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河
小滿來了,皖北的天相當熱了。
早晨的風倒很清涼。清風的“清”,在五月、六月之間的早晨,能體會得更透徹。春天的風是感性的、抒情的,帶著你,從某個溫柔的地方來,到某個溫柔的地方去。夏天的風呢,熱烈而不沉溺,它拂過你,然后走遠,沒有留戀,也不執著,風是風,你是你。秋天的風清清爽爽,帶有玄思色彩,它走遠了,它的涼意久久留在你那兒,在肌膚中,在骨頭里。它把很多東西都帶走了,不再回來。冬天的風凜然,有一種絕對性,摧枯拉朽,不過,人的自我意識會被喚醒,像荒野上的一棵孤樹。
現在,該開的花都開過了,花朵稀少了,果實和葉子變多了。一顆顆或一串串果實,桃、杏、梨、蘋果、李子、枇杷。柿子正在坐果,但還沒坐穩,每天早晨,地上落得都是沒成的柿紐子,我們這兒叫做柿蔫子。一片片,一層層,葉子后面還有葉子,夏天變得深遠而富有包容性。如果花朵是一種意象,那么綠蔭則是一種意境。這么多葉子,每年都這么新、這么綠。深綠,淺綠,青綠,翠綠,墨綠,每種樹葉的顏色都有或明顯或細微的差別,富有層次感。但再多的葉子,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枝條都給遮住,偶爾仍有一根枯枝露了出來。
到處都是光的漣漪,五月亮閃閃的,一晃一晃,像一棵麥穗。
麥子上面了,小小的顆粒,微微發脹,有了重量,但還沒有成熟,才開始變黃。