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紅莓

徐涵宇

已是不知多久未曾出來散步了，在家中窩著，連草木的味道都許久未聞了。

忽地又記起桌上攤開的作業本，今日的散步只得作罷。往回走了兩三步，見那墻腳的植物上掛著幾顆紅果，家里人都叫“野莓”，于是乎過了十幾年，也喊了十幾年，至今未知它的學名，且叫它紅莓吧。

對啊，已經近夏末了，正是它的盛季。以往這時，家族里的幾個孩子會爭著要這紅莓，他們把水杯里的水喝干凈就叫嚷起來，都要把紅莓放在自己的杯里。倒是今年他們個兒都長了不少，心性也是，再給紅莓，只怕到時候他們會漲紅臉一口回絕了吧。

回到家里冷冷清清，只有一個人。一個大家庭天各一方。“有弟皆分散”，人家是因為戰亂，如今我們這遭又是為何呢？

走近了，發現那紅莓似乎比往年大得多，十幾顆隱在葉間，探出一點紅來。似古代的閨中小姐，拈著絲巾半遮臉，那露出的一點如玉的臉，紅潤嬌美。這等上品怎地無人采摘？

許是無閑無伴吧，也沒了這些興致。倒是可惜了這些紅莓，若來一場雨，明日便會腐爛在土里。來年雖還是會長，也許會更大更紅，但結局恐怕也會重蹈覆轍。

紅莓年年結，但人不能年年來。我的小指上還帶著一條淡淡的痕，那是在摘紅莓時手探入太深被剮破的。現在已經不疼了，那時候把血揩在衣擺上，拿著紅莓的自得和驕傲已經被遺忘塵封了。

我不甘心，愿再次拾起。抬起手去摘上幾顆，那是稱得上優品的，個個晶瑩飽滿，汁水似要爆出來。但現在我已經沒有了吃下去的欲望，明明以前是搶著抓上一大把，再細細品嘗的。

紅莓呀，我沒有怨你，只不過生死離別是早晚，但是一切都太快了，以前的人，有的已經不在了，永遠地封在了照片里；有的沒了時間、沒了興致；有的企圖追回，但無濟于事。曾經的曾經就好像過眼云煙，被時間的風一吹，連聲音都沒有，就消散在了天空。

就像一滴雨從天空落下，帶著一路的痕跡，有花香，有鳥語，卻又落入湖里，泛起漣漪，牽起我百般柔腸。

又見昔物，眼中竟是這般落寞。收回思緒，手中捧著幾顆紅莓，不，是“野莓”。揀出一顆丟進嘴里，用力嚼著，讓汁水盈滿口腔。

就讓它一直在我心里吧，要的是甜蜜，不是痛楚。需要被記住憶起的不應是孤單寂寥，而應是一路紅花與高聲歌唱。

見昔物，憶舊情，哪能悲夏憐莓？莓年年結，情年年繞，更何況這個夏天還未終結。

日子還將繼續，記憶永不封存，這后面還是一個逗號，筆還在我手中。

紅莓，我相信我們還會相見。

（指導教師：趙春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