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婕 楊珊珊
(青島科技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地區不平衡發展是當下經濟發展面臨的顯著問題。由于經濟政策、開發歷史等方面的差異,生產要素主要向東部沿海地區傾斜,東中西部地區經濟差距明顯。自1999年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后,我國又相繼實施了一系列有利于地區發展的政策,如中部崛起、“一帶一路”倡議、長江經濟帶等,這些政策的實施很好地貫通了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使三大地區經濟差距呈現縮小趨勢。
然而在東中西部地區經濟差距縮小的同時,我國地區經濟發展又面臨新的問題。進入經濟新常態以來,GDP增速在南北方地區均出現一定程度的回落,但南方地區的經濟轉型保持良好勢頭,人均GDP水平逐漸趕超北方地區。[1]近年來,南方地區的GDP占比逐漸增大,到2019年已高達64.5%,而北方地區的占比有所降低。“南北方地區經濟問題”已經成為新的地區經濟問題。那么,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是多少,各時間段不同影響因素對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的作用強度如何,為了解答上述問題,本文嘗試測度地區經濟差距的大小,并分析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從而為縮小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提出建議,也為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參考。
我國經濟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要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必須要縮小地區經濟差距,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近年來,我國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問題逐漸顯現出來,成為需要重點關注的區域經濟問題。基于此,部分學者對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問題進行研究。
第一,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測度的研究。為了衡量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的大小,動態地描述地區差距變動過程,部分文獻運用基尼系數、泰爾指數等方法進行測度。[2]此外,部分學者使用統計指標進行測度,如經濟指標、速度指標、相對指標等。[3][4][5]
第二,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演變的研究。學者們研究發現,近年來北方地區多個省份出現經濟增長乏力的現象,南北方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5]20世紀50至60年代,北方地區發展速度快于南方,并且這一速度差距緩慢擴大。改革開放后,南方地區發展速度逐漸趕超北方,經濟差距縮小,1993—2013年,南北方地區間經濟差距在極小范圍內波動,2013年以后,南北方地區間經濟差距逐漸擴大,但在這一過程中,南北方地區內差距一直是地區差距的主要來源。[2][6]
第三,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產生原因的研究。為了研究由于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速差異造成的地區經濟差距,部分學者基于新古典經濟理論進行分析。一是從勞動力入手,認為北方地區勞動力數量的減少導致地區經濟差距的擴大。[1]二是從資本層面展開研究,認為北方地區投資增長乏力會導致地區資本存量增長緩慢,進而造成地區經濟差距擴大。[3]三是從科技創新的視角展開分析,認為地區創新能力的不均衡造成了地區經濟差距的擴大。[5]四是從產業方面考察經濟差距問題,認為產業結構變遷是造成地區經濟差距擴大的重要因素。[7]此外,部分學者認為北方地區發展滯后是導致地區經濟差距擴大的主要原因。[8]
已有研究對本文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但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關于測度地區經濟差距,大多數文獻使用單一指標進行分析,缺乏科學的研究方法;第二,更多文獻基于某一具體因素進行地區經濟差距原因的研究,考察范圍較窄;第三,現有文獻未能有效對比分析導致地區經濟差距變動的原因。基于以上不足,本文嘗試從下述方面進行改進:第一,通過Theil指數及分解方法,測度我國南北方地區的經濟差距大小;第二,利用動態面板模型,多視角探索地區經濟差距的影響因素;第三,從南北方地區的角度,實證對比分析不同考察年度期間地區經濟差距變動的原因。
Theil指數具有在子樣本間分解的特性,并滿足收入零均值、人口規模獨立等性質。因此,本文運用Theil指數對我國南北方地區(1)本文根據秦嶺—淮河分界線進行劃分。其中,北方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東、河南、山西、內蒙古、黑龍江、吉林、遼寧、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15個省份;南方地區則包括上海、江蘇、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廣東、廣西、海南、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16個省份;不包括港澳臺地區。經濟差距進行測度與分解。Theil指數定義如下:
(1)
其中,T表示Theil指數,數值越大,表示地區經濟差距越大,反之則相反;z表示研究地區的省份總數;Mmn表示n地區m省份GDP,M表示測度地區的GDP總量;Pmn表示n地區m省份常住人口數,P表示測度地區的常住人口總數。
Theil指數可以分解為兩部分:組間差距(Tb)和組內差距(Tw),即T=Tb+Tw。組間差距代表分解地區之間的經濟差距;組內差距代表分解地區內部的經濟差距。計算公式為:
(2)
(3)
其中,Mn代表n地區GDP總量;Pn代表n地區常住人口總數。
本文選取1978—2019年我國31個省份的常住人口及GDP數據,基于“南北方”視角測算地區經濟差距,結果如圖1所示。(2)限于篇幅,具體Theil指數結果未展示,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圖1 南北方視角下總體經濟差距及來源分解
1、我國總體地區經濟差距
在考察期間,以1990年、2003年和2014年為拐點,我國地區經濟差距展現出先縮小后擴大再縮小最后緩慢擴大的演進趨勢。可以將考察期間我國地區經濟差距的變動劃分為四個階段:在1978—1990年逐年縮小、在1991—2003年逐年擴大、在2004—2014年再次緩慢縮小,這三個階段呈現出一種倒“N”型的變動趨勢,該結論與朱承亮研究結果一致;[9]在2015—2019年地區經濟差距總體上呈現出緩慢擴大的趨勢。具體來看:第一階段,Theil指數在1990年降低至0.0853,平均每年下降4.87%;第二階段,Theil指數升高到2003年的0.1303,年均變動率為2.28%;第三階段,Theil指數在2014年降低至考察期間的最低點,平均每年下降6.18%,變動速度明顯快于第一階段,說明在這一階段經濟差距以更快的速度縮小;第四階段,Theil指數從2015年的0.0683升至2019年的0.1564,年均增長2.18%。
2、基于“南北方”視角下的經濟差距
基于“南北方”視角,Theil指數可以分解為南北方地區間差距(Tb)和南北方地區內差距(Tw)兩部分。在考察期間,南北方地區內Theil指數一直遠大于南北方地區間Theil指數,這說明我國總體地區經濟差距的南北方地區內差距遠大于地區間差距,并且南北方地區內差距一直是我國總體地區差距的主要來源,這一結論與董雪兵和池若楠研究結果一致。[2]具體來看:基于南北方地區間差距角度,地區間Theil指數以2014年為拐點,1978—2014年地區間Theil指數介于0—0.0035之間,在極小范圍內波動,2015—2019年地區間Theil指數呈現出快速升高的變動趨勢,從0.0002迅速升至0.008,年均增長率高達190.76%,表明南北方地區間經濟差距在1978—2014年變化程度不明顯,而在2015—2019年呈現迅速擴大的態勢。在貢獻度上,南北方地區間Theil指數對總體Theil指數的貢獻度從未超過15%,其平均貢獻率僅為1.02%。基于南北方地區內差距角度,地區內Theil指數以1990年、2003年為拐點,呈現出先降低后升高再降低的倒“N”型變動趨勢,表明南北方地區內差距在1978—1990年逐漸縮小,在1991—2003年逐漸擴大,而在2004—2019年再次縮小,并且從2014年開始,地區內差距的縮小速度有所減緩。在貢獻度上,南北方地區內Theil指數對總體Theil指數的貢獻度一直保持在89%以上,其平均貢獻度高達98.97%。
3、南方和北方內部地區經濟差距
本文對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的變動趨勢進行測度,結果如圖2所示。在考察期間,南方地區的Theil指數一直高于北方地區,說明南方地區的經濟差距始終大于北方地區。在變動趨勢上,北方地區Theil指數年均下降0.98%,小于南方地區的2.29%,說明南方地區經濟差距的縮小速度較快。可能原因有:我國以核心城市為主導的城市群正逐漸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新增長極。南方有長三角和珠三角城市群,北方能與之媲美的只有京津冀城市群,城市群的規模會影響地區經濟差距。另外,北方特別是東北地區陷入經濟增長乏力、整體經濟活躍度不高的困境。一方面,我國交通運輸業的繁榮發展,使東北地區的區位比較優勢逐漸衰減。另一方面,東北地區國有企業較為集中,對工業的依賴程度較大,國有企業調整改革的難度較大。上述情況可能造成北方地區經濟差距擴大。鄧小平“南方談話”時提出“三個有利于”標準,為南方地區民營企業的發展奠定了較好的政策基礎。黨的十九大再次明確指出要“支持民營企業發展”,南方地區擁有相對多樣的經濟主體,有助于提升民營企業整體實力。此外,上海、重慶等城市的繁榮發展會帶動其他城市發展。受益于這些變化,南方地區經濟差距逐漸減小。

圖2 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
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速度的差異導致南北方地區經濟差距的變動,而不同影響因素對地區經濟增長的貢獻程度是不相同的。基于此,本文從經濟增長角度出發,研究各因素對地區經濟差距的作用程度。
依據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經濟增長受技術進步、投入資本和勞動力三種要素的共同影響。我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初期是憑借豐富而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實現的,但我國已迎來“劉易斯第一轉折點”,需開啟第二次人口紅利促進經濟增長。[10]根據結構主義發展理論可知,增大現代產業的吸引力、促進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能夠推動經濟的增長。美國著名經濟學家約瑟夫·斯蒂格里茨曾將我國城鎮化歸為21世紀影響人類發展進程的關鍵因素,我國在“十四五”規劃中再次強調了城鎮化的重要作用。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國基本經濟制度,黨的十九大再次強調要堅持“兩個毫不動搖”,要調整國有經濟的配置角色,放開民營經濟發展政策,推動經濟進一步增長。
20世紀30年代,柯布等人利用數學函數對投入與產出關系進行描述,得到C—D生產函數:Y=AKgLf。其中,Y、A、K、L代表經濟增長、技術進步、資本投入量、勞動力投入量,g、f表示資本、勞動力產出的彈性系數,且g>0、f>0。在此基礎上進行拓展,構建包括城鎮化水平、所有制結構等因素的生產函數。計算過程如下:
(4)
將公式(4)兩邊同時除以L,得到下式:
(5)
令y=Y/L、k=K/L、h=H/L,則有:
(6)
對公式(6)兩邊取自然對數,并加入隨機干擾項。依據繆爾達爾的循環累積因果論,考慮到我國經濟增長可能存在循環累積效應,[11]在解釋變量中引入被解釋變量滯后項,b表示時間依賴程度,得到如下結果:
ln{yσt}=a+bln{yσ(t-1)}+cln{Aσt}+dln{kσt}+eln{hσt}+uln{Sσt}+vln{Cσt}+wln{Rσt}+ε
(7)
其中,σ=S、N、Z,表示南方、北方、總體地區;t表示時間;yσt、yσ(t-1)表示第t年σ地區、第(t-1)年σ地區的經濟增長;Aσt、kσt、hσt、Sσt、Cσt、Rσt表示第t年σ地區的技術水平、資本投入量、人力資本、產業結構、城鎮化水平、所有制結構;ε為隨機干擾項;b—w代表各類因素在t年對σ地區經濟增長影響的彈性系數。
1、變量解釋和說明
(1)經濟增長(y)。本文使用人均GDP代表經濟增長。
(2)技術水平(A)。我國經濟增長進入新常態后,資源配置效率不高、環境壓力加大等問題制約經濟增長,迫切需要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發展動力轉向創新驅動。本文借鑒余泳澤的做法,[12]利用全要素生產率衡量技術水平。
(3)資本投入量(k)。資金更多地流入生產、消費和流通等經濟環節,既有利于市場提供更多的商品和服務,又有利于推進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最終推動經濟增長。本文使用人均資本形成總額表示資本投入量。
(4)人力資本(h)。“干中學”積累的人力資本是開啟我國第二次人口紅利的關鍵。本文使用人均受教育年限表示人力資本。
(5)產業結構(S)。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后,變為中高速增長,需要對產業結構進行優化升級,使生產要素流向生產效率更高的部門。本文使用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增加值之比表示產業結構。
(6)城鎮化水平(C)。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鎮化在推進基礎設施建設、促進服務業發展、擴大人民需求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強大動力。[13]本文采用城鎮化率代表城鎮化水平。
(7)所有制結構(R)。我國國有經濟、民營經濟的定位和產業分工均不相同,合理分工后能更加有效地利用市場信息和資源。[14]本文使用國有企業產值與工業總產值之比表示所有制結構。
2、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本文利用1978—2019年我國南北方地區各省份相關數據,對造成地區經濟差距的成因進行實證檢驗。相關數據來源于《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等,缺失數據采用增補法進行補充。各變量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考慮到動態面板模型包含被解釋變量的滯后項,估計結果可能存在偏誤,Arellano和Bover構建通用GMM估計模型,[15]Blundell和Bond為提高估計精確度,提出兩步法系統GMM估計。[16]因此,本文采用系統GMM估計,同時報告了靜態面板模型和差分GMM估計的結果。
1、我國總體地區經濟增長成因分析
我國總體地區的結果如表2所示。其中,通過Hausman檢驗采用面板模型隨機效應回歸,通過Wald檢驗、Arellano—Bond擾動項一階和二階自相關檢驗、Sargan過度識別檢驗結果可知,動態面板模型選取的工具變量是合理的。具體來看:
第一,經濟增長存在顯著的循環累積效應。在差分GMM和系統GMM模型中,經濟增長的滯后一期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并且估計系數均大于1,表明經濟增長存在明顯的“前期依賴”。

表2 我國經濟增長的實證結果(1978—2019年)
第二,在隨機效應回歸和差分GMM估計結果中,技術水平和資本投入量均通過5%的顯著性水平,且系數均為正,與系統GMM估計結果一致,說明在一定條件下,技術水平和資本投入量對經濟增長均具有正向影響。系統GMM估計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差分GMM估計導致的弱工具變量問題,改善了所有制結構因素的顯著性水平,說明在一定條件下,所有制結構對經濟增長起到促進作用。
2、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成因比較分析
為了分析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的原因,本文構建南方、北方地區動態面板模型進行分析。基于系統GMM估計的優越性,本文具體分析系統GMM回歸結果,結果如表3、表4所示。其中,通過Hausman檢驗采用面板模型隨機效應回歸,通過Wald檢驗、Arellano—Bond擾動項一階和二階自相關檢驗、Sargan過度識別檢驗結果可知,模型估計結果是有效的。分析如下:
第一,經濟增長的滯后一期均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且估計系數大于0.5,說明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均存在循環累積效應。
第二,技術水平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表明技術水平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拉動作用,并且在北方地區的拉動作用更強。造成這一現象的可能原因是:我國由于新中國成立之初在科學技術及其創新水平上相對落后,技術來源主要依靠外部引進。改革開放后,國家經濟生產技術水平迅速發展,引進型技術的比重緩慢下降,技術進步方式逐漸轉向自主創新的方式,但這是一個長期的轉變過程。而北方地區工業的繁榮發展景象,在外部引進技術時具有更強的吸引力。
3、分時段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成因比較分析
為了比較不同時段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的原因,本文將1978—2019年地區數據劃分為四個時間段,采用靜態面板模型及動態面板GMM估計方法進行回歸檢驗,結果如表5、表6所示。(3)限于篇幅,四個時段的靜態面板模型及差分GMM結果未在正文列出,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通過Arellano—Bond擾動項一階和二階自相關檢驗、Sargan過度識別檢驗結果可知,模型估計結果是無偏的且是有效的。
第一,在研究的四個時段內,經濟增長的滯后一期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并且估計系數均為正值,印證了循環累積效應在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中均顯著存在,并且其在南方地區擴散效應逐漸顯現出來。南方地區城市的規模逐漸擴大,經濟發展形勢向好,對資本的吸引力不斷提升。同時,南方地區高新技術產業逐步發展,自主研發實力不斷增強。受益于這些變化,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逐漸由上海向浙江、福建、廣東等省份分流。而北方地區則與之相反,北京和天津的經濟發展仍處于中心地位。

表3 北方經濟增長的實證結果(1978—2019年)

表4 南方經濟增長的實證結果(1978—2019年)
第二,在1978—1990年時間段內,技術水平、資本投入量和所有制結構因素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但各影響因素對經濟增長的促進強度不同。技術水平對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的促進強度幾乎相同,這是因為在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技術進步主要來源于技術引進,技術水平發揮了對經濟的強勁帶動作用。相較于北方地區,資本投入量的推動作用在南方地區更強,這是由于改革開放政策首先從南方開始推行,使其具有一定政策優勢。隨后,南方良好的經濟形勢又吸引了更多的資本,帶動經濟的進一步增長。所有制結構因素估計系數為負值,表明國有企業工業產值占比越高越不利于經濟增長。在這一階段,我國實行地方分權政策,使一些國有企業被部分或完全民營化,國有企業對于經濟的推動作用減弱。關于產業結構和城鎮化水平因素,北方地區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在這一時間段內,北方地區工業發展有較大優勢,使城市的就業前景更好,為更多農業剩余勞動力提供了就業機會,推動了經濟的增長。而人力資本在此階段未對經濟增長發揮作用。

表5 北方分時段系統GMM結果

表6 南方分時段系統GMM結果
第三,在1991—2000年時間段內,技術水平、資本投入量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具體來看,技術水平對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幾乎相同,但作用強度比1978—1990年時間段弱,這一結論與方福前和馬學俊研究結果一致。[17]這一階段,我國在技術方面逐漸向“以市場換技術”形式轉變,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技術水平的經濟推動作用。此外,資本投入量的推動作用在北方地區相對更強,并比1978—1990年時間段帶動作用大,而產業結構因素僅在北方地區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在這一考察時間內,第二產業對地區經濟的貢獻率仍占據絕對優勢地位,而第三產業除了運輸業、商業等傳統產業外,其他領域的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市場準入難度高。在我國,重工業城市多集中于東北、華北等北方地區,豐裕的資源、眾多的就業機會促進了工業的發展,良好的發展前景也吸引了大量的資本流入,從而推動了北方地區經濟的增長。
第四,在2001—2010年時間段內,技術水平、資本投入量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其中,技術水平的拉動作用與前兩個考察期相比更強,而資本投入量在南方地區拉動作用相對較強。在此階段,技術進步方式逐漸向自主創新方式轉變,發展潛力較大、創新積極性較強,自主創新具有強勁活力。2001年入世的成功增強了外國對我國的投資信心,促進了物質資本的積累。南方地區充分利用對外開放機會,推動服務行業的發展,進而吸引更多外資。產業結構、城鎮化水平在北方地區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且在北方地區的作用更顯著。北方地區擁有雄厚的工業基礎,第二產業占GDP的比重仍是最大的,工業的繁榮發展為轉移到城鎮的勞動力提供了更多就業機會,進一步推動了城鎮化水平,從而帶動地區經濟的增長。此外,所有制結構因素在南方地區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在這一時間段,國家大力發展非公有制經濟,而南方地區經濟主體更加靈活,顯現出更加強勁的競爭力,帶動地區經濟的增長。
第五,在2011—2019年時間段內,技術水平通過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技術水平的促進作用與之前三個時間段相比較低,并在北方地區的作用更強。隨著全球化進程加快,加上2008年金融危機的沖擊,我國被迫加快自主創新的步伐,減緩了技術水平的推動力度。近年來,我國在注重經濟發展的同時注重環境保護,南方地區在環境保護方面擁有較強的能動性,可能導致技術水平方面的邊際效應遞減。資本投入量、所有制結構因素在南方地區的作用更顯著,產業結構因素在北方地區的作用更顯著。我國經濟發展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從工業主導型經濟轉向服務業主導型經濟。在北方,特別是東北、華北地區,集中了大量重化工行業,第三產業發展速度較慢,產業結構轉換難度較大,第二產業仍是推動經濟的主力。而南方地區重化工業等傳統行業比重較低,新興技術產業發展速度較快,對資本的吸引力更強。本文僅使用各地區6歲及以上人口的人均受教育年限來代表人力資本因素,可能由于忽略了人力資本的結構性等原因,[18]導致該時間段內人力資本因素未發揮作用。城鎮化水平在此階段的作用不明顯。
4、內生性和穩健性檢驗
本文盡可能地對影響地區經濟增長的因素進行探索,但是可能存在測量誤差等問題,從而導致內生性問題。因此,為保證回歸結果的準確性,從以下角度進行穩健性檢驗。
第一,剔除極端值。為減少極端數據值對測算結果的影響,對連續性變量按1%和99%分位數進行了winsorize處理。
第二,采用不同模型。本文進行靜態面板模型回歸之后,再使用差分GMM和系統GMM進行回歸,本身就是穩健性檢驗。
本文從“南北方”視角出發,利用Theil指數及分解法測度地區經濟差距的大小,并實證對比分析南北方地區經濟增長的成因。研究結果如下:第一,我國總體地區經濟差距在整體上有所縮小,但近年來南北方地區間經濟差距迅速擴大。第二,從我國總體地區看,經濟增長存在明顯的循環累積效應。從南北方地區看,經濟增長均存在循環累積效應,并且技術水平在北方地區的推動作用更強。第三,從四個時間段看,經濟增長的循環累積效應均顯著存在,但各影響因素在南北方地區的作用強度不同。
基于以上的研究結論,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第一,各地區要提高技術自主創新能力。各地區要積極運用過去積累的技術和經驗,加快技術轉型步伐,同時北方地區要注重綠色低碳發展。政府層面要出臺激勵創新的一系列政策,鼓勵社會各階層進行技術創新,激發社會更廣范圍的創新潛力,推動創新驅動戰略的實施,要完善技術成果轉化、技術人員利益分配、知識產權保護等相關機制,保障人才的合法權益,進而激勵更多人才集思廣益,壯大科研技術人才隊伍。
第二,北方地區要改善市場環境,增強投資吸引力。要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構建現代綜合交通運輸體系,均衡交通網絡布局,有效降低物流成本,要完善市場準入制度,消除省份間的制度壁壘,廢除阻礙企業公平競爭的規定,使得各種生產資源能通過自由競爭與交換實現合理有效的配置,要積極利用國際和國內兩大市場,擴大產品和服務的出口,增加對外資和民間資金的吸引力。
第三,利用教育開啟我國第二次人口紅利,各地區均需加大投入力度。一方面,要加大對教育的資金投入力度,在如今互聯網高速發展的時代,緊跟時代發展,加強教育的現代信息化建設,打造教育網絡服務平臺,加強師資隊伍建設力度,提高師資隊伍的整體素質與修養,從而提升教育教學的質量。另一方面,為解決高素質人力資本流出問題,要合理提高人才的雇傭報酬,并改善企業員工的工作環境,從而增加本地區就業對高素質人才的吸引力,使高端人才傾向于參與本地區經濟生產活動。
第四,北方地區要積極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助推經濟可持續發展。北方地區,特別是華北平原等核心區域,在結構轉型過程中要充分利用工業的雄厚基礎優勢,響應國家綠色、低碳、可持續發展戰略,促進高污染企業、衰退企業轉型升級,積極利用南方地區的先進技術、經驗,培育一批使用新型清潔能源為主的高端制造業,穩步推動現代服務業的發展,實現經濟的高質量增長。
第五,北方地區要積極、審慎地加快城鎮化水平的步伐,發揮城鎮化對經濟的促進作用。推動北方地區產業逐步向高精尖制造業、現代服務業、高新科技行業轉變,使流入城鎮的勞動力資源匹配到適當的市場空缺職位,在一定程度上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此外,針對近年來出現的“用工荒”問題,要合理保障農民工的權利,完善地區的相關政策,不斷提高城鎮化水平。
第六,各地區需既加大對國有企業的改革力度,又鼓勵、支持民營企業的發展,增加各經濟主體活力。一方面,在國有企業內部進行改革,優化產權制度,調整組織結構,改善發展形式與經營環境,完善相關體制機制,提高國有企業生產效率。另一方面,大力促進民營企業發展,在某些行業打破國有企業的長期壟斷地位,鼓勵并引導民間資本進入民營企業,廢除對民營企業在市場準入等方面的歧視性制度,營造有利于各類經濟主體公平發展的市場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