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脹”的度

陳魯民

物體受熱時，粒子運動速度就會加快，占據額外空間，這種現象稱為膨脹。人也會膨脹，不過人的膨脹主要是“心”而非肉體，且各人膨脹系數不同。有人像固體膨脹，如木頭、鐵塊、玻璃、塑料等，也會熱脹冷縮，但變化不大；有人像液體膨脹，如水、油，膨脹率比固體大十倍；有人像氣體膨脹，膨脹率約比液體大百倍，如熱氣球。

人若小有膨脹，就像固體膨脹那樣，滿足一下成就感，做到見好就收，倒也無礙宏旨。而且，保持適度膨脹，據說還會有益身心健康。反之，若像氣體膨脹，不知分寸，無限膨脹以致于失去控制，則是很危險的事。就如氣球，越是膨脹，體積越大，破綻越多，危險就越大，只消一個小釘子就會使一切歸零。

大千世界，蕓蕓眾生，誰更容易膨脹？答案很簡單，無非是那些有成就、有名氣者，有錢有勢者，一切自認為有膨脹資本的人。為啥人會膨脹？大概是因為缺乏自知之明，也因為驕傲自大；因為自身欲望太多，也因為有人吹捧抬轎子；也可能被勝利沖昏頭腦，也因器小易滿淺薄無知。于是，便誤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所向無敵，是世界第一。結果是膨脹到失去理智，失去常識，失去自制，從而眼高于頂，傲睨天下，一意孤行，為所欲為，最后釀成悲劇，成為盲目膨脹的犧牲品。平心而論，是人都會有膨脹的沖動，此乃人性使然，聰明人不是不膨脹，而是不過分，有底線，見好就收，能伸能屈，歸結一句話，膨脹要有個度。

虛榮心膨脹要有個度。在大街上高喊一聲美女，會有許多女性回頭看，被人叫美女總是高興的。虛榮心人皆有之，愿聽表揚，不愿聽批評；愿戴高帽，不愿被低估；愿聽甜言蜜語，不愿聽逆耳忠言，都是人之常情，關鍵是要把握好一個度。上海某學院院長陳某，為了滿足日益膨脹的虛榮心，把進口芯片磨去標識，印上自己的徽記，號稱造出了“漢芯一號”，一時間成了萬眾矚目的大英雄。可沒多久便東窗事發，身敗名裂。可見，惡性膨脹的虛榮心是會害死人的。

貪心膨脹要有個度。錢財是好東西，人人都喜歡，但絕不能走到貪得無厭，欲壑難填那一步。大貪官賴小民，隨著職位提升，貪心也在膨脹，最后到了失控的地步，啥錢都要，誰的錢都敢拿，以貪賄17.8億元的數額成為當今貪官之最，也必然被依法嚴懲。那些貪欲接近失控或已經失控者，再不懸崖勒馬，賴小民就是前車之鑒。

野心膨脹要有個度。野心和雄心、志向相近，野心是奮斗的目標，也是前進的動力，有了野心，人就會精神煥發，有用不完的力量，就會殫精竭慮，臥薪嘗膽，最大限度地挖掘自己的才能和智慧，創造出屬于自己的輝煌歷史。不過，野心若過度膨脹，失去控制，則會適得其反，成為埋葬自己的深坑。袁世凱的野心是黃袍加身，費盡心機，千方百計當了八十三天皇帝就灰溜溜地滾下臺，成了千夫所指的竊國大盜。他忘了“今夕是何年”，忘了自己能吃幾碗干飯，忘了“世界潮流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則亡”。希特勒的野心是稱霸世界，這就更有些不自量力，似蛤蟆吞天，最后遺臭萬年，還給世人帶來巨大災難。

《拉·封丹寓言》里有只青蛙，想和公牛比誰大，就竭力地鼓氣挺肚子。肚子越鼓越大，直翻白眼，有人勸它，算了吧，你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公牛。它不服氣，繼續拼命鼓氣。鼓著，鼓著，肚皮炸裂了。奉勸那些無限膨脹沒有底線者，這個寓言固然是瞎編亂造的，這個道理確是屢試不爽的。

圖：劉昌海?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