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敏,桂 玉
(1.河南工程學院 藝術設計學院,河南 鄭州 451191; 2.河南工程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南 鄭州 451191)
消除貧困是人類社會共同面臨的難題,這一難題在中國存在了幾千年。目前,我國絕對貧困雖然消除了,但是相對貧困依然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讓貧困人口和貧困地區同全國一道進入全面小康社會是我們黨的莊嚴承諾。要動員全黨全國全社會力量,堅持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確保到二○二○年我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做到脫真貧、真脫貧。”[1]如今,絕對貧困雖已消除,但是要想使14億多人口達到共同富裕,我們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依然要將扶貧與扶志、扶智相結合,總結反貧困經驗,探索解決相對貧困的方案、模式等,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奮斗。
中國是一個農業大國,要想解決貧困問題就必須解決好農民問題。根據黨的性質和宗旨,歷代黨和國家領導人都特別關注農村貧困人口的生活狀況,始終把反貧困戰略作為一項政治任務。可以把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今的反貧困戰略大體劃分為七個階段。
此階段從 1949 年至 1977年,主要以實物救助為主,呈現“外部輸血” 式扶貧特征。封建土地所有制是導致中國農民受剝削受壓迫和農村普遍貧窮落后的主要根源,所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立即在全國范圍內開展土地改革,這是農民擺脫貧困的基本前提。毛澤東在黨的七屆六中全會上指出:“要鞏固工農聯盟,我們就得領導農民走社會主義道路,使農民群眾共同富裕起來。”[2]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從我國實際出發,開辟了農業社會主義改造道路,至1956年年底農業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繼而完成社會主義三大改造,為解放和發展農村生產力做出了不懈努力。1975年,毛澤東在會見泰國總理克里·巴莫時強調,“共產黨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是貧窮”[3]。這充分反映了貧困已經被提到中國共產黨的政治議程中。但是,由于當時我國經濟基礎薄弱、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農村整體處于絕對貧困的狀態,所以在短期內難以改變農村的貧困狀況。鑒于此,只有采用單一性的救濟式扶貧手段,主要是對邊遠落后地區群體、農村貧困群體、因災因病致貧群體和戰爭傷殘群體提供物資或現金救助,實施救濟式扶貧。
此階段從1978年至1985年,主要以財政物資與技術扶持為主,仍然呈現“外部輸血” 式扶貧特征。1978年,面對全國性貧困問題,中國政府果斷提出改革開放之路。1982年,黨的十二大把建設小康社會作為戰略目標。鑒于農村龐大的貧困人口,國家對農村經濟體制進行改革,開始對深度貧困地區進行區域性的救濟式扶貧。中央采取一系列措施治理貧困,具體體現在1980 年為全國深度貧困地區的發展設立“支援經濟不發達地區發展資金”,1982年中央為全國最貧困的甘肅定西、河西和寧夏西海固的集中連片貧困區設立“三西”農業建設專項補助基金,1984 年將18個集中連片特困區作為區域性扶貧的重點對象,國務院頒發《關于盡快改變貧困地區面貌的通知》,指導這18個集中連片特困區的脫貧工作,使農村扶貧工作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此階段從1986年至1993年,中國政府在扶貧性質上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主要以人力資本投資為主,呈現“外部造血”式扶貧特征。 1986年是當代中國扶貧工作的關鍵之年和轉折之年,也是中國政府針對特定群體和區域實施有組織貧困治理的開始之年。從中央到地方,設立專門負責扶貧工作的行政機構,實施更具有針對性的扶貧政策及措施,在全國范圍內展開了有計劃、有組織的經濟開發式扶貧。1986年,我國把貧困地區與貧困人口擺脫經濟文化落后狀況納入“七五”計劃。1987年,國務院發出《國務院關于加強貧困地區經濟開發工作的通知》,形成以“促進區域增長”為目標的扶貧開發戰略,在18個集中連片特困區出臺一系列優惠政策,完善基礎設施及培育特色產業,增強貧困人口的自我發展能力。
此階段從1994年至2000年,主要以重參與、內外兼顧的扶貧方式為主,呈現“內外造血”式扶貧特征。為了解決貧困人口呈現地緣性特征、東西部經濟發展差距增大等問題,1994年國務院決定實施《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力爭在7年內基本解決剩下的8000萬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在此階段,扶貧制度凸顯扶貧到戶的開發式扶貧戰略,扶貧方式體現出縱橫聯合、內外兼顧的參與式扶貧。
此階段從2001年至2010年,主要以整村推進的扶貧方式為主,呈現“多元造血”扶貧特征。進入21世紀后,我國農村貧困人口分布主要集中在村級區域。《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的頒布與實施,標志著扶貧開發工作進入解決和鞏固溫飽并重階段。在此階段,黨中央國務院重新確立了綜合開發和全面、可持續發展及政府主導、全社會共同參與的反貧困方針。同時,通過不斷完善低保政策和實施辦法解決農村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使592個國家級貧困縣基礎設施建設和生產生活條件獲得實質性提高,社會事業得到快速發展,生態環境明顯改善,是中國農村貧困治理成效較為顯著的時期。
此階段從2011年至2020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整個反貧困過程中最為艱難的階段,既要預防已脫貧人員返貧,又要一如既往地進行扶貧,更要兼顧效率與公平。伴隨著國內外社會發展環境的變化及我國制度改革的縱深推進,脫貧形勢更為復雜,主要體現在準確識別貧困對象和農村青壯年勞動力缺乏、農民老齡化、農業邊緣化及農村空心化等問題。2012年,黨的十八大提出確保到2020年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宏偉目標。要達到此目標,關鍵是農村貧困地區脫貧。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做出“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貫徹實施“六個精準” “五個一批”“四個切實”的開發扶貧措施,全方位調動積極因素,確保如期實現全部脫貧的宏偉目標。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4]。黨把消除貧困、讓人民過上美好生活作為反貧困戰略的目標。2020 年底,我國絕對貧困問題已得到歷史性消除。由于貧困測量標準在時間維度上呈現動態特征,2020年以后,城鄉區域與群體間的差距依然存在,這就意味著相對貧困問題在我國會長期存在,它將成為未來減貧工作的重要內容。相對貧困具有相對性、主觀性、長期性及動態性的特征,這就要求國家在解決相對貧困問題時要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將鞏固脫貧攻堅成果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起來,做到防、治兼顧。
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政府就開始進行反貧困工作。特別是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立足國情,在扶貧工作的每一個階段都制定了相應的反貧困政策,構建起宏觀層面、中觀層面和微觀層面的政策框架。
文中的經濟發展政策指機制重塑下的農村反貧困范疇中的經濟發展政策。它是農村反貧困得以實現的前提,是緩解貧困和消除貧困的基礎。
1949年至1977年,我國經濟以計劃經濟體制為主,在農村的扶貧是一種廣義的扶貧。廣義的扶貧指使用生產性和分配性的措施,直接或間接增加所有貧困人口的收入。而狹義的扶貧通常指政府和社會通過某些措施,增加具有正常勞動能力的貧困人口的就業機會,提高貧困人口的勞動生產率,增加貧困人口的可支配收入,以達到減緩貧困的目的[5]。
1950年至1952年,國家通過土地改革實現了農民均有土地的目標,為后來國家實施農村集體經濟下的扶貧政策奠定了制度基礎。土地改革完成以后,中國共產黨不失時機地引導農民走互助合作道路,發展農村經濟,加強全國農田水利設施及交通運輸等基礎生產生活設施建設,建立了覆蓋全國鄉鎮的科技服務網絡和農業技術推廣服務網絡等農村救濟扶助機制。雖然取得了顯著成績,但由于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影響,大量人口仍處在絕對貧困之中。
1978年我國開啟了改革開放之路,開端在農村。 1982年至今,改革開放全面開展、縱深推進,尤其是在反貧困過程中所取得的成就具體而生動地詮釋和體現了我國改革開放的偉大實踐。從1982年《全國農村工作會議紀要》至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等一系列關于農村工作的文件,都是指導中國農村改革的重大政策,主要內容涉及“五位一體”建設。下面就土地、農產品及稅費改革等方面加以闡釋。
1.土地改革方面
1979年我國開始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肯定了包產到戶、包干到戶制;1981年在全國全面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1984年全國農村完成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1994年延長耕地承包期,允許繼承開發性生產項目的承包經營權;2021年要求在二輪承包期到期的基礎上再延長30年,同時深化農地“三權分置”改革和農村“三變”改革,讓農民吃上定心丸,保障進城落戶農民的土地承包權和使用權,賦予農民合理利用土地的自主權。這項改革率先開啟了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第一步,進而確立了我國鄉村集體經濟組織的基本制度,并不斷完善經濟體制改革,既保持農村土地承包關系長久不變,有利于健全土地經營權流轉服務體系,又能夠激發農民的內生動力。
2.農產品改革方面
在改革開放以前,農產品的流通在政府部門統籌下實施統購統銷。1983年2月,《國家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商業部關于改革農村商品流通體制若干問題的試行規定》出臺,要求在完成國家統一計劃任務的前提下搞活市場,實行多種經濟形式、多種經營方式、多種流通渠道、減少流轉環節的商品流通體制。1985年,我國取消了除糧、棉等少數重要產品之外的農副產品統派統購制度,開放農產品價格,擴大了城鄉經濟交流;1992年農產品市場體系初步建立;2014年在堅持農業基礎地位不動搖的基礎上,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建設;2019年中央提出夯實農業基礎、保障重要農產品有效供給、扎實推進鄉村建設、發展壯大鄉村產業等;2021年著眼“十四五”開局,突出戰略性、方向性,從糧食與重要農產品供給保障能力提升、農業種質資源的保護和開發利用、現代鄉村產業體系的構建等方面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了農民增收的速度,提高了農民的收入水平。
3.稅費改革方面
我國從20世紀80、90年代開始實施稅收優惠政策,1985年農業稅由實物稅轉向貨幣稅。21世紀后,國家在農村地區大量實施財稅減免補助政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2000年之后實施的以“兩減免”為核心的農業稅改革。此項改革主要體現在“四個取消、兩個調整、一項改革”的措施上。2004年實施廢除農業稅改革,2005年對國家貧困縣免征農業稅,2006年取消農業稅,結束了2600多年農民繳納“皇糧國稅”的歷史。不但如此,政府還實施農民生產直接補貼、良種補貼、農資綜合補貼及農村義務教育“兩免一補”等各項補貼。農村稅費改革是中國第三次重大的農村制度改革,開啟了中國農村綜合改革的新階段,減輕了農民的負擔。
扶貧開發政策指幫助農村貧困地區(尤其是老少邊窮地區、集中連片特困地區)和農村貧困人口發展生產的政策的總和,涉及經濟、社會、文化、教育等方面,是中觀層面上的貧困治理[6]。自有人類社會以來,人們一直在探索如何解決貧困問題,我國雖然在2020年底消除了絕對貧困,但是相對貧困依然存在。要徹底解決這一問題,僅僅依靠救濟扶貧是不行的,最根本的是要提升農民致富的能力和改善農村環境。因此,目前反貧困戰略主要是以能力建設與環境建設為重點制定扶貧開發政策。我國從1979年至今,除國務院先后制定并頒布了一系列扶貧開發領域的綱領性文件之外,相關部門也頒布了多項涉及反貧困的意見、法律法規和條例等。
開發式扶貧工作思路最早體現在1984年《關于幫助貧困地區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1986年正式從國家層面上推行。此后,開發式扶貧被寫入各種國家扶貧計劃和規劃中。《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旨在解決溫飽問題,是扶貧開發領域的第一部綱領性文件;《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將我國扶貧開發事業推向一個新的階段;《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主要是解決“兩不愁”“三保障”問題;《關于創新機制扎實推進農村扶貧開發工作的意見》旨在增強內生動力和發展活力;《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主要是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問題;《“十三五”脫貧攻堅規劃》旨在破解貧困地區發展制約因素,有效提升區域發展能力,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集中資源支持脫貧攻堅向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平穩過渡,推動“三農”工作重心歷史性轉移[7]。
社會保障政策呈現“一體兩翼”結構。其中,社會救助政策是主體,社會福利政策為補充,社會保險政策是基礎。
社會救助政策的作用主要是消除貧困。我國在救助政策實施過程中把五保供養制度作為基礎,同時建立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解決貧困人口的生存問題。社會保險政策主要是預防貧困。2002年,為了避免農民因病返貧或因病致貧,我國開始實施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2009年,為了保障農村老人的基本生活,國務院發布《關于開展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的指導意見》,正式啟動了全國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工作。社會福利政策主要體現在教育和養老等領域。教育方面,2001年,我國針對農村貧困家庭子女上學困難問題推行了農村義務教育“兩免一補”政策。在教育專項投入上,2012年至2015年,中央財政累計投入831億元用于改造貧困地區義務教育的薄弱學校,投入約140億元建成24.4萬套住房作為周轉宿舍(1)數據來源于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布的《中國的減貧行動與人權進步》白皮書。。養老方面,國家對于60歲以上的農村老人發放養老金和養老保險。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要求健全縣、鄉、村銜接的三級養老服務網絡,發展農村普惠型養老服務和互助性養老。
綜上所述,無論是宏觀層面、中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在我國農村反貧困政策框架中都體現出鮮明的政策目標、針對人群、內容構成及功能性質。宏觀層面為反貧困提供良好的物質基礎和社會環境,主要由土地政策及農村經濟體制政策等構成,針對整體農村和全部農民,呈現“造血”性扶貧。中觀層面提升貧困群體的能力水平,針對貧困區域和貧困群體,主要是“造血”性質的扶貧。微觀層面由社會救助政策、社會保險政策和社會福利政策構成,呈現“輸血”的性質。總之,三個層面在農村貧困治理過程中各盡其責,互為支撐,整體推進。
“模式”在英文中用model、module、paradigm、schema、pattern、type等表示,與其最接近的漢語是“范式”。從世界各國學術界對“模式”的定義看,主要是側重文化學、哲學、工程學及理學等不同學科。對“模式”的定義,國內不同學科詞典中的表述不盡相同。《鄧小平理論辭典》將“模式”定義為“‘范型’,原指制造器物的模型,一般指可以當作模范、榜樣加以仿效的范本、模本”[8]。《新語詞大詞典》中“模式”的定義:廣義的模式包括文字敘述、圖像描述、數學公式等;狹義的模式指詞語同圖像的結合[9]。根據《現代農村經濟辭典》的解釋,“模式原是舶來詞,其英文釋義有:(1)模式,事物的標準樣式;(2)模型,依照實物的形狀和結構按比例制成的物品,或用于制造某種制成品的工具;(3)模特兒,藝術家用來寫生、雕塑等的描寫對象或參考對象,或文學家借以塑造人物形象的原型,或用于展示服裝的人或人物模型”[10]。當某一種行為、政策、措施構成某種穩定模式時,必須具有相應的構成要件。首先,某種行為、政策、措施必須具有類型化的、顯著的可標志特征,能夠讓它與其他同類行為、行動樣式明確區別;其次,這種樣式要由不同要素構成,要素在相互作用下能夠發揮整體性功能,并超越每一個獨立要素的功能;最后,對這些要素提升以后,這種樣式能夠被明顯識別、借鑒、推廣[11]。 在 “模式”定義的基礎上,再來定義扶貧模式。所謂扶貧模式,指在扶貧過程中形成的具有顯著的可識別標志的扶貧對象瞄準機制和扶貧對象與扶貧主體在資源傳遞的過程中形成的穩定的互動關系,并且對扶貧過程擁有有效評價機制的扶貧樣式總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反貧困模式主要有七種。
1949年至1977年,我國農村地區貧困人口占總貧困人口比例較大,呈現覆蓋范圍廣、集中性深度貧困的特征。當時我國正處于“站”起來階段,物質匱乏,經濟落后。面對這樣的現實狀況,我國經濟以計劃經濟體制為主,國家在農村的扶貧是一種廣義的扶貧,主要采取集體經濟下的“五保戶”和集體福利模式來解決需要救助的龐大群體。 “五保戶”和農村特困人口救濟機制是中國在鰥寡孤幼和殘疾群體輔助制度上的新創造,形成了中國特色的農村保障救濟制度。另外,國家經常對受自然災害影響的地區及群體實施特別物質救濟,還建立了覆蓋全國農村的基礎教育與基本醫療衛生體系,實施免費教育。至20世紀70年代,農村醫療合作覆蓋率達95%,為全國農村提供全面的教育和醫療保障[12]。
1978年,面對全國性貧困問題,我國果敢地實施改革開放政策。這個時期,國家在反貧困方面開始針對深度貧困地區實施區域性扶貧。與國外在區域扶貧中采用建設“增長極”不同,我國主要是采用以集中連片特困區作為瞄準對象的扶貧模式,但在貧困治理功能上是一致的。
深度貧困地區主要集中在革命老區、少數民族地區(2)我國政府特指的少數民族地區是五個民族區域自治區和甘肅、云南、貴州三個少數民族人口較多的省。、邊疆地區和邊遠貧困山區。1984年9月,國務院頒發的《關于盡快改變貧困地區面貌的通知》與《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七個五年計劃》成為我國政府有目的、有計劃地針對特定區域扶貧的開始。從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至十四屆三中全會, 我國主要采取開發式扶貧模式,這種模式的主要特征是激發內生性反貧困動力。1978 年,中國農村人口普遍處于貧困狀態,其中生活狀況、健康、教育、醫療衛生條件都面臨嚴峻挑戰。針對農村貧困現實,我國進行了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率先在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實施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這是一項具有深遠意義的經濟制度改革創新。這次主要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主體的內生性體制改革,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帶來了鄉鎮企業快速發展,取得了顯著的減貧效果。同時,針對區域差別,我國還設立了支持老少邊窮等經濟不發達地區的發展基金,對甘肅和寧夏等深度貧困區域加大了農業基礎設施建設。
1978年至1985年,鑒于農村整體性貧困問題,我國政府在實施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和區域扶貧措施以后,農村經濟快速增長,貧困人口大量減少。在8年的經濟高速增長期,全國農村貧困人口減少到1.25億,消除了一半貧困人口,年均貧困人口減少1786萬,貧困發生率由30.7%下降到14.8%(3)數據來源于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布的《中國的農村扶貧開發》白皮書(2001年)。。數據的變化說明這種扶貧模式與這個時期的國情相符合,是一種成功的扶貧模式。
1986 年,我國把扶貧工作作為整個社會治理的重要部分,國務院成立了貧困地區經濟開發領導小組,主要負責組織、領導、檢查、監督等相關的扶貧工作,構成了中國扶貧模式中政府主導型扶貧模式的基礎與支柱。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城鄉區域差別和農村內部收入不平等現象加劇,特別是西部偏遠地區,脫貧難度增大,僅僅依靠經濟增長遠遠滿足不了脫貧的實際需要。因此,我國政府立足于實際,開啟了在政府主導下有組織、有計劃、大規模的開發式扶貧,主要依靠貧困戶自身的力量解決溫飽問題。同時,確定以縣為單位,整體推進農村反貧困戰略。這一時期扶貧的性質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我國開始進入有自己特色的反貧困模式。
1986年至1993年,全國貧困縣人均年收入從206元增至483.7元;全國農村貧困人口由1.25億減少到8000萬;貧困人口在農村總人口中的比例從14.8%下降至8.7%(4)數據來源于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布的《中國的農村扶貧開發》白皮書(2001年)。。這些數據充分說明基于貧困縣的系列開發式扶貧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
綜合開發式扶貧是以實行扶貧開發與貧困救助結合的“內外造血”式扶貧開發的機制使開發式扶貧進一步深入農村腹地,扶貧工作的重心在貧困縣。《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是中國政府制定的首個專項扶貧規劃,在中國扶貧發展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也是我國首次從政策方面明確規定反貧困目標、對象、措施和期限,并且在全國共識別出592個國家級貧困縣,分布于全國27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強調繼續堅持開發式扶貧模式。隨后,國務院于1996 年召開最高級別的扶貧工作會議,做出《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盡快解決農村貧困人口溫飽問題的決定》,這標志著我國以政府為主導的農村反貧困體系形成。在這個階段,國家的反貧困戰略依據現實變化重新做出調整,采取區域性立體式幫扶和寬領域幫扶體系及社會救濟制度幫扶,多措并舉,綜合開發,反貧困戰略碩果累累。
1986年至2000年,中國扶貧的重點仍在貧困縣,但是伴隨貧困縣扶貧的推進,全國農村貧困人口大部分分散在非貧困縣,呈現出“大分散、小集中”的分布特點。面對這種現狀,中央要求扶貧資源下沉到村級,強調人力資本的投資和開發,采取產業化扶貧與勞動力轉移的方式,注重貧困人口的訴求。2001年,政府根據貧困村識別標準,識別出14.8萬個貧困村,作為國家扶貧的工作對象[13]。《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確定通過大規模產業扶貧,促進貧困地區社會經濟發展,加強勞動力轉移培訓和輸出,推進自愿移民搬遷,鼓勵各種社會組織參與扶貧[14]。由此可見,此階段的扶貧模式呈現出多元性的可持續發展式扶貧特征。
2001年至2010年在農村反貧困戰略進程中,成效最為顯著。這段時間的反貧困工作讓全國貧困縣經濟快速增長,基礎設施建設與生產生活條件實質性提高,社會事業快速發展,生態環境明顯好轉。
貧困治理工作不斷深入,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因而區域性貧困問題得到了很好的解決。但是,在反貧困進程中,全國貧困治理進入了“少、散、難”的局面。鑒于此,2014年在全國范圍內正式啟動精準扶貧模式,精準識別貧困對象,找出致貧因素,進行精準幫扶及精準管理,用“繡花”功夫實施反貧困戰略。這種模式改變了大水漫灌、浪費扶貧資源的現象,真正做到了精準滴灌,合理、高效利用扶貧資源,激發了內生動力,同時改善了社會養懶人的現象。 2020年底,我國如期奪取脫貧攻堅戰全面勝利,絕對貧困問題得到歷史性解決。
2020年之后,城鄉、區域與群體之間的差距依然存在,相對貧困具有隱蔽性、復雜性及動態性更強的特征,呈現散點分布、城鄉貧困并存的特點,老少病殘特殊群體成為相對貧困群體。鑒于此,治理相對貧困也要根據相對貧困的特點,探索出適合這一階段的扶貧模式。就目前狀況而言,要有“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的理念,促進扶貧要素之間重新組合,建立城鄉一體化的扶貧機制,繼續完善脫貧攻堅時期形成的多元社會力量參與大扶貧格局[15],實現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耦合鄉村振興戰略,做到“扶上馬,送一程”。
首先,凸顯相對貧困群眾主體作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主體指“有意識、有意志,并在實踐活動中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的人”[16]。 我們要調整與優化扶貧工作中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系,建構內生動力自覺機制,注重發揮相對貧困群眾的主觀能動性,提升他們自我脫貧的能力,繼續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與低收入群體充分就業。其次,要強調基層視角,強調細致服務的幫扶工作。統籌用好公益崗位,采取以工代賑模式,堅持開發式扶貧模式,幫助有勞動能力的農村低收入人口參與就業,勤勞致富。對于脫貧人口中喪失勞動能力并且無法通過產業就業獲得穩定收入的人群,按困難類型給予專項救助和臨時救助。再次,做好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產業銜接,做好區域間的產業布局,避免同質化競爭[17]。最后,做好易地搬遷的扶持工作,幫助易地搬遷居民找到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使其獲得穩定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