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寧
我小的時候對文字比較偏愛,喜歡讀書。記得讀第一部小說是在小學四年級,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那時候讀書很認真,即使對內容不太懂,但不懂的地方反復看,結合前后的情節(jié)胡亂理解一下,也還就半懂不懂算是能把情節(jié)捋了下來。金庸先生的作品中詩詞很多,更是不懂了,但也一字一嚼地硬是要看下來。到了中學時懵懵懂懂,情竇初開。彼時有幸接觸汪國真、席慕容等詩人的作品,諸如朦朧詩、愛情詩,品咂之余對詩便產生了向往。
那時候信筆寫下的小詩,應該是想說給暗戀女生的悄悄話?;貞浶r候這段感情時曾寫道:“偶然間拼湊的一些字句,涂畫開來在紙上漫無目的地游走,最后總是在縫隙間和邊角中,似乎有著說不盡的話語。把一團亂麻一樣的涂鴉翻轉過來,在透過紙背筆痕的鉤戟上,極盡溫柔地流淌著的筆畫,組合成的,全都是你的名字”。后來上大學離開家人,剛開始如出籠之鳥為自由歡呼的快樂過后,自稱男子漢的小男生也有想家的時候。那是大學二年級我在給媽媽的信里附上了一首小詩,這也是我后來在正式場合朗誦的第一首詩。后來我把這首小詩題名為《媽媽》:“媽媽,請原諒我,您是兒最忠實的呵護者,兒卻將稚兒時的記憶,融沒于故鄉(xiāng)的土坡。/媽媽,在睡夢中,您會驚醒嗎? 但愿,您夢到的,不是兒在打鬧耍潑。/媽媽,您顯老了,無情的歲月蹉跎,壓彎了您的脊背,卻磨不滅您心中的壯志高歌。/ 媽媽,您曾說過,未讓兒過上富足的生活,未留給兒什么代傳寶缽,只愿胸系的雄心傲骨未曾湮沒。/媽媽,您不必說,兒雖身在他鄉(xiāng),心中永志的,是您的淚眼婆娑幾何,是您的春秋苦度幾多。/媽媽,您知道嗎,在您撫心思子之時,兒正鼓動奮起的脈搏,奔涌著的,永遠是您賦予的血波。/媽媽,您放心吧,現(xiàn)兒已經長大,兒要踏入真正的生活,兒會臥薪嘗膽,定要燃亮您心中的圣火?!蔽蚁胛覍υ姷臒釔蹜摼褪窃从趯η楦械恼鋹邸矍?、親情,是多么溫暖的字眼,多么純粹的依戀。就像我給媽媽的詩一樣,后來我寫的詩大都是我對情感的記錄或向往,其中家國情懷的少些,詠嘆愛情的多些,也由此被朋友們戲稱“情詩王子”。
我最早喜歡古文,寫的小詩詞古風的多一些,有些是與共同愛好的同學朋友間的唱和,有些是某情某景引發(fā)的感懷。摘錄幾段貽笑大方:“《滄海曾經》 柴云杰/ 滄海曾經酒一杯,誰同風雨共相隨?劫波歷盡存知己,笑問人間醉幾回?”“《滄海相隨》張立寧/ 滄海相隨存知己,笑問誰同酒一杯。曾經風雨劫波盡,人間共醉歷幾回。”“《京華四載》 李延武/ 京華四載喟平生,寵辱晚風輕。流金歲月終不悔,可以忘,也可以銘。毓秀園中翠柏,銀杏樹下香凝。離別自古亂山橫,不敢窺長亭。崎嶇最是他鄉(xiāng)路,可以恨,但不能停。好去長風萬里,斜風細雨歸程。”“《漫漫長路》 張立寧/ 漫漫長路真如鐵,荊棘伴步生。揮斥尚須金戈在,斬出路,豈懼遠征?;膱@自有晴翠,磐志筑我心城。江山美人總關情,悄然華發(fā)生。酒酣皆因逢知己,哭笑罵,但可忘形。收拾行裝再戰(zhàn),笑看風雨兼程?!?/p>
后來接觸的關于詩的活動,略有“圈”的文化隱入其中了。詩歌創(chuàng)作、詩歌朗誦、詩歌評論等各有其專攻,由此產生的文字美感、聲音美感、舞臺美感、哲學美感等一次、二次、N 次創(chuàng)作也給詩歌更廣闊的發(fā)展空間。相較于詩歌寫作,其實我喜歡朗誦更多一些。因為我接觸現(xiàn)實中的詩人朋友是通過朗誦詩歌的活動開始的,且后來比較多的詩歌寫作也是在這些朋友的帶動下胎生的。喜歡朗誦也可以理解為我是內心孤獨因而想要表達,由此也解釋得通為什么我是財務人員卻喜歡詩歌,是原則性、嚴謹性極強的人卻又是追求浪漫主義情懷的詩歌愛好者。
記得有一次,北京詩社的社長楊超聯(lián)絡了幾位詩人參加詩歌朗誦并座談,活動得到了北京市方志館的大力支持。我感恩這次偶然的機會,由朗誦一首小詩,開動了我邁向詩歌寫作的步伐。在這次活動中,我還認識了很多詩友,他們開拓了我的視野,指導了我的寫作,豐富了我的生活。隨著北京詩社隊伍的壯大,我們也組織和參與了很多詩歌活動,由此結識成很多生活摯友。記得組織首屆中國華語詩歌春晚,我們協(xié)調合作,各發(fā)其力,聯(lián)系場地、節(jié)目遴選、專家邀請、演員排練、舞臺布置、攝影攝像、新聞報道……我們詩友間的詩文交流,同題創(chuàng)作、作品點評、為你寫詩、線上朗誦……在融入詩歌生活后,也得以拜見到很多藝術家、作家及詩意人生的各行各業(yè)的專家。曹燦、韓月、趙國培、王國華、洪燭、張后、王愛平、劉思敏、杜杜、黎陽、仲蕭、寶豐......他們有些已經離世,這是我一生之中最寶貴的財富。
文化是精神層面的需求,基于共同的特質讓人與人走到一起,我們詩友間的情誼是真誠的。記得梅林姐讓我為她寫一首詩,那時候我們只是微信好友,彼此并不特別熟悉,但梅林姐那么篤定地信任我,她說就是因為不熟悉才想在我的詩里看到她自己。我開始通過她的微信朋友圈信息去更多了解她,梅林姐的經歷讓我深受感動。她是從鄉(xiāng)村走出來的女孩,她對讀書的熱愛和執(zhí)著成就了她的事業(yè)和生活。我文不加點為她寫了一首小詩,沒想到第二天她告訴我她很喜歡很感動,且為我對她的理解而流淚。在梅林姐身上,我發(fā)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多么厚重、多么純真。在此呈上梅林姐給我寫的回贈詩:“2016 年3 月5 日/ 驚蟄這一天/ 你的文字/打濕了我的臉/ 為這一篇文字/ 你翻遍我的朋友圈/ 為這一篇文字/ 你整夜未眠/ 你的這篇文字/ 一經分享/ 得到天南地北無數個贊/ 你的這篇文字/ 經你朗誦/ 淚濕了我整個春天/ 雖然不曾見面/ 卻似相知千年/ 多希望/ 時光流轉/ 我是待嫁的姑娘/ 你是未娶的青年”。
楊喜來是大興區(qū)作協(xié)主席。2016 年底,他的散文集《行走的人生》 付梓發(fā)行,中關村全民悅讀會、北京景聲朗誦藝術團和我們詩社策劃了我的詩歌朗誦會暨楊喜來新書簽售會。他的作品如春風拂面,娓娓而談,把人帶入清麗的空間。楊喜來的文集得到大家的認可和好評,我也傾情朗誦了他的篇章。詩人們在朗誦我的作品時,讓我熱淚盈眶,真的沒有想到我的小詩在他們的二度創(chuàng)作下得到如此升華,讓我感受到我的心他們懂,達到了靈魂共鳴。記得余強老師為了更好地浸入角色,特別認真地和我探討詩文體會,他說只有真正理解作品內涵才能更好地通過朗誦抒發(fā)情感,打動觀眾。其他的藝術家和余強一樣,在精益求精地揣摩、體會并升華著我的作品。他們打動了觀眾,更深深地打動了我——不僅僅是通過聲音情感的表現(xiàn),更是通過他們對藝術追求的嚴謹態(tài)度。
至今我以為自己不能算做是合格的詩人,仍只是一個詩歌愛好者,從愛讀詩,愛誦詩到現(xiàn)在的愛寫詩。在此要引用王小波先生曾經說過的一段話,“如果一個人不會唱,那么全世界的歌對他毫無用處,如果他會唱,那他一定要唱自己的歌。這就是說,詩人這個行當應該取消,每個人都要做自己的詩人。”我不敢把自己寫下的小詩當作詩歌作品,我只是把他們當作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寫的詩是我想要表達出來的,是我留給自己回憶的。嗯,就像是藏有小隱私的日記,只是比日記要隱晦一些。除了惴惴不安的小自戀,還希望有可以分享秘密的小伙伴——如果我的小詩有人喜歡,那我會為遇到知音而開心。所以我的詩歌只是我的心語,希望有人懂得的自說自話。而詩人是需要做到詩言志,文之大者,藝術之靈魂。也許,隨著對志、大、魂的理解加深,對出離個人情感的歷史擔當有聲可發(fā)、不筆不快時,我可以作為一名詩人回首此篇里的小資小調,調侃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