社會資源中爭取更多的份額，相互之間開展競爭。因而，西方國家的政客多次運用“狗哨政治”策略吸引特定群體，以獲取選民投票。“狗哨政治”是指政客借助“代碼”或“隱語”，“來遮蔽政客其實想要向選民傳達的某種信息，以致非目標群體可能聽不出其中的隱含意義，但目標群體卻很容易理解”[11]。質言之，西方國家將中國界定為競爭對手，并在5G技術問題上制造一系列矛盾，其目的就是為了使用“狗哨政治”進行政治操縱，以吸引國內一些有排華情緒的選民。同時，西方國家多次以“國家安全”為由打壓華為公司，實則是轉移國內民眾對其執政團隊抗疫無力的不滿，借助于煽動排華情緒，轉移本國選民的政治視線，以服務于國內政治選舉。

西方國家的政治團體不斷調整國家安全威脅的敘事方式，以適應不同時期的實際政治需要。在平衡國家安全和經濟利益時，西方國家既有的社會利益發生了一定的分化，不同群體之間的利益訴求日益多元化、復雜化。在5G 技術問題上，西方國家政府內部、政府與議會之間、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之間并非不存在分歧。例如，美國政府盡管將華為排除于本國市場之外，但其自身的5G技術及相關應用部署卻未能滿足美國多家航空公司的實際需求。然而，在面臨上述供應鏈問題時，西方國家卻無意與中國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平等地開展5G 技術合作。恰恰相反，西方國家抱守冷戰對立思維，固守意識形態偏見，不斷污名化中國5G 技術，并試圖借此對不同政治團體進行總動員，從而與中國展開長期競爭。值得注意的是，美國部分官員明確提出，美國政府需要結束內斗，國會、行政部門和私營部門需要集中力量、共同合作，以在5G 領域贏得針對中國競爭的勝利。

綜上所述，西方國家借助話語霸權對中國的5G技術進行污名化，其根本目的在于尋求國內外的支持，從而打壓、遏制中國，維系其既有的優勢地位。

三、5G博弈背景下西方污名化中國的影響

在國際關系中，污名是指“國家間圍繞權力博弈進行政治互動時所使用的貶抑性、侮辱性指稱”[12]。污名化屬于競爭性、排斥性的話語建構，將導致受污者遭受不公正待遇，并造成一系列消極影響。例如，西方國家對中國5G技術所進行的污名化，不僅無助于推動其5G技術發展，反而導致一系列負面影響。

（一）沖擊彼此正常關系，發生誤判可能性增加

污名化容易造成國家間誤判。在國際關系中，“他者”眼中的國家形象尤其重要?！袄斫庑袨轶w的印象和認識會影響我們如何進一步研究行為體經歷的事件和行為體在其他事件中的預期行為?！盵13]一國對另一國形象的認知會影響該國的戰略判斷及政策取向，正向的認知能夠促進彼此之間合作信息交流；而污名化是反向認知的催化劑，極易造成錯誤知覺，進而導致國家間出現戰略誤判的可能性驟增。因此，污名化行為很可能造成彼此間信任與共識逐步減少、沖突與對抗越來越多且愈發激烈，進而可能導致雙方關系呈現負向互動的趨勢。同時，污名在形成之后，將對受污者造成持續性的消極影響。而當受污者采取反污名化措施時，施污者甚至依據前者的部分應激反應，證明自身歧視性、排斥性、攻擊性行為的“正確”。就此種意義而言，污名化成為一種被國家行為體利用的政治工具。

在權力轉移、意識形態差異、政治考慮等一系列復雜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西方對中國5G技術的污名愈加頻繁，彼此關系中的不穩定性因素有可能進一步增強。西方國家不斷對中國進行污名化，實際上是在中斷對話、增加懷疑、限制合作、擴大分歧。具體而言，西方國家持續污名化中國，嚴重影響了雙方各層次的對話溝通，減少了彼此間正常的信息交流，提高了雙方在5G技術以及其他領域合作的交易成本。然后，伴隨著不信任感上升、不確定性增強，雙方極易陷入安全困境，而一旦陷入安全困境，雙方互動的頻率減弱、范圍縮小，彼此間的合作將更加難以達成。最后，在上述因素的作用之下，中國與西方國家之間的分歧將進一步擴大，彼此對抗、沖突的趨勢愈加難以逆轉。2021年9月，美國-歐盟貿易技術委員會（TTC）舉行首次會議并發布聯合聲明，強調所謂的以“共同的民主價值觀”為基礎，深化跨大西洋貿易和經濟關系，協調解決關鍵全球技術、經濟和貿易問題。同時，宣布在技術標準、安全供應鏈、信息和通信技術與服務安全與競爭力、數據治理和技術平臺、出口管制等10 個具體領域成立工作組[14]。上述聲明中盡管并未直接點名中國，卻處處影射中國。這并非代表中國與西方之間的5G 博弈態勢的緩和化，反而更加體現5G 博弈的復雜化、長期化。質言之，西方國家污名化中國，單方面破壞了彼此之間的關系，增加了戰略誤判的可能性，最終將害人害己。

（二）亞裔民眾被疏離，刺激民族主義敵意螺旋上升

污名化加劇族群間偏見。如果某一族群被污名化，其他族群極易對其產生偏見。隨著對特定群體偏見的不斷加深，消極的、固定的、簡單的“刻板印象”就會出現。而伴隨著偏見的“內化”，其他族群對被污名化族群的歧視心理和攻擊行為將不斷固化、強化。對特定族群的偏見是一種非公平、非合理的消極態度，而吊詭的是，被污名化族群的應激反應似乎反向“證明”對其污名化是某種“政治正確”。例如，西方國家經常以“教師爺”做派傳播關于中國的負面輿論，編造、散播各類謊言、謠言，抹黑、詆毀中國的正面國家形象。特別在新冠肺炎疫情持續的背景之下，西方部分政客刻意將病毒與亞裔相關聯，試圖炒作排外情緒，從而轉移視線、轉嫁責任，以謀取一定的政治利益。同時，為了在5G 領域打擊中國，美國持續渲染中國威脅論，打出包括“中國行動計劃”在內的一系列遏華組合拳，將華裔科研人員污名為技術間諜，其針對華裔群體的系統性、結構性種族歧視從未停止。

西方國家為了維持自己所主導的國際秩序，持續性塑造外部威脅，架構“自我”與“他者”的認知對立，從而鞏固國內共識，為自身政策的制定與實施奠定政治基礎。例如，西方政客將中國界定為競爭者，不斷渲染中國5G 技術的威脅敘事，煽動選民排華情緒，以尋求連任支持。同時，為了維系其種族統治的既有框架，西方政客經常表達種族歧視言論，其做法造成了西方社會對包括華人在內的亞裔族群更深的偏見，導致亞裔遭受不公平、不合理的待遇，甚至是暴力襲擊。西方國家污名化中國的言行，不僅導致其國內種族關系變得更糟，而且損害了中國民眾的民族自尊心。而在5G時代，中國民眾表達愛國情感的媒介平臺更加智能化、多元化、大眾化。如果中國進行合理回擊，西方國家則將這種正常反應視為“修正主義”行為，并將其作為中國試圖打破現狀的例證。隨著雙方之間特別是網絡空間彼此民眾間對立情緒的持續強化，西方國家又以此為借口開始新一輪對中國的污名化。由此，西方國家單方面觸發的敵意螺旋快速上升，并對雙方的5G交流合作造成嚴重沖擊。

（三）妨害網絡空間秩序，干擾5G全球治理

污名化造成國際社會合作網絡阻滯?！叭绻蝗簢乙庾R到它們具有某些共同利益和價值觀念，從而組成一個社會，即它們認為在彼此之間的關系中受到一套共同規則的制約，并且確保共同制度的運行，那么國家社會（國際社會）就形成了?！盵15]倘若某一國家行為體被污名化，那么該行為體在國際社會中的國家聲譽將受損，同時，受污者在某一領域的負面影響非常容易擴散到其他議題領域。由于國家之間相互依賴，國際合作網絡交織、重疊，施污者的污名化行為將對國際社會合作網絡造成嚴重而長期的消極影響。中國與西方之間圍繞5G 技術所展開的數字競爭，不僅是彼此戰略競爭的核心領域，而且是當今全球治理最關鍵的議題之一。美國為了遏制華為5G 技術在全球范圍內的拓展、應用，持續炒作華為存在所謂的數據竊取、控制后門、惡意代碼等風險，不斷動員、敦促其盟國共同對中國華為公司進行抵制。美國借所謂國家安全威脅之“名”，行貿易保護主義之“實”，惡意打壓中國5G企業，挑戰全球自由貿易規則，妨害網絡空間國際秩序。由此，中國在5G博弈過程中一直面臨來自西方的話語壓力，遭遇話語危機，這影響了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之間的5G合作。

西方對中國5G技術的污名化表明，盡管處于數字經濟全球化的時代，單純依賴信息技術并未催生一個扁平化的世界。與之相反，為了繼續維護自身在世界的中心地位，西方推動資本與技術的合謀，在數字資本積累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跀底直Ｗo主義和技術民族主義，西方塑造了進攻性、零和性的5G發展戰略，嚴重地沖擊了網絡空間國際秩序，助長了逆全球化浪潮。同時，在戰略競爭升級的背景之下，西方對華為進行封鎖，要求盟友禁用華為，導致華為在5G國際市場拓展過程中遭遇政治風險。例如，在東南亞地區，西方將5G 問題進行政治化操弄，強化地緣政治競爭色彩，封鎖、打壓包括華為在內的中國企業，強迫該地區國家縮減對中國5G 設備的采購數量。又如，在歐洲地區，美國政府不斷推動技術聯盟的形成，強化5G技術治理規則的價值觀色彩，要求歐洲有關國家放棄平衡策略，限制中國5G 技術公司。在世紀疫情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交織的背景下，國際社會原本應該團結一致、共同推動完善5G 技術全球治理，然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持續性架構差異化的“他者”，將進一步加劇國家間對立，影響國際社會的團結，導致國際社會的分隔、分化乃至分裂。西方針對包括華為在內的中國5G企業的污名化做法，嚴重沖擊了公平正義原則，破壞了網絡空間國際秩序，干擾了5G 技術全球治理。

四、中國反污名化的應對策略

伴隨著網絡技術的快速發展，網絡空間既成為國家行為體之間博弈的新場域，也屬于全球治理的新空間。為了更好、更快地應對西方國家的污名化，中國需要積極主動、有所作為，合情、合理、合力地“反”污、“破”污、“去”污，以維護國家正面形象，捍衛國家正當權益。

（一）強化國際話語權，設置議程“反”污名化

作為一種社會建構物，國家形象與國家權力之間存在著相互建構關系?！拔勖瘉碓从诳贪逵∠蠛推姡仁巧鐣^念的反映，也是權力政治在國際傳播話語領域的呈現?！盵16]西方國家對中國5G技術的污名化表現出一定的關聯式、牽涉式的特征，并試圖將5G技術與“人權問題”“經貿問題”等其他涉華議題相捆綁、再聯系。西方在網絡空間發起的針對中國5G 技術的輿論戰，并非簡單地圍繞5G技術本身，更多地體現出濃厚的政治色彩，并試圖解構中國的國際話語權?！白h程設置的效果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是由媒介報道的特點所決定的，只在很小程度上由這些信息的接收者的特點所決定?！盵17]西方及其相關媒體深度介入針對中國國家形象的議程設置，而中國欲沖破這種人為設置的認知藩籬與偏見束縛，則需要主動參與國際輿論的議程設置。換言之，中國主動設置反污名化議程，是塑造國家形象的迫切需求和提升國際話語權的題中應有之義。

為此，中國需要借助雙邊、多邊外交場合，更加主動、巧妙地設置議程反污名化，積極強化自身國際話語權。其一，中國可以通過首腦外交等形式，在雙邊、多邊外交場合運用新媒體等多樣化手段，為5G 技術發展與國際合作營造良好的輿論氛圍。例如，2020年1月，中法兩國首腦通電話，后者強調，“在5G 問題上，法方不會針對任何特定國家或特定公司采取歧視性措施，愿同中方保持溝通”[18]。2022年2 月，中法兩國首腦達成共識，“盡早舉行中法戰略對話空間分組會議、網絡分組會議”[19]。其二，中國可以依托多邊國際會議，加強與有關國際組織的互動，在國際輿論場主動發聲，講好中國5G 發展故事。5G、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深度融合，需要以國際標準的制定與應用為基礎，因而，國際社會加強相關領域的合作勢在必行。例如，中國可以依托聯合國互聯網治理論壇、世界互聯網大會等平臺，圍繞5G 技術及其標準制定主動設置會議議題，進而引導與會者的注意力[20]。質言之，中國尋求超越簡單化的東西方二元對立的敘事框架，擺脫以意識形態劃線的束縛，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反對“偽”多邊、“小”多邊，強化、優化5G治理合作，從而努力減輕西方國家污名化行為的負面影響，為消除5G全球治理赤字貢獻中國智慧、踐行中國擔當。

（二）在保持溝通的同時，堅持斗爭“破”污名化

“以斗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21]中國與西方之間圍繞以5G 為代表的高科技所展開的博弈，對全球治理具有重大、長遠的影響。西方將政治因素牽涉入5G 開發與利用的行為之中，旨在降低非西方國家對互聯網的影響力，從而對中國進行5G技術冷戰。例如，美國政府將美中關系界定為“大國競爭”，認為中國華為等公司威脅美國及其盟友的安全利益。同時，美國政府加大對網絡和太空能力等先進技術領域的投資，試圖在關鍵性產業鏈、供應鏈與中國精準脫鉤，從而對包括5G 技術在內的中國高科技產業進行精準打擊。然而，在5G 供應鏈方面，中美兩國之間存在著較強的互補性、依賴性，這種態勢決定了雙方在5G 供應鏈上完全脫鉤是不現實的、不明智的。因而，面對“脫鉤”的風險，雙方理應共同努力，以務實的態度、前瞻的目光，妥善管控分歧、糾正脫鉤。

為此，中國在與西方保持溝通的同時，需要堅持斗爭以“破”污名化。其一，中國既需要適當關切西方國家的自我定位，也需要協助其調整對華認知。在動蕩變革期，面對西方國家的強權政治、霸凌行徑、單邊制裁等錯誤行徑，中國需要及時揭露、對等反制。同時，中國也需要進一步提升與西方國家對話、交流的質與量，優化相應的危機預防與協調管控機制。其二，當疫情持續、去全球化回潮之時，西方更應同中國一道促進團結、合作，而非走向分裂、對抗。例如，為了中美雙方關系的健康發展，中國一再強調“加強對話、增加互信、發展合作、管控分歧”[22]。2020年3月，中方在兩國元首通電話時強調，希望雙方一道致力于“發展不沖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關系”[23]。2021年11月，中方在兩國元首舉行視頻會晤時再次強調，新時期中美相處應該堅持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三點原則。中美關系不是“非黑即白”，兩國之間也不是所謂“對抗、競爭、合作”簡單三分法的互動模式。在5G博弈過程中，中國需要同美國構建“競爭但不失控”[24]的關系。同時，中國需要繼續秉持多邊主義，重申聯合國在5G全球治理領域的關鍵作用，支持聯合國制定該領域新的國家行為準則，從而在聯合國框架下堅決、有效地維護國家安全與發展的正當權益[25]。

（三）參與5G全球治理，以合作“去”污名化

“沒有技術發展，進步就無從談起，但是技術本身絕對不是我們的最終目標。”[26]在發展5G 技術的過程中，需要“為技術賦予價值觀”[27]，減少技術帶來的負外部性，例如國家間技術發展效益分配不平等的加劇。2022 年6 月，中國在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四次會晤上強調，“企圖通過搞科技壟斷、封鎖、壁壘，干擾別國創新發展，維護自身霸權地位，注定行不通”[28]。西方基于“小圈子”利益搞“集團政治”，干擾了國際社會關于5G 政策的溝通協調。在此背景下，中國需要更加積極地參與全球5G 技術治理合作，繼續堅持安全與發展并重，并同其他國家一道致力于5G技術的研發與應用，推動彼此間數字互聯互通，以合作共贏的務實行動，有力地去除西方的污名化。

為此，中國需要在理念與實踐兩個層面，積極參與全球5G治理，以合作去污名化。其一，在5G全球治理的理念層面，繼續秉承共商、共建、共享的價值取向。2020 年9 月，中國在“抓住數字機遇，共謀合作發展”國際研討會上提出《全球數據安全倡議》，強調“各方應在相互尊重基礎上，加強溝通交流，深化對話與合作，共同構建和平、安全、開放、合作、有序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29]。國際社會需要進一步強化命運共同體意識，共擔發展責任，共迎風險挑戰，共建能夠造福全人類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其二，在5G 全球治理的實踐層面，繼續堅持科技向善，增強戰略互信，深化國際合作。2020年6月，中國在中非團結抗疫特別峰會上強調，“支持非洲加強互聯互通和保障產業鏈供應鏈建設，愿同非方一道，共同拓展數字經濟、智慧城市、清潔能源、5G 等新業態合作，促進非洲發展振興”[30]。中國致力于援助非洲發展5G 技術，縮小其數字鴻溝，實現共同繁榮。此外，面對美國政府的拉攏，部分歐洲國家基于自身5G建設發展的實際利益，對華為公司采取了限制而非排除的政策。因此，中國5G技術企業在進一步拓展歐盟市場時，需要認清形勢、審慎推進，從而更好地維護自身在海外的利益。

五、結語

當前，世界進入動蕩變革期，中西方關系處于十字路口。以史為鑒，50 年前，即1972 年2 月，中美兩國政府共同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和美利堅合眾國聯合公報》（《上海公報》），標志著雙邊關系開始向正?；较虬l展。半個世紀之后，美國政府在2022 年2 月發布《美國印太戰略》，其內容涵蓋經濟、軍事、外交、科技、環境、意識形態等諸多領域，旨在全面實施對華“戰略扼制”，重塑美國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領導地位。依據此戰略，未來10 年，美國政府將聯合其傳統盟友與新興伙伴，進一步強化彼此在網絡安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合作，促進基于價值觀相一致的技術標準，關注5G 供應商的多樣化。在此背景下，西方針對中國5G 技術的污名化將極有可能呈現長期性、復雜性的趨勢。

為了應對西方的戰略壓力，中國需要積極參與、穩健推進5G 全球治理。具體而言，其一，中國需要繼續推動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建構，號召國際社會超越狹隘的東西方劃分。例如，中國舉辦的世界互聯網大會并未以東西方的價值認同標準劃線，而是為各國搭建互聯互通、共享共治的平臺，以期國際社會能夠在爭議中求共識、在共識中謀合作、在合作中創共贏。就此而言，中國在5G 全球治理過程中提供了中國智慧，彰顯了中國氣派，作出了中國貢獻。其二，中國需要繼續堅持發展前瞻性、先導性和探索性技術。畢竟，未能發展并掌握核心技術而空談治理方案，并不能引起相關國家的切實共鳴，也無法為彼此合作奠定物質基礎。同時，不打造“中國智造”的品牌形象，則只能處于全球產業鏈、價值鏈的低端位置。因而，中國需要進一步在5G、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等基礎新興技術領域持續發力，不斷積累自身技術優勢。其三，在5G 全球治理過程中，中國既要有力回擊“中國威脅論”，防止相關國家的“棒殺”；也要對“大國責任論”合理反應，避免“捧殺”。中國不僅需要在5G 全球治理中積極承擔相應的責任，展現負責任大國的形象，同時，也需要堅持從我國國情出發，盡力而為、量力而行。

信息革命潮流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發生歷史性交匯。在針對中國5G技術的博弈過程中，西方國家將進一步實施封閉性、排他性的戰略構想，并渲染競爭、推進對抗、加劇緊張。因此，中國需要繼續保持戰略定力，清醒、冷靜、踏實地促進5G技術創新，強化關于反污名化的學理研究，扎實推動網絡空間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行穩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