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昊光
中國科學院中國現代化研究中心 北京 100190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實現了經濟的迅速增長和綜合國力的顯著提升,并在全球事務中扮演著愈發重要的角色。與此同時,中國的外交政策經歷了從雙邊主義到多邊主義,再到更強調區域多邊主義的顯著轉變。2013 年,習近平主席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旨在促進區域多邊合作,該倡議是中國對外政策中的重大舉措之一,標志著中國外交政策從過去的“韜光養晦”階段向更積極的“奮發有為”階段轉變。
2023 年,正值“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十年來,“一帶一路”倡議秉持“和平合作、互學互鑒、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的合作理念,在推動共建國家互聯互通、促進經濟與貿易發展、促成區域經濟合作、構建符合各國共同利益的新型國際關系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并取得了豐碩成果,已經成為推動全球共同發展的重要國際公共品。
歷經十年發展,從夯基壘臺、立柱架梁到落地生根、持久發展,“一帶一路”倡議已經成為全球治理格局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助力了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
作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著力點,過去十年間,中國與“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的水平得到了大幅提升。經濟走廊建設、交通網絡建設取得了積極成果。在鐵路方面,中歐班列是“一帶一路”倡議下的標志性規劃項目,據中國國家鐵路集團的統計數據,截至2022年年底,中歐班列已經連接中國境內108 個城市,觸及歐洲25 個經濟體的208 個城市,累計開行6.5萬列、604 萬標箱。在海運方面,截至2022 年年底,“絲路海運”航線達94 條,聯盟成員單位超250家,通達31 個經濟體的108 座港口[1]。在航空方面,國際民航運輸網絡不斷拓展,截至2022 年年底,中國與128 個經濟體簽訂雙邊政府間航空運輸協定,其中包括100 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2];與全球64 個經濟體保持著定期客貨運通航,構建起新時代“空中絲綢之路”[3]。此外,中國-俄羅斯、中國-中亞、中國-緬甸油氣管道,以及中阿5G 通信合作等標桿基建項目,共同成就了國際供應鏈聯動的全景圖?!耙粠б宦贰背h推動了全球基礎設施建設,包括道路、鐵路、港口和數字基礎設施等,提升了共建國家和地區交通及通信設施的便捷性?;ヂ摶ネ椖考訌娏烁鲊g的聯系,有助于解決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建設不足的問題。
在過去的十年中,中國不斷提升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自由便利水平。截至2022 年年底,中國與13 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簽署了7 個自貿協定,與歐盟、新加坡等31 個經濟體簽署了企業國際通關互認協議(Authorized Economic Operator, AEO),成為25 個沿線國家最大的貿易伙伴[4]。此外,中國通過舉辦進博會、廣交會、消博會、服貿會等國際經貿盛會,釋放“一帶一路”市場活力。商務部數據顯示,在直接投資方面,中國持續深化經貿合作區、工程承建等合作機制,落實互惠、共贏目標。2013—2022 年,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向投資累計超過2,700 億美元,其中60%以上為中國對外投資。在境外合作園區方面,以經商務部考核確認的20 家境外園區為示范樣板,各省市及自治區積極推動企業發揮地理區位和資源稟賦優勢“走出去”。截至2022 年年底,中國企業在沿線國家建設的境外經貿合作區累計投資達571.3 億美元,為當地創造了超過42 萬個就業崗位。在工程承建方面,成果主要集中在交通、能源等基礎設施領域。截至2022 年年底,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承包工程新簽合同額、完成營業額累計分別超過1.2 萬億美元、8,000 億美元,占對外承包工程總額的比重一半以上[5]。“一帶一路”為參與國家提供了更廣闊的市場,促進了貿易和投資自由化,減輕了各參與國對單一市場的依賴,有助于全球貿易和投資的繁榮發展。
過去十年,“一帶一路”的合作朋友圈持續擴大,合作對接不斷深化。根據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數據,截至2023 年6 月底,中國已經與152 個國家、32 個國際組織簽署了200 余份共建“一帶一路”的合作文件,內容涵蓋了投資、貿易、金融、科技、社會、人文、民生等領域。參考2021 年年底數據,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GDP 規模占全球的42%,人口總數占全球的64%,國土面積占全球的65%[6]。在頂層設計方面,2022 年9 月,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發布了《“一帶一路”倡議支持聯合國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的進展報告》,積極與聯合國2030年議程進行對接,在全球層面形成政策合力。在區域協同方面,中國推進“一帶一路”倡議與《東盟互聯互通總體規劃2025》、非盟《2063 年議程》、歐盟“歐亞互聯互通戰略”、阿盟經濟戰略等區域性倡議或規劃進行有效對接,促進區域經濟一體化。在雙邊合作方面,中國在“一帶一路”倡議文件的框架下繼續細化實施方案,加強“一帶一路”與印度尼西亞“全球海洋支點”構想、菲律賓“多建好建”計劃、哈薩克斯坦“光明之路”計劃、沙特“2030 愿景”、阿聯酋“面向未來50 年國家發展戰略”、土耳其“中間走廊”計劃等全球各大板塊支點經濟體建設規劃的合作,將國家間政策落實到具體合建項目上?!耙粠б宦贰背h鼓勵各國之間的多邊合作,強調共商、共建、共享原則,通過與其他國際組織、其他國際政策的統籌協調,切實解決全球性挑戰。
在“一帶一路”實施過程中,中國始終秉持“以人為本”的理念,在民生援助、文化交流、科技創新等方面加強文明對話,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提供覆蓋農業治理、衛生健康等眾多領域的專業技能培訓,致力于幫扶相對落后的經濟體減貧脫困,承擔起促進全球均衡發展的大國責任。據世界銀行工作報告[7],到2030 年,“一帶一路”倡議預計將幫助全球760 萬人擺脫極度貧困,3,200 萬人擺脫中度貧困;全球收入較2014 年將增長0.7%~2.9%。新冠疫情期間,中國與31 個經濟體共同發起“一帶一路”疫苗合作伙伴關系倡議,通過派遣醫療專家組、捐贈醫療物資等方式,積極開展抗疫援助,構建“健康絲綢之路”。在科技創新方面,中國在首屆“一帶一路”高峰論壇上提出“一帶一路”科技創新行動計劃,與合作伙伴國家在科技文化交流、聯合實驗室共建、科技園區合作和技術轉移等4 個領域開展深度合作,共同迎接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推動“創新之路”建設,面向東南亞、南亞、西亞、中亞、東歐、非洲和南美建設了8 個跨國技術轉移平臺,并于2019 年在聯合國南南框架下建立“技術轉移南南合作中心”,基本形成“一帶一路”技術轉移網絡。中國主導發起的“一帶一路”國際科學組織聯盟(Alliance of International Science Organizations,ANSO),成員單位已達到67 家[8]?!耙粠б宦贰背h促進了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有助于減輕全球不平等問題,助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
在全球化的推進過程中,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和霸權主義的雜音一直揮之不去,令全球經濟發展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由美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國際關系規范更多強調其自身的利益,導致全球發展和各國實力對比嚴重失衡?!耙粠б宦贰背h順應了廣大發展中國家更好地融入全球經濟發展的強烈意愿,推動了國際力量的再平衡。在規范力量方面,“一帶一路”倡議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互利共贏的理念,平衡了威權主義和霸權主義;在經濟金融貿易體系方面,“一帶一路”倡議通過建立區域多邊機構,平衡了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經濟中的地位;在區域合作方面,“一帶一路”倡議推動了區域多邊主義的發展,平衡了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在產業鏈價值鏈方面,“一帶一路”倡議改變了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價值鏈中的邊緣地位,平衡了由發達經濟體主導的國際分工體系?!耙粠б宦贰背h是推動全球力量再平衡和國際關系走向新平衡的2.0 版方案。
杰伊·杰克遜(Jay Jackson)將“規范力量”定義為通過規范的力量影響他國活動和行為的潛力[9]。自二戰結束以來,威斯特伐利亞主權原則已成為當代國際規范和自由國際秩序的基石[10]。然而,在“冷戰”期間,美蘇之間的競爭削弱了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國際規范。在“后冷戰”時代,美國尋求建立一個由美國主導的自由霸權秩序,使這些規范進一步被削弱,規范開始從威斯特伐利亞體系逐漸向后威斯特伐利亞體系轉變[11-12]。在這種秩序之下,美國頻繁插手國際事務,干涉其他國家的內政,在阿富汗、伊拉克、敘利亞等國家和地區燃起戰火,在世界各地制造和導演“和平演變”“顏色革命”。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所倡導的主權獨立平等、互不干涉內政、勢力均衡原則也被打破。
在此背景下,中國、印度和緬甸于1954 年共同提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這不僅是指導中國外交和處理國際事務的基本規范,也是中國規范力量的重要來源。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有力維護了廣大發展中國家的權益,對構建更加公平、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發揮了積極作用。在“一帶一路”框架內,建立和加強區域多邊合作,既是中國向全世界傳播和平共處的國際規范和理念的重要路徑,也是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為倡導構建以和平共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和規范所做出的努力。“一帶一路”的愿景和行動計劃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倡導不同國家堅持獨立自主地選擇發展道路和模式。在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習近平主席強調:“中國愿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發展同所有‘一帶一路’建設參與國的友好合作。中國愿同世界各國分享發展經驗,但不會干涉他國內政,不會輸出社會制度和發展模式,更不會強加于人?!薄耙粠б宦贰背h不是搞地緣政治操作,而是開創共贏新模式,也無意通過構建“小圈子”破壞和平穩定的國際秩序??梢哉f,“一帶一路”倡議為中國在沿線國家和地區推廣和平共處的國際規范提供了重大機遇。
2023 年3 月10 日,在中國的斡旋和協調下,沙特和伊朗達成一份協議,恢復雙方外交關系,這反映了中國在共建“一帶一路”過程中,切實踐行了和平共處的理念。作為重新崛起中的大國,中國有強烈的動機和義務通過在國際事務上推廣以和平共處、互利共贏等理念為基礎的思想、規則和規范,以削弱和平衡威權主義和霸權主義的舊規范。在“一帶一路”框架內,中國與其他行為體的交流互動,有助于塑造更廣泛的政治認同和新的國際規范,從而反對自由霸權主義的國際秩序和美西方國家對其他國家強加規范和價值觀,維護各國主權平等和互不干涉內政的原則,重塑區域和全球層面的力量平衡。
自二戰結束以來,由美西方國家主導的全球性經濟、金融、貿易機構,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世界貿易組織,在全球事務中發揮著核心作用。然而,隨著全球經濟力量從建制勢力向新興勢力平衡,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積弊逐漸凸顯。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二十國集團”成立,象征著美國在全球經濟中的主導力量相對式微,但全球性經濟貿易和貨幣金融機構的議程設置、否決權和話語權,仍是由美西方國家主導。
在此背景下,中國和廣大發展中國家強烈渴望建立一個更加包容和公平的經濟秩序,以取代美西方國家主導的舊體系。在2014 年11 月外事工作會議上,習近平主席指出:“要切實加強同發展中國家的團結合作,把中國發展與廣大發展中國家共同發展緊密聯系起來。要切實推進多邊外交,推動國際體系和全球治理改革,增加中國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和話語權。”鑒于中國的力量有限,難以單獨改變由美西方國家主導全球經濟、金融、貿易體系的現狀,因此,橫跨亞、歐、非大陸的“一帶一路”倡議,使中國能夠和眾多參與國家建立良好的伙伴關系,打造“利益共同體”,從而提升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經濟、金融、貿易事務中的話語權和談判地位,重塑全球經濟、金融、貿易體系。
以亞投行為例,其成立于2013 年,旨在滿足“一帶一路”倡議基礎設施項目的巨大投資需求。亞投行是第一個由發展中國家主導的全球多邊金融機構,也是繼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之后的世界第三大多邊金融機構。長期以來,美西方國家主導了全球金融機構的議程設置、否決權和話語權,雖然中國一直在積極地推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配額改革,以給予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更大的投票權,從而更好地平衡全球經濟力量,但始終未能成功。然而,在亞投行成立后不久,一切有所改變。2015 年12 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同意將人民幣納入其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兩周之后,在經歷了5 年的阻撓之后,美國國會終于批準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配額改革。亞投行不僅是對全球金融機構監管不力的回應,也是塑造新的全球金融秩序的催化劑,使廣大發展中國家能從規則的接受者逐漸參與到規則的制定中來,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發揮更大作用。亞投行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有助于重塑全球治理,加強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在全球經濟、金融事務中的領導作用,而且有利于平衡美西方國家主導的體系,塑造一個更加公平、更具包容性的國際經濟、金融、貿易秩序。
當前,國際形勢發生了深刻而劇烈的變化,保護主義和單邊主義盛行,給全球經濟復蘇和世界經濟穩定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在遭受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及2019 年新冠疫情沖擊之后,許多國家經濟低迷,紛紛采取單邊主義政策以最大化本國利益,給其他國家和地區造成了巨大的負外部性。例如,面對危機,歐美國家提高貿易壁壘,致使全球自由貿易受損,美聯儲激進加息致使全球流動性持續收緊,許多發展中國家本已脆弱的經濟遭受嚴重沖擊。
在此背景下,“一帶一路”倡議成為引領和推動區域一體化和國際合作的公共產品,為區域多邊主義增添了新動能和新思路。“一帶一路”倡議堅決反對貿易保護主義和單邊主義,主張通過對話協商解決爭端,強調兼顧各方利益和關切,要求市場主體在平等、共商的基礎上達成協議。從實踐效果來看,2013—2022 年間,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總額由6.46 萬億元增至13.83 萬億元,占中國同期外貿總額的比重從25%提升至32.9%,年均增長率為7.8%[13],有力地捍衛了國際自由貿易秩序。
根據羅伯特·基歐漢(Robert Keohan)的定義[14],區域多邊主義是指3 個或更多國家通過特別協定、公約和安排,針對某些政策領域,在國際機構、組織和制度的規定下進行協調、合作和協商的做法。全球力量平衡的變化是區域多邊主義出現的主要原因之一。近百年來,經濟全球化引領了多邊主義和世界多極化的趨勢,使國際力量趨于平衡,但在其推進過程中的單邊主義雜音令全球經濟發展,特別是多邊貿易規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耙粠б宦贰庇呻p邊主導的合作逐步擴展到以地區為主導的多邊合作,順應了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積極融入世界經濟發展之中的愿望,有助于實現共建國家和地區自身的經濟發展規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有效結合和對接。
從新現實主義的角度來看,3 個新現實主義假設可以解釋“一帶一路”倡議何以促進區域多邊合作:談判實力、戰略平衡和反遏制[15]。首先,“一帶一路”倡議能夠使中國和廣大參與國構建起力量優勢,提升對其他國家地區和國際行為體的談判實力,推進“一帶一路”各參與方的整體利益;其次,“一帶一路”框架有助于建立一個區域多邊主義的合作聯盟,以對抗感知到的外部威脅,平衡和協調各方利益;最后,“一帶一路”框架下的區域多邊合作可以成為一個重要舉措,挫敗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削弱其負外部性,增強“一帶一路”國家在國際競爭中的地位。
從新自由主義的角度來看[16],“一帶一路”倡議促進了國家之間的合作和政策協調,不僅可以有效地降低合作成本、形成合作偏好和監測合作進程,還克服了集體行動的問題,促進問題解決和目標實現,能夠為所有成員產生絕對收益。因此,“一帶一路”倡議有助于增強國家之間的相互依存性,重塑區域和全球層面的力量平衡,并可以被作為對抗潛在或現有霸權的軟平衡措施。
綜上所述,“一帶一路”倡議已成為可為各方賦能的合作平臺,是打破雙邊困局、維護多邊主義、實現互利共贏的重要渠道,也是推動和促進國際力量重新平衡的內生動力。十年來的實踐表明,在世界經濟政治格局急遽變化的背景下,“一帶一路”倡議已成為一個以沿線國家為載體,以亞、歐、非地區為合作重點,并逐漸擴展至全球的區域性多邊主義合作框架?!耙粠б宦贰苯ㄔO不僅促進了南南合作和南北經濟互補,更成為反對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構建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經濟全球化的新動力,承載著以構建區域多邊主義、推進全球化進程、維護全球力量平衡為目標的新使命。
20 世紀80 年代以來,發達國家跨國公司興起,生產技術突飛猛進,促使產品生產環節配置在具有不同比較優勢的國家和地區,形成了以“產業鏈分工”和“產品內分工”為特征的國際分工格局,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迅速演進[17]。這為發展中國家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實現自身經濟發展帶來了機會,但也造成了兩個不容忽視的問題:一是由于多種有形和無形的壁壘,許多來自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難以順利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二是發達經濟體憑借技術和資本優勢,在全球價值鏈、產業鏈分工體系中,占據高端生產環節,而將低端生產工序和環節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利用其市場力量攫取巨大的利益,導致一些發展中國家盡管已經參與到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之中,卻依然面臨著“低端鎖定”的困局,甚至在全球價值鏈和產業鏈分工體系中不斷邊緣化[18]。在現有的國際分工體系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利益和發展水平進一步失衡。
由發達國家主導的全球產業鏈分工體系,存在其固有的內在缺陷,并且其所秉持的二元對立、贏者通吃、零和博弈等利己主義思維,也阻礙了全球經濟的進一步發展[17]。相比之下,“一帶一路”倡議秉承“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贏思維以及“共商、共建、共享”的理念,更符合一個公平、公正的全球價值鏈、產業鏈分工體系所倡導的原則,有助于解決現有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利益分歧和矛盾,推動全球產業鏈分工向著互利、共贏的方向發展。
近年來,隨著中美經貿爭端和新冠疫情的爆發,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加劇,全球產業鏈呈現進一步重構的趨勢。在這一背景下,構建嶄新的、利益共享的全球價值鏈成為新興經濟體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迫切需求?!耙粠б宦贰背h為相關經濟體提供了強大的支持,有助于各參與方實現可持續、可平衡和包容性的增長,同時也為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規則的完善提供了機會。有實證研究表明,“一帶一路”倡議為沿線參與國家和地區提供了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的機會,改變了其過去在發達國家主導的全球價值鏈中被邊緣化的局面[18-19]。此外,相較于其他國家,中國不僅不會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先進技術和高端產業進行封鎖,而且會主動向其輸出技術、人才和資金,從而對全球經濟發展和國際分工體系演進產生正向外溢性。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持續推進,沿線國家的產業鏈和價值鏈合作進一步加強,能夠有效降低企業的合作成本、提高生產效率、改善資源配置、增強應對紛繁復雜的國際環境的適應能力,創造更多的合作價值,有助于促進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平衡發展。
全球治理主要是在全球化的進程中被提出的。雖然全球化促進了人類社會的發展和進步,但也給很多國家帶來了諸多治理難題。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歐美國家的經濟出現了明顯的下滑,美國以保護自身利益為借口,頻頻從主要的國際組織中抽身而退,明目張膽地破壞國際秩序,高舉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的大旗。歐洲國家民粹主義盛行,歐洲一體化進程也因為英國脫歐而變得混亂。發達國家在全球治理過程中逐漸顯示出力不從心、無能為力的趨勢,而發展中國家卻由于經濟的高速發展,實力迅速提升,在全球治理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中國作為全球治理的重要一員,逐漸從過去參與者的角色轉變為推動者和引領者,“一帶一路”倡議就是中國為全球治理貢獻的創新性解決方案。
當前,全球治理的主要規則是二戰后由發達國家建立起來的,但在后金融危機時代,發達經濟體實力有所衰減,其對外價值傳播和利益實現能力也因此而降低。為保障既得利益,各國紛紛采取“戰略收縮”策略,不再為國際社會免費提供公共產品,同時退出各類多邊組織以規避責任。與此同時,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迅速崛起,積極參與到全球治理中來。國際力量變遷則意味著由美西方國家主導全球治理的局面正在改變。
二戰結束后,國際社會成立了許多國際組織,以應對各種挑戰,促進各國發展。這些國際組織通常是由美西方發達國家創立和主導的,發達國家制定了這些組織的治理理念、治理規則和治理方法,而發展中國家則是被動地參與,缺乏決策權。全球治理在其歷史上曾受到兩個強權秩序的影響:首先,是冷戰時期美蘇兩國強權的影響,導致世界分裂成兩個相互對立的陣營,引發了嚴重不公平的全球治理格局;其次,是冷戰結束后由美國領導的西方國家強權,全球治理在這一時期受到美西方霸權主義行為的主導,其只考慮自身利益,導致全球治理機制呈現“中心-外圍”的結構特征,更偏向于“中心”發達國家的利益,而忽略了“外圍”發展中國家的訴求。全球治理的諸多領域存在嚴重問題,例如,國際經濟增長步履維艱,地區不穩定因素時有涌現,全球依然有大量人口飽受饑餓、疾病、恐怖和貧困之苦。這一群體主要分布在不發達國家,因為全球治理體系的主導權牢牢掌握在發達國家手中,導致廣大發展中國家處于邊緣化境地,難以有效地爭取自身利益,只能在全球治理中被動扮演“被治理者”的角色[20]。
“一帶一路”倡議所秉承的平等互惠、和平共處、互利共贏等理念,與美西方國家主導下全球治理的理念完全不同。美西方國家通常以自身利益為重,推行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而“一帶一路”倡議則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為目標,在國際社會中獲得了廣泛的共鳴和認可。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一帶一路”倡議在十年間取得了豐碩的治理成果,推動了亞洲、歐洲、非洲地區國家的發展和共同繁榮。多年來,“一帶一路”的實施使參與國真真正正地享受到了合作成果,有利于全球治理向著更加公平和公正的方向發展,開創了全球治理2.0 版本的新時代。
在美西方國家主導的全球治理格局下,雖然中國在多個領域均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一直扮演著治理體系參與者和追隨者的角色,缺乏足夠的話語權。然而,2008 年金融危機之后,國際力量對比的演進推動了全球治理格局發生了深刻的變革。自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全球治理議題,基于全球治理的新特點和中國自身實際,提出了新的治理方案和治理理念。其中,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習近平主席提出的重要思想,這一思想源于中華文明,代表著中國的世界觀,反映了中國對當前世界和人類發展規律的認識。
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不是強調國家自身利益的狹隘國際主義,也不是要搞“一刀切”的世界主義,而是基于全球治理主體之間普遍共識的價值理念[20]。其源于各國的共同需求,旨在擺脫傳統全球治理模式的束縛,追求全人類的幸福。無論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還是“一帶一路”倡議,均是中國以推動者和引領者的姿態積極參與全球治理的體現,向世界展現了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為全球治理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21]。
自2013 年以來,“一帶一路”倡議在推動區域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促進貿易投資自由化、加強多邊合作等方面發揮了重要推動作用,對全球治理體系產生了深遠影響。經過十年發展,“一帶一路”已成為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的國際公共產品,推動了國際關系的再平衡。與世界相交,與時代相通,“一帶一路”推進了各參與國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助力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提升了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有助于減輕全球發展差距。其強調開放、包容的合作理念,有助于構建新型全球治理體系新平衡,體現了中國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實踐探索。在應對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方面,“一帶一路”倡導多邊主義,推動各國力量關系趨于平衡。區域多邊機制的建立也增強了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話語權[22]。
展望未來,國際社會對自由國際秩序中的渴望也逐漸加深?!耙粠б宦贰背h為新一波的全球化浪潮提供了動力,使中國能夠在國際規范塑造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耙粠б宦贰背h旨在促進全世界國家的共同發展和繁榮,不僅體現了中國對和平崛起的承諾,而且提出了一個基于和諧和平共處的新的世界秩序的中國愿景。“一帶一路”倡議順應時代潮流和發展中國家需求,引領新型國際關系向合作共贏的新方向演變,體現了中國由全球治理參與者向引領者角色的轉變,是中國推動構建新型全球治理模式、助力發展中國家參與國際規則制定的重要平衡力量。放眼全球,中國需要繼續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理念,以“一帶一路”為重要抓手,推動全球治理向更公平、合理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