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菊花 厲竹萱 李寧研



【摘 要】 金融生態環境作為外部環境,對于推進企業可持續發展有著重要作用。研究選用2011—2020年A股非金融業上市公司樣本數據,考慮投資效率的中介作用,探討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高水平的金融生態環境可以降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企業投資效率在金融生態環境與股權違約風險之間起到中介作用。進一步分析發現,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減輕作用對衰退期企業更明顯。基于上述,建議市場各類主體繼續完善中國金融生態環境的建設,倡導企業有效利用外部環境、合理制定投資計劃以緩解代理沖突,進而防范或降低股權違約風險,從而獲得高質高效的成長與發展。
【關鍵詞】 金融生態環境; 股權違約風險; 投資效率; 企業生命周期
【中圖分類號】 F27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3)04-0063-09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不斷提高防范和化解重大風險的能力,加強和完善現代金融監管,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底線。科學管理和防控企業違約風險是防范金融風險的有效手段之一。因此,在持續倡導構建高效有序的資本市場、提升上市公司發展質量與塑造投資者保護新格局的背景下,研究上市企業違約風險具有重要意義。企業違約風險包括債務違約風險與股權違約風險。上市企業中,存在委托代理與信息不對稱問題,當管理者違背股權契約,造成股價異常波動或劇烈下降,使股東享有的權利可能受到威脅,即產生了股權違約風險。較高的股權違約風險意味著企業內部代理問題突出、業績波動性會大幅提高、現有股價不能滿足股東的預期收益,甚至出現股價大幅下跌進而導致股東財富受損、企業發展停滯的局面;企業股價的異常驟跌也會破壞金融市場的平穩,造成投資者的損失。因此,本文將研究視角聚焦于上市企業的股權違約風險。
股權違約風險可以反映企業經營的狀態,而外部環境的優劣則會對微觀經濟主體的經營產生影響。金融生態環境即企業所處的外部環境,是一個涵蓋經濟、金融、政治與法律等要素的綜合性指標。受我國金融生態環境整體水平和區域間不平衡等因素影響,企業的生存環境存在差異,開展經營活動會形成不同的經濟后果[1],由此面臨著不同的股權違約風險。然而,金融生態環境作為企業外部環境要素的有機“總和”,對股權違約風險的影響并非完全是直接傳導的。投資行為是企業財務管理行為之一,企業投資效率的提高,既依賴于其自身實力與項目可行性,也基于對外部信息的充分了解和合理判斷。可見,金融生態環境會對企業投資效率產生影響,進而作用于股權違約風險。由此,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有何作用,以及是否通過影響企業投資效率來發揮作用,是本文研究的主要問題。
本文的貢獻之處可能在于:(1)區別于已有文獻著重研究企業債務違約風險,本文重點探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豐富了關于企業違約風險的研究。(2)本文通過重新構建金融生態環境評價指標體系,分析其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影響,補充了有關金融生態環境微觀現實作用的內容。(3)不同于多數文獻研究金融生態環境的間接作用,本文探究其對股權違約風險的直接影響方式,并提出投資效率在其中發揮了中介作用,也為實體經濟投資行為的成因和后果提供了新的證據。(4)本文進一步分析了企業生命周期的異質性作用,為企業利用外部環境與進行風險管理提供參考。
二、文獻回顧與假設提出
(一)文獻回顧
1.關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影響因素的研究
股權違約源自管理者與股東的利益分歧。當管理者出于個人目的采取短視性經營行為時,企業的持續經營能力會受損。此時,股東可能無法獲取長期股票收益或短期股價上升帶來的差值收益。當管理者利用信息不對稱優勢違背相關約定或規定,也會因負面消息集中爆出招致股價暴跌風險。因此,代理沖突與信息供求博弈是影響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重要因素[2-3]。由于股權違約的后果直接或間接地都可以通過企業股價變化來反映,學者們大多從股價異常波動的角度探究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影響因素。本文也將順循這一思路進行分析。
從企業內部來看,現有研究有從高管特征出發,發現高管的學術經歷、性別、薪酬差距等因素都會影響管理者的履約行為,進而形成不同的股權違約風險;也有從企業信息質量出發,探究企業財務報表可比性、會計穩健性、內部控制信息披露狀況等對企業股價有何影響,從而體現管理者的履約情況;也有從企業行為出發,考察企業投資、股利分配、社會責任承擔、創新投入等行為對企業股價的影響。研究發現,非效率投資行為如過度投資會顯著增加企業股價崩盤風險,但企業可以通過增發現金股利來避免不合理的自由現金流代理行為,約束管理者的行為,從而降低股價崩盤風險[4-5]。
從企業外部來看,目前的研究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方面,針對外部主體的研究發現,審計師、分析師、機構投資者及媒體等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管理者的經營行為,改變企業的股權違約風險。另一方面,針對外部環境的研究表明,完善的金融環境與健全的黨組織參與有利于發揮市場和政府的消息傳遞功能與監督作用,減少企業負面消息的積累,防止企業股價異常波動[6-7];社會信用與儒家文化作為一種外部治理機制,可以通過改善管理者的道德觀念與加強外部監督力度來約束管理者的失德失信行為[8-9],進而降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綜上,研究外部環境如何影響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文獻多數立足于金融或制度環境某單一角度,鮮有從金融生態環境角度分析外部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影響。
2.關于金融生態環境微觀現實作用的研究
本文探討的是微觀的金融生態環境,包括企業外部經濟-金融、思想道德與文化觀念等方面的因素,以及參與其中的各類主體。微觀層面有關金融生態環境現實作用的研究,主要探究其對企業投融資與創新行為的影響。隨著金融生態環境的不斷優化,企業的融資渠道拓寬,融資方式增多,債務融資成本降低[1],融資約束得到緩解,可以獲得更多的資源支持,企業研發活動也可以得到資金支撐。因此,良好的金融生態環境可以促進企業的研發活動,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10]。此外,金融生態環境的日益完善有利于降低企業交易成本,促進市場中的信息傳遞,進而優化企業投資效率[11]。綜上所述,研究金融生態環境微觀現實作用的文獻多數落點于企業的投融資與創新行為,較少能更深入地與企業的代理問題相聯系。
(二)假設提出
1.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影響
委托代理沖突下,管理者存在謀利的動機,信息不對稱則為管理者的投機行為提供了機會。而這容易使管理者違背股權契約,導致股東的合理權益受損,引發股權違約風險。但金融生態環境的改善有助于緩解代理沖突與信息不對稱,進而降低股權違約風險。
參考王國剛等[12]的研究,本文所指的金融生態環境包括經濟基礎、金融發展狀況、政府行為與社會環境四個方面。其中,社會環境是簡單意義上的,包括法律、信用與教育環境三個角度。
從經濟基礎來看,地區經濟基礎主要體現區域經濟發展狀況,為區域政府治理、金融與制度環境發展以及人文信用培養提供資源。并且,經濟基礎好的地區經濟總量更大,企業可以通過維持或提高經濟效益來緩解因經營業績不佳而產生的代理沖突問題,從而降低股權違約風險。
從金融發展狀況來看,金融發展水平高的地區資源配置與信息傳遞的效率更高。自由現金流假說認為,當企業存在過多的閑置資金時,管理層的“機會主義”會明顯增加。一方面,高效率的金融資源配置可以使資金以合理的方式從資金供給者流向資金需求者,有效避免了管理者利用閑置資金尋租的代理問題;另一方面,金融發展水平提高可以促進金融中介提高覆蓋率與工作效率,并及時將有效信息傳遞給市場,從而減少了管理者采取違約行為的機會,使股權違約風險降低。
從政府行為來看,隨著行政措施透明度的提高,政企關系更加清晰,制度環境質量的改善也削弱了企業與政府官員建立不當聯系的可能,使管理者無法以政治關聯為屏障來逃避承擔違約成本與披露負面消息的責任[13]。并且,相關部門依法履行職能,加強市場監管,規范企業的信息披露,使管理層經營行為的謹慎性提高,“捂盤”行為減少,從而降低了股權違約行為發生的可能性。
從社會環境來看,良好的社會環境不斷促進法律、信用制度的完善,注重個人的教育發展。社會信任作為一種外部治理機制,既有助于塑造管理者誠實守信的內在品質,也可以對管理者的失德失信行為形成外部壓力,提高其違規行為的成本[8],從而減少高管的股權違約行為。此外,市場中介組織服務能力的提高可以使其更高效獨立地發揮外部監督的作用以彌補正式制度環境的不足,通過向投資者傳遞更多特質信息來削弱市場上的信息差異,減少信息不對稱;投資者個人投資能力與風險意識的增強,也可以提高其利用私有信息的效率。由此,提出假設1。
H1:金融生態環境發展水平的提高可以降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
2.企業投資效率的中介作用
良好的投資效率有助于企業獲得短期經營績效與長期價值增長。在這種情況下,管理層披露企業投資活動相關信息的意愿增大,企業內部代理問題有所減輕。而當管理層出現過度投資或投資不足,則會產生非效率投資,導致企業投資效率降低,進而對其履約行為產生不利影響。具體來看,管理者沖動地投資于凈現值為負的項目會造成過度投資,高成本、低收益的過度投資會占用企業現金流,弱化企業償債能力,損害債權人與股東的利益。管理者由于厭惡風險、存在融資限制或出于個人利益放棄凈現值為正的項目即為投資不足,投資不足同樣會使債權人利益與股東財富轉移,減損企業價值。出于對業績表現與個人聲譽的維護,管理者很有可能隱瞞非效率投資導致的負面消息。然而,管理者隱瞞企業負面消息的能力是有限的,當這些負面消息即時、集中地暴露于市場中時,公司股價則會遭受巨大沖擊[4],股東權利將會遭到嚴重損害。因此,企業投資效率降低會增大股權違約風險。
而高水平的金融生態環境可以通過提供發展資源、分散企業風險、給予政策引導、輔以設施支持、促進信息溝通以及加強外部監督等方式優化企業投資效率,緩解企業內部的代理沖突與信息不對稱,從而降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
首先,當區域內經濟基礎與金融發展狀況良好時,更多經濟資源與凈現值為正的項目可以提供給管理者,使企業可以通過投資獲得收益,不斷積累資本以實現發展目標,避免管理層因追求業績或個人成就而過度投資,緩解管理層因厭惡風險或存在融資約束而投資不足,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管理層與股東的代理沖突,降低了股權違約風險。并且,金融發展可以持續推動金融產業高度化,企業可以通過適度投資金融產品調整投資結構,在獲得金融投資高收益的同時通過增加投資種類分散風險,提高投資效率,緩解因經營能力不足或投資失敗而產生的代理問題,從而降低股權違約風險。當金融發展呈良好態勢時,地區金融市場狀態相對穩定,金融市場波動對實體部門的影響減小,實體經濟風險降低,企業收益率有所保證。在這種情況下,管理者經營壓力減少,為迎合投資者而采取非效率投資行為的可能性減小,股權違約風險隨之降低[14]。此外,隨著金融發展質量不斷提高,金融中介可以更好地發揮促進資金融通、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信息傳遞效率等功能,從而提高企業的投資效率,減少管理者的違約行為。
其次,隨著政府履行職能效率和質量的提高,政府可以通過制定合理的發展戰略與政策引領區域內企業良性發展,也更有能力在市場不完善時通過提供政府補助等方式平衡資源配置,為企業投資活動提供支持,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企業內部代理沖突。政府行為透明度與合理性的提高也有助于凈化地方企業開展經營活動的環境,有效約束管理者出于晉升動機而過度投資或為了避免承擔政治風險而投資不足的行為,降低了管理者的違約動機[15]。此外,隨著政策法律制度有效性的提高,市場監管會更加到位,企業需嚴格按照規定進行信息披露,無法隱瞞低效投資給企業帶來的不利影響。并且,政府加強通信、交通等硬件建設也有利于促進信息流動。因此,政府可以通過加強市場監督與提高信息透明度來減少企業的非效率投資,使企業股權違約風險降低。
最后,社會環境的改善使外部監督更加客觀有效,會計師事務所、地區行業組織等社會中介更有能力對企業行為做出迅速反應,使投資者及時了解企業低效投資可能帶來的風險,從而減少信息滯后引起的股價反常波動。并且,當市場中介組織可以更高效地向市場傳遞消息時,企業的負面消息會更快地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16],負面行為造成的損失也會擴大。在聲譽機制理論下,管理者為避免聲譽和經濟的雙重損失,會減少如非效率投資等違約行為,從而降低了股權違約風險。由此,提出假設2。
H2:企業投資效率在金融生態環境影響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過程中發揮中介作用。
3.企業生命周期的異質性作用
基于企業生命周期理論,企業發展需經歷不同的時期。在不同的時期,企業的發展目標、投資策略與代理問題等都會表現出不同的特征,因此金融生態環境對股權違約風險的作用程度也會有所區別。借鑒已有文獻,本文認為我國上市企業已度過初創期,故從成長期、成熟期與衰退期三個階段進行分析。
成長期企業成長性較高,業務范圍與組織規模的不斷擴大使其開始探求職業經理人團隊的協助。這時企業注重尋求發展契機,因此管理者很可能采取投資短期高回報項目的短視行為以求迅速抓住利潤增長點,從而在行業中立足。在這種情況下,兩權分離帶來的代理問題逐漸顯現。但由于此時企業業務模式與內部層級設置較為簡單,信息環境相對透明有效,代理問題并不突出,股權違約風險相對較低。企業進入成熟期后,其經營業績已達到一定高度,發展速度放緩,增長水平也趨于飽和狀態,此時企業有意愿通過創新活動提高競爭優勢[17]。隨著企業業務模式與內部管理結構復雜程度的提高,代理問題開始凸顯。而成熟期企業的經營管理模式相對成熟,盈利能力與現金流水平也相對穩定,企業具有一定的調整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我約束股權違約行為。衰退期是企業發展歷程的最后階段,此時企業經營業績不佳,融資渠道縮減,市場機會減少,資金利用和現金周轉效率明顯降低,很有可能面臨財務困境。根據財務管理理論,企業在陷入財務困境時,更易產生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導致代理成本增加。并且,衰退期企業內部管理制度日益僵化,管理效率日益降低,無法及時糾正管理者的違約行為[18],企業股權違約風險大幅上升。可見,企業處于衰退期的非效率投資問題明顯嚴重于其他兩個時期,即衰退期企業的代理問題最為突出。而金融生態環境可以通過提高投資效率來改善代理問題,使股權違約風險降低。由此,提出假設3。
H3: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減輕作用對衰退期企業更明顯。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1—2020年滬深A股非金融業上市企業為初始樣本,保留在樣本期間內正常交易、每年交易周數不少于30周且數據完整的樣本,并對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最終獲得10 265個觀測值。
本文所用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國家統計局公布的相關數據、各地統計年鑒與《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2018)》。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
本文將股權違約風險的主要表現定義為企業代理沖突嚴重、企業股價波動異常或暴跌致使股東合理權益可能無法實現。因此,參考Hutton et al.[2]、Kim et al.[19]、朱震菲[20]等的研究,本文選用衡量股價變化情況的負收益偏態系數(ED1)與收益波動比率(ED2)衡量股權違約風險。
首先,計算經市場收益率調整的個股i在t年第w周的收益率(Wit,w),回歸過程如模型1:
Rit,w=θ0+θ1Rmt,w-2+θ2Rmt,w-1+θ3Rmt,w+θ4Rmt,w+1+
θ5Rmt,w+2+εit,w? (1)
其中,Rit,w為個股i在t年第w周的收益率;Rmt,w為t年第w周A股市場的流通市值加權市場收益率;εit,w為殘差,并采用模型2對殘差εit,w進行調整:
Wit,w=Ln(1+εit,w)? (2)
其次,利用上一步得到的周收益率(Wit,w)計算負收益偏態系數(ED1)與收益波動比率(ED2)。
ED1i,t=-[n(n-1)■∑W■■]/[(n-1)(n-2)(∑W■■)■]
(3)
其中,n表示個股i在t年的總交易周數。ED1i,t數值越大,說明股票價格負向偏離度越大,股權違約風險越大。
ED2i,t=Log{■}? (4)
其中,nu(nd)為個股i的周收益率大于(小于)年平均收益率(Wit)的周數。ED2i,t數值越大,說明股票收益的波動幅度越大,股權違約風險越大。
2.解釋變量
參考王國剛等[12]的研究,本文從經濟基礎、金融發展狀況、政府行為與社會環境4個方面選取評價金融生態環境的14個指標,具體如表1所示。本文采用熵權法計算31個省份每年金融生態環境得分(FE)①,得分越高的地區金融生態環境發展水平越高。
3.中介變量
本文使用Richardson模型衡量企業投資效率(INV),具體方法見模型5。回歸殘差(εi,t)的絕對值表示企業投資效率,絕對值越大,企業投資效率越低。
INVi,t=α0+α1Qi,t-1+α2Cashi,t-1+α3Sizei,t-1+α4Levi,t-1+
α5Agei,t-1+α6Returni,t-1+α7Investi,t-1+∑Ind+∑Year+εi,t
(5)
其中,INV等于企業當年實際增加的投資/年初總資產;Q、Cash、Size、Lev、Age、Return為前一年末托賓Q值、現金持有率、公司規模、資產負債率、上市年數與年個股回報率;并控制行業(Ind)和年度(Year),加入前一年投資效率(INVt-1)以控制其他不可觀測因素。
4.分組變量
本文選用綜合判別得分法劃定企業生命周期(Cycle):首先從銷售收入增長率、留存收益率、資本支出率與公司年齡4個方面對企業打分;其次將所得分數進行加總,分行業-年度由大至小排序并分成三組;最后根據排序在各行業-年度內將前1/4歸為成長期,中間1/2歸為成熟期,后1/4歸為衰退期。并將成長期企業取1,成熟期企業取2,衰退期企業取3。
5.控制變量
選取的控制變量如下:股票回報率(Ret)、股票收益波動率(Sigma)、股票換手率(Dturn)、資產負債率(Lev)、總資產收益率(Roa)、市值賬面比(Mb)、會計穩健性(Score)、管理層持股比例(Mhold)、管理費用率(Acr)、經營活動現金流(Ocf)、公司規模(Size)、產權性質(Owner),并控制行業(Ind)與年份(Year)。
具體變量定義見表2。
(三)模型構建
參考已有文獻[5,21,22],本文構建模型6—模型8驗證H1—H3。
EDi,t=α0+α1FEi,t-1+α2Reti,t-1+
α3Sigmai,t-1+α4Dturni,t-1+α5Levi,t-1+
α6Roai,t-1+α7Mbi,t-1+α8Scorei,t-1+
α9Mholdi,t-1+∑Ind+∑Year+εi,t (6)
INVi,t-1=β0+β1FEi,t-1+β2Acri,t-1+
β3Ocfi,t-1+β4Roai,t-1+β5Levi,t-1+β6Mholdi,t-1+β7Sizei,t-1+
β8Owneri,t-1+∑Ind+∑Year+εi,t? (7)
EDi,t=γ0+γ1FEi,t-1+γ2INVi,t-1+γ3Reti,t-1+γ4Sigmai,t-1+
γ5Dturni,t-1+γ6Levi,t-1+γ7Roai,t-1+γ8Mbi,t-1+γ9Scorei,t-1+
γ10Mholdi,t-1+∑Ind+∑Year+εi,t? (8)
其中,ED表示股權違約風險,FE表示金融生態環境,INV表示投資效率,控制行業和年度。解釋變量、中介變量與控制變量相對于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5]。若α1顯著為負,則H1成立。若β1顯著為負,γ2顯著為正,則H2成立。H3根據回歸結果判斷。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由表3可見,ED1、ED2的均值分別為-0.472、-0.328,標準差分別為0.742、0.479,表明樣本企業的股票收益存在一定的負向偏離與波動,說明樣本企業存在一定的股權違約風險;同時,ED1的最小值為-2.75、最大值為1.513,ED2的最小值為-1.516、最大值為0.879,說明不同上市實體之間的股權違約風險存在差異。FE最高分與最低分分別為0.722、0.183,表明區域間金融生態環境狀況存在明顯區別。INV最大值為0.226,說明樣本公司中部分上市公司投資非效率程度較高。Cycle均值為2.352,說明我國上市企業少數處于成長期,多數處于成熟期與衰退期,表明上市企業已趨于成熟狀態,頗具規模,但同樣暗示著企業需突破市場漸趨飽和的困境。
(二)多元回歸分析
表4為多元回歸分析的結果。表中左列為驗證H1的模型6回歸結果,FE對ED1、ED2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0.162?觹?觹?觹、-0.112?觹?觹?觹),表明金融生態環境的發展有助于降低股權違約風險,與H1一致。表中右兩列為驗證H2的模型7和模型8的回歸結果。其中,FE對INV的回歸系數為-0.006?觹?觹,表明金融生態環境的發展可以提高企業的投資效率;INV對ED1、ED2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0.618?觹?觹?觹、0.410?觹?觹?觹),說明投資效率降低會加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加入INV后,FE對ED1、ED2的回歸系數仍顯著為負,系數絕對值明顯降低(-0.158?觹?觹?觹、-0.109?觹?觹?觹),說明存在部分中介效應[22],與H2一致,表明投資效率在金融生態環境降低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過程中起中介作用。
(三)企業生命周期的分組檢驗
表5顯示了按企業生命周期分組的異質性檢驗結果。由表5可見,在成長期的樣本企業中,FE對ED1、ED2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在成熟期的樣本企業中,FE對ED1、ED2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146?觹?觹、-0.084?觹;在衰退期的樣本企業中,FE對ED1、ED2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06?觹?觹?觹、-0.145?觹?觹?觹,回歸顯著性更高。這表明相比于成長期與成熟期企業,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減輕作用對衰退期企業更明顯,H3得到驗證。
(四)穩健性檢驗
1.改變金融生態環境計量方法
本文換用因子分析法計算金融生態環境得分[11]。KMO和Bartlett的檢驗數值為0.812,表明所選指標適用因子分析。換用數據后,回歸結果與前文一致,表明結論具有穩健性。
2.基于PSM法的內生性檢驗
本文將采用PSM法進一步緩解樣本選擇偏差帶來的內生性問題。先將樣本企業按金融生態環境得分(FE)每年中位數分為水平高、低兩組;再以前者為實驗組、后者為對照組,按照最近鄰匹配法進行匹配,匹配結果滿足相關要求;最后將匹配完成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實證結果與前文一致,本文結論仍然成立。
3.改變投資效率的測算方式
本文使用銷售收入增長率替代托賓Q值作為描述企業成長能力的變量重新測算投資效率,研究結論保持不變。
4.更換企業生命周期的劃分方法
本文換用產業經濟學中的增長率分類法重新劃分企業生命周期,該方法具有較強的客觀性與科學性。換用方法后,本文結論仍然成立。
五、結論
本文選用2011—2020年A股非金融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研究金融生態環境對股權違約風險的降低作用能否通過提高企業投資效率傳遞。研究發現:第一,高水平的金融生態環境有助于降低股權違約風險,這是因為金融生態環境的完善既有利于使企業獲得穩定的業績表現以緩解代理沖突,也有助于減少市場上的信息不對稱。第二,投資效率在金融生態環境影響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過程中發揮中介作用,即高水平的金融生態環境可以通過提高企業投資效率來降低股權違約風險。第三,金融生態環境對企業股權違約風險的減輕作用在衰退期企業中更明顯。
綜上,本文提出以下建議:市場各類主體應共同致力于構建完善的金融生態環境,為企業發展提供高質高效的外部環境,進而降低企業的股權違約風險,促進資本市場健康運轉。
第一,政府應積極履行職能,維持宏觀經濟穩定,有效實施市場監管,引導、支持上市企業可持續發展。
第二,企業內部應形成良好的代理機制:治理層應采用積極有效的監督措施與激勵計劃,規范管理層的代理行為;管理層應平衡投(籌)資方案,形成穩定的投資與回報的循環機制,維護股東的正當利益。其中,處于衰退期的上市企業更應學會利用外部資源自救,避免在賭徒心理下盲目決策,并及時調整內部管理制度以減少代理問題。
第三,各類中介機構應不斷提高專業能力與服務質量,引導外部監督有效開展。市場投資者也應不斷提高利用信息的能力,避免盲目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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