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路徑與機制

文/李春成（天津市自然辯證法研究會）

2021 年12 月24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三十二次會議修訂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進步法》對國家創新體系及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建設提出了明確要求，“國家完善高效、協同、開放的國家創新體系，統籌科技創新與制度創新，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新型舉國體制，充分發揮市場配置創新資源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優化科技資源配置，提高資源利用效率，促進各類創新主體緊密合作、創新要素有序流動、創新生態持續優化，提升體系化能力和重點突破能力，增強創新體系整體效能。國家構建和強化以國家實驗室、國家科學技術研究開發機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科技領軍企業為重要組成部分的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在關鍵領域和重點方向上發揮戰略支撐引領作用和重大原始創新效能，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要。”從歐美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歷程看，要成為世界科技強國，比拼的是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我國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需要中央、地方合力為之。因此，結合科技資源的優勢實施區域布局和協同發展，發揮地方政府的積極性，是值得思考的重要問題。

一、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對區域高質量協同發展意義重大

第一，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是世界科技強國建設中體現地方政府擔當的重要方面。美國從一百年前成為世界科技強國并不斷強化其科技領先地位，成為世界超級科技強國，依靠的是一大批國家實驗室、一流大學和主導型大科技企業等戰略科技力量的帶動。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為加快科技強國建設、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并帶動區域協同創新發展，需要有條件的地區一大批戰略科技力量的堅強支撐。

第二，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是提升國家創新體系及區域創新體系系統能力、整體實力的主要途徑。黨的十八大以來，特別是2016 年5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明確提出了建設世界科技強國“三步走”戰略目標，并把創新驅動發展作為國家的優先戰略，創新不僅是發展的第一動力，更是戰勝各種困難的有力武器。《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部署的激發主體活力、系統提升各類主體創新能力、夯實創新發展基礎的任務是長期性要求，提出了推動培育世界一流創新型企業、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世界一流科研院所等戰略科技力量的要求。實踐證明，一個產業、一個區域的高質量發展及其創新體系的高效運轉，沒有實力強大的戰略科技力量引領帶動，其體系的整體創新效率和競爭力難以提高。

第三，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是各地區謀求科技創新戰略定位、搶占科技制高點、打造戰略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必由之路。無論是中央還是地方，對區域科技發展與技術創新在科技強國建設中的作用都非常重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在重塑未來地區科技創新與產業發展格局中將會起到決定性作用。當前，我國已經開始形成四個層次的科技創新區域布局，包括引領六大國家跨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實施，北京、上海、深圳-廣州-香港三大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北京、上海、深圳、合肥四大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建設，成渝科技創新中心等一些科教資源密集城市的區域科創中心（科學城）建設等，都離不開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引領作用。

第四，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是決定區域未來轉型發展、獲得先發優勢的重要路徑。在黨中央提出建設國家戰略科技力量之后，各地特別是科技資源密集、經濟發達地區迅速響應，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及其后備力量，以搶占先機、展現作為，力爭在國家科技發展戰略力量布局中占有重要位置。各地政府謀求進入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序列，并以此來促進地區在未來科技創新中占據應有的位置，進而改善本地的科技投入產出水平、人才吸引力等。

總之，在各地轉型升級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新形勢下，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打造一大批代表國家最高水平，能夠承擔更多國家重大使命任務，盡快取得戰略性、關鍵性重大科技成果的國家隊，事關在建設世界科技強國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中的貢獻大小，事關區域高質量發展的長遠與根本大計。

二、 區域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需要處理好的關系

一是承擔國家戰略使命與服務地方經濟的關系。能否在承擔國家使命中占有更高地位，是區域強化或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主要動力之一，其他如對地方經濟的帶動作用、對區域的品牌價值等，是建立在能否真正擔負起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重任基礎上的。同時，能否在帶動區域經濟轉型升級中發揮應有的作用，是區域決策者關心的重要因素，尤其對于新動能比較弱的區域來說，更是當地決策者關注的重點議題，是其能不能下決心大投入的重要考量。再者，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建設需要充分依靠市場和企業的創新力量，來解決很多產業發展問題，從這個意義上，地方經濟可以提供更好的條件來實現這一要求。因此，要通過戰略研究，厘清區域在全國科技發展與創新布局中的地位及培育國家戰略帶來的效應，以及如何通過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帶動地方產業轉型升級等問題。

二是投入與產出的關系。隨著現代科研與創新的難度不斷加大，技術創新中的學科交叉越來越重要和必不可少，現代大科學已經影響到幾乎所有的領域，科研的規模效應和研究設施的支撐也就成了取得重大科研成果的重要因素。建設成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承載機構既需要一定的科研規模支持，也需要科研條件設施的保障。包括科研設施建設在內的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建設與運營，需要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的資金投入，而且是長期的高投入。如何多渠道籌集資金，如何盡早獲得產出，顯然是地方政府更為關注的。總體看，地方政府的財政投入包括引導性科技基金投入成為前提。在政府投資的背書和激勵下，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科技領軍企業的培育壯大及其在研發轉化過程的作用與投入就成為重要環節。同時，還需要打開社會捐助渠道。

三是科技創新與制度創新的關系。科技投入越大，越需要重視深化改革、擴大開放和創新體制機制。區域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能否取得決策者期待的效果，關鍵在于制度創新，包括如何整合現有的優勢科技資源及如何引聚國內外科技資源的機制、新研發模式下的科研組織模式創新機制、前沿硬科技的高成長創業企業培育機制、知識產權運營與成果轉移轉化機制等。

三、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路徑

縱觀近期各地區在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中的戰略選擇，區域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路徑有：

1.加強統籌規劃和整合調配，建立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梯次培育體系

一是區域整合現有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納入地方實驗室建設規劃，力爭沖擊國家實驗室。二是加強部省（市）共建、院地合作，充分發揮雙一流大學、中央大院大所等國家隊的作用，聯合培育或做大做強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國家技術創新中心、國家制造業創新中心、國家工程中心、國家臨床醫學中心等。三是進一步把握跨區域協同發展戰略契機，推動跨區域的高校、科研院所、醫療機構之間的戰略合作、重組整合。四是開展領軍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試點，面向全球整合細分行業頂尖科技力量，突破“卡脖子”關鍵核心技術，培育更多具有行業主導作用的創新型企業。

2.突出科技資源優勢，做強科技創新“長板”，打響區域品牌

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根據全球科技發展趨勢和國民經濟需求，充分發揮區域高端智庫功能作用，加強戰略形勢的研判，確定地方實驗室建設的重點方向，優化科技創新資源和要素的配置，打造區域科技品牌，成為全球性研究領域的中心節點，吸引全球最高水平的科技資源落地。一般按照一個細分重點領域、一個新研發平臺（具體實驗室）、一只基金、一個園區為主體的結構，盤活存量，做大增量，打造一批前沿技術新產業。

3.堅持投入產出并重，完善邊研發、邊應用轉化的良性循環發展模式

戰略科技力量的建設，特別是重大科研設施不僅初期投資大、而且運行管理投入也很大。因此，在投入方面，要積極承擔國家戰略使命，爭取更多國家投資項目，也要積極開展產學研戰略合作，爭取企業的早期投入。同時，要多渠道籌集資金，增加資金投入強度。要堅持以用立業，堅持效益效率導向，面向城市圈及周邊區域，大力拓展服務范圍，堅持共享共用，使周邊的企業可以在運用基礎設施時產生紅利，既創造社會效益又帶來經濟效益。堅持研究、開發、轉化產業化一體設計、同時推動，對重大科技成果加速轉化，盡快培育出新興產業，形成經濟增長新動能。

4.大力培育和引聚戰略科學家

戰略科技力量的根本支撐是戰略科技人才及其團隊，地方政府應將戰略科技人才工作列為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工作的重中之重。一是對于重點領域的領軍人才，建立一人一策的引進和配套支持的舉措和政策，加強前期對接，加強過程保密，保障高端人才落地為安。二是切實加強青年領軍人才培養平臺，支持有發展潛力的青年骨干人才承擔重大任務，打破論資排輩的觀念，通過壓擔子、給機會等方式，讓年輕人嶄露頭角。研究、尊重人才成長規律，創造寬容失敗的氛圍，加強博士后隊伍建設。三是必須進一步重視戰略科學家的培養、交流、配套服務等工作，按照國際標準培養科技創新人才，按照國際待遇吸引相關學科的頂級學者和創新團隊，形成科技強市的人才聚集效應[1]。四是加大對基礎研究的規劃和投入力度，建立相互銜接配套、覆蓋人才不同發展階段的梯次資助體系，優先支持青年領軍人才。

5.不斷探索完善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培育建設機制

第一，按照細分領域建立創新鏈聯合首席專家機制。建議探索建立首席科學家、首席技術官、首席投資官“三官”聯動決策機制，共同構建前沿科技領域新興產業區域培育機制；同時，建立“三官”的選聘機制、激勵機制與約束機制。第二，建立開放共享機制，促進重大科技設施、國家實驗室儀器設備、研究課題的開放與社會共用。第三，適應新型研發創新模式，促進學科交叉融合，建立科學家、企業家、投資家跨界聯動創新的機制。第四，加強科技創新智庫建設，培育科技戰略決策咨詢力量。建設專業化科技創新智庫，加強科技創新智庫領域的跨區域合作，對重點發展的學科、技術和細分產業領域開展長期、持續跟蹤研究，為應對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機遇與挑戰，提供有力的戰略決策支撐。

四、區域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措施

1.建設區域國家戰略科技力量聚集區，爭創國家區域性科技創新中心

以新組建的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為牽引，大力引導相關領域的創新資源形成專業化的集中聚集，建立國家戰略科技力量聚集區，積極引導國內外科創資源集中布局，形成聚集效應和集群規模。通過系統研究并進行規劃設計，建設具有品牌效應的科學城，成為區域創新發展的標志區、形象區。

2.建設戰略科技力量服務中心，營造更優的頂尖人才創新創業環境

要加強對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保障支撐和后勤服務，特別是加大對戰略科學家及團隊配套服務工作力度，讓人才沒有后顧之憂，心無旁騖地從事科研。建立戰略科學家服務機構，強化戰略科學家的國際化和影響力，加大戰略科學家出國留學和訪學支持力度，支持其到全國性和國際組織任職服務，強化戰略科學家國內外科技獎項申報服務。建立相互銜接配套、覆蓋人才不同發展階段的梯次資助體系，突出青年領軍人才。

3.建立戰略科技力量戰略規劃與實施評估體系

研究制定加快培育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發展的中長期規劃，明確培育區域戰略科技力量的構成體系。同時，明確重點發展方向包括高價值專利獲得數、培育戰略性產業的可能性目標、培育政策、資金籌集與使用、培育機制、成果轉移轉化基地建設布局等。針對規劃實施，每2～3 年開展一次系統評估與計劃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