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秀 平,王 睿,秦 雨 露,軒 晚 月
(蘭州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綠色發展以生態優先、保護環境為根本,摒棄粗放型發展模式,將綠色發展理念融入區域旅游目的地社會、經濟、生態文明建設,助力2030年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對實現旅游發展的綠色性、共生性、精細性和長遠性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在對旅游目的地傳統發展模式反思的基礎上,為推進旅游目的地和諧、包容[1,2]、可持續發展進程,破解我國旅游目的地綠色發展瓶頸[3,4],旅游綠色發展強調在區域旅游生態環境約束下,實現旅游經濟發展、生態環境提升、多主體和諧共生。現有旅游綠色發展相關研究集中在以下方面:1)旅游綠色要素探究。Green采用分類數據對非旅游建筑、旅游設施、環境、社區和水景等因素進行多尺度分析和分類主成分分析[5];邵海琴等采用馬爾科夫鏈揭示旅游目的地綠色要素的時空演變[6];童昀等分析旅游資源綠色轉換效率的影響因素[7]。2)旅游產業綠色效率測度。Votsi等采用時間和成本效益法測度旅游綠色發展效率[8];劉佳等利用超效率SBM模型探討旅游產業綠色創新效率的空間網絡結構[9],采用全局空間自相關、修正引力模型和社會網絡分析法探討空間格局演化特征與空間網絡結構效應[10]。3)旅游經濟綠色發展探討。In等基于綠色旅游網絡模型從人性、學習、公共關系和主體身份角度探討村落旅游經濟發展[11];豐曉旭從產業、空間、管理三重維度分析全域旅游和區域綠色發展的關聯度[12]。4)旅游綠色補償研究。肖建紅等利用生態標簽制度、生態服務付費和市場替換法研究旅游綠色發展的生態補償[13];張洪等運用方向性距離函數與GML函數模型、Dagum基尼系數、面板Tobit回歸模型測度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14];李彥等采用分配倍差法分析生態旅游示范區對區域經濟綠色發展的影響[15]。
綜上,已有旅游綠色發展相關研究涉及村落[3]、海島[13]、市域[7,10]、省域[14]、經濟帶[6]等空間尺度,但對區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演變及其障礙因素有待深入研究。鑒于此,本文在界定旅游綠色發展內涵機理的基礎上,以省域為空間研究尺度,采用TOPSIS評價法和熵值法測評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利用ArcGIS軟件和σ收斂性探討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空間差異和演變,基于障礙度模型分析影響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主要障礙因素,并結合我國省域旅游目的地進行實證研究,以期提升我國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形成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新格局。
本文將旅游綠色發展的內涵界定為以追求旅游目的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旅游經濟增長與旅游環境保護為宗旨,以“共建—共治—共享”為治理目標,以服務旅游目的地多主體為核心,推動旅游目的地發展從依靠“速度”與“規模”的擴張轉變成依靠“質量”和“效率”的提升,實現區域旅游目的地經濟發展、環境提升、社會和諧的高質量發展。具體包含4個層面(圖1):1)旅游目的地發展要使多主體受益,多主體參與區域旅游目的地的治理[16],共享旅游目的地綠色發展成果,使發展成果惠及民眾,增強旅游目的地多主體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提升旅游目的地多主體福祉。2)旅游綠色發展強調以旅游目的地的綜合發展代替片面的旅游經濟增長,發揮目的地旅游環境保護的倒逼機制,推動旅游目的地發展方式轉型;關注經濟、社會、生態三大系統的協調[17],將“綠色發展理念”融入旅游目的地經濟與社會系統的發展,堅持區域旅游綠色發展的可持續性和動態性;權衡區域旅游資源限度與旅游環境邊界,實現旅游目的地的自我調節,逆轉熱點區域的旅游環境系統壓力擴張,舒緩熱點旅游目的地承載壓力。3)綠色發展的根本目的是積累綠色財富、增加人類綠色福利,綠色財富表示旅游發展賴以生存的基本物質環境[18],綠色福利則圍繞人的全面發展和民生福祉,實現生態環境與人類發展的高度融合;另外,旅游綠色發展是旅游綠色福利增加和旅游綠色財富積累的必要條件,三者相互聯系、協調發展,在邏輯上實施區域旅游目的地多主體的“共建—共治—共享”。4)實現旅游綠色發展質量的提升,促進旅游經濟發展,滿足旅游者對高質量旅游的追求,借助旅游目的地豐富的旅游資源,帶動目的地旅游經濟的快速增長及與社會、生態子系統的協調發展[19],形成內外全面開放的旅游目的地綠色發展格局。

圖1 旅游綠色發展的運作機理Fig.1 Operation mechanism of green development of tourism destinations
結合旅游綠色發展的內涵,考慮影響旅游目的地多主體安全感、獲得感、幸福感涉及的社會、經濟、生態環境三方面因素,遵循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選取的可得性、科學性、可比性和可觀性等原則,從CNKI平臺篩選CSSCI、SCI、EI級別期刊2015-2021年發表的以“綠色發展”為主題的2 670篇文獻,對文獻中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與指標進行詞頻分析;結合發展改革委印發的《綠色發展指標體系》《生態文明建設考核目標體系》及區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考慮旅游目的地的特征,從社會協調效益、經濟發展效益、生態環境效益三方面構建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表1),采用熵值法[42]測算各指標權重。2010-2019年31個省域各指標數據來源于《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中國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環境公報》,對少數缺失數據采用SPSS軟件擬合求得。


表1 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tourism destinations
Un×m={Wj×X′ij}
(1)
(2)
(3)
(4)
(5)
(6)
式中:X′ij為i年(i=2010,2011,…,2019)的第j(j=1,2,3,…,28)個標準化指標;Wj為第j個指標的權重。
利用式(7)計算2010-2019年31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σ收斂性,若σi+1<σi,則表示該區域存在σ收斂性,說明該區域差異不斷縮小。
(7)
式中:n為省域旅游目的地數量;Gs(i)為省域s在i年的綠色發展水平。
為揭示阻礙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提高的限制性因素,本文引入障礙度模型計算因子貢獻率、指標偏離度和障礙度。因子貢獻率表示單一指標對結果的影響程度,一般用指標的權重Wj表示;指標偏離度Gij為指標實際值與最優值之間的差距;障礙度Qi表示i年份的指標對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阻礙程度。公式為:
Gij=1-X′ij
(8)
(9)
由表2可知,2010-2019年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穩步提升且變化顯著,全國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均值從2010年的0.3581增至2019年的0.5987,年平均增長率達5.88%,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極差和標準差減小,說明各省域綠色發展水平差異呈縮小趨勢。近些年我國以“兩山理論”為指導,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在促進碳減排等方面采取積極舉措,通過打造生態友好試點城市,提升旅游環境質量,促進經濟、社會、環境效益的相互促進。在國家踐行全域旅游綠色發展,關注“美麗中國”建設的背景下,東部、中部、西部地區在“統籌協調、綠色發展”的基礎上,關注生物多樣性與旅游環境保護,引導旅游者的文明旅游觀,故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發展態勢較好。其中2013年由于生態環境污染較嚴重,導致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出現拐點。三大區域由于對綠色發展引領旅游創新的認知差異、以綠色發展為導向的高質量發展理念執行的差異,以及在全域全季、布局優化等舉措方面的不同,導致其他年份區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均呈現東部>中部>西部趨勢。

表2 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貼近度及年均增長率Table 2 Closeness statistics and average annual growth rates of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China
運用“相等間距”分級法對2010-2019年31個省域的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評級[43],選取2010年、2013年、2016年及2019年數據運用ArcGIS軟件進行可視化展示(圖2)。可以看出:2010-2019年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分級明顯,呈現東部>中部>西部的趨勢。2010年為中國世博旅游年,上海為迎接世博會的順利召開,旅游綠色發展水平指標進一步改善,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為“非常高”,而其他省域多為低水平。由于北京、上海、廣東、天津的旅游發展基礎較好,系統性治理實力較強,健康的旅游環境系統對旅游目的地綠色發展格局的形成起到關鍵作用,旅游綠色發展水平一直處于較高水平,發展優勢明顯;西藏、新疆等實施生態富民,助力脫貧攻堅,堅守“生態紅線”約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等級有所提升,但由于地理位置限制,經濟實力較弱,導致旅游發展滯后、資源配置不均,旅游綠色發展水平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急需推進旅游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保護。
利用ArcGIS軟件計算我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全局空間自相關指數(Moran′sI)(表3),并進行局部空間自相關分析(圖3),分析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空間相關性及其顯著性。由表3可知,2010-2019年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Moran′sI值均大于0,且大部分年份通過0.00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各省域空間關系緊密且存在較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存在顯著的空間集聚特征。從動態演變趨勢看,2010-2019年Moran′sI值呈現出“上升—下降—上升—平穩”的小幅波動趨勢,空間差異顯現出一定的階段性特征。2010年屬于“十一五”規劃的最后一年,2011年屬于 “十二五”規劃的開局之年,我國旅游發展態勢良好,Moran′sI值由0.0886迅速升至0.2402,表明全國各地區綠色發展水平集聚態勢增強,空間差異逐漸減小;2012年由于國際旅游經濟不景氣、國內經濟發展趨緩,對中國旅游目的地綠色發展有所沖擊,Moran′sI值下降為0.0459,空間集聚態勢減弱,空間差異顯著性降低;2013年《國民旅游休閑綱要(2013-2020)》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旅游法》的實施彰顯了旅游業在國民經濟戰略中的支柱地位,通過發展全域旅游、促進鄉村振興,實施文旅融合等保障舉措,Moran′sI值提升后漸趨平穩。

注:審圖號為GS(2020)4619號,底圖無修改,下同。圖2 中國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分布Fig.2 Distribution of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China

表3 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全局自相關指數(Moran′s I)Table 3 Global autocorrelation index of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China
由圖3可知,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表現為東部地區“高—高”集聚和西部地區“低—低”集聚的兩極分化格局。東部地區旅游發展力度較大、交通完善、旅游景點較密集、基礎設施健全,增強了對客源市場的吸引力;發展旅游經濟的同時注重生態環境的改善,促使旅游綠色發展水平提高,同時向鄰近地區輻射,充分發揮帶動作用,大幅提升了自身與相鄰地區的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環保投入力度不足,基礎設施不健全,生態環境相對脆弱,導致綠色發展水平較低,應積極培育具有輻射帶動能力的核心城市,通過核心城市引領周邊城市的發展,進而帶動西部地區的發展。

圖3 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局部自相關分析Fig.3 Local autocorrelation analysis of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China
利用式(7)計算得到2010-2019年31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σ收斂性(表4),可以看出,東部地區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σ值呈現“倒U形”變化趨勢,由2010年的0.0386升至2013年的0.0472,降至2019年的0.0304,表明東部地區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先發散后收斂;中部地區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呈現波動態勢,未表現出穩定的趨勢特征;西部地區的σ值由2010年的0.0356升至2011年的0.0433,再降至2019年的0.0237,呈現出先發散后收斂趨勢。總體看,2010-2019年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σ值較小,表明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差距較小,發展逐漸趨于平衡;全國σ值從2010年的0.0426降至2019年的0.0307,表明全國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趨于收斂。隨著時間推移,先進地區的旅游資源、開發技術和管理模式等進步因素通過“涓滴效應”向落后地區擴散,存在落后地區向先進地區的“趕超效應”。因此,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差異逐漸減小,σ收斂較理想。

表4 中國東、中、西部區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σ收斂值Table 4 σ convergence values of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region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East,Central and West China
運用障礙度模型分析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的障礙因子及障礙度,篩選出各省域前3位的障礙因子(表5)。1)社會協調層面:出現頻次最高的為旅游院校學生總數占高等院校學生總數的比重(A7),該影響因子代表旅游業對人才培養的重視程度,在一定程度上能促進旅游業的服務水平,而旅游業的服務水平是制約旅游目的地發展的主要因素,因此,應注重對高級別旅游專業人才的培育,防止旅游管理專業人才流失。2)經濟發展層面:出現頻次較多的是旅游總收入(B2)、國內旅游收入(B3)、旅客周轉量(B7),旅游收入代表各省域的旅游營業情況,該影響因素障礙度較高,表明旅游經營能力與開發條件不足,應充分挖掘區域旅游資源,提升區域旅游發展水平,提高旅游服務和質量,重視培育系列旅游品牌,增強旅游目的地吸引力,適當增加旅游基礎設施投入,優化旅游產業結構;同時,采取措施引進投資,促進旅游資源向經濟效益轉化。另外,旅客周轉量障礙度較大說明客源市場規模有待進一步挖掘,交通條件有待進一步完善,提高區域交通網絡密度,縮短各省域行程時間,擴大交通承載力,加強與周邊城市的交通建設合作,提高旅游目的地的交通可達性。

表5 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前三位障礙因子Table 5 Top three obstacle factors of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vinci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China
3)生態環境層面:出現頻次較多的是環保投入力度(C7),表明各省域的生態環境投入力度小,影響了旅游者的出游意愿,阻礙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提升。因此,旅游目的地應加快解決環境污染問題,特別是空氣污染和水資源污染,加快公共綠地和道路綠化建設,促進旅游目的地生態化發展和區域旅游生態環境的改善。
本文基于旅游綠色發展內涵的界定,提出旅游綠色發展水平評價模型,并分析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障礙因素,主要結論如下:1)中國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穩步提升且變化顯著,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均值從2010年的0.3581增至2019年的0.5987,年均增長率達5.88%;除2013年旅游生態環境污染較嚴重,區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出現拐點,其他年份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均呈現東部>中部>西部趨勢。2)2010-2019年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Moran′sI值均大于0,說明31省域空間關系緊密且存在一定的正相關性,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存在顯著的空間集聚特征;2010-2019年Moran′sI值呈現“上升—下降—上升—下降”的特征,具有輕微空間離散性。3)影響中國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主要障礙因子有旅游院校學生總數占高等院校學生總數的比重(A7)、旅游總收入(B2)、國內旅游收入(B3)、旅客周轉量(B7)、環保投入力度(C7)。
結合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的差異性與非均衡性,提出旅游綠色發展水平提升的指導性建議:1)根據旅游綠色發展的障礙因素與障礙水平,實施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的差異化管理,提高旅游管理的有效性和政策的精準性;踐行綠色發展理念,將“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貫穿到旅游綠色發展的全過程,實現生態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的統一,多主體積極參與區域旅游治理。2)充分發揮核心區域的輻射帶動作用,打造區域旅游發展經濟帶,以高帶低、以強帶弱、以點帶面,推進區域協調發展,穩步提高區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3)東部地區提升生態基底與旅游資源質量,突出多主體旅游目的地綠色發展格局共享,共建和美宜居的旅游環境;中部地區依托文化積淀,積極推進文旅融合,踐行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開展生態保護和修復,強化環境建設和治理,推動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建設綠色發展的美麗中部”;西部地區在綠色發展中處于劣勢,根據《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新時代推進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指導意見》,堅持綠色發展理念,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實現區域旅游綠色轉型、釋放旅游發展的綠色福利、發揮西部各省域旅游資源優勢,推進旅游綠色發展新格局的形成。
本研究尚存在以下不足:1)僅列出每年各省域障礙度前三名的障礙因子,后續需結合旅游綠色發展水平測度指標,對障礙因子進行全面測度和系統性分級處理;2)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指標數據僅截止到2019年,若能以最新的統計數據為支撐,將更有利于各省域旅游綠色發展水平障礙因素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