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鉤沉

錢偉長的“高考志愿”

錢偉長、錢學森、錢三強被周恩來譽為中國科學界頂梁柱的“三強”。說來讓人難以置信，錢偉長當年考入清華時，數學、物理、化學合計只有25分（各科滿分均為100分），而國文、歷史兩科都是滿分。這樣的“文科狀元”，按理應該上文科，他卻選擇了理科，進了物理系。

錢偉長放棄文科學理科，源于他“科技救國”的理想。當時的大學是自主招生，且在學生入學后才分配院系。正當錢偉長思考學什么專業時，日本關東軍發動“九一八事變”侵占了東北三省。一夜之間，整個中國沸騰了。清華大學自然不例外，學生們紛紛上街游行請愿，要求國民黨南京政府堅決抵抗日本軍國主義的入侵。

請愿時，錢偉長反復思考一個問題：面對用飛機、大炮武裝起來的日軍，我們該如何抵抗？中國救亡圖存的路到底在哪里？他思考的答案是，必須走“科技救國”的路子，制造出自己的飛機、大炮來。室友殷大均、何鳳元是大二物理系的學生，對于錢偉長的觀點非常贊同。他們建議錢偉長也到物理系來，與他們一起學習，將來一起造飛機、大炮，趕走侵略者。錢偉長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他倆的建議，放棄了自己是“文科狀元”以及四叔錢穆是清華大學歷史系著名教授的有利條件，堅決要求進入物理系學習。

一個理科總分只有25分的學生，要進物理系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就是物理系主任吳有訓堅決反對。錢偉長與吳有訓理論：“靠國文、歷史打不了仗，中國老吃敗仗就是因為沒有飛機和大炮，因此，我要學理科。”吳有訓教授反駁：“誰能說抗日救國不需要文科人才呢？”錢偉長說不過吳有訓，于是與殷大均、何鳳元商量，采取“兩路進軍”的辦法：一方面與吳有訓軟磨硬泡，每天趁他上班時到辦公樓去找他；另一方面去找理學院院長葉企孫，爭取先把上一級的工作做通。

對于錢偉長抗日救國的一腔熱血，葉企孫院長十分贊賞，表示全力支持。他給錢偉長出了一個主意，要他找四叔錢穆，聯合文史兩系的知名教授一起支持他放棄文科，改學理科。錢偉長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去找四叔。錢穆非常贊同侄兒的想法，爽快地答應幫他做工作。

通過這樣“兩路進軍”，吳有訓最后總算勉強答應了錢偉長的要求，但對錢偉長提出了一個條件：“在一年級結束時，數學、物理、化學三科的成績必須都在70分以上。如果達不到，就得自行轉系。”

進了物理系后，由于基礎太差，加上清華大學的教材都是英文的，錢偉長必須借助字典來閱讀，所花費的時間往往是同學的好幾倍。他的辦法就是“拼著命來干”，每天早上6點起床，晚上12點才睡覺。晚上教室10點熄燈，只有廁所才是通宵亮著的，他就躲在廁所里看書。后來他發現“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清華大學做文書管理工作的華羅庚比他更勤奮，凌晨3點就起床了。當他起床時，華羅庚已經看了幾個小時的書，去樹林中散步了。從那以后，錢偉長便以華羅庚為假想敵，每晚只睡5個小時，暗中與其“一年一年地比賽下去”。

錢偉長出身書香門第，博聞強記。入學考試時，歷史試題是由著名史學家陳寅恪出的，有一道題是要求寫出二十四史的書名、作者、卷數以及注者，十分刁鉆，錢偉長居然全答對了。進入物理系后，無論是定義、公式，還是定理、常數，錢偉長都爛熟于心。在吳有訓的指導下，錢偉長不久就找到了學習規律，養成了尋根究底的學習習慣。

不到半個學期，錢偉長的學習便漸入佳境，開始有了及格的科目，接著如期滿足了與吳有訓約定的條件，順利進入第二個學年。最終，他不僅拿到了學士學位，而且考取了清華大學的研究生，后來又通過了公費留學考試，進入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最終獲得博士學位。

（摘自2022年7月11日《湘聲報》

作者：魯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