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美］莉薩·曼德鮑爾姆

是你離開的時候了。你擁抱我，就像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一樣。你哭了，別以為你戴上太陽鏡我就看不出來。

九月，那是我上大學的日子。我行將離開我的家、我的天堂、我的保護、我的朋友，還有你。

整個夏天你都在為我做準備，費了不少力氣。你的臉龐變得焦慮、疲憊、憔悴不堪，你那有病的膝蓋都已腫起，可你仍不停地忙啊忙啊，一定要我帶上所有需要的東西，就好像你將與我共讀大學似的。有時候我真希望是這樣，你一定也有同感，可你知道那樣對我們并沒有益處。

在家里的最后一天，我突然變得緊張不安，神情沮喪。我終于明白，我已不再是你的小女兒。你看著我，我望著你，我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你知曉我的感受，因為你有同樣的感受。

我開始打包，而你卻總是讓我“帶上這個”“帶上那個”，這簡直讓我受不了。

“不，我不想要它，我不需要它。”

“你怎么知道你不需要它？”

“我就是知道！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嗎？”

外面打雷了，我們停止了爭吵。我明亮的房間立即被黑暗、憂傷和靜寂的氣氛所籠罩。要下雨了，我抬頭望著你，你那雙藍綠色的、杏核似的大眼睛里充斥著淚花。你眨巴著眼睛，竭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你不想讓我看見你哭，但我看見你哭了。

我長時間凝視你，試圖形容你看起來像什么。你淺棕色的頭發梳得非常好看，一縷發絲輕輕地搭上眉梢，你白皙而柔滑的肌膚上找不到一絲皺紋，我還聞到你最喜愛的香水的芬芳。所有這些，我都會懷念。

你抬起頭來，見我正盯著你，你笑了。我想說對不起，可終究沒能說出口，不過你從我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來。

雨停了，我們繼續打包……

上路了，行李早把車塞得滿滿的。一路上，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她會喜歡大學嗎？”“她會過得好嗎？”“她的室友會是什么樣子？”“噢，上帝，我將會十分想念我的寶貝。”

我緊挨著你，我敢說，對于大學，你比我懷有更多的擔心。

我們到了。我知道你心里七上八下的，因為我也感到忐忑不安。我完成注冊，并將所有的東西搬進了寢室。

是你離開的時候了。你擁抱我，就像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一樣。你哭了，別以為你戴上太陽鏡我就看不出來。以前每逢我去野營，你也總是采用這一套把戲，但它從未起過作用，現在也不會起作用。而且，我也哭了。

等你到家了，等你走進屋里，你會直奔我的小房間，你會把東西移來移去，以確信它們在原來的地方；你會四處審視，盡管每一件東西都不曾丟失。可是，房間顯得空曠寂寥，就像一所房客被趕了出去的公寓。

媽媽，別傷心，你知道我愛你——愛你，永遠愛你。

媽媽，別擔心，你知道我會過得很好，很好。

余娟摘自《文藝風·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