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米斛

可能人類自有歷史記錄以來就一直熱衷于囤積并守護自己的資源。那些擁有資源并且能夠保護這些資源的人有更高的生存概率。這一思路及其衍生出的敵意至今仍是人類心理的一部分,并且在科學研究領域中也不例外。就像托爾金(Tolkien)《指環王》(The Lord of the Rings)中貪婪的古魯姆不知疲倦地尋找、守護魔戒一樣,一些研究者霸占著寶貴的研究場所、模式生物、研究課題乃至整個科學領域。這些象牙塔中的學術界“古魯姆”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著自己的“魔戒”,阻止其他競爭者涉足他們的研究領域。這樣的行為嚴重阻礙了科學發展。
不良學術競爭中最出名的事例就是古生物學家奧瑟尼爾?查爾斯?馬什(Othniel Charles Marsh)和愛德華?德林克?柯普(Edward Drinker Cope)之間的“骨頭戰爭”。他們將這枚魔戒發揮到了極致。在整個19世紀下半葉,他們都在爭奪學術勢力范圍。他們欺凌、妨礙、偷竊,甚至破壞稀有化石和珍貴的發掘點來阻撓對方的研究,防止對方進入位于美國西部堆積了大量化石的發掘點,并阻止對方獲得這些新開采的化石以取得新的研究成果。盡管“骨頭戰爭”是學術競爭中較為極端的例子,在當前科研工作者群體中,采取欺凌、騷擾、設置門檻乃至威脅的手段阻止競爭對手的行為屢見不鮮。然而這一事件鮮有討論。由本文作者之一的約瑟?瓦爾第(Jose Valdez)擔任共同第一作者的一篇評論文章于近期發表,旨在將“古魯姆現象”移至臺前,鼓勵這一現象的受害者討論他們過去的經歷,讓我們能夠一同尋找解決方案。
這篇評論文章最初由幾位在早期職業生涯中與一些“古魯姆”起過爭執的作者和他們的同事編寫。那些“古魯姆”做出的行為包括但不限于在完全沒有參與某項工作的前提下利用自身職位和權力攫取他人工作成果著作權,或是不允許其他同事或科學家做一些他們認為專屬于他們的實驗。矛盾有時會變得更加尖銳,比如當某位導師明明與一項研究沒有直接關系,但這位導師卻阻撓研究的進行。我們認為這位導師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們已經在研究該研究針對的物種了,而研究這一富有魅力的物種能為研究組帶來大量的資助。又或者一位有著固定研究領域的高年資科學家剽竊了一位同事的數據和觀點,并宣稱這些研究成果是自己的成果。事實上,這兩種案例中被欺凌的年輕研究者們都被迫低頭認栽。他們擔心自己苦心準備多年的項目乃至自己的職業生涯都會因對“古魯姆”稍顯不滿的言論而葬送。
讓我們來看看另一個案例。年輕的科學家向一本備受好評的期刊提交了一篇耗費自己數年心血,在無數個漫漫長夜中挑燈夜戰寫成的研究論文。幾個月后,他們收到了一封寫有編輯和審稿人意見的郵件。但是當他們迫不及待地打開郵件開始閱讀時,等待他們的不是富有建設意義的反饋。他們發現一位審稿人不僅攻擊他們的工作成果,還辱罵作者個人。盡管一般的期刊編輯都會忽略這樣充滿主觀色彩的評論,這位優秀的編輯還是意識到了在這篇充斥著負面評論的審稿意見背后有一只“古魯姆”在保護他的資源,同時這一篇審稿意見也不能反映研究論文本身的質量。這位期刊主編私下和這位審稿人取得聯系,告知其在審稿意見中的語氣和批評都是不合適的,并且他們的態度與促進科學發展大相徑庭,因此他們將不再被邀請擔任審稿人。在這一案例中,期刊編輯做出了十分具有建設性的行為,有力地支持了科研工作。盡管如此,對于那些剛開始從事科研工作的人,這樣的審稿意見著實讓人備受打擊。他們會懷疑自己從事研究工作的意義。這樣的情況有可能最終導致研究者失去了科研工作的熱情,甚至徹底離開科學界。
有時一個“古魯姆”所造成的損害甚至超過了個人水平。我們在亞洲的同事發現整個科研機構、當地及國際非政府組織、政府部門乃至來自國外的促進當地發展的組織都表現得像“古魯姆”一樣。這在一些著名的研究領域中尤其普遍,諸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地,以及針對老虎等富有魅力的物種的探究。這意味著研究資源(主要包括資助和財政激勵)變得稀缺,且這些資源經常被少數個人或組織控制。這進一步加劇了權力和影響力的不平衡。為了滿足這些“古魯姆”,學術和政府系統中均出現了腐敗、任人唯親、等級森嚴的現象。
這些變化不僅會影響未來一代科研工作者,還會影響未來的科學理想與追求。既然我們都是科學界的一分子,我們就需要團結在一起,不論身份和影響力,為對抗這些“古魯姆”和他們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做出系統性的改變。通過鼓勵研究者采取符合倫理的科研規范并使之成為一種文化,移除科研道路中不正當的阻礙,我們能夠讓研究者們保持對于科學的熱情,并營造一種讓每個人都能在其中自由研究他們所感興趣的內容的環境。但是要完全改變當前現狀,提高科學工作的開放程度,我們必須首先讓自己變得開放,能夠自在地談論自己的工作經歷。我們需要有關該話題的真誠對話。我們希望最終帶來一個所有人都能公平地從事科學工作,所有人都能夠在科學事業中追求自己的科學發現的新時代。
資料來源 The Scient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