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村莊

■黃廷付

降溫了，我給母親打電話，提醒她，“娘，您要注意保暖，別凍著了！”母親笑著說：“我每天也看天氣預(yù)報，這還沒到零度呢！再說現(xiàn)在咱家不喂豬牛羊，也沒啥活干，我每天的任務(wù)就是吃飯、睡覺……”聽到母親的說笑聲，我也很開心。

我雖然每年只回老家一次，在那里過上十天半個月，但我對村莊的現(xiàn)狀還是了如指掌。這主要是因為我給母親打電話時，她給我傳遞的信息，所以我知道村里誰家建了新房、誰家添了寶寶，當(dāng)然最傷感的就是村里又有人去世了，母親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是沉重的。

我們的村莊很小，只有幾十戶人家。我小時候，村里只有十幾戶人家，那時候冬天的村莊比現(xiàn)在熱鬧。我們每天早上吃過飯就跑出去串門，只一會功夫，村里的小伙伴就聚齊了。我們喜歡在二奶奶家門前玩耍，那兒地勢開闊，算是村莊的中心，連村里每家集資5毛錢買的碓臼都在那里。我們穿著大棉襖和大棉褲，在碓臼邊跑著、喊著、唱著，麻雀在二奶奶家的棗樹上嘰嘰喳喳叫著，甚至連村里的狗也都跟著配合……冬日的村莊一片歡樂。

我們的父母忙完家里的牲畜，也走出老屋，走到棗樹下，或蹲著、或站著，他們也在說說笑笑。我們有時候聽到棗樹下歡笑聲很大，也會停下來把耳朵湊過去，聽聽他們說的是什么新鮮事。

當(dāng)聽到村里的一個大哥哥過幾天就要娶新媳婦時，我們的喊聲更大了，因為那是除了過年之外最開心的事了！由于我們村里住的都是同宗同族的親人，每家的喜事便由整個村子一起操辦，那時候孩子們最大的快樂就是吃大桌和看新娘子。我們甚至?xí)叫袔桌锫啡バ履镒幽莻€村莊，附近的村里基本都有小伙伴們的親戚，我們就跟著他們尋到新娘子的門前，偷偷看一眼即將過門的新娘子，又撒腿往家跑，然后對著大棗樹下的父輩們描述新娘子的模樣。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語，把父輩們逗得哈哈大笑。他們說：“過幾年，也給你們找個那樣的新娘子，好不好？”我們一聽，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一起笑著跑到村口玩耍去了。

如今村莊大了，雖然人口增多，但平常在村里的人卻很少。年輕人都在城里，直到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去，所以此時的村莊是冷清的，只有父輩和少數(shù)祖輩們守護著村莊，守護著那一幢幢新房，還有空曠的田野。他們偶爾也會在新修的水泥路上散散步，倚著新房的院墻曬曬太陽，和老友們說說笑笑，但他們的笑聲很小，顯得有些單薄，甚至不及樹上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

也許正如母親所說的那樣，他們都期盼著再冷一點，因為到那時候就快過年了，他們在城里的孩子都要回來了，整個村莊可以熱熱鬧鬧地過上一段時間，甚至還有人會在這期間辦喜事，那就更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