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翔云
二0一六年十一月,著名的保守派評論家喬治·威爾在《華盛頓郵報》發表了題為《高等教育充滿臆想:這或許幫助特朗普勝選》的文章,矛頭直指美國大學教育,尤其是人文學科教育。為了證明他的觀點,威爾舉了一大堆事例,包括一篇圣塔芭芭拉加州大學的博士論文使用“女性主義方法”研究女童子軍的餅干銷售如何“強化了占霸權地位的性別角色分配”,另一篇文章探討南瓜如何“反映了城鄉地區的種族與階級分野”,還有一篇文章分析“性別、科學與冰山間的關系”。與此相關的是,威爾援引美國董事與校友協會的一項調查稱,排名美國前七十五名的大學中,絕大多數學校并不要求學生修美國史相關課程,哪怕是歷史學專業的學生也是如此。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微觀史”課程,如“現代成癮:二十世紀吸煙史”“窮小子遇上富家女”“巫術與附體”“瘋男與瘋女”“美國的說唱、政治與青年文化”“美國娛樂圈中的猶太人”。其造成的結果是:超過一半的高校畢業生不知華盛頓是約克鎮戰役的指揮官,近一半的人不知西奧多·羅斯福對巴拿馬運河的挖掘至關重要、國會參議員和眾議員的任期有多長,超過三分之一的人無法指出美國內戰發生的年代,不知道富蘭克林·羅斯福是新政的締造者,百分之五十八的人不知阿登戰役發生在“二戰”期間。
從威爾所舉的例子可以看出,他所不滿的恰恰是史學界近數十年來的發展趨勢,即從由政治外交軍事史主導的歷史向強調性別、種族與階級分析方法的社會史與文化史的轉向,認為這些變化使美國大眾對歷史喪失了興趣,進而無法從歷史中汲取相應的經驗教訓來防止特朗普的崛起。專業歷史學者或許會對此項指責不屑一顧,畢竟新方法與新議題的引入極大豐富和擴展了史學領域,使史學研究充滿生機和活力。然而威爾所指向的更多是歷史學家專業研究之外的另兩項職責,一是教書育人,進而影響學生世界觀的塑造與形成;另一項是與公眾展開積極的對話,從而對公共的歷史記憶和歷史認知做出貢獻。在這方面,美國歷史學家就不那么充滿自信了。我記得在美國高校的第一門專業研討課上,導師便反復讓研究生們思考歷史學家如何寫出生動的作品,以勝過寫作歷史故事的記者乃至業余歷史愛好者。而在二0一七年一門關于內戰與重建史的研究生課上,任課老師也感慨歷史學已不再研究像不公正的選區劃分這類重要問題了。
老師們的發問是美國史學界近十幾年來危機重重的一個縮影,只不過特朗普的崛起與當選進一步刺激了歷史學家的焦慮,這種心態在二0一八年十二月的一篇文章中再次得到體現。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哈爾·布蘭德斯與弗朗西絲·J. 加文撰文稱“歷史專業正在慢性自殺中”:自二00八年以來,以歷史學為專業的本科生數量下降達百分之三十,這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來的最低水平。在他們看來,經濟不景氣之類的外部因素固然有一定影響,但“歷史學科當前的困境更多是自己造成的。近幾十年來,專業歷史學越來越與學生和大眾脫節,也越來越與解決關鍵的政治、外交及戰爭與和平問題無關……歷史學專業一直在逃離自己的雙重使命,即與外部世界交流看法,探討美國面臨的重大基本問題”。接著他們回憶起歷史學家的“黃金年代”:威爾遜總統在為凡爾賽會議做準備時尋求美國頂尖外交史學家的幫助,威廉·蘭格、小阿瑟·施萊辛格、厄內斯特·梅、理查德·派普斯在冷戰期間為政府服務,獻計獻策,小施萊辛格、丹尼爾·布爾斯廷、C. 范恩·伍德沃德和理查德·霍夫斯塔特的作品推動了公眾對政治改革、民眾主義、麥卡錫主義和美國政治傳統的討論。在他們看來,目前美國史學界只有吉爾·勒波爾還在努力承擔著與公眾對話的責任。
兩位作者也談及歷史學的流轉大勢。他們指出,歷史學的開山之作便是希羅多德的《歷史》與修昔底德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史》,而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歷史學系曾掛著以下格言:“歷史是過去的政治,政治是當代的歷史。”歷史學和政治的關聯一向是自然而緊密的。他們承認,曾經占據主流的政治外交軍事史固然為有權者張目,而忽略了無權者的呼聲;但他們認定,如今歷史學這種對種族、性別與階級的過分關注使得原本重要的政治史研究被邊緣化,探討軍國大事決策問題的歷史學家被同行打上老派、冥頑不化和保守的標簽,外交史教授職位日漸消亡,所開設的課程也日益減少,幸存者為了自保,也紛紛研究起外交軍事事務中的體育、性別及文化因素,而非探討軍國大事本身,這無助于學生們理解當今美國政治與外交走向。
上述兩篇文章的三位作者都并非歷史學科班出身。威爾是一名保守派政治評論家,保守派對美國高等教育中的政治正確歷來深惡痛絕,認為它過度強調女性和少數族裔的歷史,妨礙了對白人男性經歷和重大政治軍事事件的探討。布蘭德斯和加文都任職于國際關系學院,自然極力強調政治外交軍事史的重要性。但鑒于這兩篇文章的巨大影響,美國歷史學界覺得有必要做出回應。
歷史學界對兩篇文章的回應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歷史學的研究議題,二是歷史學家的發聲意愿,三是歷史學家的發聲渠道。就歷史學的研究議題而言,歷史學家強調他們從未放棄對政治史的探討與研究,只不過是在政治史研究中注入了文化維度。我二0一七年曾旁聽美國歷史學會年會的一場討論,主題是美國政治史研究的新方向。瑞秋·謝爾頓考察的是美國內戰前國會議員們的社會活動與私交,任何當代華府政治的觀察者都了解,政治家們在公共場合的一舉一動只是權力政治運作的一小方面,他們在私底下有著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與社會交往,這些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左右國家的政治進程。喬安娜·弗里曼的新作關注美國內戰前國會議員間發生的諸多暴力沖突事件,這與當下民主共和兩黨間劍拔弩張的關系有異曲同工之妙,獲得兩黨議員一致支持的法案越來越難以通過。恐怕作者本人在寫作時也不會預見到,二0二一年“國會山事件”中,幾位兩黨眾議員差點真的揮拳相向。
此外,特朗普的崛起也使一些政治史問題重新成為學界探討的熱點。特朗普對于下層民眾的煽動與動員、他對華爾街的口頭譴責乃至他在橢圓形辦公室擺放雕像和參觀杰克遜故居的舉動都使得歷史學家不禁將他與安德魯·杰克遜總統相提并論。值得一提的是,對兩者的類比甚至在美國早期史學會中引發了一場風波,杰克遜總統文件的編輯者在二0二0年年會上指責學者們因為特朗普而夸大了杰克遜總統所犯下的罪過,尤其是他的印第安人政策,甚至稱一位女性同行“不稱職”。該學會主席表示理解同行學者們對編輯此番言論的憤怒,但絕不會因此便禁止多元化的學術觀點表達,結果該學會的委員會寫信要求主席辭職,以維護學術團體的多元化,納入更多女性和少數族裔的聲音,而不是簡單地將杰克遜時代與“美國民主的興起”畫等號。與此同時,主席的支持者則認為政治的介入把原本正常的學術討論變成了政治批斗,“這就是為什么許多美國人不相信我們和我們的作品”。除杰克遜之外,曾因重建政策過于保守而遭彈劾的安德魯·約翰遜總統、濫用職權的尼克松總統,以及擅長作秀的里根總統也是學界研究的熱門話題。
而正如《美國歷史評論》所指出的那樣,在政治史研究之外,其他的歷史研究課題同樣具有現實意義,政治軍事外交問題并非唯一的國家與社會大事,美國聯邦政府的政策對不同社會群體和文化風氣都有舉足輕重的影響。事實上,當今多元化的歷史研究很大程度上是六十年代民權運動刺激下催生出的產物,為那些邊緣化的群體發聲正是歷史學社會參與的表現,并有助于我們理解當下紛繁復雜的美國。美國歷史學家組織曾就特朗普崛起問題邀請三位歷史學家做講座,他們探討的題目無一例外是性別史或種族史。就特朗普執政期間引發轟動的事件而言,單純的政治史研究也不能完全解釋為什么自二0一七年夏天起前南部邦聯軍政領導人及士兵的雕像會成為社會運動的熱點,需借助文化史和社會史的視角方能得出更充分全面的認識。例如有歷史學家指出,奴隸制而非州權問題是引發美國內戰的關鍵原因,因此南部邦聯將領們是為了奴隸制而戰。此外,這些雕像大多設立于重建或世紀之交的南方,由南軍老兵的配偶或子女負責倡議和籌款,紀念的是南方關于內戰是“功敗垂成的事業”的敘事,以及慶祝白人重新掌握了南方各州的政治權力,所以這些占據著城市天際線的雕像紀念的是白人至上主義而非戰爭本身。又如有歷史學家認為,離開了性別研究方法,女性生育選擇權問題的討論根本無從談起,特朗普政府多次試圖推翻最高法院一九七三年關于墮胎合法化的判決,既是為了爭取宗教保守派的支持,又是為了重建男性對女性身體的控制權。在傳統國際關系學者眼中,移民問題或許無足輕重,然而在歷史上對移民的限制多次成為美國與其他國家沖突的焦點,中美關系與美日關系便是證明。二0二0年的新冠大流行使原本為公眾所忽視的醫療史一躍成為社會熱點,當年第二期《美國歷史評論》發表題為《拉起吊橋》的社論,還原美國應對一九一八年西班牙流感的歷史情境,點出對移民的排斥與歧視借著疾病的流行而愈發強烈。文章也指出,西班牙流感暴露出美國在國家治理與社會保障方面存在的問題,催生了許多改進措施和建議。這些歷史事件對當下的美國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文章直指特朗普政府借著新冠流行推廣自身反移民的政策主張,以及其在此之前對公共醫療衛生事業投入的削減。這些例子都表明, 只有深入探究社會史和文化史,才能更全面深刻地認識特朗普執政給美國社會帶來的多方面影響。
至于歷史學家的發聲意愿問題,不可否認有學者追求純粹的學術研究,極力避免當前事件對學術探索產生影響,但美國史學者大多還是樂于就當前問題發聲的。在特朗普于二0一六年七月正式獲得共和黨提名之際,約八百名歷史學家簽署了一封公開信,警示特朗普會給美國帶來的威脅:“不同專業、時代和地區的歷史學家了解蠱惑民心者的持久魅力,民粹主義的承諾與危險,以及偏執和尋找替罪羊在政治上的運用……歷史教訓驅使我們發聲反對一場根植于恐懼和威權主義的運動。”在這封公開信之外,美國歷史學家也通過其他渠道討論特朗普。作為美國公共史學界有影響力的人物,肯·伯恩斯和大衛·麥卡洛設立了一個臉書主頁,專供歷史學家上傳短視頻,解釋為什么特朗普的競選對美國構成了威脅。參與的歷史學家研究領域涵蓋移民史、總統史、非裔美國人史、社會運動史、性別史、金融史等領域,將特朗普的所作所為與美國歷史上排斥移民的“一無所知運動”、白人至上主義運動、尼克松濫用總統權力、宗教保守主義運動等事件聯系在一起,有六萬多人關注了該頁面。他們還接受電視臺的采訪,像埃里克·方納便指出前阿拉巴馬州長喬治·華萊士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競選時便大打種族牌,調動白人對民權運動取得成就的仇恨,這與特朗普有異曲同工之妙。作為美國重建史的代表人物,方納也時常將這段歷史引入對特朗普的討論中。
此外,在各種大型基金與獎學金的申請中,學者所研究問題與當前時事的關聯是繞不開的,事實上,與時事有所關聯的選題往往更容易得到評審委員會的青睞。有時,與學生的交往也在敦促著學者思考當下問題。二0一九年第一期《 美國歷史雜志》發表了題為《一門課,兩位總統,三年時間:在特朗普的美國講授和平史》的文章,作者回顧了她過去三年如何處理本科生教學中現實問題與歷史探索間的關系。她曾經嘗試盡可能減少將現實問題帶入課堂討論的次數,結果卻徒勞無功,甚至“傷害了我的職業與個人品格,明顯限制了學生的學習”。在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的背景下,“把我作為公民的行為與我作為學者的行為區分開或許能夠使我免于‘灌輸教條的指責,但將來我會后悔自己選擇做一名旁觀者”。約翰·杜威早就指出,“教學本身就是一項政治活動”。斯坦福教育學家山姆·溫伯格也認為老師在課程設計和課堂上所表達的并不是個人或左或右的政治觀點,而是“對歷史本質和目的的理解,我們作為老師和學生時代的經歷,我們的文化與社會框架,以及我們對學生需求的揣摩”。此外,將現實問題帶入思考有助于學生們提出問題,老師可以借機引導他們如何使用歷史分析的方法來尋找答案,并使學生區分歷史與現實語境,例如對納粹德國宣傳話語與特朗普政府“假新聞”說法的交叉討論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就歷史學家的發聲渠道而言,報紙專欄、博客、播客、在線新聞網、廣播、地方歷史協會、博物館、紀錄片與公眾聽證會都回響著歷史學家的聲音。此外,歷史學家也注意到了游戲這一新興娛樂形式對公眾歷史觀的影響,二0二一年第一期《美國歷史評論》專門辟出版面分析三款《刺客信條》游戲中的歷史。“不管是好是壞,許多年輕人從該具有視覺沖擊力的形式中獲取他們對歷史時代、人物和事件的最初印象,歷史學家應該關注這些對過去的視覺化呈現。”而電影電視這兩種更加悠久的視覺藝術自然也不會逃過歷史學家的眼睛,同期《美國歷史評論》探討了六部影視作品呈現出的歷史。
綜上所述,面對史學危機反思,美國歷史學界進行了有力的回應。在以上三方面中,最成問題的可能是歷史學家的發聲渠道,這也是目前美國歷史學界面臨的最大危機。
二0一八年美國歷史學家組織的主席演講題為《每個人都是他自己的歷史學家》,借用一九三一年貝克爾的主席演講題目,探討歷史學在當前條件下面臨的新挑戰。該演講注意到了在新媒體時代越來越多人都在發布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與思想觀點,進而宣稱自己掌握了某種歷史知識。“電影、廣播和電視本已使得個人制造出的記憶高度分層化,而電子化的媒體更加速了這一進程……在線論壇充斥著對各種歷史的爭論。提供電子資源的公司推動家庭譜系追溯變成美國人最熱衷的事務之一。紀錄電影利用了制作和傳播的新手段與新渠道,大量涌現。”與醫學和法學等需要專業訓練的學科不同,“任何可以寫作并進行研究的人都可以稱自己是歷史學家”。與此同時,“專業歷史學家對電子化的呈現卻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這既有態度方面的原因,也有技術方面的限制。因此該文章也只是稱歷史學家將“繼續開發以更小和更快的形式介紹專業歷史知識的方法,如博客、讀者來信、推特、公眾會議上的評論,從而將我們的學科引入對它有益的對話中”。
上述建議并沒有包括影視和游戲這兩種人們最喜聞樂見的接觸歷史的形式,畢竟除紀錄片外,只要電影電視和游戲發行方缺乏征求歷史學家意見的動力,歷史學家便無從參與它們的制作。此外,電影電視與游戲的逐利本質決定了它們更多根據市場與受眾的需要來設計內容,而非追求歷史真實。在某些情況下,電影電視與游戲甚至會刻意歪曲歷史來達到其制作者的目的,這些扭曲的歷史借著可視化與帶入感的優勢深入人心。作為美國最早的電影之一,《一個國家的誕生》對美國內戰后的重建極盡抹黑之能事,印第安人在約翰·韋恩的西部片中永遠以反派的形象出現。后世歷史學家盡管努力糾正公眾的這些認識,但收效甚微,他們的工作所能達到的效果還不如《與狼共舞》《為奴十二年》《刺客信條三》(玩家可扮演印第安人角色)和《刺客信條:解放》(第一部以女性為主角的《刺客信條》)等新作品。
以上情況折射出專業歷史學在影響大眾歷史觀方面的局限性。早在一九九二年,《美國歷史評論》發表了題為《歷史學家與公共領域》的文章,其中便指出小施萊辛格等前輩歷史學家雖然看似在政壇呼風喚雨,但他們的意見很多時候也不為決策者所認真聽取,決策者所需要的只不過是能夠強化自身定見的歷史先例。信息爆炸的當代以及美國政治的部落化趨勢使得這種從歷史中尋找符合自己需求的成例的情況越發突出。信息數量激增帶來的一個副產品便是信息的碎片化,而生活節奏的加快導致人們更傾向于接受簡單明了的信息,而不愿意接觸復雜且深邃的智力思考,講究反復求證和歷史情境的歷史學在這方面處于劣勢。此外,兩黨間的對立狀態使其各自的支持者不再相互對話,而是從符合自己政治立場的社交媒體朋友、報紙及電視新聞那里獲取信息。其中,共和黨及其支持者稱美國高校已經淪為左派運用經過種族理論和性別理論改造過的歷史洗腦學生的場域。在此情況下,專業歷史學無論如何努力,都很難影響那些愛談軍國大事、對性別和種族問題不甚敏感且未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男性。在這群人心目中,“二戰”歷史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其次是美國內戰史。我記得一部關于“九一一”事件的紀錄片中,一名乘客的遺孀提到她的亡夫生前喜讀美國內戰史書籍,當時尤其欽佩葛底斯堡戰役中南軍皮克特部面對北軍固定陣地的決死沖鋒,這可能驅使著他參加沖擊駕駛艙,試圖從恐怖分子手中奪回飛機的控制權。維護奴隸制的垂死掙扎與對抗恐怖主義的英雄壯舉在這里神奇地結合在一起。
在此情況下,歷史學家所能做的只是繼續拓展美國史研究中的多樣性,并積極與公眾對話,期待自己的聲音能夠為女性、少數族裔和受教育的群體所接納,同時也保持一顆平常心,明白自己的努力在塑造公眾世界觀和價值觀方面影響有限。在我寫作本文時,弗吉尼亞州州長選舉結果出爐,共和黨候選人勝選,這是二00九年以來首次出現,且弗吉尼亞原已連續四次在總統大選中支持民主黨候選人,拜登二0二0年在該州贏了特朗普十個百分點。出口處民調顯示,選民最關心的問題是經濟與就業,這是歷史學家所鞭長莫及的領域,屬于經濟學家的專長。此外,共和黨候選人在競選時大肆攻擊學校課程中關于種族與性別問題的課程,表示“我們絕不教育孩子從種族視角看待每件事”。他還強調家長也應在學校課程設置中享有話語權,這為他贏得了保守主義選民的支持,調動起了他們的投票熱情。歷史學家無奈地發現,經歷了二0一七年圍繞著羅伯特·李雕像發生的夏洛茨維爾事件后,不管他們多少次發聲強調種族問題在美國歷史上的重要性,曾作為南部邦聯中樞的弗吉尼亞似乎又擺回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