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現狀與提升策略

李健偉 丁家云 代吉林

（銅陵學院,安徽 銅陵 244061）

一、引言

20世紀90年代以來，計算機、保險、金融等新興服務業的興起推動了世界各國之間服務貿易的快速發展。相比1990年，2019年世界服務貿易出口額和進口額增長了5倍，分別達到61,564億美元和58,008億美元，服務貿易在國際貿易總額中所占比重由1990年的20.9%提高到2019年的24.3%。“十三五”期間，我國服務業增加值由2015年的349,744億元增加到2019年的534,233億元，占GDP的比重從50.8%增長到53.9%。可見，服務業對經濟發展的貢獻率越來越大，在國際貿易中的重要性也日益凸顯，但由于我國服務業發展起步較晚，因而同世界服務貿易強國相比還有較大差距。

面對挑戰，戰略性把握機遇，科學性評價我國服務貿易水平，適應性調整相應策略以快速提升我國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就成為實現中國兩個一百年目標的重要抓手。本文以邁克爾·波特的鉆石模型為理論基礎，基于國際市場占有率（MS）、貿易競爭優勢指數（TC）、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RCA）、顯示性競爭優勢指數（CA）、凈出口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NRCA）五個評價指標對2019年世界服務貿易進出口額前十國家進行競爭力數據分析，進而以邁克爾·波特的鉆石模型為理論基礎進行實證檢驗，并對如何提升我國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提出針對性策略建議。

本文的創新之處在于：（1）數據新、時間跨度廣、覆蓋范圍大。選取了世界上88個國家2000-2019年20年的跨國面板數據，并且在能找到數據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包含了世界上的所有國家，這使得實證結果更具有說服力。（2）使用顯示性競爭優勢指數（CA）和凈出口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NRCA）作為被解釋變量來衡量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很多學者在計量分析時使用服務貿易出口額作為被解釋變量來衡量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這一變量大小并不能完全表示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的強弱。

二、文獻綜述

（一）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國別分析

眾多學者對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國別差異進行了比較分析，得出的結論都相對一致，即相比服務貿易強國，我國的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依然處于相對劣勢。就旅游業方面，一些學者采用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和市場占有率等指標對比了中美兩國旅游服務貿易的競爭力，結果顯示中國旅游貿易的競爭力和美國還有比較明顯的差距[1-2]。趙靜（2019）通過鉆石模型構建了22個二級指標并對“一帶一路”沿線主要國家的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進行評估和比較，認為中歐和北歐兩個地區的服務貿易競爭力最強，而中亞和南亞地區的服務貿易競爭力較弱[3]。彭虹（2019）、王霞等（2020）、周銳（2020）也得出類似結論[4-6]。

（二）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因素

對服務貿易競爭力影響因素進行研究的文獻較多，以邁克爾·波特的鉆石模型為理論基礎進行實證分析是當下學術界主要采用的方法。雖然不同學者得出的結論不盡相同，但大多數學者認為人均GDP和服務貿易開放度與我國服務貿易競爭力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陳虹等利用了1985-2008年的相關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實證檢驗，結果顯示人均GDP、服務業開放度、服務業發展水平以及人力資本對我國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具有比較明顯的促進作用，而外商直接投資和貨物貿易出口則對服務貿易出口的影響比較小[7]。孫秀麗以波特的鉆石模型為基礎，實證檢驗了影響歐盟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因素，認為服務貿易開放度最有效地促進了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8]。陳群等、劉東強均采用了不同年份的數據實證分析了中國服務行業國際競爭力的影響因素[9-10]。由于衡量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指標不盡相同，一些學者得出的結論有所差異甚至截然相反，這說明該領域的研究還有待進一步完善。

（三）提升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政策建議

不同學者分別從國家層面或者省級層面對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黃毅采用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對四川省服務貿易競爭力進行了分析，針對四川省服務貿易存在的一些問題作者認為應該通過完善管理機制和優化服務貿易結構等措施來加強四川省服務貿易競爭力[11]。萬千將中美兩國服務貿易的競爭力進行了比較分析，指出應當通過加大對教育領域的投資，提升企業的研發創新能力，加強貨物貿易對服務貿易的拉動作用等途徑提升我國的服務貿易競爭力[12]。劉欣等、肖貝佳等分別就山東省和江西省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13-14]。雖然不同學者的觀點不盡相同，但是擴大內需以及加強服務領域的研發創新是大多數學者所認同的觀點。

國內學者對服務貿易的研究主要興起于21世紀初，雖然不同學者從不同角度對服務貿易競爭力進行了研究，但是主要集中在服務貿易競爭力評價以及影響因素上，研究成果尚不成熟，還處于起步階段。在對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影響因素的實證分析中，國內學者通常將中國服務貿易分部門或者進行國別之間的比較研究，但是由于不同學者所選取的變量以及時間區間的不同，導致研究結果出現差異甚至完全相反的情況，這會對作者最后所提政策建議的準確性產生影響。

三、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國別分析

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的測度指標具有多樣化特征，不同學者運用的指標不盡相同。如王江等采用TC指數和RCA指數分析了中國生產性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15]，劉慶利用MS指數、RCA指數、TC指數和MI指數四個指標對比分析了中國與東盟旅游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16]。盡管不同學者側重不同指標，但通過比較可以發現，國際市場占有率（MS）、貿易競爭優勢指數（TC）、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RCA）、顯示性競爭優勢指數（CA）、凈出口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NRCA）是絕大多數文獻的共性指標。本文使用上述五個指標對世界服務貿易進出口排名前十的國家進行比較分析（見表1）。

表1 2019年不同國家五項指標及排名①

表1顯示，美國服務貿易的出口總額占世界服務貿易出口總額的比重較大，其他國家和美國相比有較大的差距，且美國作為服務貿易大國其各項指標排名均位居前列；發達國家中除美國之外英國和法國也表現出較強的服務貿易競爭力，尤其是英國，其不同年份五項指標的排名均位于前三的位置；作為發達國家的愛爾蘭，其服務貿易的RCA指數過去十年一直穩居第一，而相應的CA指數和NRCA指數則位居末位，其原因在于愛爾蘭的服務貿易進口占其進口總額的比重較大，在剔除其進口因素的影響之后，CA指數和NRCA指數就會變得較小。作為發展中國家，印度除了服務貿易的國際市場占有份額不高之外，其他各項指標的表現都較為優異；而同樣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中國，其服務貿易各項指標的表現均不理想，且和其他國家之間的差距有不斷拉大的趨勢。表1分析可以看出，相比其他國家，中國在服務貿易各項指標上相對落后，且和部分國家之間的差距較大。究竟哪些因素導致這個結果的發生，這些因素的影響效應有多大，如何有針對性地提出策略來改變我國服務貿易相對落后的水平和局面。本文接下來依據鉆石模型，選取了2000-2019年世界上88個國家的服務貿易面板數據來進行分析和解答。

四、基于鉆石模型的國別服務貿易競爭力分析

（一）數據的來源和變量的選取

本文選取了2000-2019年世界上88個國家的面板數據，其中包括了63個發展中國家和25個發達國家，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本文選取了5個指標去衡量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而相比于MS、TC和RCA指數，CA和NRCA指數剔除了進口方面的影響，從而更真實地反映了一國服務貿易的競爭力，因此在被解釋變量方面，本文選用CA指數和NRCA指數來衡量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在解釋變量方面，本文采用大多數文獻的主流方法，以邁克爾·波特的鉆石模型為理論基礎，從生產要素、需求狀況、相關及支持產業、企業組織和戰略四個方面選取相對應的指標。

（1）生產要素。生產要素分為高級生產要素和低級生產要素，但是人力資本這樣的高級生產要素在各行各業中已經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本文用服務業就業人數比率來表示一個國家服務業的人力資本，服務業就業人數比率為第三產業就業人數占第一二三產業就業人數的比例，該比率越高則表示在服務行業工作的人的比重越高，該國的服務業往往越發達。

（2）需求狀況。需求狀況主要反映在一個國家國民的收入水平上面，而人均GDP則能較好地衡量國民的收入水平。居民的收入水平越高，則意味著其有更多的收入可以用于消費，消費需求越強烈。另外城鎮居民收入一般比農村居民收入更高，因此一國的城鎮化水平越高，往往人均收入也越高，那么該國的需求水平就會更高。因此本文用人均GDP和城鎮化水平來表示一國的需求狀況。

（3）相關及支持產業。貨物貿易的發展對服務貿易的發展有很大的影響，貨物的進出口對運輸、電信、計算機和信息等服務業的依賴程度較大，這種產業之間的相互依存使得貨物貿易對服務貿易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4）企業組織和戰略。企業的經營管理策略和組織方式對其自身的發展至關重要，如果一個國家重視服務業的發展，那么該國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就會較強；本文使用服務開放度這一變量來表示一個國家對服務業的戰略規劃和重視程度，服務開放度用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衡量。本文不同變量的選取如表2所示：

表2 變量的選取

（二）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本文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3所示，NRCA指數和CA指數的標準差均小于1，說明這兩個指標的變動幅度不大。

表3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三）多重共線性檢驗

如果某一解釋變量可以由其他解釋變量線性表示出來，則存在多重共線性。多重共線性會使參數估計值的方差增大，變量顯著性檢驗失去意義，參數估計量的經濟意義不合理，因此本文對所用的解釋變量進行了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由于不同變量的最大VIF值均小于10，因此解釋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4 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

（四）實證結果分析

本文通過建立靜態面板數據模型對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被解釋變量選擇CA指數和NRCA指數。

其中表示常數項，分別表示各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表示隨機擾動項，為了使各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具有較強的說服力，對其變量取對數值，由于CA指數和NRCA指數可能存在負值的情況，為了避免數據缺失，保留原有被解釋變量不變。

靜態面板數據模型分為固定效應和隨機效應兩種。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由于豪斯曼檢驗的p值為0，故強烈拒絕原假設，認為應該選擇固定效應模型，模型一的固定效應模型中服務業就業人數比率這一變量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其他所有的解釋變量都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人均GDP、城鎮化水平和服務開放度的回歸系數都為正值，說明這三個變量在不同程度上對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的提升都有促進作用。服務業就業人數比率這一變量的回歸系數為負值，這可能是因為所選取的88個國家中發展中國家占的比例較大，而發展中國家現代服務業并不發達，大多數人從事的還是住宿、商貿、餐飲等傳統服務業，而從事教育、咨詢、金融等現代服務業的人數并不多，而傳統服務業相對于現代服務業往往缺乏競爭力，因此才會呈現出服務業就業人數比率與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呈負相關關系這種情況。貨物貿易出口額的回歸系數也小于零，這說明發展中國家還未實現產業領域交流合作的效益最大化。模型二和模型一的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進一步說明估計結果是穩健的。

表5 模型回歸結果

五、政策建議

本文構建了一套服務貿易競爭力評價體系，對全球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前十國家的服務貿易競爭力進行了綜合評價，并基于鉆石模型對影響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因素進行了實證分析，從而進一步對我國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一）擴大服務業市場開放度

由于我國服務貿易發展起步較晚，開放度較低，和服務業發達國家相比差距依然較大，加快形成對外開放新格局是實現中國服務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17-18]。實證結果顯示，服務開放度和服務貿易競爭力顯著正相關，而姚戰琪采用開放承諾減讓表測算了各國服務業承諾開放度，得出中國服務業在跨境提供和商業存在上的服務開放度均遠低于發達國家，開放水平較低必然會限制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19]。現階段應當降低服務行業的準入門檻，優化營商環境，擴大對外開放水平，吸引優質的外商投資。

（二）發揮產業間的聯動效應

實證結果顯示，貨物貿易出口額和服務貿易競爭力呈負相關關系，這說明現階段我國并沒有實現貨物貿易對服務產業的拉動作用。中國作為貨物貿易大國，應該發揮自身的優勢，加強不同產業部門在產業規劃和政策制定等方面的交流與合作，增強產業間的聯動效應，形成合理的產業分工體系，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和區域產業的轉型升級，通過服務業推動貨物貿易的發展，同時通過貨物貿易帶動服務貿易的發展，進一步提升服務行業的國際競爭力，最終實現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的協同發展。

（三）擴大國內服務需求

實證結果顯示人均GDP和城鎮化水平兩個指標與服務貿易競爭力顯著正相關，且回歸系數較大。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增加了對服務產品的需求，進而刺激了服務貿易的發展。在新冠疫情全球蔓延和中美戰略博弈加劇的大背景下，對外貿易必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當下我國的政府和企業部門應該發揮國內市場規模巨大的優勢，調整產業結構，大力發展附加值高的現代服務業，引導國內消費需求，以擴大內需為經濟發展的出發點，保證經濟持續穩定的增長，進一步實現國際國內雙循環。

（四）創新驅動促進服務行業的發展

我國的服務行業存在著明顯的結構不合理問題，傳統服務業所占份額較高，而新興服務產業發展勢頭較弱，市場主體核心競爭力不強。首先，加強校企合作，在理論和實踐教學中提升當代大學生的創新能力，同時高校應當順應時代發展開設新型專業，培養專業性人才，減少因專業和崗位不對口造成的結構性失業。其次，在國家戰略需求導向下，推動新興服務行業的研發創新，進一步衍生服務內容和模式的創新。最后，以消費者的需求導向為引領，實現傳統服務行業的轉型升級，提升產品附加值，改變服務行業的比較優勢，避免陷入比較優勢陷阱。

注釋：

①競爭優勢指數即TC指數，指一國某種商品或服務的凈出口額與進出口總額之比。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即RCA指數，表示一國某產業出口在該國總出口中所占份額與世界該產業出口在世界總出口中所占份額的比重。顯示性競爭優勢指數即CA指數，表示的是RCA指數減去一國該產業進口在該國總進口中所占份額與世界該產業進口在世界總進口中所占份額的比重。凈出口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即NRCA指數，表示一國某產業的出口在總出口中所占比例與該產業的進口在總進口中所占比例之差。數據來源：《世界銀行數據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