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柳蘇凌
葉小綱,中央音樂學院作曲教授、音樂教育家,現任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委員、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中國音樂家協會主席、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星海音樂學院特聘教授、上海音樂學院特聘教授、烏克蘭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名譽教授、英國北方皇家音樂學院國際作曲教授。他同時擔任北京現代音樂節、深圳一帶一路國際音樂季、青島海洋國際音樂季、粵港澳大灣區國際音樂季藝術總監,以及哈爾濱音樂比賽藝委會主任。他是中宣部首屆“四個一批”人才入選者、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
葉小綱是中國當代音樂創作的代表人物,是我國當代著名作曲家。主要作品包括交響樂、室內樂、歌劇、舞劇、影視音樂等多體裁的大量音樂作品。其代表作有《地平線》《最后的樂園》《喜馬拉雅之光》《魯迅》《林泉》《澳門新娘》《永樂》等。其影視音樂《玉觀音》《大國崛起》等廣受好評。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全球共計有30億觀眾聆聽了由郎朗演奏、葉小綱創作的鋼琴協奏曲《星光》。從1995年起,他的作品被世界著名的音樂出版公司Schott所出版和代理。
其作品在世界各地被眾多樂團廣泛演出,包括紐約愛樂、費城交響樂團、底特律交響樂團、克利夫蘭交響樂團、英國皇家愛樂樂團、皇家蘇格蘭國家管弦樂團、愛爾蘭國家交響樂團、新西蘭交響樂團、柏林德意志交響樂團、班貝格交響樂團、慕尼黑愛樂樂團、漢堡愛樂樂團、赫爾辛基愛樂樂團、意大利斯卡拉愛樂樂團、俄羅斯國家交響樂團、東京交響樂團、新加坡交響樂團、香港管弦樂團、澳門樂團、中國愛樂樂團、中國交響樂團、上海交響樂團等。

2013年9月 葉小綱在林肯中心廣告牌下面留影
葉小綱曾在美國紐約林肯中心、德國柏林、薩布呂肯和慕尼黑、英國倫敦、愛丁堡和格拉斯哥、法國南特、俄羅斯莫斯科、印度加爾各答、哥斯達黎加圣何塞、秘魯利馬、愛爾蘭都柏林、波蘭比得哥什等地舉辦《中國故事》系列專場音樂會,為中國當代音樂在國際上的展示和傳播做出了積極的嘗試,獲得極大成功。
葉小綱榮獲過眾多國內外獎項和榮譽,包括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文化部 “文華音樂獎”、中國音樂家協會“金鐘獎”一等獎、2012年美國古根海姆基金作曲家大獎、2013年“中華藝文獎”等。其電影音樂《驚濤駭浪》獲中國電影華表獎“最佳音樂獎”,《刮痧》《太行山上》和《開羅宣言》榮獲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音樂獎”,《人約黃昏》獲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音樂獎”。葉小綱本人還獲得過上海國際電影節頒發的“杰出電影音樂貢獻獎”。
在全國政協常委會上,他積極參政議政,并多次在常委會上做過以社會主義文化自信和繁榮發展文藝事業的正式發言。

2007年 與指揮家小澤征爾合作
2013年,葉小綱為中國藝術家在世界影響力上開啟了一條新路。帶著他的音樂和展示中國當代音樂家風貌的強烈愿望,歷時多年,完成了這場橫貫中西方文明的藝術之旅,不得不說這是一項前無古人的音樂文化傳播工程。從美國紐約林肯中心,再到西方音樂象征的德國柏林,以及薩布呂肯和慕尼黑、英國倫敦、愛丁堡和格拉斯哥、俄羅斯莫斯科、印度加爾各答、哥斯達黎加圣何塞、秘魯利馬、法國南特、愛爾蘭都柏林、波蘭比得哥什等世界各地著名的文化殿堂,葉小綱的《中國故事》系列音樂會為中國當代音樂在國際上的展示和傳播做出了一次積極的嘗試,在國際樂壇上獲得了極大的反響和成功。
20世紀早期,一批早期音樂教育的先驅們為了中國的“新音樂”事業,不斷向海外求學,走上了中國近代音樂“西學東漸”之路。彈指一揮間,回望中國音樂事業發展的百年之路,已經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中國音樂家代表人物葉小剛帶著他的“中國故事”行走在橫貫中西的世界舞臺上,或許是冥冥之中,或許也是歷史必然,這段“中國故事”的音樂之旅似乎是對這段百年中國“新音樂”發展歷程的一次巡禮,也是與百年中國音樂歷史,穿越時空的遙相呼應。

2011年 獲得伊斯曼音樂學院杰出校友獎
正如中國當代音樂博士,中央音樂學院研究員項筱剛在《葉小綱片論》一文中寫道:毫無疑問,面對葉小綱的諸成績,大多數人看到的是海內外音樂界和社會對他的肯定,而筆者卻能夠從中聽到“葉氏風格”、看到一個音樂流派雛形的初建。在這篇文章中,項筱剛對這個音樂流派雛形有這樣的描述:“葉氏風格”還有具象地說即——“用器樂化思維來歌唱”“游走于傳統與現代手法之間”“融中西音樂形式于一爐”“勇于開拓、挑戰自我”“充滿著人文精神”……
2022年正值《樂器》雜志創刊50周年,應雜志邀請,香港中文大學(深圳)音樂學院院長、中央音樂學院作曲教授、博士生導師、音樂教育家,現任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委員、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中國音樂家協會主席葉小綱做客雜志,暢談了他對中國音樂事業未來的發展之路。
語錄:
中國藝術家的每一點努力,都是為中國文化影響力作出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葉小綱在談到中國音樂發展現狀時說道,中國音樂對世界的影響力,起始于中國改革開放后。源于中國的音樂教育和世界專業音樂教育接軌,發展到今日中國音樂學院和世界音樂學院硬件條件相差不多,資訊方面已經十分發達。但不同的是,中國音樂家創作的狀態,還沒有達到外國音樂家那么自由奔放,音樂家們要么受傳統觀念、傳統音樂,或者受到“音樂必須為大多數人服務”等等我國文化環境下的觀念束縛。
他說道:“我們藝術上的獨立、創新還是不夠的。雖然中國藝術家都有自由表達的機會,比如學術性音樂會等等,但是受到社會、大眾傳媒的限制,中國音樂家還是一種相對保守的狀態。所以我從2013把‘中國故事’推到國際上去,我其實最樸素的想法是,中國作曲家不比國外的差,觀念一點比不那些西方作曲家們差。但至于是不是留下了震驚世界的新觀念、新精神,我不敢說,坦率地說我還在不斷尋找,不斷證明之中。比如我的《大地之歌》剛出現的時候,西方觀眾就是鼓鼓掌,但現在成為了一個劃時代的作品。有影響力的作品是需要等10年、15年后才能看出來的,比方我的《長城交響樂》,從創作至今,曾經偃旗息鼓了20年,但現在拿出來再看,發現這部作品有了當初沒有看到的藝術分量,有了更高的藝術價值,所以說藝術價值需要時間沉淀,用時間來證明的。”

2012年 與波蘭作曲前輩潘德列斯基先生合影
語錄:
恐怕我們中國音樂家的影響力,我們作品的受重視程度,還要再過十年八年,才能在世界樂壇上得到應有的地位。借用一句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在采訪過程中,體會到葉小綱對中國音樂、對中國音樂的現狀表現出來的喜憂參半。作為行走在世界舞臺上的中國音樂領軍人物,他對中國音樂事業的觀察和體會是十分全面和有深刻內涵的。
“我想用我余生的時間,把中國作品作為中國文化的一種現象推向世界舞臺,要推動一些有影響后世文化,對世界文化有影響力的中國作品走向世界,沒有這樣的作品,真的不成。”
如今,葉小綱依然有著旺盛的創作欲望。他說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創作階段,年青的人喜歡突破,喜歡做別人沒有做過的事情,幾十年創作下來,內心可能對于新形勢的探索有些往回退,我已經不是銳意進取的年齡,我考慮更多的是更大程度地讓大眾接受,讓普通音樂愛好者更能聆聽我的音樂,我做到了。讓大家一聽,就知道這是廣東音樂,一出來就知道這是‘葉小綱’。比如我創作的《納木錯》《落花天》這兩首中國鋼琴作品中間是有時間距離的,《納木錯》和聲語言走的比較遠一些,在當時算是比較新派的,可能會想到遙遠的國度,而這部作品對于西藏音響的描繪也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而今年創作的《落花天》,其旋律就來自民間,但我通過技術處理,將民間音樂用鋼琴語言轉化得更好。民族風格更加濃郁,運用了中國的五聲音階,我在調性、演奏技法、和聲語言上想了很多辦法,始終沒有脫離廣東音樂的特色。現在來聽兩首作品,我更喜歡《落花天》,對這兩首作品有不同的期待。”
“應該說現代作曲家是很幸福的,比如西方古典時期的門德爾松、莫扎特,這些作曲家的壽命不長,所以他們的音樂都是一種風格。而現在作曲家壽命長,可以嘗試各種風格,自己想要在不同的時間表達不同的自我感受,對不同世界觀的訴求都可以反應在自己的作品中,年齡越大,作曲家表達的可能就越來越純粹。你知道我現在要做什么嗎?我現在就要寫一部《十二首鋼琴前奏曲》。斯克里亞賓、拉赫瑪尼諾夫、肖邦、肖斯塔科維奇都創作過鋼琴前奏曲,沒有標題的純音樂的創作,對作曲家來說更富挑戰。”
葉小綱說道:“中國鋼琴音樂的歷史不過百年,我們的中國音樂家已經創作了不少的優秀中國鋼琴作品,在不同的時代,中國鋼琴作品也有不同的表現。有些更接近傳統,是鋼琴化的民族音樂,還有一些探索型的音樂家,在和聲語言、作曲技法、演奏技術上進行創新。而中國鋼琴作品多樣化是在20世紀80年代,比如鋼琴作品中的《多耶》《長短組合》《納木錯》等等,對中國鋼琴音樂有巨大的突破,而且不是幾個作曲家的幾部作品,而是一批批音樂家不斷地探索,形成了一股影響世界的影響力。作為這批作曲家,他們首先都有著個人化的表達,在不同程度上的對傳統的突破,成為代表中國音樂走向世界舞臺的集中體現,這些作品有著深厚的中國文化的背景,但又烙印著屬于作曲家的個性,并且能夠在世界舞臺上綻放出光彩”。
語錄:
在不同程度上的對傳統的突破,成為代表中國音樂走向世界舞臺的集中體現,這些作品有著深厚的中國文化的背景,屬于作曲家的個性,并且能夠在世界舞臺上綻放出光彩”
葉小綱的音樂修養和扎實的功底,跟家庭有關。他的父親葉純之是一位既在中國音樂理論,又在音樂創作領域同時占有一席之地的音樂名家,在良好的家學影響下,葉小綱的音樂創作之路也能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前沿音樂”和“影視作品”兩個截然不同的音樂領域,并同時在這兩個領域里做出了突出的成績。回首葉小綱的創作之路,少年時候他海外求學,尋找一種屬于自己的發聲方式;人到中年后,褪去了少年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銳氣,反而轉向鑄造自己心中的中國化音樂語言體系,充滿著對音響創造力的渴望;步入“耳順”之年后,葉小綱的創作走向精神的回歸,藝術家往往都是在“歷盡千帆”后的藝術創作便進入到一種全新的狀態,更加注重情感的純粹和精神訴求的回歸,更加突出和豐富地詮釋了“葉氏風格”。

底特律交響樂團音樂總監倫納德?斯拉金及樂團總裁安妮帕森斯向葉小綱與胡詠言贈送祝賀禮品

胡詠言與葉小綱、米莎在林肯中心走臺
眾所周知,中國是鋼琴大國,但距離鋼琴強國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對于中國鋼琴作品的呼吁,恐怕也是這么多年中國音樂家們最有代表性的呼聲。他本人格外重視鋼琴作品創作,而且他也是一位鋼琴演奏高手。他曾經說道:“在中國優秀作品的篩選面上要盡可能擴大,不僅注重作品的作曲技術,和演奏技術性,更重要的是要兼具作品的‘可聽性’‘可彈性’,要篩選出經得起時間考驗,挖掘更多中國鋼琴‘精品’的潛力之作。要成為傳世的作品恐怕還需要時間來逐步沉淀的。現在需要中國鋼琴音樂的突破,在呈現出個人化的音樂風格,在以自我民族語言文化藝術為底色下,形成自己的藝術風格,從而走向世界舞臺,并形成世界性廣泛關注的音樂風格。”
葉小綱對于中國鋼琴作品的呼吁體現了他“葉氏風格”對當代音樂作品統一且直指核心的內在要求。“我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中國鋼琴作品中的現代作曲技法的運用,對于年輕作曲家樂于挑戰技術極限,展示藝術的獨創性是無可厚非的,但是真正能在鋼琴界、音樂廳、藝術界具備傳播性,還要把握聽眾的耳朵和情感共鳴,以及作品的民族性和作曲家的真情實感的流露。眾所周知,著名鋼琴詩人肖邦的《夜曲》是公認的技術與藝術高度結合的作品,他的難度與情感的表達融為一體,讓人過耳不忘,成為鋼琴藝術中不朽的經典。”
中國作品對世界文化的影響力,首先解決的是中國作品問題,對于這一點葉院長有著清醒的認知。正如他近幾年的創作上,不斷挖掘傳統音樂文化中的素材,他的作品中有著濃郁的“中國口音”“中國烙印”,而不是再去極力地證明中國音樂家技術的高下,或者是對世界音樂發展前沿的膜拜。從這點來說,無疑體現了葉小綱對于中國文化發自內心的自信,也代表了一大批中國音樂家正在用這種文化自信創造出更多的作品,或許這就是形成中國文化影響力最核心的關鍵。
葉小綱,目前擔任香港中文大學(深圳)音樂學院院長。作為輻射粵港澳大灣區1500公里半徑內最大規模的綜合類藝術學院,葉小綱用他尖銳的眼光和獨特的教學理念,讓這里正在成為粵港澳大灣區藝術教育的核心地帶,并與國內十幾所藝術高校形成了有效的呼應和互補。
他說道“香港中文大學(深圳)音樂學院的定位是立足大灣區,面向全中國,放眼全世界,我們這里一覽全世界知名音樂家,我很欣慰,招生逐年遞增,規模越來越大。只要我還能堅持就要好好干,同時不耽誤自己的創作。我在這里接觸了人和事,也影響我的創作,所以我想通過作品把我的感受表達出來。”
現在的葉小綱處在藝術家最好的時刻,有著一份熱愛的教育事業,同時還能兼顧自我藝術創作,也祝福葉院長藝術常青,帶領更多的中國音樂家、中國作品登上世界的舞臺,為中國培養更多更優秀的藝術家,推動中國文化事業在21世紀大步向前。
祝賀《樂器》雜志創刊50周年,望新的一年《樂器》雜志越辦越好。同時也呼吁我們的中國藝術家們能創作出更豐富的,對世界文化產生巨大影響力的中國藝術作品。世界舞臺上綻放出中國音樂藝術的光彩!
——葉小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