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貴
數字化轉型中的IT治理與管理流程再造*
劉永貴
(南京郵電大學 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江蘇南京 210042)
桑:在教育信息化艱難探索中,體制、機制始終是困擾教學創新的難題和必須突破的瓶頸。劉永貴博士(簡稱“劉”)2001年加入我們團隊,是南京大學教育技術創業團隊的核心成員,其博士論文的主題就是高等教育信息化體制創新與管理流程改造,現任南京郵電大學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副院長,多年來對教育信息化體制機制創新有深切的感悟,我們聽聽他的見解。
劉:教育數字化轉型是以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基礎,以教育數據為生產要素,在與課程、教學、師生、評價、管理等各教育要素的融合中,發揮數據潛能,促進教育變革,重構教育新生態的過程。20多年來,我們團隊關注教育信息化宏觀、中觀的戰略研究,同時與政府教育信息化部門、IT企業合作,深耕教育信息化實踐舞臺,親身經歷了從教育信息化1.0、2.0到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演進發展,深切感受到體制一直是制約信息技術與教育深度融合創新的主要瓶頸。工業文明造就的行政管理體制條塊分割,成為信息流通的壁壘,教育數字化產品供給主體割裂,各部門對數據所蘊含權利的“撼守”導致我國教育數據治理舉步維艱。為突破這一屏障,2022年12月20日,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1],為深化教育數據治理、促進教育數字化轉型提供了契機。抓住這一機遇,從教育數據基礎制度建設入手,在跨層級、跨部門、跨領域的教育數據開放、共建共享中推動管理流程再造與教育行政部門職能重構,建立多元主體參與的現代教育治理體系,提高管理服務水平和績效,是當前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重要使命和必由之路。
數字化硬件、軟件、平臺的互通是消除信息孤島的技術基礎,也是當前國家教育新基建的基本原則。然而我國教育數字化建設主體復雜多元,厘清教育數字化建設主體權責并促進其協同創新,是實現“數通、數融、數治”的關鍵。具體實施需要從以下三方面入手:首先,需要整合電教、裝備等教育數字化管理部門,從決策管理層打破政出多門的數據分隔狀態;其次,將下級政府教育CIO(Chief Information Officer)納入上級數字化規劃決策體系,打破縱向體系中的“結構僵化”問題,實現各層級教育數字化系統在互通中的協調一致;第三,明確政府的教育數字化服務者角色,超越“重管理、輕服務”的權力控制慣性,上級政府主動為作為用戶的下級政府、學校提供服務,以形成用戶體驗驅動的教育數字化產品良性迭代機制,走出“教育數字化產品多,師生卻無好產品可用”、教育數字化產品供給“強推強用”的怪圈。
教育數字化治理體系的完善為數據的萃取整合、交換共享提供了體制保障,然而數據能否對教育發展產生價值,取決于政府與社會對數據及數據能夠賦予教育何種意義的理解,其本身無法自動產生價值和有意義的制度安排。建立教育數據基礎制度,推動跨層級、跨部門、跨領域、跨時段的教育數據流動,并在數據協同中推動管理業務流程再造與協同治理發展,是以數字化轉型推動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的有效路徑。教育數據基礎制度的建立必須站在全局高度對教育數據標準、產權、流通、使用等進行頂層設計與統籌規劃,數據壁壘的背后是部門利益,甚至官員個人利益和控制權力。教育數據生產、流通、分享、使用過程的厘清必然會推動管理流程的優化與再造,形成新的跨層級、跨部門、扁平化、網絡化的教育組織結構與業務協同聯動。對各參與方教育數據持有權、加工權、使用權等的厘定,必然會帶來各群體數據權利的重構,推動教育行政部門職能調整、崗位精簡、功能創新。在教育數據的整合互通和互操作中,形成多部門聯動的事前預警、事中處理、事后完善的協同治理模式。
教育數據治理過程是從單一權力中心向多中心發展的民主化過程。然而既有的權力慣性與集權管理思想使得政府在教育數字化建設中更愿意采用全面負責、行政強推的干預模式,走向“數字集權”。事實證明,依靠行政命令不可能產生真實的高質量數據,更不可能為人民提供滿意的數字化教育服務。《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明確提出不得采取“一攬子授權”、強制同意等方式過度收集個人信息[2],這為教育數據治理的民主化提供了政策依據。要認識到人工智能、大數據賦予教育行政部門的不應是向各類教育主體“單向強制索取數據、監控下級教育組織”的數字集權,而是更好地向各群體主動開放政府公共教育數據,實現政務數據、教育決策過程公開透明,提供基于數據教育服務的能力,是賦能多元主體借助數字技術多渠道直接或間接參與教育決策、執行和監督的治理能力,是更好地為人民提供基于數據的個性化服務,辦人民滿意教育的能力。教育數據潛能的激發是以海量教育數據規模的形成和豐富教育應用場景的探索為依托,而各級教育主體參與教育數據治理的意愿與能力是關鍵。要對教育行政部門、事業單位依法履職或提供教育公共服務過程中產生的數據做出明確規定,在確保數據安全的前提下主動分享教育公共數據。要明確個人信息數據確權授權機制與合法權益保護制度,確保其個人信息數據是依法依規授權有關單位使用,并充分保護數據來源者享有獲取或復制轉移由其促成產生數據的權益。與此相適應,全面提升相關群體的數據素養,提高其基于數據參與教育治理的能力。個體間數字素養差異有可能帶來群體間教育權利新的不平等,政府要依托教育技術學、大數據等相關專業培養教育數據治理專門人才,提升教育數據治理水平;同時更要全面提升教育決策管理者、師生、家長等群體的數據素養,消除不同區域間、人群間的數字鴻溝,這是教育數字化轉型中更基礎、更根本的信息文化新生態建設。
[1][2]新華社.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OL].

本文為全國教育科學規劃一般項目“后疫情時代區域基礎教育信息化2.0推進中IT治理體系研究”(項目編號:BCA200089)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劉永貴,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教育信息化體制、學習科學,郵箱為liuyg@njupt.edu.cn。
2022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