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衛衛
從改革開放到20世紀末,中國發展經濟是主基調,產業政策更多的是關注產業規模的發展,圍繞經濟建設而展開,忽視了產業規模給環境帶來的不利影響。隨著環境保護問題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綠色發展理念也逐漸深入人心,經濟、社會與環境和諧發展成為衡量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指標,綠色產業政策得到了初步推廣。作為政府干預指導綠色產業建設的各類經濟政策,綠色產業政策成為江西省應對綠色低碳經濟發展浪潮的重要策略。根據江西省生態環境廳2021年發布的“重點排污單位管理名錄”,江西省當前有超過1300家的重點排污單位,主要集中在贛州、宜春、南昌以及九江等城市(如圖1所示)。污染類型涉及水環境、氣環境以及土壤環境等,對生態環境影響較大。

圖1 2021年江西省各地重點排污單位數量
研究表明,很多企業已抓住綠色低碳發展機遇,在技術、能源與管理上實現綠色創新,建立可持續的經營戰略體系,塑造市場競爭力。綠色投資就是在兼顧經濟、社會與環境效益基礎上,實現經濟與環境、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各類投資活動的總和。企業是綠色投資的重要承擔主體,對區域經濟轉型與生態文明建設影響重大。故本研究將著眼于江西省綠色產業政策對企業綠色投資這一具體行為展開論證,揭示綠色產業政策與企業綠色投資的關系,闡釋綠色產業政策影響企業綠色投資的內在邏輯機制。
梳理既有文獻,針對政策實施如何影響企業環境治理的問題,學界主要形成了“政策激勵”“政策壓力”兩類視角。
首先,從政策激勵視角來看,環境政策所帶來的資源支持與保護效應,激勵企業開展綠色治理行動。姜兵英基于中國上市公司2006—2015年的“十一五”規劃和“十二五”規劃經驗數據,實證分析指出環保政策的出臺的確能有效提升企業環境治理積極性。另外,產業或環境政策還在企業環境治理過程中發揮著保護作用。Marechal和Lazaric解釋道,因為綠色產業政策作為政府干預市場活動的重要工具,增強了企業創新研發的市場安全性,能夠保證企業新研發的技術不受現有成熟技術的壓制,進而強化企業綠色投資的信心。
其次,從政策壓力的視角來看,企業開展環境治理活動,特別是綠色投資活動,會受到直接性或間接性的政策影響。具體而言在直接性政策壓力研究方面,學者認為強制性或者管制性的產業或環境政策發揮著重要作用,因為通過實施管制性的環境政策,能夠強化對企業市場活動的規制水平,并極大增加企業違背政策規定的成本負擔。這對企業環境治理產生了一定壓力,從而迫使企業進行綠色環保投資,開展綠色并購,提升環境治理水平。在間接性政策壓力研究方面,學者從政治晉升與變更的邏輯,闡釋環境政策、地方治理績效與企業環境治理三者的關系。中央將環境治理績效納入地方官員任期考核體系,實際強化了官員對地區生態環境的保護壓力。在這種壓力下,地方官員往往采取平衡環境與經濟發展關系的行動策略,加大力度推進企業開展環境治理活動。國有企業高管擁有政府官員與職業經理人的雙重角色,往往承擔著來自地方環境治理問責制度的巨大壓力。另外,也有學者從風險控制角度分析間接性政策壓力的影響。蔡海靜以及汪煒等人認為綠色信貸政策重塑了銀行與企業的關系。因為綠色信貸政策提高了銀行對企業借貸款業務風險的考量水平。銀行為規避不良貸款增加、社會聲譽受損的風險壓力,會大量減少針對“兩高”類型企業的借貸款業務。而企業為了獲取銀行貸款,實現順利運營,很有可能會開展環境治理活動。
在政策激勵與壓力雙重影響下,環境政策往往能促使企業采取環境治理行動。綠色產業政策也具有此類影響效果,合法性理論認為,企業既會將外在政策規制要求融入市場經營戰略中,使企業活動符合制度約束條件,也會主動適應外部社會環境,實施與社會價值觀保持一致的認知與行動策略。
基于合法性理論的解釋機制,制定與實施綠色產業政策會產生兩類影響路徑。一方面,綠色產業政策對企業環境治理活動提出約束性要求。由于政府部門對不遵守政策的企業有權進行強制處罰或直接令其關停,企業面臨著較大壓力。企業管理層為獲取合法性,進而在政策資源支持下,加大綠色投資力度,并且積極履行政府出臺政策來尋求政府的支持和保護;另一方面,綠色產業政策會改善社會發展理念,促進過度強調發展經濟的理念,逐漸轉變為注重經濟、社會與環境協調發展的理念。
通過對研究文獻的系統梳理以及企業環境治理行動的合法性理論機制的搭建,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在合法性的影響效應下,綠色產業政策支持能夠促進企業開展綠色投資活動。
(1)因變量
企業綠色投資行為(invest)。綠色投資行為應該能夠反映企業當前的綠色投資的整體規模以及強度,且能夠識別綠色政策的實施對于企業綠色投資的影響。由于缺乏直接衡量企業綠色投資行為的指標,本文按照畢茜(2016)、陳小蓓(2018)、張濟建(2016)等人的方法,采用內容分析法來測量企業綠色投資行為。具體而言,指標體系包含六個方面:環境整體管理投資、污染控制投資、節約資源投資、應對氣候變化投資、環保業務投資、企業環保制度。本文根據六個方面進行分類后,依照六個方面的二級指標對各企業的社會責任報告書進行賦值,排序依次為無投資(0)、投資較少(1)、中等(2)、充分(3)。如果社會責任報告無相關內容表述,賦值為0,若只有文字簡單表述,賦值為1,若只有定量數據進行統計,賦值為2,若報告均有文字描述和數據統計,賦值為3。該方法能夠較為全面地衡量企業綠色投資行為。
(2)核心自變量
綠色產業政策(policy)。本文將采用雙重差分法,對江西省實行綠色產業政策前后的企業綠色投資行為進行實證分析。在政策施行前,賦值為0,政策施行后賦值為1,以此來區分實驗組和對照組,其中上市公司為綠色企業賦值為1,其他企業賦值為0。
(3)控制變量
按照已有研究,本文將控制企業個體和外部因素相關變量。股權性質,企業為國有企業賦值為1,其他企業賦值為0;股權集中度,利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進行衡量;董事會規模,采用公司董事會人數的實際數量來衡量;企業規模,利用企業年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來衡量;財務杠桿,利用負債總額與總資產的比值來衡量;市場化水平,參照王小魯和樊綱(2011)測算的市場化指數來衡量;企業年齡,以公司當年減去成立年份來衡量;資產結構,利用固定資產與總資產的比重進行衡量。此外,本文將固定年份、地區和企業的個體效應。

本文的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江西省統計年鑒、銳思數據庫。本文將涉及經濟指標的變量進行取對數,以消除多重共線的問題。
同時進行了如下篩選:(1)刪除了ST、*ST的樣本;(2)剔除了一些公司具有離群值數據的樣本;(3)剔除了該期間內數據不完整的樣本,這主要由于平衡面板的數據要求,不具有連續六年數據的上市公司會使估計結果存在偏差。經過以上篩選過程,本文最終共獲得XX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的樣本。
企業綠色投資是企業治理污染和改善環境質量的一種極其重要的方式,他既是國家層面倡導生態環保的一個關鍵措施,也是企業響應國家號召的一種實際行動。本文從綠色產業政策對企業綠色投資的影響進行了各方面的行為分析、理論分析表明,綠色產業政策對企業的綠色投資行為是有直接的影響作用,而且企業綠色投資行動也因為政策的影響在由被動逐漸向主動轉變。實證分析表明,綠色產業政策對于企業綠色投資來說各方面起到的是一個積極作用,但是存在的問題也相對明顯。例如其中地方政策直接影響到了企業開展綠色投資的積極性,再從資金來源的方向考量,長期貸款在環境規制與綠色投資、市場競爭與綠色投資之間起了中介作用,在被動和主動因素的驅使下,各項資質更優秀的公司更容易取得銀行的信貸支持以支撐他們的綠色投資。
因此得出以下幾點啟示:第一是綠色產業政策在政府的設計和落實的過程中,要考量到企業規模的大小和相應的資源基礎,加強環境政策工具的組合運用。對于資本雄厚的企業,政府應該采用環境稅費類政策工具“倒逼”企業參與綠色實踐、擴大綠色投資規模;對于資源基礎薄弱的中小企業,政府應該采用環保補貼類政策工具予以激勵,從而緩解因環境治理成本所導致的融資約束問題,降低對正常生產經營活動的不確定性。第二是要通過合理的環境稅費和補貼政策增強企業綠色投資的信心;另外則要大力發展綠色信貸和綠色直接融資,加強對綠色技術研發和應用的資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