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奎利亞

相當比例的科研成果被國際學術界忽視,只因它們并非以英語發表。要想解決這一語言困境,任重道遠。
| 非英語世界的語言困境 |
哥倫比亞生物學家拉米雷斯·卡斯塔涅達長期在亞馬孫叢林研究蛇以毒蛙為食卻不生病的原因。雖然成果頗豐,但她和研究團隊的同事們卻一直很難將這些生物學發現推向國際學術界。卡斯塔涅達的母語是西班牙語,她必須將論文譯成英語,才有可能在國際期刊上發表。由于預算有限、時間緊迫,許多成果最終不了了之。“我不認為自己是個不合格的科學家。”她說,“這種情況是語言障礙造成的。”
面臨這種困境的遠不止卡斯塔涅達一人。大量非英語文獻的研究成果在翻譯過程中流失,很多甚至從未被翻譯過,在國際學術界留下了一片空白。科研成果總量越多,空白就越明顯,這一問題在生物多樣性保護領域尤為嚴峻。畢竟,生態系統相關的地方傳統研究多以本土語言開展,極少會被翻譯出版。
截至目前,共有9種兩棲動物、217種鳥類和64種哺乳動物的研究尚未在英語文獻中出現過。昆士蘭大學生物多樣性研究員天野達也說:“在國際學術界,非英語發表的科學數據很少會被采用。”
天野和研究團隊檢索了用16種語言發表的40多萬篇論文,結果發現,其中1234篇涉及生物多樣性保護的論文由于沒有使用英語發表而被學術界忽略,包括瀕危毛腿漁鸮(世界上最大的貓頭鷹)遷徙的日語研究成果,以及利用護衛犬緩解巴塔哥尼亞農民與安第斯山虎貓之間矛盾的西班牙語研究成果。
在天野看來,盡管這些文獻并未采用當前國際學術界的通用語言,但人們依然可以采取一定措施,降低語言障礙造成的負面影響。為此,他還在《科學》雜志上發表了旨在緩解這一困境的指南。

| 科學是否需要通用語言?|
部分學者認為,英語就是科學界的通用語言。在華盛頓大學地質學家斯科特·蒙哥馬利看來,從大局出發,科學研究就應該采用一門全球通用的語言。
“科學是全球化的科學,未來也只會更加全球化。因此,使用全球通用語言意義重大。這不僅是為了提高效率,更是為了密切協作。”蒙哥馬利說,“英語之于科學,就像數學之于科學,是研究人員必備的基本技能。”他還補充說,如果學英語實在有困難,那就應該找人將非英語文獻譯成英語。
普林斯頓大學科學史教授邁克爾·戈爾丁認為,將科學文獻譯為更廣泛使用的語言在歷史上一直是標準做法。“從古至今科學界都是這么做的。”戈爾丁說,“9世紀至13世紀期間,阿拉伯語資料之所以那么豐富,就是因為大量文獻是從希臘語和敘利亞語翻譯過去的。”
然而,需要翻譯的文獻數量實在過于龐大。在戈爾丁看來,潛在的解決方案之一便是進一步推廣機器翻譯,再者就是向大型國際組織申請文獻翻譯和編輯的資金支持。當然,也存在另一種可能性:學術界會慢慢過渡到英語、中文和西班牙語三分天下的新局面,就像英語、法語、德語曾三足鼎立于19世紀的歐洲學術界一樣。
| 語言歧視加劇南北差距 |
南非夸祖魯·納塔爾大學的研究員尼娜·亨特表示,語言歧視問題之所以重要,是因為語言差異會進一步加劇南北差距。“只因沒有采用發達國家的學術語言,發展中國家的科學家及其科研成果就會被埋沒。”亨特在近期發表的一篇論文中指出,來自非洲葡語國家的研究人員正在被邊緣化。此外,許多來自南美或非洲原住民社群的生物學家不得不學習殖民語言。他們中的許多人無法為自己的研究積累知識,因為絕大多數文獻是他們看不懂的語言。
卡斯塔涅達表示,科學家可以選擇與懂英語的研究者合作或雇傭翻譯人員,但這些做法依然是在強化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的依賴。她說:“將全部文獻譯成英文并不現實。科學應該是多語種的,科學家應該能自由地使用母語進行研究。”
[編譯自英國《衛報周刊》]
編輯: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