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伶蜜,翁鳴,王念
(廣西財經學院中國-東盟創新治理與知識產權研究院,廣西南寧 530022)
當前,世界已進入數字時代。我國網絡購物、移動支付、共享經濟等數字經濟新業態蓬勃發展,并走在世界前列。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體現我國未來將把數字經濟作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方向。企業是承擔國民經濟建設任務的微觀主體,其高質量發展水平直接決定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因此,加快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于企業乃至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數字化轉型是指由信息和數字技術驅動的機器智能連接現象[1],將徹底改變企業的思維邏輯、價值觀念、生產模式、客戶主張及創新模式等[2],實現實體企業的降本增效和創新能力的提升,助力企業高質量發展。現有的國內外研究中,企業數字化轉型和高質量發展的相關研究熱度非常高,但關于將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較少,探究二者之間的影響效應、作用機制的更是少之又少。本文以施本植等[3]學者的度量方式,將全要素生產率作為衡量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指標。從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管理機制和創新機制層面分析其影響路徑,以此揭開企業數字化轉型影響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黑箱”。
本文的創新點如下:一是從企業微觀角度出發,以點探線,為宏觀高質量發展研究提供實證支撐;二是以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探索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升的作用機制,豐富和補充企業績效和發展的相關研究,為廣大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決策參考。
隨著國家加大對企業“數實結合”的推行力度,企業數字化轉型提高至國家戰略高度。LIU D 等[4]將企業數字化轉型定義為企業整合數字技術和業務管理流程,WU 等[5]將數字化的過程及企業其后續影響被描述為“數字化轉型”,通常表現為企業業務流程、商業模式及生態系統的變革[6]。數字化轉型的成效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降低摩擦成本和信息收集成本[7]、緩解信息不對稱[8]、提高企業內部信息效率、提高內部控制有效性[9]、提升企業信息共享水平和資源配置效率;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具有公司治理效用[10],顯著提升了企業產能利用率,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高質量發展內涵包括創新、綠色、開放、共享、高效和風險控制6個維度,是具有優質高效供給體系的發展[11],在“質”的提升中實現“量”的有效增長,應注重效率,兼顧公平、追求可持續,能夠更為科學、系統、全面地反映出新時代的質量新要求[12]。高質量發展是經濟結構優化與創新驅動發展的關鍵,是規模擴張向結構升級、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分配失衡向共同富裕、高碳增長向綠色發展的多維度轉型[13]。高質量發展需要注重供給與需求的協調性,關鍵點在于提升全要素生產率[14]。全要素生產率帶來的貢獻是體現制造業質量發展的根本,并以此來評價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程度。
在數字經濟時代,余江等[15]認為通過數字新技術的應用和商業模式的完善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數字化轉型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金融資源錯配顯著抑制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16],從而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提高企業創新能力[17],促進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成為數字經濟時代提升制造業企業生產效率的強勁驅動力,是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新動能”[18]。
綜上,本文重點研究如下問題:企業數字化轉型如何影響其內在機理機制?怎樣實現降本增效、推動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升?企業數字化轉型如何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為解開上述迷惑,本文以2015—2021年滬深A 股非金融類上市企業為研究對象,首先對數字化轉型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系進行基準回歸分析,實證二者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其次,對企業內在機制進行解剖,證明企業數字化轉型需要通過提高管理水平、提高創新能力以推動企業全要素率提高。本文研究數字化轉型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實證檢驗了數字化轉型的實現過程,是以企業與數字化相關的無形資產提升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此外,通過打開企業運營機制的“盲盒”,探索其內在影響機理。通過中介模型驗證數字化轉型能夠降低管理費用和財務費用,提升企業研發創新水平,實現企業高質量發展。本文的研究完善了數字化轉型后續成果相關研究。
1.2.1 數字化轉型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一是企業數字化轉型優化運營管理。數字管理系統在企業生產運營的各個環節中嵌入管理、監控生產過程,提高企業的運作效率,從而促進制造企業高質量發展。二是數字化轉型縮減企業成本。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利用數字技術提升工作效率,為企業創造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數字化轉型增強了企業內部生產鏈條的協同性[19],實現生產過程的智能化、精細化、柔性化,讓生產和服務實現自動化、智能化,減少勞動力成本;另一方面,企業數字化轉型增加對客戶的商業信用供給,呈現資金溢出效應[10],緩解企業融資約束[11],金融資源錯配會顯著抑制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16],防控系統性金融風險,從而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三是企業數字化轉型促進創新研發。數字化轉型增強了企業內部生產鏈條的協同性,影響產品需求激勵企業創新[19],提高企業的整體創新能力[17],促進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成為數字經濟時代提升制造業企業生產效率的強勁驅動力,是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新動能”[18]。綜上所述,提出假設H1:數字化轉型有益于企業高質量發展。
1.2.2 數字化轉型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制之一——管理的中介效應
從企業管理角度來看,數字化轉型通過提升企業的管理水平,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一是提高業務流程管理能力。現代社會信息更新與迭代超前迅速,市場信息瞬息變化,信息傳遞的有效性、及時性對企業進行管理至關重要,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是對企業業務、流程、關系等方面的梳理。數字化轉型能夠打破企業間的溝通障礙,提升自身的信息傳遞和處理效率,加速資源在企業間的流動,實現高效的生產管理,以此增加營業利潤,推動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二是提升資金管理能力。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抑制企業投融資期限錯配,矯正資本投入和產出的扭曲,降低實際資本結構與目標資本結構的偏離程度,企業高杠桿率顯著抑制數字化轉型,促進實體投資、改善實體盈利能力及緩解融資約束,有助于企業“脫虛向實”,從而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鑒于此,提出假設H2:數字化轉型通過提升企業管理水平,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1.2.3 數字化轉型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制之二——創新的中介效應
從創新角度來看,數字化轉型賦能企業的創新研發,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企業是創新的主體,市場是創新的主場,企業通過持續創新獲得占有率、爭奪存量市場。企業借助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將組織結構、營銷模式、生產方式、產品設計、研發創新等進行重組和優化。數字化轉型促進雙元創新,提高了突破性創新,提高企業創新的開放廣度和開放深度,從而提高企業的競爭績效。由此可見,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有助于企業更準確地捕捉市場技術更新方向,及時調整企業研發進度和方向,保證市場競爭力,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綜上,提出假設H3: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創新能力,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本文以全要素生產率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替代變量。根據上述文獻所述,為檢驗數字化轉型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設立如下多元線性回歸函數列式:
2.1.1 被解釋變量
參考已有文獻對全要素生產率的測量方法,被解釋變量TFPi,t為企業i在第t年的企業TFP,本文首先采用OP 算法對TFP做主回歸分析,標識為TFPop;其次以WRDG 算法計算替換OP 算法,標識為TFP-WRDG,并做穩健性檢驗。
2.1.2 解釋變量
設數字化轉型程度為AIG,AIGi,t為企業i在第t年的數字化轉型程度,定義為與數字化相關的無形資產期末余值,為保證數據平穩性,本文數字化程度采用與數字經濟相關部分凈值的自然對數作為核心解釋變量。
在會計實務中,無形資產的確認條件是可獲利且成本可計量。通過整理收集的上市企業的關于無形資產的資料,發現每個企業對無形資產的確認標準、口徑不一,為避免因與數字化無關的無形資產的確認、攤銷、減值等問題帶來的資產價值波動較大問題,本文參考張永珅等[21]的做法,將企業財務報表無形資產附注披露的與數字化相關的無形資產期末余值,并對其去自然代數作為核心解釋變量。鑒于此,本文只選取包含“系統”“平臺”“數據”“域”“軟件”“網絡”等關鍵字眼的無形資產,剔除其他與數字化無關的無形資產價值。為確保篩選的準確性,本文還對篩選出的明細項目進行手工復核。
2.1.3 控制變量
本文借鑒祁懷錦等[10]和宋敏等[14]的研究,控制凈資產收益率、產權比率、企業成長性、資本結構、股權集中度、企業年齡、所有權性質。此外,本文還控制了行業虛擬變量、年份虛擬變量。
本文所有數據均來自RESSET 數據庫,因上市企業從2015年開始注意披露與信息化、數字化相關的無形資產,因此本文選定的時間年限為2015—2021年,實證數據為相關數據滬深A 股非金融類上市企業。本文選取在數字化資產連續7年均有期末余值的企業數據,經篩選后獲5 558 個觀測值,采用的數據處理軟件為Stata17.0。
描述性統計結果主要變量:TFP的最大值為14.26,最小值為7.971,均值為10.54,說明樣本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存在一定的差異;各企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不同。AIG 的最大值為23.21,最小值為4.987,標準差為1.959,說明目前企業的數字經濟化程度不均衡,樣本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程度還存在較大提升空間。經過對上市企業進行數據清理,數據在各個方面都存在差異,這與現實企業情況吻合,數據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根據函數表達式進行檢驗:
結果顯示,從基準回歸的結果來看,在控制行業和年度固定效應時,AIG與TFP均在1%水平下顯著;在控制年度和省份固定效應時,AIG與TFP均在1%水平下顯著;在控制行業、年度和省份固定效應時,AIG與TFP均在1%水平下顯著;在同時控制行業、年度、省份和個體固定效應時,AIG與TFP均在1%水平下顯著。上述結果說明數字化轉型能夠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3.3.1 內生性檢驗
為防止固定效應或控制變量與對企業帶來的內生性問題,導致企業全生產要素的估計系數不準確或不純等問題,本文做了2 次固定效應回歸。在不加入控制變量時,TFP-op 的在1%水平下顯著;在添加控制變量的情況下,TFP-op依然在1%水平下顯著。這些結果均說明,本次選取的樣本、變量均合理,未發現內生性問題。
3.3.2 度量方式檢驗
借鑒張曾蓮等[22]采用更換被解釋變量的度量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以WRDG 算法測算的全要素生產率重新對基本模型進行回歸。從回歸結果中得出,在僅控制行業和年度固定效應的情況下,在1%的水平上顯著。同時,在固定效應的不變的情況下,分別做了包含控制變量和不包含控制變量的回歸分析,分析的結果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由此可見,本次樣本和變量的選取均較為合理,實證結果具有穩健性。同時驗證了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可以提高企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這與假設H2是一致的。
理論部分表明,數字化轉型通過管理機制和創新機制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產生影響。管理機制是通過提升企業管理水平和資金使用效率賦能企業高質量發展;創新機制是通過促進研發創新實現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為驗證前述影響機制,分別對假設H2和假設H3做中介效應檢驗。函數的公式為
公式(3)(4)是在公式(1)的基礎上設定,公式(3)是驗證數字化轉型對中介變量的影響。Mi,t表示企業i在第t年的企業中介變量,公式(4)是在函數公式(1)的基礎上加入中介變量,驗證中介變量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若公式(3)的β1 和公式(4)的λ1均顯著,則表明存在中介效應,即數字化轉型通過管理機制和創新機制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基于理論部分的研究梳理,數字化轉型是將企業業務與數字技術進行融合的過程,疏通業務流程的堵點,梳理資金流向脈絡,提高企業管理水平,精確管控企業資金,推動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以管理費用率作為中介變量Mi,t,對函數(3)(4)進行回歸。查驗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管理費用的影響,結果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化轉型會降低企業管理費用。查驗管理費用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結果顯示管理費用率在1%水平下顯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全要素生產率與管理費用存在負向影響關系。對管理費用進行檢驗,驗證管理費用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影響全要素生產率中發揮中介效應。
本文以財務費用率作為中介變量Mi,t,對公式(3)(4)進行回歸。首先,驗證企業數字化轉型對財務費用的影響,結果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化轉型會降低企業管理費用。其次,驗證財務費用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結果顯示財務費用率在1%水平下顯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全要素生產率與管理費用存在負向影響關系。最后,對管理費用進行檢驗,結果顯示財務費用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影響全要素生產率中發揮中介效應。
由上述2個角度對管理機制的驗證可知,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管理機制影響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這與假設H2是一致的。
依據理論部分的研究結果,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對市場數據的收集、分析,為企業的研發指明研發方向,使研發目的更明確,從而改善企業創新研發能力技術不足的情況,推出“迭代式”創新產品,促進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本文以研發費用自然對數作為中介變量Mi,t,驗證創新機制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首先,對公式(3)(4)進行回歸,驗證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研發費用的影響,回歸結果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化轉型會提高企業的研發投入,促進企業創新。其次,驗證研發費用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結果顯示研發費用在1%水平下顯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全要素生產率與研發費用存在正向影響關系。最后,研究對管理費用進行檢驗,結果顯示研發費用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影響全要素生產率中發揮中介效應。
綜上2個層面對創新機制的驗證可知,企業數字化建設通過創新機制影響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這與假設H3是一致的。
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在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中均發揮較大的作用,國有企業追求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目標,是國民經濟的發展的中堅力量,其各項決策和發展受政府政策影響。本文將樣本分成非國有企業和國有企業2 個子樣本,在2 個子樣本中,分別檢驗企業數字化轉型與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結果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非國有企業和國有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都具有促進作用,但促進效果存在差異。
陳麗姍等[23]認為制造企業作為國民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組成,其數字化轉型將徹底改變企業的思維邏輯、價值觀念、生產模式、客戶主張及創新模式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是國民經濟的戰略性、基礎性和先導性產業。信息技術軟硬件水平不斷提升,服務邊界不斷延伸,推動數字經濟加速走實向深,為加快推進制造強國、網絡強國和數字中國建設提供堅實的基礎和有力的支撐。因此,本文將制造企業、信息技術服務業和其他行業進行異質性分析,探討數字化轉型對這些行業的促進效果。結果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對制造業、信息技術服務業和其他行業的高質量發展均有促進作用。
數字化轉型是一場組織的大變革,是流程的重新規劃,是業務的重組,是資金的精控,是技術的精準突破,是將企業所有要素數字化成為可量化的要素單元,是各要素的耦合。數字化轉型是企業在數字經濟的背景下,提高管理水平和創新能力的重要手段,是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有效措施,是全面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有力抓手。本文基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視角,探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及其機制,以2015—2021年上市企業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企業數字化程度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基于上述研究結果,本文提出如下建議:一是將數字化轉型助力提高企業管理水平。在大數據時代,所有信息不斷轉化為數字信息,形成海量數據,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將其轉化成能量,為企業高質量發展賦能。提高企業管理水平可從以下2個方面進行:①搭建數字智能管理系統,將數字技術與業務相融合,實現業務數字觸發、流程全程在線、數據廣泛共享,精細管理企業各項業務,提高企業內控管理水平。②加快業務數字化進程,讓數據成為指導,精細管理企業各項事務,提高企業整體管理水平。二是以數字化轉型促進企業創新研發。隨著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企業發展從高速增長期轉入高質量發展期。與高速增長期企業不同,高質量發展期企業處于供過于求的供需關系,企業只有持續研發和創新,才能生產出更滿足消費者個性化需求的產品,使企業在高質量發展建設中獲得成功。企業實現數字化轉型將有效利用數字技術和數據資源,打破原有組織邊界,實現與價值鏈多方主體近距離多面互動,調動更多的資源進行開放式創新研發,有效調度各要素在各個環節、鏈條精準生產,進而進行靶向定制生產和銷售。數字化轉型使企業有效整合產業鏈條信息,形成有利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數字創新生態土壤,提高企業適應外部環境變化的能力,從而保證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保障企業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