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謙,黃李浩赟,孫浩嘉,吳曉娜,蘇顏雄,賀菽嘉
1 廣西醫科大學臨床醫學系,南寧 530021;2 廣西醫科大學基礎醫學院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教研室;3 廣西高校生物分子醫學研究重點實驗室
肝細胞癌(HCC)是全球惡性腫瘤相關死亡的第三大原因。目前HCC 的治療手段包括手術、射頻消融、經肝動脈化療栓塞以及酪氨酸激酶抑制劑、免疫檢查點阻斷治療等,然而患者的預后仍不理想。深入探討HCC 發生發展的相關分子機制,有助于發現HCC 潛在的治療靶點,對改善患者預后具有重要意義。黑素瘤相關抗原(MAGE)是一類重要的癌—睪丸抗原,該家族中的部分成員在多種類型惡性腫瘤中呈高表達,而在正常組織中限制性低表達,是腫瘤免疫治療的潛在靶標[1]。MAGEA4和MAGEC1屬于Ⅰ類MAGE家族成員,與腫瘤的關系十分密切,其中MAGEA4 在非小細胞肺癌、乳腺癌、子宮內膜癌等多種惡性腫瘤中存在異常表達[2-4],MAGEC1 在乳腺癌、結直腸癌、HCC 組織中存在異常表達[5-7]。然而既往研究中樣本例數較少、來源不同等因素的影響,MAGEA4 和MAGEC1 表達在HCC 發生發展中的作用目前尚不明確。2021 年3 月—2022 年3 月,本研究通過檢索、收集、統計處理HCC 相關數據集,通過大樣本量的數據分析綜合探究MAGEA4 和MAGEC1 在HCC 和癌旁正常肝組織中的表達水平、預后意義及潛在轉錄調控機制,以期為HCC 的診斷治療提供新的思路。
1.1 基因芯片數據信息來源 從TCGA 數據庫下載TCGA-LIHC 數據集的RNA 測序數據(包含HCC組織407 例,癌旁正常肝組織58 例),數據形式為FPKM;利用R 軟件(4.1.0)將FPKM 矩陣轉化為TPM 矩陣,利用R 軟件包limma 將表達矩陣標準化。同 時 從GEO 數 據 庫 下 載GSE10143、GSE20140、GSE87630、GSE107170 4 個RNA 芯片數據集,分別包含HCC 組織80、35、64、173 例,癌旁正常肝組織307、34、30、116 例。共納入HCC 組織759 例,癌旁正常肝組織545例。
1.2 MAGEA4、MAGEC1 在HCC 組織中的表達分析 利用GraphPad Prism 8 軟件繪制散點圖分析MAGEA4、MAGEC1 在HCC 與癌旁正常肝組織中的表達差異,并分析在HCC 組織中MAGEA4 與MAGEC1表達的相關性。
1.3 MAGEA4、MAGEC1 區分HCC 和癌旁正常肝組織的能力評估 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OC)曲線,以中位數區分MAGEA4 和MAGEC1 的高表達和低表達,依據曲線下面積(AUC)評估MAGEA4 和MAGEC1 表達區分HCC 和癌旁正常肝組織的能力。AUC 0.5~<0.7 提示低區分能力,0.7~<0.9 提示中等區分能力,≥0.9提示高區分能力。
1.4 MAGEA4、MAGEC1對HCC預后影響的分析 利用TCGA-LIHC 隊列的隨訪數據,使用Kaplan-Meier 生存曲線分析MAGEA4 和MAGEC1 與HCC 預后的影響。使用Cox 回歸分析計算風險比(HR),HR>1提示為預后危險因素,<1提示為預后保護因素。
1.5 調控MAGEA4、MAGEC1 表達的轉錄因子和miRNA 的預測 使用Cistrome DB 數據預測上游調控MAGEA4、MAGEC1 表達的轉錄因子,選擇score≥0.3 的轉錄因子并取交集。使用TargetScan Human v8.0 預測與MAGEA4、MAGEC1 具有靶向關系的miRNA,選擇score≤-0.2 的miRNA 并取交集。采用R 語言ggseqlogo 包繪制轉錄因子的序列圖,Cytoscape3.6.1 軟件繪制轉錄因子-miRNA-mRNA 網絡圖。使用JASPAR 數據庫尋找轉錄因子與MAGEA4、MAGEC1轉錄起始位點上游的結合位點。
1.6 統計學方法 采用GraphPad Prism5.0 軟件。計量資料以± s 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相關性分析采用Pearson 相關分析法。采用Log-Rank 檢驗比較兩組生存率的差異。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HCC與癌旁正常肝組織中MAGEA4、MAGEC1表達比較 在納入的5個HCC 數據集中,MAGEA4、MAGEC1 在HCC 組織中的表達水平均高于癌旁正常肝組織(P均<0.05)。見表1、2。在TCGA-LIHC、GSE10143、GSE107170 數 據 集 中,MAGEA4 與MAGEC1在HCC組織中的表達均呈正相關(r分別為0.322、0.299、0.482,P均<0.01),在GSE20140、GSE87630數據集中,MAGEA4與MAGEC1在HCC組織中的表達無明顯相關性(r分別為-0.139、0.186,P均>0.05)。
表1 MAGEA4在HCC和癌旁正常肝組織中的表達 比較(± s)

表1 MAGEA4在HCC和癌旁正常肝組織中的表達 比較(± s)
注:與數據集內HCC組織比較,*P<0.05,**P<0.01。
數據集TCGA-LIHC HCC組織 癌旁正常肝組織GSE10143 HCC組織 癌旁正常肝組織GSE20140 HCC組織 癌旁正常肝組織GSE87630 HCC組織 癌旁正常肝組織GSE107170 HCC組織 癌旁正常肝組織n 407 58 80 307 35 34 64 30 173 116 MAGEA4-1.733 ± 3.286-2.733 ± 1.761**9.914 ± 0.474 8.926 ± 0.716**7.188 ± 1.353 6.707 ± 0.070*2.660 ± 0.091 2.623 ± 0.059*3.185 ± 0.897 3.029 ± 0.134**MAGEC1 1.071 ± 5.078-2.485 ± 1.785**10.770 ± 1.114 8.825 ± 0.792**6.939 ± 0.479 6.699 ± 0.045**2.709 ± 0.130 2.619 ± 0.053**4.246 ± 1.443 3.597 ± 0.367**
2.2 MAGEA4、MAGEC1對HCC和癌旁正常肝組織的區分能力 ROC 曲線提示,MAGEA4 區分HCC 和癌旁正常肝組織具有輕到中度準確性(AUC=0.545~0.858),MAGEC1 區分HCC 和癌旁正常肝組織具有輕到高度準確性(AUC=0.613~0.931),見OSID 碼圖1。
2.3 MAGEA4、MAGEC1 表達對預后的影響 MAGEA4 高表達和低表達HCC 患者的5 年生存率分別為33.9%、54.4%,MAGEA4是HCC預后的危險因素(P=0.000 43,HR=1.97)。MAGEC1 高表達和低表達HCC 患者的5 年生存率分別為46.9%、51.6%,二者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300 00),見OSID碼圖2。
2.4 MAGEA4 和MAGEC1 潛在的轉錄調控因子 通過預測,與MAGEA4 和MAGEC1 均具有靶向關系的miRNA 為hsa-miR-1827。TargetScan Human v8.0分析發現,該miRNA 與MAGEA4 的3'-非翻譯區(3'-UTR)存在7mer-A1 的結合模式,與MAGEC1 的3'-UTR存在8mer的結合模式。見OSID碼圖3。進一步分析發現2個與MAGEA4和MAGEC1具有潛在調控關系的轉錄因子,即MYC 和TFAP2A,預測它們與MAGEA4、MAGEC1轉錄起始位點上游的結合序列見表2。

表2 轉錄因子與MAGEA4、MAGEC1轉錄起始位點上游 的結合序列(結合分數>0.8)
MAGE 家族是人類發現的第一個癌—睪丸抗原。研究顯示,多種MAGE 基因在HCC 組織中呈異常表達,并且與腫瘤臨床分期及患者總生存率相關;表達失調的MAGE家族成員可能通過參與G蛋白偶聯受體通路在信號傳導中發揮重要作用,從而影響HCC的發生發展[8]。MAGEA4和MAGEC1參與多種惡性腫瘤的發生發展,過表達的MAGEA4 在非小細胞肺癌中通過抑制Caspase-3 的活性從而抑制細胞凋亡,因而有利于腫瘤細胞的生長[9];而過表達的MAGEC1 可抑制Caspase-9 和Caspase-12 的活性,發揮抑制骨髓瘤細胞凋亡的作用[10]。因此推測,MAGEA4 可能是T 細胞免疫治療一個有潛力的靶點[11-12],MAGEC1 可能通過抑制細胞凋亡從而參與惡性腫瘤的發展。目前關于MAGEA4 和MAGEC1在腫瘤中表達的文獻較少,轉錄調控機制仍不清楚,因此我們借助公共高通量數據庫TCGA和GEO中的HCC 數據集,減少實驗條件的局限性,并排除人種、臨床分期、病理類型等腫瘤異質性帶來的偏倚,通過多中心大樣本分析,結果顯示MAGEA4 和MAGEC1在HCC 組織中呈高表達。進一步通過Pearson 相關分析,發現MAGEA4與MAGEC1在HCC組織中的表達呈正相關,提示二者可能共同參與了HCC 的發生發展。
MAGE 家族在腫瘤中的預后價值一直是學者的關注點。一項研究通過多因素Cox 回歸分析表明,MAGEA4 是非小細胞肺癌患者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9]。另一項研究顯示,MAGEC1 蛋白的表達與HCC 患者總生存期降低有關[6]。本研究通過生存分析發現,MAGEA4 是HCC 患者預后的危險因素,與HCC 患者總生存率降低相關;而MAGEC1與HCC 患者的預后無明顯相關,提示MAGEC1 可能具有與家族其他成員不同的生物學功能;抑或是MAGEC1 的基因表達與蛋白合成并不同步,在轉錄、轉錄后、翻譯和翻譯后可能受到不同的調控因子影響。
轉錄因子識別和直接結合特定DNA 序列后,可通過直接激活轉錄、募集RNA 聚合酶Ⅱ或結合增強子起到激活轉錄的作用;也可通過結合沉默子、募集阻遏物使轉錄抑制[13]。miRNA通過與mRNA的3'-UTR互補結合,使mRNA降解或抑制翻譯,在基因表達的轉錄后調控中發揮重要作用[14]。本研究推測hsamiR-1827 以 及轉 錄因 子MYC、TFAP2A 可能 調 控MAGEA4、MAGEC1 的表達,從而參與HCC 發生與進展的調控。有研究發現,環狀RNA hsa_circ_0003141 作為競爭性內源RNA 參與hsa-miR-1827/UBAP2 軸的調控[15]。轉錄因子MYC 通過靶向上調纖連蛋白FN1 的表達而促進HCC 的侵襲、發展[16];轉錄因子TFAP2A 在HCC 中的作用仍不清楚,但已有文獻報道其可以通過miR-204-5p/TFAP2A 反饋環路促進宮頸癌細胞的增殖、遷移及上皮間充質轉化[17]。
綜上所述,本研究首次采用大樣本量綜合研究的方法揭示了MAGEA4 和MAGEC1 在HCC 組織中的高表達,且兩者的表達呈正相關,高表達的MAGEA4 與HCC 患者的不良預后有關。此外,本研究還對MAGEA4、MAGEC1 的轉錄調控機制進行了初步預測,發現hsa-miR-1827 以及轉錄因子MYC、TFAP2A 對MAGEA4、MAGEC1 具有潛在的轉錄調控作用。MAGEA4 和MAGEC1 可作為HCC 潛在的免疫治療靶點,具有廣泛的應用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