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 朱曉易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上海 200233)
2022年10月12日,拜登政府發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將中國視為美國面對的“最嚴重的地緣政治挑戰”,將中國稱為“唯一一個既有意愿也有能力重塑國際秩序的競爭者”[1]。近年來,隨著中美戰略博弈螺旋上升,美國為遏制中國在多個領域進行了一系列對華制裁。黨的二十大報告要求:“健全反制裁、反干涉、反‘長臂管轄’機制。”[2]這表明中國政府反對“筑墻設壘”“脫鉤斷鏈”,反對單邊制裁、極限施壓,不斷完善應對美國干涉和制裁的反制措施。在中美相互認知不斷惡化的背景下,中美之間制裁與反制裁的斗爭仍會持續,甚至成為中美關系進一步惡化的主要體現。
香港回歸以來,美國取代英國成為影響香港局勢的最大外部因素,成為干擾、破壞“一國兩制”香港實踐的突出障礙。2019年修例風波以來,美國勢力深度介入香港事務,以本國立法和單邊制裁干涉香港事務,利用香港妄圖滲透、破壞、顛覆我國。美國此舉干擾我國“一國兩制”實踐,嚴重危害我國的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對此,中方堅決打擊反中亂港勢力,防范、遏制、反制美國勢力干預香港事務。在中美博弈和斗爭不斷加劇的背景下,美國涉華制裁仍有可能進一步升級,中美在涉港議題上的斗爭仍會持續。
近年來,學界對美國涉華制裁有一定研究。有研究分析冷戰后美國對華制裁的演變及邏輯后認為,美國的國家利益是美國對華制裁的內生動力,隨著美國國家利益在不同時期的發展變化,美國對華制裁的領域和方式呈現不同特點[3]。美國對華實施、加強制裁或者放松、結束制裁,都服務于其特定時期的對華戰略和政策目標。美國對華制裁實際效果將取決于制裁方式、力度與相關制約因素之間的合力作用[4]。有研究將中美兩國之間的相互制裁稱為“制裁外交”,作為向對方施加經濟和象征性壓力以使對方付出代價的外交工具[5]。有學者認為,美國涉港立法及其制裁不僅不具有正當性,而且在美國憲法上存在合憲性問題[6]。還有研究認為,美國國會涉港立法為美國全面介入香港事務提供了所謂“法律依據”,其主要意圖是干涉香港所謂“人權問題”和選舉事務、策動涉港問題國際化、聯合國際反華勢力干涉香港事務、將所謂香港“自治”程度與美國“給予”香港的所謂特別待遇掛鉤、對維護香港穩定的人員實施所謂制裁措施[7]。本文在已有研究成果基礎上,從美國對香港進行制裁的層次和效能、規律和特點來分析美國對香港事務的介入,為中國更有效地反制和防范美國的涉港制裁提供參考。
2019年香港發生修例風波以來,美國以維護香港民主、人權為借口干預香港事務,實施大量涉港制裁,妄圖阻撓香港國安法的順利實施,擾亂香港政局穩定,從而牽制中國。1992年通過的《美國-香港政策法》、2019年通過的《香港人權與民主法》和2020年通過的《香港自治法》成為美國對香港進行制裁的所謂“法律依據”。
修例風波以來美國采取的涉港制裁措施分為具體措施和指向性措施。具體涉港制裁措施是指美國依據國會立法、總統行政命令等明確采取的實質性制裁。美國依據所謂法律取消香港的單獨關稅區地位,特別是對港優惠待遇,主要措施包括輸美產品的原產地標識不再承認“香港制造”以及限制“軍民兩用”科技產品、技術裝備售港;制裁中央和香港特區政府官員等。另外,美國以“香港局勢對美國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和經濟構成非同尋常和特別的威脅”為借口,依據美國國內法《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發出制裁香港的“第13936號行政命令”。“第13936號行政命令”在2020年7月由時任總統特朗普作出,2021年7月和2022年7月由拜登政府進行了兩次延長。根據該行政命令,美國宣布采取行動凍結因《美國-香港政策法》給予香港的優惠待遇,包括撤銷香港護照的優惠待遇、撤銷出口到香港的出口許可豁免、禁止國防產品出口、終止美港逃犯協定、終止美港移轉受刑人協定、終止與香港警方的共同訓練計劃、終止與香港的富布萊特學者計劃、終止美港間關于船舶產生的收入相互豁免協定。
指向性涉港制裁是指美國有關機構采取的對企業和輿論等的引導性措施。2020年6月11日,特朗普指示財政部金融市場工作小組,于60日內提交保護美國投資者的建議行動報告,并考慮限制美國資金流經香港市場。2021年7月,美國國務院、財政部、商務部和國土資源部聯合發出對在港美國企業的商業風險警告,意在勸退駐港的美國企業。另外,美國有關機構向國會提交涉港報告,強化美國政府對香港事務的“認知”,并提出可能的制裁措施。“美國國務院年度國別人權報告”“國務院年度國際宗教自由報告”“國務院年度人口販運報告”“美國國會行政當局中國委員會年度報告”“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年度報告”等都含有涉港內容,以花樣百出的方式在香港議題上對華施壓。
美國總統作為美國行政權力的代表,是涉港制裁的主要推動者。美國對香港實施的經濟制裁,主要涉及美國總統根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等法規發布的行政命令。“第 13936號行政命令”就是“關于香港正常化的總統行政命令”。2020年7月14日,特朗普簽署所謂“香港自治法案”,認定中國“破壞香港自治”,此舉對美國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和經濟構成“異常和特殊的威脅”,并對此宣布國家緊急狀態,將暫停或取消美國法律給予香港的特殊和優惠待遇。
國會是美國的立法機構,在涉港立法方面扮演極其負面的角色。近年來,美國國會炮制并通過了“2019年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和2020年的“香港自治法案”,并仍在推動新的涉港法案,以加強美國對香港的制裁權力。“2019年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允許美國總統對破壞香港基本自由和自治的外國人實施某些制裁。“香港自治法案”授權美國政府開展金融制裁。“香港自治法案”的制裁級別分為兩級,對官員施加的制裁稱為“一級制裁”,對所有與被制裁官員有業務往來的金融機構施加“二級制裁”。“二級制裁”又稱“次級制裁”,指的是美國在對受制裁方進行制裁的同時,也限制第三方與受制裁方進行經濟往來,并對違反規定的第三方企業或個人施加制裁,擴大了制裁打擊的層面。在此基礎上,美國政府持續加大力度,對中國公民和公司實施更嚴厲的制裁。
美國國務院和財政部是美國涉港制裁的重要執行機構。2020年10月14日,美國國務院根據“香港自治法”的要求,向美國國會提交首份涉港報告。該報告將我國中央政府和香港特區政府10名官員列為所謂破壞香港自治人員,并啟動了60日金融機構制裁倒計時。2021年3月16日,美國國務院更新“香港自治法”報告,以我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關于完善香港特別行政區選舉制度的決定》和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等為借口,宣布更新涉港制裁人員名單和追加金融制裁措施。海外資產管理辦公室(簡稱 OFAC)是美國財政部的一部分,負責執行美國對國家和個人團體實施的經濟和貿易制裁。被制裁的實體和個人則會被列入OFAC的管理清單中,例如“特別指定國民和被封鎖人員清單”(簡稱SDN清單)。一般來說,列入SDN清單的實體和個人須面對全面的禁阻制約、凍結資產,以及限制貿易和金融交易等制裁措施。

表1 2020—2021年美國涉港制裁情況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美國干預香港事務、發起涉港制裁已經形成體系,包括國會立法、總統行政命令和執行層面的聯動。美國總統特朗普、拜登在行政命令中以香港的局勢已對美國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及經濟造成威脅為借口,宣告緊急狀態。這標志著美國總統開始以所謂 “香港問題”為由宣告緊急狀態,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美國干預香港事務的層級。
區別于普通的貿易戰與經濟沖突,經濟制裁最顯著的特點是動機上的政治屬性。霍夫鮑爾在《反思經濟制裁》一書中指出,經濟制裁目的主要有:改變受制裁主體的政策、政體,打擊軍事行動,削弱受制裁主體的軍事實力等[8]。對于如何評估經濟制裁有效性,有學者認為,可以通過判斷受制裁方的行為是否發生顯著變化來辨別經濟制裁的有效性[9];也有學者提出可以通過比較目標主體在遭受經濟制裁前后相關經濟數據的變化來判斷經濟制裁的有效性[10]。本文將從三條路徑出發,評估美國涉港制裁。路徑一是分析制裁的可信度和強度。路徑二是分析美國涉港制裁前后,相關經濟指標和輿情發生的變化。路徑三是按照不同層次分析美國涉港制裁的目標,將目標拆解為最低目標、中級目標、最高目標,并逐級分析達成情況。
有效的經濟制裁依靠足夠的制裁強度、準確的承受主體和可信的制裁承諾三大條件[11]。美國涉港制裁的手段主要包含四種方式:一是取消香港貿易優惠待遇;二是對赴港美國公民發出旅行警告;三是對駐港企業發布商業警示;四是制裁相關的中國內地和香港官員。從制裁強度來看,美國對港制裁多數針對個別官員、企業,屬于有限度的制裁,短期不會對香港的整體經濟造成重大影響。例如受到制裁的官員主要被影響的是銀行賬戶以及與美國企業的交易,不會造成全局性的危害。從制裁可信度來看,一方面,制裁虛多實少,細節模糊。例如美方宣稱將取消給予香港區別于內地的特殊待遇,但并無具體程序。另一方面,美國在港有著廣泛的經濟利益,制裁會影響美國的在港投資,損害美國企業的商業利益。據統計,當前有 1 300多家美國公司在香港營運,這是在香港運營的外國企業中數量最多的,其中地區總部有283個,地區辦公室有443個,投資金額也非常龐大[12]。任何限制中國香港、內地或其他外國金融機構進入美國金融體系的措施,都可能削弱美國自身的金融體系[13]。從承受主體的準確度來看,美國對香港被制裁官員資產劃定及確認存在一定困難,即便美國可以確定這類資金,但也需要防止制裁對象把資金轉移到其他賬戶。在很多情況下,制裁的發起國都缺乏監管和實施制裁的精準能力。制裁的承受主體準確性有限,制裁的效果也會打折扣。
制裁的有效性還取決于雙方政治意愿強度的大小。每個國家的對外政策目標中,都有重要度排序[14]。對于不同價值的目標,不同國家所愿意付出的代價是不同的。中方維護香港政治經濟穩定的意愿強度遠高于美方。美國是否愿意為了香港事務付出巨大代價尚不得而知。涉港問題涉及中國的核心利益,維護香港的安定有序與維護國家安全密不可分。面對美國的制裁和干擾,中央政府必然會全力反擊。此外,美國一系列涉港立法及制裁行動本身不具備正當性,并且在美國憲法上亦存在合憲性問題。這些由美國國會通過并由總統簽署的所謂法律,是對中國內政的肆意干涉,是對我國國家主權和安全的嚴重侵犯,違反了國際法和國際關系基本準則,在本質上不具有正當性[6]。
制裁前后的經濟指標主要包括香港股市、進出口貿易、吸引外資、關稅等的數據。若制裁后的經濟數據無明顯下滑,則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美國對港經濟制裁的效度有限。美國涉港制裁前后香港自身以及美國與香港之間的經濟指標的變化,表明美國涉港制裁對香港金融、經濟等并沒有造成較大的沖擊和影響。
目前,在國內建筑市場中,基本形成了以監理制為監督管理體系來控制工程質量,以工程承包企業的自身技術力量,按照質量保證體系來自控工程質量,但事實卻不盡如人意,工程質量問題和工程事故仍頻頻出現,針對這種狀況,建設單位為了自己切身利益,就不能任其狀況持續發展,而應積極主動地參與到建筑工程的質量管理上來,力促監理和施工企業嚴把工程質量關,盡量減少和消除工程建設過程中出現的質量問題。下面就此歸納幾個質量管理方法,以供探討。
其一,股市變化最易受政策影響,最能體現市場信心。香港股市沒有受到美國制裁的較大影響,香港股市的波動更多受到地緣政治、中國經濟以及香港地區自身形勢變化的影響。2020年6月初,美國揚言取消香港的特殊地位,而港股卻以飆升771點作為回應。在美國集中發起涉港制裁的2020—2021年,不少中概股回港上市,香港股市整體表現平穩。
其二,考察美國涉港制裁下香港貿易數據發現,受影響較大的反而是美國自身。一方面,香港和美國貿易額占香港貿易總額的比例不高。根據香港特區政府工貿署數據,2019年,香港與美國的貿易額為5 170億港元,僅占香港外貿總額約6.2%;另一方面,每年在香港生產并出口至美國銷售的貨物價值總和僅36.76億港幣,只占香港總出口量不到0.1%。自2020年7月美國發出對港制裁以來,香港對外貿易總額、與美國的貿易額仍呈上升趨勢。美國常年從香港賺取貿易順差,對香港的順差是其全球貿易伙伴中最高的。2018年,美國對香港貿易順差已超300億美元。在美國干預香港事務、發起涉港制裁后,美國與香港的貿易額并沒有較大變化,甚至有所增加,但美國對香港的貿易順差在2020年下降到100多億美元。這表明美國自身在制裁中受損更大,若嚴格執行美國所謂的經濟制裁,美國的產品出口將受到更大的沖擊。圖1中虛線為總體趨勢線,圓形圖標代表了美國發起的歷次涉港制裁。香港對外總體貿易情況也沒有受到制裁的較大沖擊,總體仍呈現上升態勢。圖2中實線代表香港進口貿易數據,虛線代表香港出口貿易數據,圓形圖標代表美國發起的歷次涉港制裁。在2021年及2022年的2月份,貿易數據均有一定程度的下降,這是受到了農歷新年假期的影響,與制裁的相關性較弱。

圖1 香港與美國貿易額變化

圖2 香港對外商品貿易變化
其三,美資投資香港的態勢仍呈現上升趨勢。2017年至2020年,美國在香港的外商直接投資總額逐年上升,從790億美元升至920億美元。香港在美國的投資規模也有所提升,從2017年的150億美元增至2019年的170億美元。根據香港特區政府統計處提供的駐香港的境外公司數據,2020年駐港地區辦事處數目為2 479家,制裁發出后的2020年駐港地區辦事處數目為2 483家,沒有因為制裁而減少[15]。2022年1月,香港美國商會發布的商業前景調查顯示,在港美資企業認為香港的競爭力主要來自資本自由流動、國際連接、稅收、法律法規體系、進出中國(內地)的機會等因素。大型美資企業花旗、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等仍在擴大在香港的經營布局。當然,根據形勢的變化,也存在美資企業撤出香港的情況。
其四,美國對香港加征關稅影響有限。2020年8月,美國政府正式發布公告稱,自2020年9月25日起,原產自香港的貨品出口至美國須標明來源地為“中國”,不再標注“香港”。原產地為香港的貨物面臨美國單方面擅自加征關稅的風險,這也意味著香港所享受的單獨關稅區優惠喪失。根據美國取消香港單獨關稅區的大數據量化模型測算,在美國對香港加收關稅的情況下,中美兩國企業年度增加稅負成本為:中國企業增加稅款負擔6.84億元,美國企業增加稅款負擔121.6億元[13]。因此,美國單方面對香港加收關稅,對中國企業影響較為有限,利益受損的主要是美國企業[16]。
美國對港制裁的目標可以拆解為低中高三個層次。美國對港制裁的最低目標是釋放信號、表明立場。“立場表達”可以是基于國內因素考慮。“制裁發起國通過實施制裁傳遞了三類信息:向受制裁國傳遞的信息為不能饒恕受制裁國的所作所為;向同盟國傳遞的信息為他們會說到做到;向本國民眾傳遞的信息為政府會為了捍衛最重要的國家利益而做出切實行動。”[8]美國對港制裁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滿足美國國內政治的需要。一旦制裁發出,就可以視作美國涉港制裁的最低目標基本達成。
美國對港制裁的中級目標是威脅阻嚇愛國者加入特區政府工作,企圖進一步左右特區政府的管治。與此同時,美國的官員和政客不斷貶損香港的經濟和投資環境,以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為借口恫嚇各國在港的商人和專業人才、鼓勵西方企業撤離香港。中級目標的達成情況,主要分析制裁實施后被制裁官員的回應與實踐行為,以及制裁前后吸引外資的數據變化等。本文認為,美國對港制裁的中級目標未能達成。在政治穩定層面,香港官員并不畏懼制裁。2020年8月,林鄭月娥等多名特區政府官員針對美國所謂制裁紛紛表示,維護國家安全是光榮而崇高的責任,他們將無懼任何威嚇,繼續竭力服務國家和香港[17]。2021年12月,香港特區第七屆立法會選舉圓滿結束,90名新一屆立法會議員順利產生。2022年5月,香港特區第六任行政長官選舉圓滿舉行,“愛國者治港”得到成功實踐。在經濟目標層面,美國發起對香港的一系列制裁之后,并未對香港的經濟發展和投資環境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2020年,香港吸收外來直接投資在全球排第三位,僅次于美國和中國內地;截至2020年末,香港吸收外來直接投資存量18 849億美元,居全球第四位,僅次于美國、英國和中國內地。美國對香港的經濟制裁未能給香港吸收外資帶來較大沖擊。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2021年6月發布的《2021年世界投資報告》指出,香港憑借有利的稅收制度、簡單的上市程序、資本自由進出的安排和良好的監管框架,仍將是亞洲重要的金融中心和在中國內地投資的門戶。
美國對港制裁的最高目標是阻撓香港國安法實施,從而禍亂香港、遏制中國。美國涉港立法和制裁的表象是干涉香港事務,本質則是以遏制中國的發展為目標。為了掩蓋這一真實目的,美國常用“自由、民主”做幌子,妄圖借由涉港制裁對我方進行威懾和牽制。例如美國財政部部長斯蒂芬·梅努欽聲稱:“美國永遠與香港人民站在一起,我們會利用我們的工具和權力,打擊該等損害香港自治權之人士。”考察香港國安法的實施情況,也可以評估美國對港制裁的有效性程度。香港國安法主要針對四類行為進行規制,包括顛覆國家政權、分裂國家、恐怖活動和外部勢力干預,以堵塞香港的國安漏洞,維護香港長治久安和長期繁榮。香港國安法為香港的經濟社會穩定提供了法律保障,有利于全力應對外部制裁,凈化營商環境及恢復投資信心,從而穩定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實現香港整體的經濟和金融發展[13]。2022年香港一項民調顯示,有71.9%的受訪者認為實施香港國安法以后,法治秩序得到恢復。香港國安法的實施增強了香港民眾對“一國兩制”的信心[18]。
從以上對美國涉港制裁的強度、層次和效能的分析可以發現,美國涉港制裁對香港本身金融、經濟和國際地位、聲譽等造成的負面沖擊和影響都在較小范圍內。美國通過涉港制裁遏制中國、打壓香港、破壞香港穩定以及沖擊香港經濟金融地位的目的都難以達成,甚至反噬美國在香港的利益存在。當然,值得警惕和不能忽視的是美國擁有全球金融影響力,其涉港制裁措施會影響國際商業和資本的態度,對此需要予以重視。
面對美國方面的遏制打壓和對香港事務的肆意干涉、制裁,中國與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展開了激烈的制裁與反制裁斗爭。我國在政治、安全、法律、輿論、外交等方面反制美國,有效壓制和削弱了美國對香港的制裁體系、制裁能力和制裁效能,讓美國對香港的無理制裁最終損害其自身利益。特別是中央堅定實施“一國兩制”政策,通過有效落實全面管治權,制定實施香港國安法和落實“愛國者治港”原則,精準反制美國,維護了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中國政府已經形成防范、遏制和反制美國對香港事務的干涉和制裁的邏輯機理、政策論述和實踐行動[19]。2021年 6月10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外國制裁法》(以下簡稱《反外國制裁法》)公布施行,這是我國反對外國干預和制裁的突破性立法。在《反外國制裁法》頒布實施之前,外交部通過宣布進行“對等反制”的方式反制外部勢力干涉。《反外國制裁法》的頒布是形勢使然,符合我國反制裁法律斗爭的結構性需求,完善了我國的法律“工具箱”。從此,我國可以使用更加高效、更具有震懾力的方式展開反制,維護國家利益。
美國干預香港事務的特點是將香港事務包裝成所謂“人權”議題,指責中國政府破壞所謂“自由”“民主”,以此為借口插手香港事務,將香港作為制衡中國的棋子。2021年9月24日,外交部發布《美國干預香港事務、支持反中亂港勢力事實清單》,對美方進行有力反擊和嚴正警告[20]。該事實清單向國際社會揭露了美國通過非法炮制涉港法案、悍然實施制裁等形式干預香港事務、遏制中國發展的確鑿事實,取得了良好的內外輿論效果[19]。2021年12月,國務院新聞辦發表《“一國兩制”下香港的民主發展》白皮書,闡明中央政府對香港特別行政區民主發展的原則立場,表明了反中亂港勢力及其背后的外部敵對勢力是阻礙香港特別行政區民主向前發展的罪魁禍首[21]。白皮書的發布有利于國際社會更加準確地認識“一國兩制”實踐以及香港的民主發展進程。
香港現在面臨的金融制裁風險是在中美博弈的大背景下產生的。香港會不會受到金融制裁的波及,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中美關系的大局。在一系列地緣政治挑戰因素中,美國對香港的制裁是影響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的重要外部因素。未來如果中美發生重大的地緣沖突乃至戰爭,美國會否對香港進行大規模的金融制裁,可以從美方利益視角進行初步觀察。
一是美國涉港金融制裁會沖擊美元地位。美元作為主要的全球儲備結算貨幣,具有重要的穩定美元霸權的作用。港元與美元掛鉤的聯系匯率制度,不單有利于香港金融體系中港幣的穩定,而且有利于美元的地位。香港作為全球第三大金融中心,不僅對香港自身和中國很重要,對美國也很重要。香港具有龐大的美元結算市場和需求,如果美國對香港進行金融制裁,會對美元霸權形成非常大的沖擊,對美元的信用造成難以估計的負面影響。
二是美國涉港金融制裁會引發全球金融危機。美國及其他發達國家和經濟體在香港具有龐大的經濟、金融、商業利益存在,如果像制裁俄羅斯一樣制裁香港,包括把香港移出 SWIFT系統,將對全球金融體系造成巨大沖擊。全球百大銀行中約有75%在香港開設業務;全球百大資產管理公司中的70%在香港設立了分支機構;香港在法律服務、會計服務方面匯聚全球頂級機構與從業者,全球百大律師行過半數在香港經營。如果美國對香港進行金融制裁,會引發全球性金融危機。
三是美國涉港金融制裁得不到盟友的支持。全球發達國家特別是西方國家在香港擁有龐大的利益存在,美國對香港的金融制裁會損害這些國家在香港的巨大經濟金融利益,受影響的包括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因此,美國的做法會受到反對和制約。
四是美國正創新金融制裁工具以降低未來可能的涉港制裁對其自身的影響。不容忽視的是,美國不排除未來通過對香港進行金融制裁以遏制中國。目前美國仍認同香港與內地屬兩個金融體系,但美國已把打擊香港金融體系作為打壓、制裁香港和遏制中國的重要手段,只是基于對自身金融體系和美元結算系統的潛在危害而沒有采取直接的對香港的金融制裁措施。但在當前美國人為制造“脫鉤”趨勢下,美國正在創新金融制裁工具,以降低對自身的沖擊。
雖然因為中國巨大的經濟體量和與全球經濟、金融市場的緊密聯系,美國的金融制裁對中國壓力相對其他國家要小,但在中美關系不斷惡化,美國采取全政府方式打壓、遏制中國的背景下,對于美國可能的涉港金融制裁風險要引起足夠重視。中國要對金融制裁的風險有清醒認識,時刻關注美國經濟制裁的新動向,不斷提升反制能力,防范政治經濟風險。
一是強化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鞏固提升香港在國際金融、貿易等領域的地位。中美貿易競爭、不穩定的國際政治經濟局勢和新冠疫情對香港經濟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沖擊。在此背景下,應著力提升香港經濟的靈活度和韌性,注重鞏固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做好防范和反制美國極端金融制裁的準備,特別是鞏固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內部的制度和基礎設施建設。同時要密切關注和防范美國借助盟友體系開展涉港制裁。針對美國對俄羅斯的金融制裁措施,香港應予以積極的關注,吸取經驗和教訓。
二是支持香港的聯系匯率制度,更大力度完善金融基礎設施以增強競爭力。港元與美元掛鉤的聯系匯率制度是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根本,中央在金融危機時支持香港的聯系匯率制度,未來仍應繼續支持這一制度,并將其放在中美斗爭的格局下進行考量。香港國安法通過以后,市場確實一度對聯系匯率能否堅守產生擔憂。在當前中美地緣政治沖突上升的國際背景下,為了避免資本大規模流動對聯系匯率的沖擊,可適度增加國內外匯儲備中港幣資產的份額,穩定港幣匯率預期和信心。2023年是香港聯系匯率制度實施40周年,可借此檢視聯系匯率制度實施,以更好地為香港的金融穩定提供支撐。
三是美西方國家在香港具有較大規模的存量利益以及增量利益,可進一步通過美國在港經濟利益來制約其介入香港事務的力度。特別是美國、英國在制裁香港的同時,也要維護在香港的龐大商業經濟和金融利益。前美國駐香港總領事唐偉康在美國《外交事務》網站發表題為《與香港脫鉤的局限》的文章,質疑美國政府涉港制裁的效果,認為應檢討美國的涉港政策,聲稱應采取切實可行的方式針對香港實施金融制裁。美國前政府高官、曾參與制定 1992年《美國-香港政策法》的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卜睿哲表示,拜登政府應適時檢討對香港的制裁名單及被叫停的美國與香港之間的協議是否符合美國利益。
近年來,美方公然插手香港事務,粗暴干涉中國內政,嚴重違反國際法和國際關系基本準則,中方對此堅決反對并予以強烈譴責,采取多種措施反制以美國為首的外部勢力對香港事務的粗暴干預。我國對于美國涉港制裁的反制主要體現在法律、輿論以及實施具體的反制措施三個層面,從而有效削弱美國對香港的制裁。本文通過總結美國對香港經濟制裁的決策與實踐,對制裁特點、制裁發起后香港政治經濟領域的變化以及美國制裁香港的目標進行了層次分析,并總結了美國制裁目標的達成情況。本文認為,修例風波以來,美國對香港開展的經濟制裁雖然涉及多個主體,但整體效果有限,并未對香港的經濟發展和政治穩定造成較大影響。這并不意味著可以放松警惕。未來仍要高度警惕美國的涉港制裁,通過鞏固和強化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等措施提升應對美國可能的金融制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