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

肖 巍 覃愿愿

2021年11月11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以下簡稱《決議》）指出：“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黨面臨的主要任務是，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開啟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征程，朝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繼續前進。”[1]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當代中國女性的自由全面發展、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落實都被嵌入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之中。

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奮斗史已經展現出馬克思主義的強大生命力。《決議》也指出：“一百年來，黨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寫在自己的旗幟上，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用博大胸懷吸收人類創造的一切優秀文明成果，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科學理論引領偉大實踐。”[1]與之相應，當代中國女性發展也需要以馬克思主義理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為指導，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是新時代女性/性別研究的重要理論和實踐課題。只有通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和中國婦女發展的實踐不斷地推動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才能使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以嶄新形象展現在世界歷史的舞臺上，惠及中國廣大女性，引領全球女性追求性別平等和男女平等的目標與實踐①一般說來，“性別平等”與“男女平等”可以通用，但有時也由于語境不同有所差異。由于“男女平等”在中國是體現國家意志的基本國策，因而在對內語境中，大多使用“男女平等”。 然而，在國際性別研究中也有一種趨勢，認為性別是一個呈現出灰色色譜的概念，不能被鮮明地區分為黑白兩個色系，因而在國際性別研究領域，學者們通常使用“性別平等”概念。，攜手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一、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的宗旨是為人民、為女性求解放

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主張女性解放和兩性平等，進而實現人的解放和全面自由發展的理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馬克思主義是人民的理論，第一次創立了人民實現自身解放的思想體系。馬克思主義博大精深，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為人類求解放。……馬克思主義第一次站在人民的立場探求人類自由解放的道路，以科學的理論為最終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理想社會指明了方向。”[2]因而，從這個意義上說，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的宗旨便是為人民、為女性求解放。

通過對人類歷史起源和發展的考察，恩格斯描述了女性被壓迫的經濟政治根源，即父權制對母權制的戰勝“乃是女性具有世界意義的失敗”。一方面，生產資料被牢牢掌握在男性手中，女性被隔絕于社會生產之外，淪為丈夫淫欲以及人口再生產的簡單工具；另一方面，經濟地位的不平等使得女性在公共領域和私人領域全面喪失了自己的話語權，她們被視為男性的附屬物，必須嚴格遵守男性制定的規則方能得以生存。正是由于馬克思、恩格斯等經典作家觀察到并深刻分析了女性被壓迫的歷史，為人民、為女性求解放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才成為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馬克思、恩格斯的經典著作中，關于“平等”“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等概念和理論都成為人類社會追求性別平等和男女平等，實現每一個人都自由全面發展和所有人解放的指路明燈。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平等是人在實踐領域中對自身的意識，也就是人意識到別人是和自己平等的人，人把別人當作和自己平等的人來對待”[3]50，因而，性別平等和男女平等的最終目標并非意味著讓女性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男性，或者讓女性遵循著傳統的男性道路來發展，而是要打破性別限制，讓兩性以平等為基礎去生活，進而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這正如馬克思所言：人類社會發展的最高形態是共產主義社會，在這一制度體系中，全人類的解放將是“不分性別和種族的”。[4]264馬克思、恩格斯也看到，性別平等和男女平等的實現路徑在于努力發展社會生產力，消滅私有制，推翻資本的剝削和統治，建立自由人聯合體。恩格斯指出，“正在產生的私有財富在氏族制度上打開了第一個缺口”[5]115，私有制的出現使原有的社會秩序被完全改變。一方面，“階級社會”破壞并徹底取代了“無階級的氏族社會”；另一方面，隨著財富的增加，男性掌握住了家庭中的權柄，母權制被父權制徹底推翻，女性被隔絕在社會生產之外，“被貶低，被奴役，變成丈夫淫欲的奴隸，變成生孩子的簡單工具了”。[5]69因而，正是在私有財產的推動下，階級和父權制才相生相伴，共同構筑起了女性被壓迫的第一道城墻。而且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女性命運并不會因階級不同而產生本質的改變，因為資產者從未將自己的妻子當作“平等的人”來對待，而是將其視為一種生育的生產工具，一種屬于丈夫的私有財產。此外，資本對女性的剝削壓迫也同樣是對男性的剝削壓迫。隨著生產資料與生產者的徹底分離，資本主義制度得以產生，為了最大限度獲取剩余價值，女工資本被當作勞動力后備軍，從而消滅了男工在社會勞動中的獨霸地位。

馬克思、恩格斯還強調，實現女性解放、性別平等和男女平等的關鍵并不在于爭取階級特權和壟斷權，而是要爭取平等的權利和義務，并消滅任何階級的統治，只有這樣，才能構建起一個全新的世界。要實現這一目標，根本路徑在于消滅私有制，使資本主義的占有方式“讓位于那種以現代生產資料的本性為基礎的產品占有方式：一方面由社會直接占有，作為維持和擴大生產的資料；另一方面由個人直接占有，作為生活資料和享受資料”。[6]812而且，女性解放、性別平等和男女平等并非局限于特定的地區、階級、民族或種族，而是全人類范圍內的平等，因為“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說，只有在共同體中才可能有個人自由”。[7]199因此，要想真正抵達平等的彼岸，就必須在人類解放的歷史進程中，在自由人聯合體中去打破性別壓迫的枷鎖，實現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

二、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

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的基本含義就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建設中，構建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從而促進女性發展和男女平等的實踐。馬克思和恩格斯并沒有為如何構建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給出現成的答案，但卻給了我們寶貴的方法論原則。因而，理論創新需要當代女性/性別研究者有一雙能夠發現問題的眼睛，同時也具有篩選、研究和解決問題的素質和能力。闡釋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的基本概念、話語體系、理論體系、學術體系及價值觀和思維方法，始終是新時代馬克思主義者的歷史責任和學術使命。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主要體現出三方面內容和意義。首先，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強調通過“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促進女性發展和男女平等。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百年歷史表明，只有馬克思主義才能救中國，中國婦女運動也必須以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為指導，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基于對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相互作用和相互制約決定整個社會發展進程的認識，闡釋女性被壓迫的根源，指明女性解放和男女平等的正確道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一如既往地體現出為人民、為女性求解放的宗旨，并通過“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不斷得到全方位的細化和落實，因為“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不是一個抽象的、玄奧的概念，不能只停留在口頭上、止步于思想環節，而要體現在經濟社會發展各個環節。要堅持人民主體地位，順應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斷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8]因而，要“保證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使改革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朝著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穩步邁進”。[9]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新時代，廣大中國勞動婦女當家做主的主體地位、根本利益、平等參與和平等發展權利、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對發展成果的共享也都被納入“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中逐步得到實現。從這個意義上說，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來自人民并屬于人民，中國夢是民族的夢，是每個中國人的夢，也是每個女性的夢。

其次，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以“實踐”指向促進中國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落實。馬克思說，“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馬克思主義是實踐的理論，指引著人民改造世界的行動。實踐的觀點、生活的觀點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基本觀點，實踐性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區別于其他理論的顯著特征”。[2]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最鮮明的特征是通過提出、建構、分析和解決當代中國女性發展和落實男女平等基本國策中所遇到的實踐問題來促進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及其實踐的發展。然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在為當代中國女性發展和男女平等提供歷史機遇的同時，也帶來了艱巨挑戰，例如如何加強女性思想政治工作，讓女性聽黨話、跟黨走，把個人的追求奮斗融匯到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宏偉大業中去？如何通過各種制度和政策鼓勵女性積極依法參與國家事務管理？如何讓女性在家庭美德、家庭教育和家風建設中發揮獨特作用？如何保障女性生命健康權、生育權和教育權？如何讓城鄉低收入女性、老年女性和殘疾女性等群體能更多地分享發展成果？如何消除家庭暴力、性暴力、職場性別歧視和性侵未成年人？如何保護農村女性土地權益？這些都是需要在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過程中認真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再次，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以“世界歷史”觀推動全球女性和整個人類解放。“今天，人類交往的世界性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深入、更廣泛，各國相互聯系和彼此依存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頻繁、更緊密。”[2]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并非僅局限在中華民族和當代中國女性發展范圍，而是具有寬闊的國際視野，一直為世界和平發展，為全球女性爭取性別平等和全人類共同解放而努力。“學習馬克思，就要學習和實踐馬克思主義關于世界歷史的思想。”“我們要站在世界歷史的高度審視當今世界發展趨勢和面臨的重大問題。”[2]2020年10月1日，習近平主席向全球提出要“讓性別平等落到實處”的主張，這意味著不僅要消除針對女性的偏見、歧視、暴力，讓性別平等真正成為全社會和人類共同遵循的行為規范和價值標準，同時也要推動當今世界的發展，讓其進入更加平等、包容和可持續的軌道；讓婦女事業成為衡量社會和歷史進步的重要標尺，讓中國在全球女性發展和婦女事業中起到引領作用。從這一意義上說，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是中國的，更是世界的，不僅以中國女性自由全面發展為目標，更是全球女性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引領和行動指南。這也再次表明，馬克思主義是屬于全人類的解放理論，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也是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轉化為指導當今世界全球婦女運動實踐的一面旗幟，它可以由為中國女性、為占世界人口一半的女性爭取權利和解放出發爭取全人類的解放，并借此推動當代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創新和實踐應用。

三、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

新時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時代化緊密相連，馬克思主義時代化既是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方法的時代化，也是馬克思主義指導實踐的時代化。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新時代，馬克思主義時代化主要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與時俱進的理論發展和實踐創新，因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不斷地提出新問題和新挑戰，需要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作為認識工具去分析、闡釋和解決，因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一個需要發展創新的開放性過程，馬克思主義時代化也同樣是一個開放性過程，必須在把握時代主題和歷史使命中“觀察時代、把握時代、引領時代”。[10]《決議》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是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而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時代，是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不斷創造美好生活、逐步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時代，是全體中華兒女勠力同心、奮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時代，是我國不斷為人類作出更大貢獻的時代。”[1]因而，新時代需要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以便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逐步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和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也需要跟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使命和步伐前進，以中國女性和世界女性發展，乃至人類解放為目標，把男女平等和性別平等，以及每個女性自由全面發展納入這一偉大時代的歷史使命中去努力奮斗，“觀察時代、把握時代、引領時代”，把握婦女運動的時代主題、使命和任務便是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所追求的目標。事實上，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是由馬克思主義的實踐取向和每個時代不同的時代主題決定的，而“實現黨的十八大提出的目標任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黨和國家工作大局，也是當代中國婦女運動的時代主題”。[11]

從制度建設層面，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需要肩負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引領中國和世界婦女運動的發展。把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基本原理與中國女性發展和男女平等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科學回答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和時代之問，以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方式“推動婦女走在時代前列”。“在21 世紀的今天，開創美好生活離不開婦女事業全面進步，也需要廣大婦女貢獻更大智慧和力量。要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婦女權益，靠發展改善婦女民生，實現婦女事業和經濟社會同步發展。我們要掃清障礙、營造環境，我們要充分發揮政府作用，廣泛調動社會力量，支持和幫助婦女享有出彩的人生。”[12]因而，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需要研究如何從制度建設方面保障婦女事業全面進步，保障婦女權益，讓婦女事業與經濟社會同步發展，以便改善婦女民生，讓婦女享有出彩的人生。

從女性作為主體的自我發展層面，每個中國女性也應當自覺踐行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在新時代所傳遞的倫理價值觀，改變和摒棄那些不利于女性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傳統道德觀念，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推進傳統文化實現創造性的轉化，使男女兩性能夠攜手共進。然而直至今日，傳統性別分工觀念依舊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男女兩性的發展，即便女性越來越多地參與到社會化大生產中去，但受傳統性別分工觀念的影響，家務勞動和撫育兒女仍被視為女性的天職，因而生育和養育便成為當代女性職業發展所面臨的挑戰，職業女性需要在職場和家庭之間進行艱難的平衡。而且在這種局面中，男性也并非是受益者，而恰恰是由于這一傳統性別分工觀念，男性被推到家庭經濟主要支撐者的地位，在婚戀市場上，“經濟能力”似乎成為評價男性是否優秀的重要標準。馬克思、恩格斯曾指出：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盡管看起來買賣婚姻形式正在消失，但實質上卻在更大的范圍內發揮作用，以致不僅對女性，也對男性規定了價格，這種價格不是根據個人品質而是根據財產的多少來確定的。[5]92因而，改變和摒棄傳統性別分工觀念對于新時代女性發展和男女平等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

從女性/性別研究層面，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也需要研究諸多時代課題。在2022年初公布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22年度課題指南》中，有40 多項與女性/性別研究及家庭研究相關的課題，例如“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運動的歷程和經驗研究”“國家生育政策調整與女性勞動力市場參與率變化的相關性研究”“生育保險制度立法與完善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中的婦女權益保障研究”“當代青年女性婚姻家庭及生育觀念研究”及“婦女和婦女組織在全球治理中的參與和作用研究”等。這些課題都是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需要認真思考和解決的問題，而對于這些問題的思考和解決不僅決定著中國女性發展和男女平等的實踐，也為其他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女性發展提供經驗和借鑒。同時，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時代化也需要與時俱進地構建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研究新時代“讓性別平等落到實處”實踐中所遇到的問題和挑戰，不僅要提煉和分析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男女平等和性別平等的思想和理論，也要研究全人類關于平等公正，尤其是性別平等與性別公正方面的共同價值，探討這些價值的馬克思主義學理根據，從性別平等和性別公正維度出發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總而言之，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既有歷史性的開拓意義，又有豐富和深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研究的理論和實踐價值。新時代呼喚著以問題為導向和源于實踐的理論創新，在人類思想史上，新時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是偉大的理論飛躍，有其深刻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和實踐邏輯。與之相應，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有機組成部分，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也同樣具有深刻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和實踐邏輯，亟待有創新性的探索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