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蛇添足

文/歐藝輪

我和我的好朋友小瑞與小凱經(jīng)常在暑假到處幫別人做事賺取零花錢。

由于我們會做的事情并不多，加上村里的鄉(xiāng)親認為找孩子做事太費心力，還要不斷囑咐。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們都無法賺到買一根冰棍或者一袋方便面的錢。

想到村里有幾戶人家種枸杞，于是，我們便決定通過摘枸杞賺錢。

第一家找我們摘枸杞的是劉叔。他家的枸杞熟了，遲遲找不到摘枸杞的人。眼看再不摘的話，枸杞就要爛在地里。他看到我們幾個閑來無事，就讓我們?nèi)兔Α?/p>

閑著也是閑著，摘枸杞多少還能賺點零花錢，我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我們跑回各自的家，拿來摘蘋果用的竹筐，準(zhǔn)備摘枸杞用。

我們第一次摘枸杞，不知道摘一斤給多少錢。

“1 斤2 毛錢可以嗎？”劉叔問我們。我心想：應(yīng)該是可以的。1 斤給2 毛錢，我們努努力，可以摘20斤，那就有4 塊錢。

“可以，沒問題。”我對劉叔說。隨后，小瑞和小凱也附和道。

接下來，他簡單給我們講了一下摘枸杞的方法和要求，我們便開始摘起枸杞來。

很顯然，摘枸杞和做其他的活計，比如摘蘋果、跑腿買東西、陪孩子玩等很不一樣。這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毅力。特別是在正午的時候，火辣辣的太陽照在頭頂，更需要堅持下去。否則，一泄氣，回家午休后再來，摘不了幾斤天就黑了。

這幾天，正巧趕上夏天的最高溫度。我們汗流浹背，另外，我們來時匆忙，忘了帶些水和食物，摘了一段時間后，我們又累又渴，仿佛整個身體都不聽使喚了。我們無論是坐著，站著，還是蹲著，都感到很不得勁兒。

小瑞和小凱受不了如此炎熱的天氣，中途就離開了。他們說去找其他的事情做，看能不能賺到零花錢。臨走前，他們把各自摘的很少的枸杞倒進了我的竹筐里。

很快，偌大的枸杞地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任憑汗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臉頰流下來，我也沒有動搖要努力摘枸杞的決心。因為我心里很清楚，這是目前我能賺取到零花錢的最好方式。再說，倘若不是這戶村民種的枸杞多，找不到人摘，他是不會找小孩子來摘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怕小孩子摘不干凈，剩下的枸杞會爛在樹上，影響下回摘。

我一邊鼓勵自己，一邊摘枸杞。很快，一天當(dāng)中最熱的時候過去了，天氣逐漸涼快了。

我正為此感到愜意時，耳旁傳來了許多大人說笑的聲音：“楊老師家的枸杞不錯，顆粒挺大的。我足足摘了有3 斤多。”從他們的話語間，我知道他們剛剛給楊老師家摘完枸杞，這會過來給劉叔家摘枸杞。

很快，他們就各自坐在小板凳上，手往枸杞枝上一放，就一顆一顆地摘起枸杞來。他們一看就是很有經(jīng)驗的老手，雖然才來了不大一會兒，但摘的枸杞就快要趕上我了。

沒有摘枸杞經(jīng)驗的我，只能咬牙堅持，希望能夠摘到20 斤。

時間過得很快，我還沒摘滿一竹筐，就到了劉叔收枸杞的時候。

稱枸杞的時候，我很開心地發(fā)現(xiàn)，我剛好摘了20 斤。

想著晚上就能領(lǐng)取到摘枸杞的4 塊錢了。我內(nèi)心說不出的激動，一唱一跳地回家了。

晚上，我和小瑞、小凱在小瑞家的庭院里吃著他母親為我們切的西瓜。這時，劉叔正挨家挨戶地給為他摘枸杞的人送工錢。我看見他經(jīng)過小瑞家去我家了，我便迅速跑到小瑞的母親身邊，說是讓她替我領(lǐng)錢，并代我向劉叔問幾個問題。同時，我和小瑞他們躲進屋里。

大家對此顯然很不理解，但我沒有時間和他們解釋了。

“這孩子枸杞摘得還好嗎？”小瑞的母親問劉叔。

“挺好的。先不說他枸杞摘得干凈，沒有枝葉，光是他那股堅持摘枸杞的勁兒，就讓我佩服。村里的小孩子能做到這樣的，真的很罕見。”他暫停了幾秒，繼續(xù)道：“他摘枸杞讓我很省心，不用返工。”

說完，他把錢給了小瑞的母親。

待他走后，我們幾個才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小瑞的母親把錢給我后，就去屋里忙自己的事了，庭院里只剩下我和小瑞、小凱。

小瑞和小凱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看著我，許久之后才問我：“你在干什么啊？”

“我想知道劉叔對我第一次摘枸杞的評價。”我回答。

“你真是畫蛇添足。你摘了枸杞，收了錢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嗎。”小瑞剛說完，小凱就說，“我覺得小瑞說得在理，你這么做劉叔又不會多給你算幾斤枸杞，說你是畫蛇添足一點兒都沒錯。”

聽完他們的話，我什么也沒說。我只是覺得如果我當(dāng)面問劉叔我摘枸杞怎么樣，他可能會考慮到我年紀(jì)小而鼓勵我說摘得挺好的。讓旁人來問，至少我可以得到一個相對客觀的評價。

從那以后，每次摘完枸杞，我都會用不同的方法詢問自己的表現(xiàn)，且爭取在下一次做得更好。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我的付出就有了回報。

在一些鄉(xiāng)親們眼中和口中，我摘枸杞無論是在速度上，還是耐力上，都和大人沒什么區(qū)別。

就這樣，隨著更多鄉(xiāng)親們的認可和喜愛，我很自然地就成了村里摘枸杞摘得最好的孩子之一。很多種枸杞的村民都非常喜歡我，給我的待遇都特別好。比如，摘1 斤枸杞他們給別人是2 毛錢，給我是3 毛錢；中午，他們不給別人管飯，給我管一頓飯；他們給別人稱枸杞時，要減去容器的重量，給我則不用。每次，他們家的枸杞紅了的時候，都會提前到我家預(yù)定我。而我，也按照自己一貫堅持的原則，每家每戶輪著來。大家對我都很好，只顧著一家是不可行的。

時光過得飛快，很快，暑假就要過完了。我用摘枸杞的錢買了新衣服、新褲子和新鞋子。此外，我還買了許多學(xué)習(xí)用品，特別是那個黑白相間的書包，更是讓村里的小伙伴們羨慕不已。更讓他們驚訝的是，我竟然通過摘枸杞攢夠了新學(xué)期的學(xué)費。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吃過早飯后，我和母親來到村口準(zhǔn)備乘公共汽車去街上逛逛。就在那時，小瑞和小凱跑了過來。他們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問道：“為什么大家年齡一樣，你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買新衣服和其他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們卻不能？”

我沉默了一會兒后，很認真地對他們說：“因為我經(jīng)常做那種在你們看來畫蛇添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