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等值理論：回顧與展望

郭小梅

（蘭州交通大學，甘肅蘭州 730070）

翻譯等值概念，不僅是2 000 多年來西方翻譯理論中的一個根本問題，也是現代翻譯學中的一個根本問題[1]。考慮到語言和文化的差異、不同語言之間的表達方式和結構存在的巨大差異，翻譯就不能做到完全等值，尤其在機器翻譯和文學翻譯領域。基于此，本文擬通過探討當前翻譯等值在實踐中的發展和應用，展望其未來的研究方向，為未來的研究提供參考和啟示。

1 翻譯等值理論的發展歷程

1.1 理論起源

等值，最初是由里烏（E.V.Rieu）在1953年提出。自此之后，它一直與翻譯的本質、可譯性、翻譯單位、翻譯評估等核心問題的研究密切相關。雅各布森（R.Jakobson，1959年）在他的《論翻譯中的語言學問題》 一文中指出，語言學中存在有差異的等值問題，這也是語言學所關注的核心問題，它強調不同語言之間的非對稱關系和語言信息在翻譯中實現“等值”的難度，因此他率先展開了對翻譯等值問題的討論。他認為，在跨語言翻譯中，一般情況下不可能存在完全等值的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只有通過信息才可以充分解釋外來的符號和信息。翻譯涉及的是兩種不同語符中的兩個等值的信息，即“在不同的語言現象中求得等值”[2]。

卡特福德對等值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在卡特福德看來，翻譯是“用一種等值的語言（譯語）的文本材料去替換另一種語言（源語）的文本材料”，在這個定義中，卡特福德用“文字材料”（textual material）代替了“文本”（text）這個詞。他認為，源語文本是無法完全翻譯到目的語文本中去的，至少在一個層次或者更多層次上無法找到文本對等語，而只能是一種簡單意義上的替換[3]。

對翻譯等值概念進行了較為全面論述，并在學術界產生較深影響的要屬奈達（E.A.Nida）。在1959年的著作《語言與文化：翻譯理論與實踐》一書中，他首次提出了翻譯等值的概念。根據奈達的觀點，翻譯的目標是在不同的語言和文化之間傳遞信息和意義，而翻譯等值就是在翻譯過程中保持原文的意義和效果。奈達對翻譯等值概念的探討不僅限于語義層面，還更加注重考慮翻譯中語用和交際等因素，例如，強調譯文讀者的接收與反應等。隨后，很多學者對等值都展開了探討。

1.2 理論發展

隨著時間的推移，翻譯等值理論得到了廣泛的傳播和應用。在不同國家和地區，學者們對翻譯等值理論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和發展。縱觀西方現代翻譯理論，針對等值的探討還有很多，本文限于篇幅原因，不進行一一探討，只列舉如下3 人觀點。

受奈達的影響，科勒（W.Koller，1983年）將翻譯等值進行了細致的分類：外延等值、內涵等值、語言規范等值、語用等值和形式—審美等值等。波波維奇（A.Popovic）也對翻譯等值概念進行了具體的描述，他分別從詞、句、篇及文體層面展開探討。凱德（Kade，1968年）則強調原語和譯語之間在內容和措辭上的“量”的等值關系，相應地作了如下區分：全額等值、選擇性等值、近似性等值、零度等值[4]。

這些學者的觀點和貢獻豐富了翻譯等值理論的研究，為我們在實踐中更好地應用翻譯等值提供了有益的啟示。他們的研究成果對于完善翻譯等值理論具有重要啟示。

2 翻譯等值理論在實踐中的應用

2.1 機器翻譯中的等值問題

從機器翻譯的發展軌跡可以看出，設計者在實現不同語言的文本的翻譯的時候，不斷增加等值比重，但是在大部分情況下，仍然無法達到人譯的程度[5]。機器翻譯中的等值問題是指在將源語言文本翻譯成目標語言文本的過程中，如何處理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等值關系。由于語言和文化的差異，不同語言之間的表達方式和結構可能存在差異，因此在翻譯過程中需要考慮如何保持等值關系，以實現準確和流暢的翻譯結果。機器翻譯系統在處理等值問題時面臨以下挑戰。

一是詞匯等值。不同語言之間的詞匯可能存在差異，包括詞義、詞性、詞序等方面。機器翻譯系統需要準確地識別源語言中的詞匯，并找到與之對應的目標語言詞匯，以保持等值關系。

二是句法等值。不同語言之間的句法結構可能存在差異，包括句子結構、語序、從句等方面。機器翻譯系統需要理解源語言句子的句法結構，并在目標語言中生成相應的句法結構，以保持等值關系。

三是語義等值。不同語言之間的語義表達方式可能存在差異，包括詞義、隱含意義、文化內涵等方面。機器翻譯系統需要準確理解源語言文本的語義，并在目標語言中傳達相應的語義，以保持等值關系。

為了解決機器翻譯中的等值問題，研究者們提出了多種方法和技術，包括基于規則的方法、統計機器翻譯方法和神經網絡機器翻譯方法等。這些方法通過建立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對應關系，以及利用大規模的雙語語料庫進行訓練和學習，來提高機器翻譯系統在處理等值問題上的準確性和流暢性。然而，機器翻譯中的等值問題仍然是一個具有挑戰性的研究領域。由于語言和文化的復雜性，完美地處理等值關系仍然是一個難以實現的目標。因此，研究者們需要不斷探索和改進機器翻譯技術，以提高機器翻譯系統在處理等值問題上的表現。

2.2 文學翻譯中的等值問題

在文學翻譯中，等值問題是一個重要的概念。文學翻譯中的等值是部分等值，譯者只能無限地接近完全等值[6]。在翻譯過程中，翻譯者需要考慮如何保持原作的風格、語氣、情感和意義，以便讀者能夠在目標語言中獲得與源語言相似的閱讀體驗。等值問題涉及多個方面，包括語言的語法結構、詞匯選擇、文化背景和修辭手法等。翻譯者需要根據具體的上下文內容和目標讀者的需求，做出適當的調整和決策。在處理等值問題時，翻譯者可以采用以下策略。

一是直譯。盡可能地保持源語言的結構和表達方式，以保持原作的風格和特點。二是意譯。根據目標語言的習慣和表達方式，將源語言的意思轉化為相應的表達方式。三是調整。根據目標語言的語法結構和文化背景，對源語言進行適當的調整和修改。四是補充說明。在目標語言中添加必要的注釋或解釋，以幫助讀者理解源語言中的文化背景和修辭手法。五是創造性翻譯。在保持原作意義的基礎上，根據目標語的特點及讀者需求，進行創造性翻譯。

總之，等值問題在文學翻譯中是一個復雜而關鍵的問題。翻譯者需要綜合考慮語言、文化和讀者需求等多個因素，以確保翻譯作品能夠準確地傳達原作的意義和風格。

3 翻譯等值理論的未來發展方向

3.1 基于語料庫的研究

語料庫是一個大規模的文本數據庫，包含了大量的源語言和目標語言文本。語料庫翻譯學借鑒語料庫語言學的基本方法，如語料的整理、標注、檢索、統計等，同時也有獨到之處。建立語料庫既要充分利用其源語語料，還要充分利用其譯語語料[7]。通過對語料庫的分析和研究，翻譯者可以獲取更多的語言數據和實例，從而更好地理解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等值關系。“語料庫翻譯學以大量翻譯文本的分析為基礎，對影響翻譯行為的各種規范進行描寫和分析，從而揭示翻譯的社會性本質。”[8]語料庫研究在翻譯等值理論中可以有以下具體應用。

一是等值關系分析。通過對語料庫中的翻譯實例進行分析，研究者可以探索不同語言之間的等值關系。他們可以觀察到在不同上下文中的翻譯選擇和策略，并從中了解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等值轉換方式。

二是等值轉換規則的建立。通過對語料庫中的翻譯實例進行統計和分析，研究者可以建立等值轉換規則。這些規則可以幫助翻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做出更準確的決策，特別是在面對具有多種等值表達方式的文本時。

三是文化背景和修辭手法的研究。語料庫中包含了大量的文學作品翻譯實例，通過對這些實例的分析，研究者可以了解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和相似之處。他們可以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修辭手法和表達方式，從而更好地傳達原作中的意義和情感。

四是機器翻譯系統的開發。語料庫研究為機器翻譯系統的開發提供了重要的數據和資源。通過對語料庫的分析和處理，可以提取出大量的翻譯實例，用于訓練和改進機器翻譯系統。語料庫中的翻譯實例可以幫助機器翻譯系統學習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等值關系，提高翻譯質量和準確性。

通過分析語料庫中的翻譯實例，翻譯者可以了解不同語言之間的表達差異和等值轉換的方式。此外，基于語料庫的研究還可以提供更多的自動化翻譯工具和技術。通過對語料庫的分析和處理，可以開發出更準確和高效的機器翻譯系統，為翻譯者提供更好的輔助工具。“未來的研究應突出翻譯的跨學科特征，從跨學科的角度采用復雜的定量統計方法對翻譯數據進行分析。”[9]

3.2 多模態翻譯等值

多模態翻譯等值也是翻譯等值理論未來的發展方向之一。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越來越多地使用多種媒體形式進行交流，例如圖像、視頻、音頻等。因此，研究者開始關注如何在多模態環境下實現翻譯等值。“多模態翻譯中，圖片、圖像與聲音符號發揮重要作用，非語言符號在跨模態意義轉換中發揮的作用日益凸顯。”[10]多模態翻譯等值的研究旨在解決以下問題。

一是圖像翻譯等值。如何將圖像中的信息轉化為文本，并在不同語言之間進行等值轉換。例如，將一幅圖像中的物體描述翻譯成不同語言的文本描述。

二是視頻翻譯等值。如何將視頻中的對話或字幕翻譯成不同語言，并保持原始視頻的語境和情感表達。例如，在電影或電視劇中，如何準確地翻譯角色之間的對話，以及如何處理幽默、諷刺等修辭手法。

三是音頻翻譯等值。如何將音頻中的語音內容轉化為文本，并進行跨語言的等值轉換。例如，在電話會議或語音助手中，如何實現實時的語音翻譯。

多模態翻譯等值的研究涉及語言、圖像、音頻等多個領域的交叉，需要綜合運用自然語言處理、計算機視覺、語音識別等技術。未來，隨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多模態翻譯等值將成為翻譯等值理論的重要研究方向之一。它將為人們在多媒體交流中提供更便捷、準確的翻譯服務，促進不同語言和文化之間的交流與理解。

4 跨學科合作與翻譯等值理論

翻譯等值涉及多個學科領域，包括語言學、計算機科學、人工智能、認知科學等。跨學科合作可以促進不同領域的專家共同研究和交流，對于理論深化、技術創新及應用拓展都有好處，從而推動翻譯等值理論的發展。跨學科合作在翻譯等值理論中可以有以下具體應用。

一是語言學與翻譯等值理論的結合。語言學家可以提供對語言結構、語義和語用的深入研究，從而為翻譯等值理論提供理論基礎。他們可以探討不同語言之間的等值關系，研究語言特征對翻譯等值的影響，并提出相應的理論模型和解釋框架。

二是計算機科學與翻譯等值理論的結合。計算機科學家可以利用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和人工智能等技術，開發出高效、準確的翻譯等值方法和工具。他們可以研究如何利用計算機算法和模型來實現翻譯等值的自動化處理，提高翻譯等值的質量和效率。

三是認知科學與翻譯等值理論的結合。認知科學家可以研究人類認知和交流的過程，探討人類在翻譯等值過程中的認知機制和行為特征。他們可以通過實驗和調查研究，揭示人類在處理翻譯等值時的認知策略和認知負荷，為翻譯等值理論提供認知基礎。

四是跨文化研究與翻譯等值理論的結合。跨文化研究可以幫助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翻譯等值現象。研究人員可以比較不同文化之間的翻譯等值差異，探討文化因素對翻譯等值的影響，并提出相應的理論模型和解釋框架。

五是多媒體翻譯與翻譯等值理論的結合。多媒體翻譯涉及文字、圖像、音頻和視頻等多種媒體形式的翻譯。跨學科合作可以將多媒體翻譯與翻譯等值理論相結合，研究不同媒體之間的等值關系，開發出適用于多媒體翻譯的等值處理方法和工具。

以上跨學科合作的應用可以促進翻譯等值理論的發展，提高翻譯等值的質量和效率，滿足多樣化的翻譯需求。

5 結束語

翻譯等值理論是翻譯研究領域的重要理論之一，它關注的是不同語言之間的等值關系和翻譯過程中的等值轉換。在過去幾十年的研究中，翻譯等值理論已經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逐漸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理論框架，包括等值概念、等值類型和等值轉換策略等。這些理論框架為翻譯實踐提供了指導，并且在學術界得到了廣泛應用和認可。

誠然，翻譯等值理論已經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但同時也面臨著一些挑戰和未解決的問題。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細化和拓展翻譯等值理論，對不同類型的等值進行更加詳細和準確的分類，探討不同類型等值的特點和轉換策略。同時，可以將翻譯等值理論與其他相關理論進行結合，如語用學、社會學和文化研究等，以豐富和完善翻譯等值理論。隨著計算機技術的不斷發展，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深化翻譯等值理論在技術應用方面的研究。可以探索如何利用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和人工智能等技術，開發出更加高效和準確的翻譯等值工具和系統，提高翻譯等值的質量和效率。

綜上所述，翻譯等值理論在過去幾十年中取得了重要進展，但仍然面臨著許多挑戰和未解決的問題。未來的研究可以繼續深化和拓展翻譯等值理論，以適應不斷變化的翻譯需求和技術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