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蕊,田格格,王正華,陳文慧,張順貞
(云南中醫藥大學,云南 昆明 650500)
隨著肥胖發病率的上升,NAFLD已成為全球最普遍的肝病之一[1]。NLRP3炎癥小體被認為是NAFL進展為NASH的關鍵因素之一,也是治療NAFLD的潛在靶點[2],多數體內外研究表明,抑制其活化可以改善NAFLD癥狀[3-15]。現已發現多種中藥單體、復方對NLRP3炎癥小體起到了調控作用。
NLRP3炎癥小體(NLRP3 inflammasome)是一種多蛋白復合物,它主要由NOD樣受體蛋白3(NLRP3)、凋亡相關斑點樣蛋白(ASC)和半胱氨酸蛋白酶-1前體(pro-caspase-1)組成[16]。在接收到特定刺激后,如病原體相關分子模式(PAMPs)或損傷相關分子模式(DAMP)[17],Toll樣受體、細胞內核轉錄因子κB(NF-κB)激活,上調NLRP3、pro-IL-1β表達[18]。凋亡信號分子caspase-8和FAS相關死亡結構域(FADD)也參與這一過程[19]。此后,若“第二信號”(如溶酶體損傷[20-21]、離子通量改變[17,22-25]、線粒體功能障礙[26])繼續被觸發,NLRP3炎癥小體將被激活,促進白介素IL-1β和IL-18的前體(pro-IL-1β、pro-IL-18)剪切為具活性的IL-1β和IL-18,從而引發炎癥反應[7,17]。如圖1。

注:(+)表示促進;↑表示上調圖1 NLRP3炎癥小體激活“雙信號”模型
NLRP3炎癥小體是NAFLD由單純性脂肪肝發展至NASH甚至肝纖維化的關鍵之一[9]。NLRP3激活加劇肝臟的炎癥反應,還將促進GSDMD裂解,引起細胞焦亡,乳酸脫氫酶(LDH)、炎癥因子等釋放至胞外[10]。研究發現,當NAFLD處于初期單純性脂肪肝時,NLRP3炎癥小體相關指標未出現明顯上調[27],但當疾病加重后NLRP3相關指標顯著升高[28],并伴隨線粒體功能障礙等[29],導致NLRP3炎癥小體活化。而NLRP3基因敲除改善了NASH小鼠的肝細胞損傷、炎癥及纖維化[9,30],且NLRP3抑制劑(如CY-09[8]、MCC950[4])表現出了改善NAFLD的作用。
2.1 中藥單體 目前已有研究證明,部分中藥單體對NLRP3炎癥小體有干預作用,并可改善NAFLD癥狀,其中,黃芩苷、氧化苦參堿、黃連素、丹皮酚等均來源于清熱類中藥;人參皂苷、紅景天苷、甘草甜素、沙棘多糖等均來源于補虛類中藥;丹酚酸等來源于活血類中藥。
2.1.1 苷類 苷類成分在中藥中分布廣泛,現代研究表明,部分中藥苷類成分對NLRP3 mRNA有下調作用,對于TXNIP/NLRP3通路有一定的調節作用。人參皂苷Rg1[31]、Rg2和Rh1[32]能夠下調NAFLD小鼠的NLRP3 mRNA。紅景天苷、黃芩苷能抑制肝臟中硫氧還蛋白相互作用蛋白(TXNIP)表達和NLRP3炎性小體活化,從而改善NAFLD[33-34]。
2.1.2 生物堿類 中藥中多種生物堿成分具有抑制NLRP3蛋白表達作用,并能顯著改善動物模型的肝臟炎癥和脂質沉積。例如,黃連素[35]、鹽酸小檗堿[36]、氧化苦參堿[37]都能下調NLRP3蛋白表達,減輕NAFLD造成的肝脂質蓄積和炎癥。其中,黃連素可同時減少活性氧(ROS)產生。
2.1.3 黃酮類 研究表明,部分中藥黃酮類單體能對NLRP3炎癥小體組件產生下調作用,其調控途徑多樣,并能改善NAFLD癥狀。例如,槲皮素[38]、羥基紅花黃色素A[39]、甘草甜素[40]可抑制NLRP3炎癥小體激活,減輕NAFLD脂質沉積和炎性反應。但幾種單體作用機制各不相同,槲皮素被證明可通過改善氧化應激抑制NLRP3炎癥小體;羥基紅花黃色素A則是通過下調NLRP3等炎癥小體組件;甘草甜素能激活肝臟FXR-SHP通路,減少膽汁酸合成,可能通過阻斷FXR-NLRP3炎癥通路達到抗炎效果。
2.1.4 其他類單體 多糖類中,沙棘多糖[41]、金釵石斛多糖[42]能夠降低NAFLD動物模型中ASC等炎癥小體組裝部件的表達量,從而抑制NLRP3炎癥小體激活。酚類、醌類、苯丙素類也存在抑制NLRP3炎癥小體的物質,如丹皮酚[43]、白藜蘆醇[44]、丹酚酸A[45]等。水飛薊素對NAFLD療效顯著,且能抑制NLRP3炎癥小體的活化通過調控Nrf2、NAD+/SIRT2通路抑制NLRP3炎癥體激活[46-47]。
2.2 中藥復方 中醫藥“多靶點”的特點使其在治療NAFLD這樣的復雜代謝疾病上有著突出的優勢,且近年來在臨床中療效較好。NAFLD在中醫歸屬于“肝癖”、“脅痛”、“積聚”等范疇,主要病因在飲食不節、勞逸失度、情志失調、久病體虛、稟賦不足等,其病理基礎與痰、濕、濁、瘀、熱等有關,證屬本虛標實,脾虛為本,痰濁血瘀為標,主要證型分為肝郁脾虛證、濕熱蘊結證、痰瘀互結證和濕濁內停證等[48]。目前,能夠調控NLRP3炎性小體以防治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的復方中,以疏肝健脾、清熱化濕的方劑為主。
2.2.1 疏肝健脾 “肝脾同治”理論在《難經》、《內經》中已然成型[49]。五行學說中,肝屬木而脾屬土,木過旺能克土,即木郁土虛,土氣過旺亦能反侮,即土壅木郁,故治肝也應兼顧調脾。具有健脾疏肝作用的中藥復方臨床使用較多療效較好,研究證實,柴胡疏肝散[50]、四逆散[14,51]、降脂理肝湯[52]、去脂軟肝方(蘭花參、三七、白術、莪術、青皮、菊花、山楂)[53]對NAFLD有減少肝臟脂肪堆積之效,并通過下調NLRP3炎癥小體組件抑制其激活。其中,柴胡疏肝散降脂降酶作用不弱于多烯磷酯酰膽堿膠囊[54],其與去脂軟肝方還能抑制NF-κB、TLR4,減少了NAFLD的肝臟炎癥因子表達。
2.2.2 清熱利濕 NAFLD部分患者多表現為濕熱內蘊。茵陳五苓散可通過下調Chemerin、CYP2E1及NLRP3蛋白表達,改善NAFLD大鼠肝臟功能[55]。加味澤瀉湯也被發現能降低TLR4和NLRP3 mRNA表達量、改善腸黏膜屏障。二者同具祛濕化濁之效,常用于治療伴隨濕濁內停的NAFLD。YING Y 等[56]與羅遠等[57]的兩項研究表明,葛根芩連湯能下調NLRP3炎癥小體組件,抑制其組裝活化。
炎癥小體種類繁多,有關NLRP3炎癥小體的研究目前較多,并且越來越受到科研工作者的關注。NLRP3炎癥小體是機體免疫系統的一部分,它可通過經典途徑、非經典途徑等方式被激活,繼而介導下游炎癥因子的釋放,從而促發機體免疫反應,同時也存在多種NLRP3的負調控機制。NLRP3炎癥小體的激活途徑多樣,涉及物質繁多,各條通路之間可相互影響,這也保證了機體對有害刺激的快速識別和應對。
但NLRP3炎癥小體引發的炎癥可以誘發機體的自我保護,也可以造成器官組織的病變,且影響廣泛,目前發現NAFLD的發展與NLRP3炎癥小體高度相關,使用中藥單體或復方可在NLRP3炎癥體激活的各環節進行不同程度干預,達到改善NAFLD的目的。目前,對于單味中藥總提取物的NLRP3調控作用研究較少,對此方面的補足對中醫藥的研究發展至關重要。對NLRP3炎癥小體的研究旨在探究疾病微觀層次的機制,并開發新的治療方案,但其激活與調控機制復雜,尚有廣闊的研究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