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雪，暖暖地落

仇士鵬

在全國首檔社會行為觀察類節目《你會怎么做》中播放了一個情景實驗：在大雪天里，一位老人雙手環抱，微弓著身體走在街頭，哆嗦地念叨著“真冷啊”，看上去很狼狽。過了一會兒，有兩個年輕人走過來，攙扶老人坐到椅子上。其中的女孩頓了頓，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親手為老人穿好。“您把袖子也套上，會更暖和點兒。”“那你呢？”“我不冷，一點兒都不冷。”“我把你衣服都弄臟了。”“沒事的，您套上吧。”經過詢問，女孩發現老人找不到家了，她一邊貼心地為老人理了理頭發，一邊報警，然后自己縮起手，蜷成一團蹲坐在旁邊。她還時不時扭過頭，對老人叮囑道：“以后出門一定要讓人陪著你出來。”這時，那個剛剛離去的男孩回來了，把一杯熱牛奶放在老人的手上，說：“您拿著焐焐手，牛奶里沒有加糖。”接著，男孩又轉身走了。再次回來時，他又遞給女孩一杯熱飲，然后一起等警察到來。

節目組本以為在如此嚴寒的情況下，不會有人注意到老人，更沒指望有人會停下來幫忙，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主持人深情地總結道：“是什么讓人們冒著嚴寒陪著老人？是他們自己的良心。”

在老家，每到寒冬，路就會被雪封死。但到了早上，門前總會出現一條清過雪的大道，讓奶奶都能放心地踱步去買菜。原來，在天還沒亮的時候，環衛工人就已經出動，撒鹽除雪了。這些年齡普遍在60歲以上的環衛工人，鬢角已經落上了歲月的雪花，但揮動鐵鍬和掃帚的力度絲毫不受影響。我端詳過他們的手，紫紅色的手指枯瘦而粗大，皺紋與鼓起的筋脈賦予了手指力量。他們奮力揮著掃帚，喘著白茫茫的粗氣，扛起夜色與雪天的雙重清寒。等我們走出家門，走過每一段道路，還能看到他們留下的腳印。

某天晚上朋友在逛街時，看見一位交警正跪在地上，用手刨車輪前的積雪，然后又到車后面埋頭推車。等車子開走后，交警甩了甩手臂，跪在地上歇了一會兒。趁這工夫，他繼續用手去推地上的雪，硬是推出一條路來。“他可能是覺得，自己清理了一點兒，路就會好走一點兒。”朋友說。

事實上，無論是老人與女孩，還是行人與環衛工，抑或警察與車主，都是互不相識，但在寒冬里，他們卻從不用冷漠去定義路人，而是用自己的心跳焐熱彼此。當然，那些被守護的人，也并不只會坐享其成。

街邊有家小飯館，店主是本地人。每到大雪天，他都會貼出告示，為了感謝環衛工人和交警的付出，他們可以來店里免費就餐，并且領取熱姜湯。為此，他還把營業時間往前推了一個小時，和環衛工人同時開工，這樣就能保證當他們來到店里時，不用等待就能吃上熱乎的早餐。雖然老板不收錢，連價格都不提，但因為墻上有二維碼，交警與環衛工人都會自覺轉賬。“對得起自己的工作，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們如是說。這不是豪言壯語，但那一刻，他們的眼神里閃爍著比雪花更純粹的光。

雪是冷的，但人心是熱的，落往人間的雪，便有了暖暖的內核。

編輯/張秋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