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陽

1.內景 教室 日

下課鈴聲響起，楊平安安靜地收拾著文具，他所在的競賽班還在學習的氛圍中，沒有人嬉鬧，只有紙張翻頁和筆紙摩擦的聲音。

楊平安提起書包，同桌側頭看見他站起來，連忙小聲地叫住他。

同桌：平安，平安！你怎么走了，老師讓我們今晚留下測一套卷子，你忘了？

楊平安：我跟老師說了，我拿回家里做，我得早點回去幫我爸爸做飯。

同桌：噢，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楊平安：嗯。

楊平安拎著書包走出教室。

2.內景 走廊 日

楊平安向教務室走去，兩個同學迎面走來。

同學丙：平安，今天這么早就走了？

楊平安：是啊，家里有點事，得先回去一趟。

同學丁見楊平安走遠，悄悄地說：他要回去照顧他爸爸哩。你沒發現，每次我們晚上留下來自習測試平安都不在嗎？

同學丙：你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晚上都沒在學校見過平安。

同學丁：是吧，下午一放學他就回家了。

同學丙：那他爸爸是咋了，我也沒見過平安爸爸，感覺他好像沒來開過家長會吧？

同學丁看了看左右，見沒人經過，壓低聲音：我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亂說，平安的爸爸好像是殘疾人，沒有右手，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同學丙：啊，你咋知道的？我和他認識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

同學丁：我媽媽告訴我的。她在社區居委會工作，經常會幫生活困難的人找零工做，她還讓我在學校多幫助平安呢。

同學丙：你媽媽真好，放心，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同學丁：回去做題吧！

同學丙和同學丁拿著水壺走進教室。

3.內景 楊景年家 日

楊平安回到家，先把臟衣簍里的衣服拿來清洗，然后把飯蒸上，才拿出試卷準備開始測試。

家里只有一張桌子，父子各占一頭，楊平安做題學習，楊景年在另一頭做手工。

楊平安把楊景年做的半成品和書收起來，發現書下面還墊著一本吉他曲譜，里面夾著幾張寫過的白紙。

4.內景 社區服務站 日

楊景年用左手在電腦上笨拙地打字回復別人咨詢的問題。

社區工作人員小劉經過楊景年的座位，在桌子上放了一杯熱茶。

小劉：喝點水吧，楊叔。

楊景年：好，好。

楊景年把右臂放在桌子下面，用外套蓋著，左手繼續打字。

小劉在楊景年身后看了一會兒，伸手指著屏幕上輸入法的地方。

小劉：楊叔，你把這個輸入法的自動聯想功能打開，這樣電腦能自動關聯你可能想打的字，速度會快很多。

楊景年：好的好的，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小劉：這個工作還習慣嗎？

楊景年回復完一句，見顧客還沒有回應，他抬起頭喝了口茶，連連點頭。

楊景年：習慣習慣，真是太感謝社區給我安排這么好的工作了，還特地給我整了電腦，不然這個我肯定沒法做。

小劉：楊叔客氣啥，這都是我們社區應該做的！有什么不方便的盡管說，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楊景年眼睛有些濕潤，他點了點頭。

小劉：對了，楊叔，下周日晚上我們社區在民生廣場要舉辦一個社區居民聯歡會，想請您演出，行嗎？

楊景年：咋請我演出？我當觀眾可以，表演不行咧！

小劉：聽我們主任說您以前是演奏吉他的高手，給我們露一手唄。

楊景年：我那也是隨便彈彈，年輕的時候會點，現在我這手……不行嘍！

小劉：怎么會？小張前幾天說到閱覽室找譜子，發現您借走了，您肯定還在彈的吧。

楊景年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摸了摸花白的頭發。

楊景年：我明天把書給小張送去。

小劉：哎，不是這么著，小張不著急用。咱們就是先試試嘛，大家都不知道您會彈曲子，只是剛好有這么個舞臺，可以向大家展示展示，實在不愿意不去也行。

楊景年有些猶豫：我先試試吧，能行我再跟你說。

小劉：好嘞，那先這么定了，我現在去報給主任！期待你的演出，楊叔。

小劉一拍掌，神采飛揚地離開了。

楊景年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電腦提示音響起，楊景年繼續回復下一條信息。

5.內景 走廊 夜

楊景年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樓梯里的燈壞了，他放下裝著貨物的蛇皮袋，順著扶手摸黑上樓，突然一絲亮光照了下來，是楊平安打開了門。

楊景年：還沒睡啊？

楊平安：聽見動靜就醒了，今天怎么沒有回家吃晚飯呢？

楊景年：我到地下通道擺攤去了，好久沒去擺攤，貨物老積壓著也不是辦法。

楊平安到樓梯口把袋子提上來。

6.內景 楊景年家 夜

楊景年走進門，看見桌子上的紗罩里罩著幾個菜。

楊平安把桌子上的作業收起來，打著煤氣灶，把菜放到鍋里加熱。

楊平安：餓了嗎，爸？下回你吃了飯再去擺攤吧，飲食不規律容易得胃病。

楊景年：行嘞，今天有個客人不知道怎么退貨，我講了好一會兒他才明白，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廚房里變得熱氣騰騰，楊平安把熱過的菜端到桌子上，把筷子遞到楊景年左手里。

楊平安：我把你的絨線花放在左邊那個柜子里了。

楊景年：好，明天早上我就做完，后天要交貨了。

楊平安：我看到桌上有本吉他譜，你最近在看嗎？

楊景年：哎，年輕時候的小愛好罷了。今天在社工站，你劉阿姨不知從哪兒知道的，非要我給彈一段，十多年沒彈過嘍，哪里還會？

楊平安：我都不知道您還會彈吉他。

楊景年頓了一下，轉移了話題：作業寫完了嗎？

楊平安：寫完了，在做競賽試卷。

楊景年點點頭，放下筷子。

楊平安把碗筷收拾進廚房。

楊景年找出一塊有些厚度的鐵皮和幾只襪子，開始制作彈吉他用的手套。

楊平安洗完碗筷，走出廚房，看見楊景年正費力地用右小臂壓著剪刀，拗斷鐵片。

楊平安趕緊從楊景年手中接過剪刀，把鐵片剪斷了。

楊平安：剪這干嗎？

楊景年：做個裝備，不然我這手沒法彈琴。

楊平安拿著鐵片和襪子比畫了一下。

楊平安：把鐵片貼在側面會不會順手點？

楊景年：你先去睡，明天還要上學呢，可不能耽誤學習。

楊平安又剪了幾個鐵片才轉身回到臥室。

楊景年在燈下用膠水把鐵片粘在襪子上，做了好幾只“手套”。

7.內景 地下通道 日

地下通道兩側三三兩兩地站著幾個小商販，有的在擺攤賣小零食，有的在賣手機貼膜。

楊景年拿著裝著貨物的蛇皮袋和楊平安蒸好的速凍饅頭來到地下通道，跟熟識的小販打了聲招呼便來到了他往常的位置上。

楊景年把蛇皮袋墊在最下面，把零零散散的貨物倒出來，里面有保健品、戶外手電筒、暖壺等各種小玩意兒。

收拾好攤位之后，楊景年拿出一只側面用膠水粘了兩個三角形鐵片的襪子，套在右邊的手臂上，他左手按弦，右手套著襪子用小鐵片撥弦，對著膝蓋上的曲譜唱了起來。

人行通道里人來人往，零星有幾個人駐足聽一會兒歌，或者看看小攤上的物品。

一個女生拉住身旁的男生，打開隨身的小包。

女生：我就是覺得他唱得不錯，想支持一下，大晚上的也不容易。

女生從小包里取出5元錢，放在了楊景年的攤位上。

接近晚上十一點，通道里已經沒什么人了，商販們紛紛收攤。

楊景年放下吉他，回過頭來發現攤邊多了一些零錢，他感到有些意外，把錢收進袋子里。

楊景年靠著墻壁喝水休息，整理著換下來的特制手套，只見手套上的小鐵片都已經變形或脫落。

旁邊賣玩具的攤主向楊景年搭話：老楊啊，這是開通新業務了？

楊景年：太久沒彈了，反正晚上沒什么人買東西，我就稍微練練。

攤主：挺好聽的，以前都不知道你這么牛，吉他這么新潮的玩意你也會。

楊景年：年輕的時候玩過。

攤主：今天早上我媳婦說社區那個聯歡會請了個吉他手，不會就是你吧？

楊景年：準是小劉說出去的，我還沒答應演呢，十多年沒碰過，不知道還行不行呢。

攤主：那必須行啊，老楊，小伙姑娘們就愛看這個，今天好多人都給你“演出費”呢。

楊景年：說笑了，兄弟。

攤主：我說真的，說不定你還是個什么名人呢，如果……

攤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馬上停住，略帶歉意地看了看楊景年只剩半截小臂的右手。

楊景年：沒關系，沒關系，現在不也好好的嘛！

攤主用防水布蓋住小推車，說道：雖然我不是專業點評人，但真心好聽，兄弟，我看好哦！

攤主和楊景年簡單告別后，從地下通道的出口離開了。

8.內景 楊景年家 日

清晨的陽光從小小的窗戶照進來，水泥護欄的裂縫處，一株小草隨著微風輕輕搖擺著。

楊景年從冰箱里拿出幾個凍起來的白饅頭，放在電飯鍋里蒸。

楊平安洗漱完，從陽臺走進來，把一疊做好的彈琴手套放在桌子上。

楊平安：爸爸，我幫你改進了一下彈琴的手套，你試試。

楊景年：昨天太晚我都沒來得及做，幸虧你幫我弄了，我看看。

楊平安：我昨天放學去器樂店里看了看吉他撥片，很少人用鐵做，老板說一般用樹枝、亞克力這種材料比較多。

楊景年拿起一只手套，上面的三角小鐵片果然被換成了一個透明的薄片，上面還帶著刻度。

楊景年：這是啥？

楊平安：三角尺做的，我問畢業的學長學姐要了很多他們不要的文具，一個三角尺能做6個撥片，用瓦楞紙固定在布料上，就不會硌肉。

楊景年低頭看了一下右手臂，上面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粉紅色的新痂，正是昨天戴鐵片時割到的。

楊景年抿了抿嘴唇，輕輕拍了拍楊平安的頭。

楊景年：吃飯吧。

楊平安：爸爸，做完的絨線花您放在哪里了？劉阿姨昨天說她今天不在社工站，要去我們學校做防詐騙宣傳，讓我帶到學校給她。

楊景年：應該在桌子下面的架子上，你找找，我先去社工站，要遲到了。

楊平安：好的，我找找，您注意安全。

楊景年走出家門。

楊平安扶著桌面俯下身，桌子下堆了很多東西，他隨手翻了兩下，沒有看見絨線花，又往沙發底下掃了一眼，只見沙發底下有個反光的東西。

楊平安把沙發搬開才看清，那是一個有點生銹的餅干盒。

餅干盒靠著墻角，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楊平安用手隨便撣了撣，把蓋子掰了起來。

9.內景 社區服務站 日

楊景年打開電腦，準備開始處理店鋪客戶的咨詢和售后，卻發現客服后臺的賬號無法登錄。

楊景年撥打店鋪老板的電話：老板，早，我今天發現店里客服的賬號登錄不進去了，這該怎么辦呢？

老板：哦，楊先生是嗎？是這樣的，我們昨天收到客戶的反饋，普遍反映存在客服信息回復較慢的問題，這個情況是否屬實呢，楊先生？

楊景年：呃……是的，我之前沒有用過電腦，一只手可能打字速度比較慢，請老板見諒。

老板：我們做客服的，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你慢的每分每秒都有可能導致客戶流失，你明白嗎？

楊景年坐在椅子上，垂下了頭：我明白。

老板：這兩天按實習生的工資結給你行嗎？你再練習下，回頭再找我。

楊景年：好。

電話被掛斷，楊景年聽著耳邊嘟嘟的聲音。

楊景年放下電話，一個人悄悄地走了。

10.內景 楊景年家 日

太陽剛剛升起，楊景年便回到了家中。

楊景年向屋子里看了看，發現楊平安已經去上學了，他剛要拿起去地攤上賣的貨物，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楊景年用手臂擋著眼睛，在爛了兩個扶手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楊景年想去倒杯水，抬眼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個餅干盒。

楊景年打開餅干盒，放在最上邊的是一張折疊著的報紙，報紙已經褪色發脆，上面報道的一張圖片上是一個抱著襁褓的消防員，后面有一副擔架，背景是一片廢墟。

11.內景 筒子樓 日(閃回)

屋頂的電扇搖搖晃晃，樓內一片驚慌失措的尖叫，一扇扇門中沖出表情驚恐的人們涌向筒子樓兩邊的樓梯。

突然，左邊樓的地板開始迅速出現裂紋，大塊大塊的墻皮和磚塊往下落，筒子樓的左半邊連著左邊的樓梯一起坍塌下去，樓梯上的人被分裂的建筑材料埋在了下面。

楊景年正往左樓梯跑，卻眼睜睜看著左樓梯上的人群隨著塌陷墜落，他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個大媽拽著楊景年的后衣領一把將他提溜起來，把他塞回了人群里。

震動平息，大地暫時安靜了下來，人群迅速往右邊的樓梯奔跑，大家推搡著下樓，每個人都焦急又恐懼，有人在大喊，有人在哭。

楊景年突然在樓道里站住，又被后面的人推開，他看到一只手從廢墟中伸出，手里攥著一條被子的一角，只見廢墟里有一個嬰兒。

楊景年馬上從右邊的樓道跑到了左邊的廢墟，這才看清被子里有個小孩。

楊景年馬上把嬰兒連著被子抱了起來，他蹲下往縫隙里看，只看到一個女人的眼睛，她的整個身體都被壓在廢墟下面。

女人：帶……他……

楊景年滿面淚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把孩子放下，用力想把石塊翻起來，然而石塊紋絲不動。

女人搖了搖頭，攥著被子的手松開了。

楊景年抱著小孩，用最快的速度沖向樓梯，就快到一樓時，余震發生了，樓梯下方門衛室的防盜門率先塌下，形成了一個狹窄的三角區域，楊景年抱著小孩擠進這個小小的空間。

右邊的樓塌了，幾次余震接連發生，建筑材料不斷掉落，防盜門也被擠壓得變形扭曲，斷裂的缺口一直壓在他抱著小孩的右手上。

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楊景年突然聽見一聲犬吠。

消防員甲：這里！這里有人！

消防員乙：里面的人能聽到嗎？不要睜眼！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消防員甲：在鐵門里面！需要切割器！

消防員乙：再堅持一下，保持清醒，不要睡過去了！馬上就能出來！

12.內景 醫院 日

電視上正在播新聞：截至17日16點整，共發生余震5210次，地震造成死亡28300人……

醫院里躺滿了人，本來只有三個床位的病房放了六張病床，每張病床之間僅有一條人勉強能進出的過道。

楊景年看了看周圍的“病友”們，有的纏滿了繃帶，有的還在昏睡，被子蓋住的身體缺失了一條腿的形狀，病房里只有一個人醒著，靠著床頭在發呆。

楊景年又看了看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已經比左手短了一截。

一位護士推著推車走進來。

楊景年：你好，請問跟我一起被救出來的小孩呢？

護士：他沒有大礙，現在正在兒童科室治療養護。你是他的父親嗎？

楊景年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是的。(閃回完)

13.內景 楊景年家 夜

楊景年翻了翻餅干盒，里面有一些當時檢查的病歷本，一些證件，還有楊平安的領養證明。

楊景年把盒子蓋上，收了起來。

門鎖傳來一聲響動，楊平安開門進來，把書包放在鞋柜上換鞋。

楊平安：哎，爸，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楊景年：今天店鋪休息，我去地下通道的時候，擺攤的位置已經有人了，干脆我也歇一天。

楊平安：哈哈，挺好，吉他節目練得怎么樣了，新的手套好用嗎？

楊景年：挺好用的，就是有點找不回年輕的時候彈吉他的感覺了。

楊平安：慢慢來唄，您不是總教育我要一步一個腳印嗎？

楊平安換了鞋，走進廚房擰開了煤氣閥。

楊景年坐在椅子上，看著楊平安在廚房熟練地忙碌，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楊景年：你怎么也回來這么早，學校不用晚自習嗎？

楊平安：一下課就回來了，我們學校沒安排晚自習。

楊景年：下課了也不跟同學朋友出去玩玩？

楊平安：早點回家寫作業呢，我很快就要參加數學競賽了。

楊景年：好小子，好好加油！考好了爸爸獎勵你。

楊平安：沖您這句話我也得好好努力！

14.外景 民生廣場 日

楊平安站在一把岔開的梯子上，他拿著一串彩旗往架子上比畫著，社工服務站的小劉幫他扶著梯子。

楊平安：劉阿姨，彩旗這樣掛行嗎？

劉阿姨：再左一點，跟右邊那個對稱吧。

楊平安：這樣呢？會不會好一點？

劉阿姨：行，行，就這個位置。

楊平安從梯子上下來，小舞臺已經基本布置好了，有些褪色的紅地毯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排排塑料椅子，居民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民生廣場拉家常。

劉阿姨：差不多了，等會兒就可以入場了，你去后臺看看你爸爸唄，我們可是很期待他復出的。

楊平安：復出？

劉阿姨：你應該不知道，你爸爸年輕的時候和一幫朋友組過樂隊呢，好多地方請他們去演出，可惜了，要不是……

劉阿姨打住話頭，拍了拍楊平安的肩膀。

楊平安怔怔地往后臺走去。

15.外景 聯歡會后臺 日

楊景年調試著吉他的音準，他用右臂夾著琴的共鳴箱，左手調弦，卻總是打滑。

一只手伸過來，幫楊景年穩住吉他，他抬頭一看，是楊平安進來了。

楊平安：有把握嗎？

楊景年手心有些出汗，他在褲腿上蹭了蹭，握上吉他。

楊景年：你不看看爸爸是誰，那當然是小菜一碟。

楊平安：爸爸加油！

楊平安幫楊景年戴上用三角尺改良過的特制手套，又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滴。

楊景年拉開幕布的一角，只見臺下觀眾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主持人面帶笑容宣布聯歡會開始，楊景年走了出去。

16.外景 學校 日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成群結隊地從課室里走出來，興奮地討論著什么。

同學甲把同學乙拉到教室門口，神秘兮兮地把手機里正在播放的畫面遞給他看。

同學甲：你快看這個視頻，是平安的爸爸嗎？

同學乙：什么視頻？我看看。

同學甲：這好像是平安的視頻號，應該是之前社工站的聯歡會吧，這真是平安爸爸？平安爸爸這么酷嗎？

同學乙：確實是平安爸爸，但是我從來不知道他會彈吉他呀。

同學甲：那你真該看看這個視頻，平安爸爸真有點厲害，我真希望我也有個會吉他彈唱的爸爸。

同學乙：哈哈哈，我來幫他轉發一下。

同學甲：那我轉給我爸媽看看。

17.內景 地下通道 日

楊景年一邊擺攤一邊練習吉他，不一會兒，周圍聚集了很多人。

一位青年敲了敲攤位上擺著的暖壺。

楊景年抬頭露出一個微笑：請問要買些什么？

青年：您看看這個。

青年遞過來一張海報，上面是本地一個民謠樂隊的招募啟事，樂隊正在招募一位吉他手。

青年：您好，我在網上看到您的彈唱視頻，覺得很不錯，這個樂隊的經紀人是我朋友，我向他推薦了您，這周六有空去面試嗎？

楊景年有些緊張，拿著海報的手有些出汗。

楊景年：這……我已經很久沒彈了，水平可能沒有他們那么好。

電青年聳聳肩：不會呀，我看過你的視頻，彈得很棒。這個樂隊和本地的幾個清吧、livehouse都有合作，每次演出的分成收益也不錯的。

楊景年攥緊了海報：可是我的手……

青年：你的手很酷，相信我，大家會喜歡你的。

楊景年低下頭，看著海報發呆。

18.外景 楊景年家樓下 日

楊平安放學走到樓下，看見家里廚房的炊煙從排氣扇的風扇旋到空中，他急忙跑上樓。

19.內景 楊景年家 日

楊景年跑進家門，發現楊景年正站在灶臺邊守著一鍋燉湯。

楊平安：爸，怎么今天這么早，還做上飯了？

楊景年：你們老師今天早上就告訴我了，說數學競賽你拿了第一，我高興壞了，趕緊去市場買了新鮮的豬骨給你燉湯。

楊平安：我剛打算回來和您說呢，原來您早知道了。

楊平安從書包找出一只絨線花，遞給楊景年。

楊景年：這不是我做的絨線花嗎？還沒交貨嗎？

楊平安：劉阿姨說您多做了一朵，讓我帶回來。

楊景年：噢，想起來了，這朵是我做給你的，你是不是沒有清點就給劉阿姨送去了？

楊平安：給我的？

楊景年：對呀，不好看嗎？我還有東西要給你，你幫我看一下湯。

楊景年走到客廳，取下衣帽架上的大衣，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楊平安。

楊平安接過來，是一張民謠音樂會的門票，吉他手一欄寫著楊景年的名字。

楊平安：哇！爸爸，你真厲害，恭喜你！

楊景年：多虧了我的攝影師，他們是通過你的視頻認識我的。

楊平安：你給我門票，我又能當你的專屬攝影師了。

高壓鍋發出聲響，楊景年把火熄滅。

楊平安拿著那支絨線花走到陽臺，把它插在水泥護欄的裂縫里。

楊景年把湯舀出來，晾在灶臺上，看見楊平安在陽臺上發呆。

楊景年：干什么呢？

楊平安：爸，你看，裂縫開花了。

夕陽照在水泥護欄上，絨線花輕輕晃動了一下。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