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清 泉
中阿合作的基石不僅僅是石油,“阿拉伯一大片”的作用依然在,將與“中國式現代化”交相輝映。
2022年12月7—10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赴利雅得出席首屆中國—阿拉伯國家峰會、中國—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峰會,并對沙特進行國事訪問。其間,沙特和中國有關公司簽署了34 項投資協議,包括綠色能源、綠氫、光伏、信息技術等十多個領域。中國與以沙特為代表的阿拉伯國家的雙多邊關系,邁上了一個大臺階,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這是繼2016年1月中國國家元首出訪沙特、埃及和伊朗中東三國,2018年7月出訪阿聯酋后,又一次重磅的“中東之行”;是繼“中國—非洲合作論壇”“中國—東盟峰會”“中國—中東歐國家領導人會晤機制”“中國—拉丁美洲共同體論壇”后,中國與其他地區構建的又一個“1+N”元首外交平臺;是黨的二十大后,我國開啟的首個重大元首出訪活動;也是一個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進口國與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國家集團在政治和外交層面的一次有效對接;更是對上世紀70年代以來形成的“阿拉伯一大片”的一種認可和回饋。
作為一個石油人,在中國與阿拉伯世界22 個國家、中國與海灣合作委員會(GCC)6 個國家舉辦首屆元首峰會的重要時刻,筆者更感峰會的必要性、戰略性和前瞻性。其中,筆者最深切的體會是:中阿合作的基石絕不僅僅是石油,“阿拉伯一大片”的作用依然在,并更具價值、更有魅力、更深涵義。“阿拉伯一大片”,將與“中國式現代化”交相輝映。
DISCOURSE
1971年,13個阿拉伯國家支持我國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我國外交上遂有“阿拉伯一大片”的美談。
身處阿拉伯世界的很多人有這樣的感覺:公元第三個千年的最初二十年來,大部分是在“黑暗”中度過,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而進入新千年以后,人們見證了阿拉伯世界兩個重大轉變:2001年的“9·11”襲擊引發了美國領導的反恐戰爭,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在單級霸權時期以及反恐戰爭、“阿拉伯之春”的壓力下,本世紀的前20年可謂阿拉伯現代史上的“困難時期”。只是到了最近幾年,美國等域外大國逐步抽身中東,加上地區國家聚焦于本國經濟發展,當然,痛苦的經歷使得阿拉伯人在尋求新的合作伙伴,中東—阿拉伯世界才迎來少有的相對和平期。
1956年5月,從埃及開始,阿拉伯國家開始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20世紀50年代,有6 個阿拉伯國家與中國互派大使,其中既有敘利亞、伊拉克和阿爾及利亞等政教分離的世俗國家,也有也門和摩洛哥等更為保守的君主國。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中東和北非的其他阿拉伯國家與中國實現了關系正常化。較為保守的阿拉伯海灣國家——阿聯酋、卡塔爾、巴林和沙特,是在1984-1990年間陸續和我國建交的最后一批國家。其間,中國和阿拉伯國家在民族解放斗爭中相互支持,譜寫了革命友誼。1971年,13 個阿拉伯國家支持我國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我國外交上遂有“阿拉伯一大片”的(阿拉伯國家多、國際政治影響大)美談。
長期以來,中國與阿拉伯世界相互欣賞、相互支持。一方面,中國與中東及阿拉伯各國的交往始終有別于其他世界大國。中國奉行獨立自主、互不干涉內政和不結盟的外交政策。事實證明,這種方式對于長期受害于域外大國干預的中東各國領導人和人民非常有吸引力。另一方面,新世紀以來,中國已發展成為一個全球性經濟強國,在阿拉伯世界具有巨大的影響力。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研究院近期發布的《中國與阿拉伯國家經貿合作回顧與展望(2022)》顯示,隨著中國國內經濟發展對能源需求的增長,1993年起,中國開始自中東國家進口石油,中國與阿拉伯國家的雙邊貨物貿易發展加速。到2000年,中國從阿拉伯國家進口的原油量已占中國當年原油進口量的50%以上。2004年中阿合作論壇成立以來,中阿貨物貿易飛速發展。中國迄今已成為阿拉伯國家第一大貿易伙伴國。2021年,中阿貨物貿易總額達到3302.4 億美元,同比增長37.6%,創下了中阿貨物貿易新紀錄。
這里不得不說說此次中阿、中國—海合會國家峰會的另一主角——沙特。新世紀以來,沙特已逐步取代埃及,成為阿拉伯世界的旗幟和標桿。特別是“阿拉伯之春”之后,埃及元氣大傷,沙特在阿拉伯世界全面崛起成為“帶頭大哥”。一是得益于石油和沙特在歐佩克這一具有全球影響力國際組織中的領頭羊地位;二是得益于沙特和美國的同盟,石油美元、“石油換全球”的機制是維系沙特在中東地位的最大外部支撐,甚至使沙特取得了超越其實力的地位和影響;三是得益于沙特歷屆國王的領導力和在地區乃至國際舞臺上的老練和長袖善舞,造就了沙特在地區和國際事務中的強大影響力。另外,沙特擁有一批忠于王室并具有非凡商業能力、戰略思維的企業領軍人物。在石油行業,沙特阿美公司前CEO 阿里·納伊米、哈立德·法利赫,以及現任CEO 阿敏·納瑟爾,均是此類人物。例如,2020年3月21日,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舉辦的“2021 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阿敏·納瑟爾在視頻連線時表示:“確保中國能源需求的持久安全是我們最為優先的目標,不僅僅未來五年是這樣,未來五十年甚至更久都是這樣。”阿敏·納瑟爾的政治洞見力和敏銳力可見一斑。

●中國與阿拉伯國家雙多邊關系邁上一個大臺階。供圖/視覺中國
不僅如此,中國與沙特方面的能源合作由來已久。最近期的,2022年12月10日,中國石化發布消息,中國石化與沙特阿美就福建古雷二期項目簽署了合作框架協議。二期項目計劃建設1600 萬噸/年煉油、150 萬噸/年乙烯裂解及下游衍生物一體化裝置,預計2025年底建成投產。同時,中國石化與沙特阿美、沙特基礎工業公司簽署了合作諒解備忘錄,所在沙特延布聯合開發大型將液體原料轉化成化工產品的項目。該項目將與延布煉廠實現協同優化。
提起沙特延布煉廠項目,那是中國石化與沙特國家石油公司合資成立、總投資80 億美元、亦是我國在沙特最大的投資項目。經過多年發展,目前,延布煉廠已逐步形成了以資本為紐帶、以技術為牽引、以管理為支撐的國際化管理模式,生產運行水平已達到世界領先,成為我國石化產業“走出去”的樣板項目。2016年1月20日,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沙特期間,與薩勒曼國王親自出席正式投產啟動儀式,并對項目予以高度評價。2022年,延布煉廠逆勢創效強勁,1—11月凈利潤超14 億美元,經營效益創歷史最好水平。
以油氣為核心的傳統能源合作,在過去、現在和未來較長一個時期,仍是中國—阿拉伯國家經貿往來的壓艙石。一方面,阿拉伯國家對我國的商品出口仍以石油為主。仍援引上述《中國與阿拉伯國家經貿合作回顧與展望(2022)》的數據,石油出口額占對華貨物出口總額的比例保持在80% 左右。2021年中國從阿拉伯國家共進口1827.7 億美元的商品,其中礦物燃料類產品及其制成品的進口額達到1523 億美元,占總進口額的83.3%。2021年,對中國的前十大石油出口國中,阿拉伯國家占據五席,分別是沙特(第1 位,8757 萬噸)、伊拉克(第3 位,5708 萬噸)、阿曼(第4 位,4482萬噸)、阿聯酋(第6 位,3194 萬噸)和科威特(第8 位,3016 萬噸)。另一方面,中國投資助力阿拉伯國家石油產業發展。中國能源企業積極投資參與蘇丹、阿爾及利亞、伊拉克、沙特阿拉伯、阿聯酋、卡塔爾、阿曼、科威特、埃及、也門等國的上游區塊開發及下游煉化廠建設,對阿拉伯國家石油產業發展發揮了巨大作用。其中,最為典型的是中國石油集團在上世紀90年代以來幫助蘇丹建立起現代化、全產業的石油工業體系,以及本世紀以來積極參與伊拉克的戰后重建。
除了石油外,最為關鍵的就是中國的“一帶一路”建設與阿拉伯國家相關戰略規劃的對接。首先,“一帶一路”建設推進9年來,除了油氣和能源合作外,中阿雙方在通信、基建、工程承包等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上的合作碩果累累。比如,2010年11月,由中國鐵建承建的沙特麥加輕軌鐵路項目開通運營,成為中國企業在中東建設的首條鐵路。還有,華為、中興已與近20 個阿拉伯國家的電信企業開展合作。未來,“一帶一路”建設需要進一步和沙特和卡塔爾等國的“2030 愿景”、伊拉克的“2035 規劃”、科威特的“2035 愿景”、阿曼的“2040愿景”、阿聯酋“2050 愿景”等戰略規劃做好對接,不斷發掘合作的新空間新領域。其次,中阿雙方在氣候變化和能源轉型上的合作很廣闊。無論是剛剛閉幕的埃及沙姆沙伊赫COP27 會議,還是將于2023年在阿聯酋召開的COP28,中國與阿拉伯國家均可以攜手并肩,在大會議程設置、決議達成和履行落地等方面更好發揮“發展中國家一大片”的作用。雙方已經并將進一步深化在節能與能效、降低碳排放和環境治理等領域合作,中國已同多個阿拉伯國家聯合建立了中阿清潔能源培訓中心。再次,雙方可以深化在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網絡安全、核能開發與核安全等領域的合作,以及加快中阿能源金融一體化合作,擴大人民幣使用,深化綠色金融合作。

●中阿合作不再僅僅限于能源。供圖/視覺中國
未來一個時期,“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發展的主旋律,而“阿拉伯一大片”也有了新的含義。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從現在起,我國的中心任務就是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式現代化在全球層面的闡述就是“一帶一路”建設,是“全球發展倡議”,是“全球安全倡議”,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而新的歷史時期,“阿拉伯一大片”更多是廣大發展中國家——“中間地帶”的一大片,是能源資源開發與超大型消費市場相互合作的“一大片”,是阿拉伯國家獨立自主、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一大片”,更是阿拉伯國家“一心一意謀發展”、認同并借鑒中國道路、中國模式的“一大片”。“阿拉伯一大片”,必將與“中國式現代化”相得益彰、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